女孩急了，连忙摆手：“姐姐，我们不吃饭，我们是来干活儿的”
她觉得还没干活就白吃饭，心里慌得很。
“这顿饭，算我预支给你们的工钱，好不好？”沈知意笑著说，“吃饱了，才有精神把工作做好。”
她不容分说地將姐弟俩带进屋，按在饭桌前。
很快，两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就端了上来，香气扑鼻。
两个孩子看著碗里的荷包蛋，眼睛都直了，喉头不住地滚动，却谁也不敢先动筷子。
“快吃吧，吃完我们就去『上班』。”沈知意把筷子塞到他们手里。
两个孩子这才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像是怕这碗面会突然飞走似的。
沈知意又找了乾净的旧衣服，让沈知瑶烧水，带他们去洗了个澡。
等姐弟俩再出来时，已经换了个人似的，虽然衣服还是有些宽大，但洗乾净的脸庞显得眉清目秀。
姐姐叫周兰，弟弟叫周平。
周兰穿著沈知瑶的旧衬衫，局促不安地绞著衣角：“姐姐，我们我们还没干活儿，不能要这么多东西。”
“谁说没干活儿？”沈知意蹲下来，帮她理了理衣领，笑著说，“我给你们的活儿，就得穿得乾乾净净的。这身衣服，就是你们的工作服。”
“工作服？”周兰和周平都愣住了。
沈知意没再多解释，看了看天色，对沈知瑶说：“瑶瑶，你把今天收上来的货都清点好，我去出摊了。”
她一手牵著一个，带著还有些云里雾里的周家姐弟，朝夜市的方向走去。
夜市的灯火已经亮起，人声嘈杂。
沈知意的摊子前，早早就有老顾客在等著了。
“老板娘，今天可算来啦！”
“哟，老板娘今天还带了两个小帮手？”
沈知意笑著和大家打招呼，麻利地撑开摊子，將一件件衣服掛好。
她把周兰和周平拉到身边，指著那些掛起来的衣服，认真地对他们说：
“你们今天的工作，很简单。”
她拿起一件衬衫，“第一，帮我把衣服递给想看的阿姨和姐姐。”
她又指了指旁边的布袋，“第二，如果有人买了衣服，你们就负责用这个袋子，把衣服装好。”
“做得好，今天晚上你们就能挣到一块钱。”
周兰的眼睛倏地亮了，一块钱！那够她和弟弟吃好几天的窝头了！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小脸绷得紧紧的：“姐姐，我记住了！”
“我我也记住了！”周平也学著姐姐的样子，一脸严肃。
沈知意看著他们认真的模样，心里又软又好笑。
夜市的摊子刚支棱起来，周兰和周平就像两根小木桩似的，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周兰都把衣角快攥出水了，小声对弟弟说：“小声点，別给姐姐添乱。”
周平学著姐姐的样子，把小胸脯挺得笔直，用力点头。
很快，就有个烫著捲髮的阿姨被一件新掛出来的碎衬衫吸引，停下了脚步。 “老板娘，这件拿我看看。”
沈知意应了一声，正要伸手，周兰就已经迈著小碎步跑过去，学著沈知意的样子，用两只手小心翼翼地把衣架取下来，举得高高的，递到那位阿姨面前。
她的脸涨得通红，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哼：“阿姨，给您。”
那阿姨愣了一下，低头看见这么个还没灶台高的小姑娘，一脸严肃地给她“服务”，顿时乐了。
“哎哟，这是你家闺女啊？真乖！”
沈知意笑著没说话。
周平一看姐姐出马了，自己也不能落下，赶紧从沈知意脚边拿起个布袋子，也学著姐姐的样子，双手捧著，递到阿姨跟前，奶声奶气地喊：“阿姨，袋子！”
他喊得太大声，把自己都嚇了一跳，连忙捂住嘴巴，只露出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偷偷瞄沈知意。
这一下，不光是捲髮阿姨，旁边几个閒逛的人也都被逗笑了。
“哈哈，这小傢伙，太好玩了！”
“老板娘，你从哪儿找来这么两个活宝贝哟！”
捲髮阿姨被这姐弟俩逗得心都化了，本来还在犹豫，这会儿直接掏出钱：“行了行了，就这件，给我包起来吧！”
周兰接过钱，学著大人模样，郑重其事地交到沈知意手里，然后接过衣服，仔细地叠好，再放进周平一直举著的布袋里。
整个过程，姐弟俩配合得天衣无缝，脸上十分认真。
有了第一次的成功，两个孩子的胆子明显大了起来。
摊子上再来客人，都不用沈知意开口，周兰已经能根据客人的眼神，准確地递上衣服，嘴里还念著：“姐姐，您看这个，是新到的款式。”
周平则成了她的小尾巴，姐姐递衣服，他就准备好袋子，客人夸一句，他就偷偷地咧嘴笑，露出两排小米牙。
两个小不点在小小的摊位前转来转去，稚嫩的童音成了最好的招牌。
许多人本来只是路过，看到这有趣的场景，都忍不住停下来多看两眼，看著看著，就顺手买了一两件。
“给我来件这个，让小姑娘给我装。”
“这俩孩子真懂事，冲这俩孩子，我也得买一件！”
今晚的生意，好得出奇。
不远处，张明志和顾南川正例行巡逻。
张明志老远就看到了沈知意摊子前的热闹景象，他伸长了脖子，嘿了一声：“队长，你看，沈同志这生意经念得，都请上童工了！”
顾南川顺著他的视线望过去。
灯火下，那个总是挺直了背脊的女人，此刻眉眼间是化不开的柔和。
她正弯著腰，低声对那个小女孩说著什么，还伸手帮她擦了擦脸上的灰。
女孩仰著头，满眼都是信赖。
张明志还在旁边嘖嘖称奇：“你別说，这俩小帮手，比扩音喇叭还管用。你看那些大姐阿姨，笑得嘴都合不拢，掏钱比平时都爽快。”
顾南川没做声，脚步却不自觉地放慢了。
察觉到他的注视，沈知意抬起头，视线在空中与他交匯。
她没有像上次那样清脆地打招呼，只是冲他弯了弯眼睛，笑容里多了几分暖意和坦然。
顾南川心头微动，几不可察地頷首，带著张明志继续往前走。
“队长，你说沈同志她是不是有什么难处啊？怎么还带著俩孩子出来”张明志跟在后面，忍不住嘀咕。
顾南川的脚步顿也未顿，声音平淡：“她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