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別提对面的的刘建国,旁边的王姐都呼吸一滯。
第一次见跟国营厂谈合作,还要自己占大头的。
沈知意感受到两个人的震惊,不急不慢的解释道:
“在这里人工成本和销售成本都是我在负担,厂里只不过是將一批积压品废物利用,实际对比之下,我承担了更多的风险。”
“而且作为交换,我每个月,免费为厂里提供三款独家设计图,帮厂里消耗正品布料的库存。”
“这次合作,我们希望互惠互利,不是谁求著谁办事。”
刘建国听完,摘下自己的眼镜,沉默不语。
寂静在办公室里蔓延,无形的压力让沈知意握了握拳头,有些紧张。
但脸上的笑容还是未变,关键时候可不能漏了怯。
刘建国看著丫头攒紧的拳头,有些好笑。
不过年轻人很不错,有胆量有勇气。
他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好。就按你说的办!这姑娘,有魄力!”
说完,刘建国就立马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个內线:“小李,马上擬一份合作协议过来,对,就按我说的写!”
当那份盖著鲜红公章的协议书放在面前时,沈知意还没有缓过神来。
王姐见她发呆,推了她一把:“沈妹子,愣著干嘛,快签吧。”
她猛然回过神来,拿起笔,一笔一划地签上自己的名字。
回到家,沈知瑶看著那份盖著红章的协议,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姐!你你成国家的人了?”
沈知意被她逗笑,“只是合作伙伴。”
“这样,我们以后就不用担心货源的问题了。”
“但问题是,光靠咱们家那台缝纫机,做到明年也做不完。”沈知意迅速给沈知瑶破了个冷水,同时也是警醒自己。
沈知瑶的脸也垮了下来,她掰著手指头算:“我,你,还有妈咱们三个人,一天不吃不喝,最多也就做个十几件。这几百上千匹布,得做到什么时候去?”
沈知意没说话,陷入了沉思。
夜色渐浓,巷子里亮起点点灯火。
隔壁的李大婶还没睡,沈知意还能听到缝纫机的“嗒嗒”声,应该是在给孙子改裤腿。
一个念头,在沈知意脑子里冒了出来。
她猛地站起身,把沈知瑶嚇了一跳。
“姐,你干嘛?”
“瑶瑶,你明天去买一卷大红纸和一瓶墨水回来。”
沈知意眼睛里闪著光。
“我有办法了!”
第二天,沈家门口的墙上,就贴上了一张用毛笔写得端端正正的“招工启事”。
这个消息,一下午就在这片家属区里传遍了。
“听说了吗?萧家那个媳妇,就是最近在夜市摆摊那个,要招人做衣服呢!” “招工?她一个小摊子,招什么工?”
“说是计件的,做一件给一件的钱,家里有缝纫机的就能干!”
傍晚时分,沈家小小的院子里,就围了七八个妇人,有上了年纪的大婶,也有赋閒在家的年轻媳妇。
“知意啊,你这纸上写的,是真的假的?真能在家做活,还给钱?”先发问的是住在隔壁的李大婶。
“李大婶,各位大姐,当然是真的。”
她从屋里抱出一匹布料和一件已经改好的样衣。
“就像这样,我把布料和样子都给你们,你们就照著样子做。做成一件,我验收合格,当场就给五毛钱手工费。”
“五毛钱?!”人群里发出一阵抽气声。
五毛钱不算多,但也不少了。
手脚麻利点的,一天做个三四件,就能挣两块钱。
一个月下来,可比不少男人在厂里挣得都多!
“那要是做坏了呢?”李大婶又问出了大家最关心的问题。
“做坏了,自然要赔布料钱。”沈知意不急不缓地应道,“不过,我会先把最简单的活儿分给大家。”
“而且,谁的手艺好,谁做的又快又好,以后我就把更复杂的款式,工钱更高的活儿交给她。”
她顿了顿,声音清亮:“丑话说在前头,我这儿只要勤快人,手脚麻利心思正的。想来混日子磨洋工的,我劝您別浪费那个时间。”
这番话说得敞亮,反倒让大家心里踏实了不少。
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怯生生地问:“那个沈姐,我我能试试吗?我以前在服装厂干过,后来厂子效益不好就”
“当然可以!”沈知意冲她温和一笑,“谁想做的,先在我这里报个名,领一匹布和样衣回去试试。明天这个时候,把做好的衣服拿来给我看。”
李大婶眼珠子转了转,第一个上前:“那我老婆子也试试!我那台缝纫机,可有些年头没正经开工了!”
有人带头,剩下的人也纷纷动了心,很快,十来份试工的布料就被领走了。
等人群散去,沈知瑶才凑过来,小声说:“姐,你就这么把布料给她们了?万一她们拿了布不还回来怎么办?”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沈知意胸有成竹地笑了,“都是街坊邻居,谁会为了一匹布把名声搞臭?”
“再说了,我给她们的,都是些零碎布头,就算拿走了,也做不成什么像样的东西。”
她要的,是长久的合作,是把这些閒散的劳动力,都变成她的生產力。
第二天,结果比沈知意预想的还要好。
十个人里,有八个都准时交了货。虽然做工有优有劣,但大都符合要求。
沈知意当场就兑现承诺,把工钱结给了她们。
拿到钱的那一刻,几个大姐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天哪,在家踩踩缝纫机,真能挣钱!”
“知意这丫头,是真有本事!”
一传十,十传百。
原先还在观望的妇人们,这下彻底坐不住了。
第二天,沈家院子门口挤得满满当当,全是来报名领活儿的。
沈知意和沈知瑶忙得脚不沾地。
小小的院子,头一次变得像个热火朝天的车间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