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人民医院。
今天已经是一个星期期限的第六天了。
这几天萧和安东拼西凑,也不过凑到了八百块。
还有两百块钱,他现在也是束手无策。
他仰靠在椅子上,脑海里全是沈知意决绝的声音。
钱可以给她,这是他欠她的,但这个婚他是不会离的。
正心烦意乱,一道温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和安哥,我给你带了午饭。”
萧和安回头,看见夏芷柔提著个铝製饭盒,正满眼关切地看著他。
她今天穿了件淡黄色的衬衫,衬得人格外温婉。
“你怎么来了?”萧和安的声音带著几分沙哑。
“我看你这几天都没好好吃饭,就做了点你爱吃的菜送过来。”
夏芷柔把饭盒递过去,看到他憔悴的脸色,担忧地问,“是是钱还没凑够吗?”
萧和安没说话,只是疲惫地点了点头。
夏芷柔咬了咬唇,把饭盒塞进萧和安怀里,转身从自己隨身的小布包里,拿出一个用手帕仔细包著的小钱卷。
她一层层打开手帕,里面是叠得整整齐齐的钞票。她仔细数出二十张十块的,递到萧和安面前。
“和安哥,我这里还有两百块。你先拿去应急,你的前程要紧。”
萧和安有些怔愣,隨及反应过来,语气温和,“不用。”
“这是我欠知意的,我会自己想办法。”
“你身体不好,又是一个人生活,这些钱你要留著自己傍身。”
夏芷柔一把抓起他的手,把钱塞到他手里。
“和安哥,你就拿著吧。”
“那一千块钱,你也是为了我借的。”
“我刚回来的那时,要是没有你,我也撑不到现在。”
沈知意要是在场估计能被笑死,这一千块是她的!她的!
萧和安的眉毛舒展开来,不知道是因为这一千块凑齐了,还是青梅的倾尽所有。
他思考了片刻,抬头许诺道:“芷柔,这笔钱算我借你的。”
夏芷柔温婉一笑,拿过饭盒打开:“好,和安哥想什么时候还就什么时候还。”
“这些事不管,我们先吃饭。”
晚上回到家,罗兰芝和萧美荷正坐在客厅里嗑瓜子。
一见他进门,罗兰芝就把瓜子皮往地上一吐,扯著嗓子问:“钱呢?凑齐了没有?那个丧门星有没有再来闹?”
“够了。”萧和安轻轻应了句。
罗兰芝眼睛一亮,伸手就要过来拿萧和安的包,被萧和安按住了。
“妈,你做什么,这钱是给沈知意的。”
“给她?”罗兰芝声音高了八度,“凭什么!这钱就该是咱们萧家的!给了她,她指不定拿去养哪个野男人!”
“就是!哥,你不能这么便宜了她!”
“够了!”萧和安低吼道,“芷柔今天把她所有的钱都给我了!才把这窟窿堵上!”
罗兰芝和萧美荷对视一眼,隨即,罗兰芝脸上立刻换上了一副讚许的表情。 “哎哟!你看看人家芷柔!这才是会心疼人的好姑娘!比那个只知道往娘家扒拉东西的白眼狼强一百倍!”
她拉过儿子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和安啊,你听妈一句劝,跟那个沈知意离了!把芷柔娶进门,这才是正经过日子!”
“是啊哥,”萧美荷也凑过来,“芷柔姐对你多好啊,你看看沈知意,现在都敢骑到咱们家头上来作威作福了!这种女人,不断乾净了,以后有你受的!”
母亲和妹妹的话,又让萧和安紧紧蹙起眉头。
“你们在胡说什么?”
“我只当芷柔是妹妹,我的妻子永远是沈知意。”
“离婚这件事情,知意提就算了,你们不要再提!”
说完拿起包转身进了房间,房门砰的一声重重关上。
招工启事贴出去的第三天,沈家小院这边已经开始步入正轨了。
每天下午四点,就跟工厂里下工的铃声响了一样,妇人们抱著做好的衣服,说说笑笑地涌进沈家。
“知意,我这十件做好了,你瞧瞧!”
“我的也好了,瑶瑶,快帮我数数钱!”
沈知意负责验货,手指在衣领、袖口等位置飞快地摸过一遍,针脚匀不匀,线头剪没剪乾净,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沈知瑶则抱著个铁皮饼乾盒,坐在小板凳上负责发钱,一毛两毛的零钱数得格外认真。
交货的妇人们拿到工钱,纷纷討论今天要领多少料子。
自从有了这个活儿,许多妇人有了收入,在家里的腰杆子都硬了不少。
然而这样的好光景持续了没几天,问题就来了。
晚上收工后,沈知瑶拿著个小本子,皱著眉在灯下盘点。
“姐,”她用铅笔头戳著本子上的一个名字,“有点不对劲。住在巷子尾的那个张嫂,前天领了二十件衬衫的料子,按理说昨天就该交活儿了,可今天还没见人影。”
沈知意正在裁剪新布料,闻言剪刀一顿。
那个张嫂她有印象,人看著挺机灵,就是眼神总爱四处瞟,说话爱占点小便宜。
“可能家里有事耽搁了。”沈知意淡淡地说,但心里已经敲了个小鼓。
第二天,王嫂还是没来。
到了第三天下午,交活儿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王嫂才姍姍来迟。
她怀里只抱著寥寥七八件衣服,还都皱巴巴的。
“知意啊,真不好意思,我儿子病了,这两天光顾著跑医院了,就做出这么点。”她一脸歉意地把衣服递过来。
沈知意接过衣服,没说话,只一件件地翻看。
第一件,袖口歪了。
第二件,扣子都钉错了位置。
看到第五件,她直接把衣服放下了,抬眼看著王嫂,眼神幽深凌厉。
“王嫂,剩下的料子呢?”
王嫂眼神躲闪了一下,立刻又堆起笑:“哎哟,剩下的我还没来得及做呢,这不是著急先送些过来嘛。你放心,料子都在家放著,丟不了!”
“是吗?”沈知意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我怎么听说,王嫂你昨天把你家那台旧缝纫机,卖给收废品的了?”
这话一出,王嫂的脸色唰一下就白了。
筒子楼这一片区就这么大,谁家有点风吹草动,不出半天就能传遍。
张嫂强自镇定,声音却有些变了样:“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家的缝纫机,我想卖就卖,关你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