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艘虚空神殿战舰的残骸在混沌火中化为虚无,这片荒芜的小行星带重新恢复了死寂,但那残留的虚空污染气息和战斗的馀波,依旧让空气(虽然宇宙中并无空气)显得凝重。
那几艘本土舰船——属于“守望者”遗民的舰队,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撼与死里逃生后,终于从呆滞中回过神来。通信频道中传来一阵嘈杂的、带着劫后馀生激动与深深敬畏的讨论声。
很快,那艘被重点保护、看起来象是科研或指挥舰的船只,缓缓向前靠近。其船体破损处闪铄着应急维修的光芒,显得颇为狼狈,但舰桥位置,一道接引光束亮起,一位身着古朴银灰色制服、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者,在两名年轻护卫的陪同下,有些紧张地飞出,悬浮在距离李根不远处的虚空中,躬敬地行礼。
“在下艾瑞克,忝为此支‘守望者第七观测站’残馀舰队的临时指挥官。”老者的声音通过微型通信器传来,带着一丝颤斗,但努力保持着镇定,“万分感谢……‘薪火’阁下救命之恩!若非阁下出手,我等今日必遭毒手,第七观测站最后的火种也将熄灭。”
他的通用语带着一种古老的口音,但李根能听懂。
“艾瑞克指挥官不必多礼。”李根微微颔首,他的声音平和,却自带一股令人信服的威严,“适逢其会罢了。只是不知,你们口中的‘守望者’,以及这‘暗影星域’,究竟是何情况?虚空神殿的势力,为何会在此地出现,并追杀你们?”
艾瑞克指挥官脸上露出悲愤与苦涩交织的神情,他示意李根看向他胸前一个不起眼的、如同眼睛与波浪结合的徽记:“阁下想必已经看到了这个标记。我们确实是上古‘守望者’串行的遗民。漫长的岁月里,我们这一支脉迁徙至此,创建了‘暗影星域’的文明,并一直恪守着先祖的职责——监测星空异常,警剔虚空威胁。”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大约在三百个标准星年前,星域边缘开始出现零星的空间异常和能量污染,我们最初以为是自然现象。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异常越来越多,甚至出现了被污染的星兽和诡异的虚空造物……我们才知道,是虚空的力量在渗透。”
“我们向星域议会发出了警告,但……收效甚微。许多势力认为我们危言耸听,或者被古老的教条束缚了思想。直到五十年前,一场规模空前的‘虚空风暴’席卷了星域边缘的三个星系,无数生灵被吞噬、转化,我们才真正敲响了警钟。”
艾瑞克指挥官的声音变得沉重:“然而,为时已晚。虚空的力量仿佛有预谋一般,迅速在星域内部滋生。一些原本就崇尚力量、不满现状的势力,被虚空低语诱惑,堕落成了‘虚空神殿’的走狗。他们里应外合,发动了叛乱和清洗……忠于守望者理念、坚持抵抗的势力节节败退。”
“我们第七观测站,是少数几个一直坚持监测并试图研究对抗虚空方法的据点之一。”他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三个月前,我们的位置暴露,遭到了虚空神殿及其爪牙的联合围剿。观测站陷落,大部分同僚战死,只有我们这几艘船拼死突围出来,携带部分重要研究数据和样本,试图前往星域另一端传说中尚未完全沦陷的‘自由星区’求援……没想到,在这里还是被追上了。”
李根静静地听着,心中了然。果然,虚空神殿的触角比他想象的伸得更长,已经开始在偏远星域进行实质性的侵蚀和颠复。这“暗影星域”的遭遇,恐怕并非个例。
“你们携带的研究数据,是关于对抗虚空的?”李根问道。
艾瑞克指挥官眼中燃起一丝希望的光芒:“是的,阁下!我们观测站数代人的心血,包含了对虚空能量性质的分析、一些虚空造物的弱点、以及……一种基于上古守望者传承改良的‘净化力场’雏形理论!如果能将这份数据送到‘自由星区’的抵抗军总部,或许能帮助他们找到更有效对抗虚空的方法!”
他尤豫了一下,看向李根,眼中带着恳求:“阁下实力深不可测,又明显与虚空势力为敌……不知……不知可否护送我们一程?或者,至少指点我们前往‘自由星区’相对安全的航线?我们……我们实在没有把握能独自穿越如今已被虚空势力控制的广袤星区。”
李根没有立刻回答。他初来乍到,对此地星图、势力分布一无所知,贸然答应护送,可能卷入更深的旋涡。但“净化力场”的理论引起了他的兴趣,而且,这些守望者遗民掌握着关于这片星域和虚空神殿活动的一手情报。
“你们可知‘自由星区’的具体坐标和目前状况?”李根问。
艾瑞克连忙道:“大致方位我们知道,但具体坐标和航线属于高度机密,只有抵抗军高层和少数信使掌握。我们原本的计划是抵达‘灰烬回廊’边缘的一个秘密连络点,由那里的接应者指引我们进入自由星区。但现在……那个连络点是否安全,我们也不得而知。”
情况比想象的更复杂。
就在这时,瑶池圣女的声音在李根心中响起:“林道友,此地法则与我们原本所在星海略有差异,但大道同源。这些遗民所言若属实,此地已成虚空肆虐之地,我等既已至此,或可借此了解虚空更广泛的行动模式。且那‘净化力场’理论,或许对你的三元之道亦有裨益。”
李根心中已有计较。他看向艾瑞克指挥官,缓缓道:“我可以暂时与你们同行,前往那个秘密连络点。在此期间,我需要了解关于暗影星域、虚空神殿在此地活动、以及你们所有关于虚空研究的详细信息。”
艾瑞克指挥官闻言大喜过望,连忙躬身道:“多谢阁下!阁下大恩,第七观测站遗民永世不忘!我们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根点了点头,心念一动,身后虚空微微荡漾,“薪火号”那独特的混编舰队缓缓显露出身形。虽然舰体依旧,但其上沾染的一丝“世界”气息,以及经历了归墟洗礼后的那种内敛厚重感,让艾瑞克等人再次感到深不可测。
“跟上。”李根言简意赅,身影消失在“薪火号”舰桥。
艾瑞克指挥官压下心中的激动与震撼,立刻指挥残馀舰队,小心翼翼地跟在了“薪火号”舰队后方。
舰队调整方向,按照艾瑞克提供的星图,朝着名为“灰烬回廊”的险恶之地边缘驶去。
航行途中,李根并未急于追问细节,而是先让艾瑞克等人安心休整疗伤。他则与瑶池圣女、钩子、血屠等人,开始全面接收和解析艾瑞克传送过来的、关于暗影星域的基础资料和虚空研究数据。
星图逐渐在众人面前展开,一个不同于已知星海格局的、正在被黑暗侵蚀的星域,缓缓揭开了它的一角。而李根也意识到,他这场意外的“归墟遁走”,或许冥冥中将他带到了对抗虚空前线的一个关键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