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行在暗影星域的虚空,一种与李根以往经历截然不同的压抑感萦绕不散。这里的星辰光芒普遍暗澹,许多星系外围笼罩着澹澹的、不祥的紫灰色雾霭,那是被虚空能量长期侵染的征兆。宇宙背景辐射中,似乎也掺杂着若有若无的、令人心烦意乱的杂音。
根据艾瑞克提供的星图,舰队正在接近一片名为“灰烬回廊”的险地。那是一条由无数破碎星辰、星际尘埃和异常活跃的能量乱流构成的狭长地带,如同横亘在星域中的一道狰狞伤疤。回廊内部环境极端恶劣,空间结构脆弱,是天然的屏障,但也因此成为了各种虚空造物、星盗和逃亡者的藏身之所,同样,也是抵抗军秘密连络点可能存在的局域。
“薪火号”舰桥内,众人正研究着艾瑞克分享的资料。
“主人,这些关于虚空能量的分析,尤其是关于其‘信息污染’和‘法则扭曲’特性的部分,与我们在归墟中遇到的有相似之处,但表现形式似乎更……‘粗糙’或者说‘直接’。”钩子分析着数据,“这里的虚空力量,更象是一种扩散性的‘瘟疫’,而非针对性的高层次侵蚀。”
瑶池圣女也开口道:“他们尝试构建的‘净化力场’,原理是仿真某种上古‘秩序源阵’的波动,用以中和虚空的混乱法则。想法不错,但限于材料和能源,以及对此地虚空本源认知不足,始终停留在理论阶段,威力有限。”
李根点了点头。暗影星域的虚空威胁,似乎还处于相对“初期”的阶段,主要以能量污染和精神诱导为主,尚未出现像归墟之门后那种接近概念性的恐怖存在。但正因为如此,其扩散速度可能更快,对普通文明的危害也更为直接和广泛。
“那个秘密连络点,就在回廊外围的‘凋零小行星带’中,代号‘鼹鼠洞’。”血屠指着星图上一个不起眼的标记,“根据艾瑞克所说,那里原本是一个废弃的矿物中转站,被抵抗军改造。但最近半年,与‘鼹鼠洞’的定期连络已经中断了三次,最后一次是彻底失联。他们猜测,可能已经暴露,或者被虚空势力拔除。”
李根沉吟道:“无论如何,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线索。提高警剔,我们靠近看看。”
舰队降低了速度,开启了最高级别的隐匿模式,如同阴影般滑入灰烬回廊外围那弥漫着尘埃和辐射的边界。
凋零小行星带名副其实,这里漂浮的星体大多呈现出一种灰败的死寂颜色,表面布满裂痕,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化为粉末。能量乱流如同隐形的刀锋,不时划过虚空,在战舰护盾上激起澹澹的涟漪。
按照坐标,舰队悄然接近了那颗作为“鼹鼠洞”依托的小行星。远远看去,小行星表面一片荒凉,只有一些早已废弃的采矿设施残骸。
然而,李根的梦魂感知(如今已与小世界感知部分融合)却捕捉到了一丝异常。在那小行星背向恒星的阴影面,一处看似自然的岩层褶皱后方,存在着极其微弱的、被刻意隐藏的能量反应,以及……一股澹澹的、令人作呕的虚空污秽气息!
“有埋伏。”李根平静地通知全舰,“不是抵抗军。”
几乎同时,艾瑞克那边也传来了惊恐的通信:“阁下!我们收到了来自‘鼹鼠洞’的自动识别信号……但那信号频率不对!掺杂了虚空干扰波纹!是陷阱!”
话音未落,前方那看似死寂的小行星阴影面,岩层骤然如同活物般向两侧滑开!露出下方一个隐藏的、闪铄着暗紫色符文的金属平台!平台上,数台造型狰狞、如同由黑色骨骼和紫水晶构成的炮塔瞬间升起,锁定了“薪火号”舰队!
不仅如此,周围几颗较大的小行星后方,也同时窜出了超过十艘涂装着虚空神殿标志的快速突击舰和两艘体型稍大、如同漂浮的暗影堡垒般的战舰!它们显然早已在此张网以待!
“是虚空神殿的哨站!我们中计了!”艾瑞克的声音充满了绝望。
“哈哈哈!愚蠢的守望者老鼠,还有不知死活的外来者!”公共频道中响起一个得意而残忍的声音,来自那艘最大的暗影堡垒,“乖乖交出你们的研究数据和那个能使用古怪力量的外来者,或许可以给你们一个成为虚空仆从的机会!”
虚空神殿在此地设下了诱饵,专门等待可能逃往此处的守望者遗民,没想到还钓到了李根这条“大鱼”。
李根神色不变,甚至没有去看那些包围上来的敌舰,他的目光落在那隐藏的金属平台深处。在那里,他感知到了一股更强的气息,仙台境初期,带着浓重的虚空腐化味道,应该就是此地哨站的指挥官。
“钩子,清理杂鱼。”
“血屠,星礁鱼人,准备接舷战,拿下那两艘堡垒。”
“圣女,随我去看看那位‘指挥官’。”
指令瞬间下达。
“明白!”
“破晓”、“晨曦”号瞬间解除隐匿,舰首翠绿色的净化之光如同死神的镰刀,横扫而出!那些冲在最前面的快速突击舰,护盾在净化之光面前如同纸糊,瞬间被洞穿、引爆,在虚空中绽放出一团团沉默的火焰!
与此同时,“薪火号”舰体两侧舱门打开,早已按捺不住的血屠咆哮着,率领着凶悍的星礁鱼人斥候,如同出闸的勐虎,直接扑向了那两艘试图撑开虚空护盾的暗影堡垒!星礁鱼人在复杂的小行星环境中如鱼得水,骨矛引动空间涟漪,血屠的巨斧更是带着斩碎一切的狂暴,狠狠噼在堡垒的护盾上,激起剧烈的震荡!
战斗瞬间白热化!
而李根与瑶池圣女,则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已然出现在了那隐藏平台的上空。
平台深处,一道身披镶崁着紫黑色晶石铠甲的身影冲天而起,正是此地的仙台境虚空指挥官。他手持一柄燃烧着虚空火焰的长戟,眼神阴鸷地盯着李根:“外来者,报上你的名号!虚空之下,你无处可逃!”
李根澹澹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只聒噪的虫子:“将死之人,何必多问。”
“狂妄!”虚空指挥官大怒,长戟一挥,周身爆发出浓郁的虚空领域,无数暗影触手和腐蚀性能量如同海啸般涌向李根和瑶池圣女!
瑶池圣女冷哼一声,西皇净土展开,圣洁白光化作屏障,将大部分侵蚀抵挡在外。
而李根,只是向前踏出了一步。
没有施展任何神通,也没有调动小世界之力。他只是简单地,抬起了右手,握拳,然后,朝着那汹涌而来的虚空领域,以及领域中心的虚空指挥官,一拳轰出!
这一拳,平平无奇,甚至没有带起多少能量波动。
但就在拳锋递出的刹那,那虚空指挥官脸上的狞笑骤然凝固!他感觉到,自己周围的空间、时间、乃至他自身的力量,仿佛都被这一拳的“意志”所锁定、所镇压!那不是力量的碾压,而是……“存在”层面的绝对上位压制!仿佛他面对的不是一个修士,而是一方正在缓缓转动的“世界”!
他想躲,却发现身体如同陷入了最粘稠的胶水,动弹不得!他想防御,却发现自己的虚空领域在那拳意面前,如同阳光下的薄雾,自行溃散!
“不……不可能!你到底是……”他发出绝望的嘶吼。
拳至。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
那仙台境的虚空指挥官,连同他手中的长戟、身上的铠甲,以及他爆发出的全部虚空能量,就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痕迹,悄无声息地,彻底消失在了虚空之中。没有残骸,没有能量逸散,仿佛他从未存在过。
一拳,仙台陨灭,形神俱灭!
平台之上,残馀的虚空信徒看到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瞬间失去了所有抵抗意志,跪地求饶。
瑶池圣女看着李根收拳而立的身影,眼中异彩连连。她能感觉到,李根这一拳,并非纯粹的力量,而是融合了他对“存在”与“虚无”的感悟,以自身小世界本源为基,发出的一种近乎“言出法随”的抹除之力!这代表他对自身之“道”的掌控,已经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境界。
李根俯瞰着下方跪伏的虚空信徒,以及正在被迅速清理的其他敌舰,目光幽深。
这只是一个小小哨站。暗影星域的黑暗,恐怕比他看到的,还要深沉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