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契机就这么来了。
一位雅克的亲信黑火骑士,在强奸一位龙石岛少女时,被勒文爵士当场抓住了。
勒文爵士为什么会突然去贝尼拉夫人号上巡查情况,显然是出自雅克的授意。
雅克对他的那群亡命徒兄弟们很了解。
按照七国或者说坦格利安王朝的律法,强奸犯要被割去下体,送去绝境长城,披上黑衣,作为守夜人士兵赎罪。
如果当事人拒绝服刑,那么可能判处无期监禁,甚至上至判处绞刑。
显然坦格利安的刑法量刑过重了。
目的性很明确:给缺乏人手的守夜人军团塞炮灰。
雅克没有第一时间处理这件事,目的就是为了让这件事的舆论得到充分的发酵。
这种拖延的态度,显然被认为了是有意的偏袒。被抓住的黑火骑士公然叫嚣要报复勒文爵士。
布蕾妮?塔斯恨得牙痒痒,要亲自处决罪犯。
船队是个密闭的空间,消息传播发酵得很快,很快,该跳的都跳了出来,事情远远不再是某个人的个人行为。黑火骑士们自然是维护兄弟。瓦列利安家族秉持中立。龙石岛的渔民们,包括受害者,都希望息事宁人。御林铁卫和蕾拉王后的故臣则主张依法办理。
让雅克意外的,是阿伊莎竟然主动为那位犯罪的黑火骑士说情。
雅克于是给了那位犯罪的黑火骑士一个公开为自己“辩护”,以及和受害者当面“对质”的机会。
在这之前,雅克早已借着单独“审问”的机会,给双方通过气了。
“真相”只有一个:他们是真爱,都是误会。
于是,对簿公堂时,事件焦点的两人异口同声的翻供了。
雅克是这样说服施暴者的:船上有船上的规矩,你知道我们自己人的规矩,我不希望你为了这种小事情,去寻求“体面”。
雅克是这样说服受害者的:他是一个骑士。我会命令他娶你为合法的妻子。他虽然凶狠,但是可以给你和你的家人带来庇护,以及重要的经济来源。大家都知道我很慷慨。他也经常能得到我的赏赐。
这段时间一直贴身保护受害者的布蕾妮·塔斯气得要发疯。
她抓着受害少女纤细的骼膊,猛烈的摇晃,愤怒的质问:“你为什么要撒谎!?”
但是,真相到底如何,已经无关紧要,所有人都有了可以下去的台阶。
雅克笑了笑,很平静的回答:“你的权利,到我的权利的边界为止。反之亦然。”
“所以你就有仲裁他人命运的权力?”塔斯立刻反问。
“不。每个人的需要,才有最终的仲裁权。很抱歉,这次我不能完全按照你的想法行事。
你站在你的立场上,在安全的岸上看问题。
你不懂那位受害人少女的需要是什么。你通过把你和她的共有身份,把你的身份,带入了她的处境。
所以你不明白她为何撒谎。
显然,对她来说,实实在在的利益,超过了绝对正义的实践,以及名誉的恢复。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生存权和生命权,要高于其他一切。
就算严惩了罪犯,她失去的名誉和贞操,难道就可以得到补偿么?”
“你这是歪理!”
布蕾妮?塔斯愤怒的打断了雅克的开导。
“对,我说的的确是歪理。
真正的道理,是应该思考如何让那位受害者少女,不站在河里,而是象你一样站在河岸上。
才能干干爽爽的讨论正义和名誉。
她离你的位置越近,才越会和你持有同样的观点。
才不会不按照你的指责,说谎。”
布蕾妮哑口无言,喃喃自语,最后仍然无法接受,最后问:“难道犯罪者就这样被放过了么?”
雅克有些失望。
她还是没有听懂他的话,或者说,对于这个维斯特洛世界的绝大多数人来说,雅克的话,他们听不懂,也不敢听懂。
雅克于是说:“天父和陌客,会在最后审判所有人的。
不是我们。
你憎恨那个犯罪者,可以。但是你知道他是如何变成现在这样的么?不是所有人都长着一副伶牙俐齿,可以替自己狡辩。
一个人粗鲁凶蛮的外表,不足以构成剥夺他话语权的依据。
我恰好知道他。
所以你想听听我的,而不是他自己给他自己的辩词么?”
布蕾妮立刻象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警剔且不信任的看着雅克,尖利的质问道:“所以你还是想要包庇他!
就因为他是你的刽子手。
你听听他说的什么:他说他强奸的只是圈养的猪猡,不算犯罪。他还威胁要报复我和当场抓住他的勒文爵士。
如果不是你在背后给他撑腰,他怎么敢如此胆大包天!”
雅克摊开手:“你看,这就是让嘴笨的人,替自己辩护的结果。他们想说的往往不是他们心里真正的意思。”
布蕾妮怒极反笑:“呵呵!那你说他是什么意思?!”
雅克很平静的快速回答:“你们这样处理我是不公正的。
我为在座的所有人能活到今天,流过血,拼过命。我的牺牲和付出还没有得到报偿。
我是天下板荡时,坦格利安至死不渝的忠臣。
我在血月门出身入死,一千多个兄弟去,只有37个能回来。
凭什么,一个搭便车的,什么都没做过的渔民,她只是受到了可以恢复的伤害,我却要用命和荣誉来抵押我一时的错误!”
布蕾妮震惊失语。
雅克追问:“公平么?”
布蕾妮喃喃自语:“可是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
雅克立刻回答:“所以坦格利安王朝才会在一年之内轰然倒地。因为它没有公平的对待最捍卫它的人。”
布蕾妮抱着她巨大的脑袋,摇着头,痛苦的说:“不,不应该这样的。一个人即便付出很多很多,也不应该代表他可以为所欲为。”
雅克回答:“是的,不应该。
所以,要让后来者展现出值得被付出牺牲一切的前行者尊重的可能性。”
布蕾妮终于平静了下来,认真思考起雅克说过的话,最后她苦着脸,哀求般看着雅克,说:“可是,他们只是一群什么都不懂的渔民啊?”
雅克微微一笑:“不,他们是人。人活着,就有无限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