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看着他这副哑口无言的样子,心中的鄙夷更甚,语气斩钉截铁:
“我给你算八块钱!够高了吧?一年就是九十六块!九年,八百六十四块!多的少的,你自己心里有数!但从今天起,何雨水跟你两清了!她不再欠你什么抚养恩情!
你要是再敢打她手里这笔钱的主意,再敢为了讨好外人来欺负你亲妹妹,何雨柱,我告诉你,我陆远有的是办法,让你后悔生出来!听明白了吗?雨水,数钱!”
何雨水看着哥哥被陆远训斥得抬不起头,心中百感交集。
她终究还是念着那份兄妹之情,深吸一口气,从布包里数出八百六十四块钱,递到何雨柱面前,声音带着疲惫和最后的期望:
“哥,这钱你拿着。算是我还你的。以后……以后你自己好好的,这钱留着,正经找个媳妇,好好过日子,行吗?别再……别再什么都往贾家送了。”
她看着何雨柱,多么希望他能醒悟,能接过这钱,从此远离秦淮茹那个旋涡。
何雨柱看着妹妹递过来的钱,又厚厚一沓,足够他潇洒很久。
他心中确实闪过一丝异样,感觉如果接过这钱,似乎就有什么东西彻底断裂了。
但就在这时,秦淮茹那梨花带雨的面容、棒梗喊他傻叔的声音以及贾家那嗷嗷待哺的景象,瞬间占据了他的脑海。
秦姐更需要钱!棒梗他们还在挨饿!
这个念头如同魔咒,驱散了他心中那点微弱的迟疑和亲情。
他几乎是抢一般地从何雨水手里抓过那叠钱,塞进自己怀里,嘴里含糊地应了一声:
“我……我知道怎么做!”
然后,他不敢再看何雨水的眼睛,转身就象逃避什么似的,看那方向,似乎是朝着贾家去了……
望着何雨柱那迫不及待奔向贾家的背影,陆远忍不住抬手捂住了脸,发出一声长长充满无力感的叹息:
“雨水,看见了吧?你哥他没救了,彻底疯了魔怔了。”
何雨水站在原地,看着哥哥消失的方向,眼泪终于无声地滑落。
她所有的委屈失望和最后一丝期望,在这一刻,随着哥哥的离去,彻底化为了乌有。
她声音哽咽,充满了迷茫和痛苦:
“陆哥……我……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哎,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他自己选的路,跪着也得走完。”
陆远拍了拍何雨水的肩膀,语气中也带着一丝无奈。
他想斩断何雨柱和秦淮茹之间的孽缘,但当事人甘之如饴,他一个外人又能如何?难道还能把何雨柱绑起来不成?
更何况,贾东旭现在还健在呢,这里面的浑水,他懒得去蹚。
至于何大清留下的那份关于房子归属和最终保障的分家协议,陆远并没有在这个时候拿出来。
那是何大清留给儿子最后的退路和底线,是防止何雨柱将来被榨干一切后,连个栖身之所都没有的后手。
现在拿出来,以何雨柱这糊涂劲儿,指不定转头就被秦淮茹套话哄了去。
这东西,得在最关键的时刻,才能发挥它应有的作用。
其实比起她那个看似精明实则在某些方面蠢钝如猪的哥哥何雨柱,何雨水其实才是这个四合院里,真正活得清醒的人。
她从小就经历了父亲的抛弃,感受过世态炎凉,后来又眼睁睁看着自己唯一的亲哥哥,象个无底洞一样,被秦淮茹和易中海掏空,甚至连自己这个亲妹妹的基本生存权益都可以牺牲。
她哭过,闹过,但发现毫无作用之后,她就学会了隐藏。
她把所有的委屈不满和怨恨都深深埋在心里,表面上变得沉默寡言,象个隐形人。
她努力学习,毕业后想方设法进了纺织厂工作,然后迅速找了个成分好工作稳定的小片警结婚,婚后几乎从不回这个令人窒息的四合院,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面。
她是在用这种决绝的方式,慢慢从何雨柱和这个院子的生活里消失。
因为她比谁都清楚,她的哥哥,已经被易中海的养老算计和秦淮茹的温柔陷阱,彻底绑死了,废掉了。
她后来看似懂事地,甚至偶尔推波助澜地将何雨柱往秦淮茹身边推,未必不是一种掺杂着怨恨的报复!
既然你那么喜欢帮衬贾家,喜欢那个寡妇,那就彻底跟她绑在一起吧!你也尝尝被拖累被吸血的滋味!
别说什么亲兄妹没有隔夜仇。
在极端的环境和利益面前,亲兄弟反目成仇甚至刀兵相见的例子,古往今来还少吗?
何雨水的心,早就在一次次的失望和伤害中,裹上了一层坚硬用于自我保护的壳。
陆远想到这些不禁摇了摇头!
……
第二天,红星轧钢厂。
易中海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车间。
他感觉今天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变了。
不再是往日的尊敬和客气,而是充满了探究、鄙夷、幸灾乐祸……指指点点的议论声,像苍蝇一样嗡嗡地围绕着他,尽管他听不清具体内容,但那些闪铄的眼神和压低的交谈,已经说明了一切。
“看,就是他,易中海!真没想到他是这种人!”
“七级工又怎么样?品德败坏!”
“吞人家孤儿活命钱,九年!心可真黑啊!”
“呸!活该绝户!”
这些无形的目光和议论,像无数根细针,扎得他坐立难安,额头冷汗直冒。
他试图专注于手头的工作,但心神不宁,动作都僵硬了许多。
就在他备受煎熬之时,车间上方的广播喇叭,突然响起了刺耳的电流声,随后,一个清淅而严肃的女声传遍了整个轧钢厂:
“全体职工同志们,现在播报一则厂部处分决定:鉴于我厂七车间,原七级钳工易中海同志,在院外生活中,存在严重违反社会公德、侵占他人财产、造成恶劣社会影响的行为,经厂领导研究决定,给予易中海同志以下处分:
技术等级由七级钳工,降为五级钳工;罚款半年工资;三年内,不得参加技术等级考核!望全体职工引以为戒,端正品行,做一名德才兼备的社会主义建设者……”
广播声如同晴天霹雳,在易中海耳边炸响。
降级!罚款!三年不得考核!
他辛辛苦苦熬了无数日夜才考上的七级钳工没了!工资待遇大幅缩水!还要被罚掉半年收入!未来三年晋升无望!
这不仅仅是经济上的沉重打击,更是对他职业生涯和人格的彻底否定!
“噗——”
急火攻心之下,易中海只觉得喉头一甜,一股腥味涌上口腔,他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咕咚”一声,直接瘫倒在了冰冷的工作台旁。
“易师傅!易师傅你怎么了?”
“快!快来人啊!易师傅晕倒了!”
车间里顿时一片混乱,有人惊呼,有人上前搀扶,但更多的人,则是在冷眼旁观,甚至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
第三食堂里,正在帮忙切菜的陆远,听着广播里传来的处分决定,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冰冷而满意的笑容。
易中海难道天真地以为,昨晚的全院大会结束,这件事就算完了吗?
他陆远可从来没说过,何雨水那里拿到赔偿,他这边就偃旗息鼓了。
对于易中海这种把名声和脸面看得比命还重的人,摧毁他在公众面前的形象和事业前途,才是真正致命的打击。
陆远不过是“好心”地,将易中海的光辉事迹,通过某些热心群众,如实反映给了轧钢厂的领导部门而已。
可以预见,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将在这种被孤立、被鄙视、被唾弃的环境中,艰难地煎熬下去。
这,正是陆远想要看到的“善良”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