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务兵看着手里沉甸甸油汪汪的野猪肉,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这年头,肉食是绝对的硬通货,有钱都难买。
他尤豫片刻,见陆远态度坚决,只好感激地收下,低声道:
“陆同志,那……那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以后在城里有什么事,但凡能用得上我的,您尽管言语!”
“这就对了嘛!”
陆远笑着拍拍他的骼膊。
送走勤务兵,陆远又拿出提前准备好的一包大前门香烟,给那几个累得满头大汗的窝脖儿一人散了一根。
窝脖儿们平日里干的都是最苦最累的活,哪受过这般客气对待?
纷纷受宠若惊地接过,连声道谢,干活更卖力了。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院子里重归平静。
陆远站在焕然一新的屋子里,环顾四周。
窗明几净,崭新的家具散发着淡淡的木漆味,虽然简单,却充满了生活的气息,再也不是那个家徒四壁,冰冷破败的陆家村小屋了。
“哥哥,这里……这里以后真的就是我们的家了吗?”
陆玲小心翼翼地摸着光滑的桌面,大眼睛里闪铄着梦幻般的光彩,声音里充满了不敢置信的喜悦。
陆远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蹲下身,平视着妹妹,用力地点点头,嘴角扬起温暖的笑容:
“对,玲玲,从今天起,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我们自己的家!”
“太好了!”
陆玲欢呼一声,扑进哥哥怀里,小脸在他胸前蹭了蹭。
兴奋劲过去,小丫头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
她不好意思地抬起头,眼巴巴地望着陆远:“哥哥,我饿了……我们晚上吃什么呀?”
中午哥哥忙着收拾,她只啃了个冷窝头,早就前胸贴后背了。
陆远这才想起这茬,一拍脑袋:“看哥这记性!走,去厨房看看。”
兄妹俩来到旁边搭建的小厨房。
安远考虑得很周到,崭新的铁锅、菜刀、砧板、碗筷一应俱全,炉子也砌好了。
但……陆远看着几个空荡荡的抽屉和柜子,尴尬地发现,油盐酱醋这些最基本的调味料,一样都没有!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他皱了皱眉,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不远处何雨柱家。
作为轧钢厂食堂的大厨,傻柱别的东西可能缺,但调味料绝对是院里最全、最好的。
对于一个厨师来说,调料就是他的兵器。
略一思忖,陆远从里屋取出一块约莫半斤重的野猪肉,用荷叶包好,抬脚向何雨柱家走去。
“何雨柱同志在家吗?”
陆远站在门口,客气地敲了敲门。
“哎,在呢!谁啊?”
门帘一挑,何雨柱探出他那张略显老成的脸。
看到是陆远,他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哦,你是今儿刚搬来的,隔壁小陆是吧?”
“对,是我,陆远。”
陆远脸上露出人畜无害的温和笑容,将手里的野猪肉递了过去。
“何师傅,初来乍到,家里开火缺东少西的,想跟您借点油盐酱醋应应急。
这点野猪肉是山里打的,不值什么,您别嫌弃。”
何雨柱看着那块肥瘦相间、色泽诱人的野猪肉,眼睛顿时亮了一下。
他这人没啥大毛病,就是嘴馋、好面子,还有点顺公家便宜的传统艺德。
陆远这一声何师傅,外加这块实在的野猪肉,可谓是精准地挠到了他的痒处。
在院里,除了易中海偶尔叫他柱子,大部分人,尤其是许大茂,都是直呼其外号傻柱,何雨柱嘴上不说,心里其实挺介意。
“哟嗬!野猪肉!这可是好东西!”
何雨柱接过肉,掂量了一下,脸上笑开了花,大手一挥,十分豪爽地指向自家厨房。
“小陆啊,你太客气了!邻里邻居的,说什么借不借的?见外了不是?需要啥,自己去我厨房拿!甭跟我客气!”
“哎,那就太谢谢您了,何师傅!您可帮了我大忙了!”
陆远脸上笑容更盛,心里却门清。
这何雨柱现在看着还挺象那么回事,讲义气,够爽快。
可惜啊,原剧情里,他就是被易中海那个老狐狸用尊老爱幼、帮扶邻里的道德大棒,一步步忽悠成了专门接济贾家的冤大头。
最后连自己的房子、媳妇、儿子全搭进去了,典型的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陆远选择进轧钢厂食堂,除了他本身拥有超越这个时代的神乎其技的厨艺外,更深层的考虑就是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艰难时期。
八大员里,炊事员或许不如采购员、司机听起来光鲜。
但在物资匮乏的年代,厨子是最不可能饿着的职业,也最容易接触到各类食材,哪怕只是些边角料,也足以保证自己和妹妹的营养。
他绝不可能把年幼的妹妹独自留在这禽兽环伺的四合院里,自己去干那些需要经常外出的工作。
……
暮色四合,晚霞如打翻的丹青墨盘,在天际肆意晕染,将四九城的飞檐斗拱勾勒成一片沉郁的金红。
南锣鼓巷九十五号院里,家家户户的烟囱相继吐出袅袅炊烟,与渐沉的暮色交织。
空气中开始弥漫起各种饭菜的混合气息,窝头的粗粝粮香、咸菜的涩味,偶尔夹杂着一丝难得的油腥气。
中院东厢,陆远的新家已初具模样。
两间坐北朝南的大瓦房结构坚实,安远送来的榆木家具摆放妥当,在昏黄的光线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然而陆远站在屋中,目光却敏锐地扫过几个不便之处。
这四合院生活,最麻烦的就是如厕和沐浴。
他暗自规划:得尽快将旁边的耳房改造,隔出一个小小的卫生间,装上简单的淋浴设施。
再把两间正房的内墙打通,这样就能形成一个近百平米的宽敞空间。
屋顶的梁架很高,将来甚至可以在上面做一个隐蔽的夹层,存放那些不便示人的储备粮。
每次都要从储物空间取用物资,他担心时间长了会被细心的妹妹看出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