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家立业,果然处处是琐事。”
陆远揉了揉眉心,轻叹一声。
他一向厌恶这些繁杂的布置,但为了给妹妹一个安稳的成长环境,又不得不细细筹划。
走进用木板临时隔出的小厨房,陆远熟练地生起煤炉。
蓝色的火苗在蜂窝煤上跳跃,渐渐转为橙红。
他推开糊着旧报纸的木格窗,晚风挟着凉意涌入。
从储物空间的隐蔽角落取出五个鸡蛋和一小把翠绿的小葱,他原本只想简单炒个菜应付一顿。
可当手指触碰到熟悉的厨具时,前世身为顶级特厨的本能已然苏醒。
”滋啦——”
金黄的蛋液滑入滚烫的豆油中,瞬间绽开诱人的气泡。
陆远手腕轻抖,厚重的铁锅在他掌中仿佛有了生命。
鸡蛋块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线,均匀受热,浓郁的蛋香与葱花的辛香完美融合。
顿时形成一股极具穿透力的香气,如同实质般从窗口喷薄而出,霸道地席卷了整个中院。
这香味层次分明,火候精准到极致。
蛋香浓郁却不焦糊,葱香清冽而不呛人,远非普通人家或食堂大锅菜能比拟。
隔壁贾家,棒梗正就着咸菜啃窝头,忽然象只嗅到鱼腥的猫,猛地吸着鼻子:
”奶奶!妈!好香啊!是炒鸡蛋!比傻叔做的还香!我要吃炒鸡蛋!”
贾张氏盘腿坐在炕上,也贪婪地深吸了几口。
这香味勾得她肚里馋虫大作,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
她用力拍了下炕沿,瞪着正在缝补衣服的秦淮茹:
”听见没?我大孙子想吃鸡蛋!你个当妈的有点用没有?连个鸡蛋都弄不来!有本事你去隔壁端一碗回来啊!”
秦淮茹捏着针线的手指一顿,心里泛起阵阵苦涩。
这能全怪她吗?
贾东旭是二级钳工,每月工资38块6,贾张氏雷打不动要拿走3块养老钱。
贾东旭自己抽烟、应酬、买饭票又要花去大半,真正落到她手里维持家用的,常常不足十五块。
要管一家五口的吃喝穿用,还要时不时去鸽子市倒腾点细粮,永远是拆东墙补西墙。
在这个家,好的永远紧着婆婆、丈夫和儿子,她能捞着点剩菜汤就算不错了。
当年嫁进城时婆婆许下的风光,如今看来不过是个虚幻的泡影。
”妈……这……这都饭点了,怎么好意思……”
秦淮茹面露难色的望向贾东旭,声音细若蚊蝇。
饭点登门讨要,在哪儿都是大忌,尤其是在这粮食比金贵的年代。
”你看我干嘛?妈让你去,你就去!磨蹭什么?”
贾东旭也烦躁地摔了下手中的报纸。
闻到这熟悉的香味,他就想起昨天在秦家村被陆远揍得毫无还手之力的狼狈,心里憋着的邪火正没处发泄。
秦淮茹拗不过,只得硬着头皮拿了个空碗走出家门。
循着香味,她惊讶地发现源头竟是陆远家。
这个新邻居,不仅身手了得,连厨艺也如此出众?
她蹑手蹑脚地挪到陆远家的厨房窗外,踮脚往里瞧。
只见陆远背对着她,单手颠锅的动作行云流水,金黄的鸡蛋块在空中翻飞,划出诱人的轨迹。
那娴熟的技艺,竟让她一时看呆了。
”嘿!干嘛呢?懂不懂规矩?!”
陆远感官何其敏锐,猛地回头,一声低喝如惊雷炸响。
秦淮茹吓得一哆嗦,手里的碗”哐当”一声掉在青石板上,幸而没有碎裂。
”我……陆家兄弟……”
秦淮茹瞬间换上那副我见尤怜的表情,眼角泛红,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
”谁跟你兄弟?滚蛋!”
陆远丝毫不为所动,眼神锐利如刀。
”再看,信不信我当你偷师学艺,按老规矩办了你?”
他语气森然,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狠劲,仿佛下一秒真会动手。
秦淮茹脸都吓白了。
这年头,手艺传承看得比命还重,偷师是大忌。
老话说的偷师断手可不是玩笑,真被打断了手也没处说理去。
她不敢再停留,捡起碗,慌不择路地跑回了家,心口还在怦怦直跳。
中院正房,易中海也闻到了这不同寻常的菜香。
他放下手中的茶缸,对一大妈说:”今儿柱子炒菜手艺见长啊?这么香。”
一大妈朝窗外努了努嘴,压低声音:”不是柱子,是对门新来的陆远。刚我看见贾家媳妇拿着碗过去,好象碰了一鼻子灰回来了。”
”哼,年轻人,一点团结互助的精神都没有。”
易中海皱起眉头,习惯性地摆出了一大爷的架子。
”邻里邻居的,借点吃的怎么了?一点小事都不肯帮忙,我看他是缺乏教育!
我去说说他,顺便让他给后院的聋老太太也送点过去,要懂得尊敬老人!”
一大妈有些担忧地拉住他的衣袖:”他王主任今天刚来立过威,我看那孩子不象是个软柿子,眼里有股子狠劲,你还是别去了。”
”妇人之见!既然住进这个院,就得守这个院的规矩!尊老爱幼是传统美德!”
易中海不以为然,整了整衣领,背着手,踱着方步就出了门。
他要在新来的住户面前树立威信,这关乎他今后在院里的掌控力。
”砰砰砰!”
他来到陆远家门口,习惯性地就想推门而入,却发现门从里面插上了。
这让他有些不悦,院里谁家不是随便串门?
”谁啊?脑子让门挤了?饭点敲什么门!”
陆远不耐烦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伴随着菜肴装盘的清脆声响。
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拉开,陆远程着一大盘金黄诱人的葱花鸡蛋,看着门外的易中海,眉头紧锁:”易中海,有事?”
易中海被他这直呼其名的态度气得一噎,脸瞬间沉了下来:”我是院里的一大爷!你这孩子,怎么一点礼貌都不懂?要叫一大爷!”
”有事说事,没事滚蛋!少跟我摆一大爷的谱!”
陆远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语气恶劣得象在驱赶苍蝇。
易中海强压火气,胸膛起伏了两下,试图用那套惯用的道德说辞施压:
”你这年轻人,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做了好吃的,难道不知道先给院里的长辈,尤其是后院的聋老太太送点过去吗?要懂得尊老!这是我们院的传统!”
”尊老?”
陆远象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眼神却骤然冷了下来。
”你姓易,我姓陆,八竿子打不着,跟我充什么大辈儿?皮痒了找抽是吧?”
说着,他空着的左手反手就从门后摸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厚背砍山刀!
正是他上山打猎时别在腰间的那把。
刀身寒光凛冽,映着渐暗的暮色,带着一股子浸过血的煞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