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外!
夜色已深。
整个剑心冢彻底沉寂下来,不见半个人影,连虫鸣都听不见一丝。
李寒衣悄无声息地立在院墙之外,屏住呼吸,将一缕感知小心翼翼地探入院中。
院内,一片寂静。
“奇怪……”
她心头掠过一丝诧异。
这剑痴……今夜居然没有练剑?
依照李七夜那十年如一日的习惯,此刻本该剑风呼啸才对。
这反常的安静,反倒让她有些不适应。
不过……
静得好!
他若是睡了,反倒方便她行事。
“正好,趁他睡着,把剑拿回来!”
这一路走来,她可谓步步惊心,精神紧绷到了极点。
倒不是惧怕撞见寻常弟子。
她真正害怕是遇到自己的外公!
自家外公是什么性子,她再清楚不过。
若真被他瞧见,自己在这深更半夜,鬼鬼祟祟地出现在李七夜的院子附近……
那后果,李寒衣连想都不敢想!
以外公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脾性,必定会两眼放光,揪住她问东问西,各种不着边际的猜测和调侃定然会接踵而至。
到那时,她这张脸,可真就没地方搁了!
没有继续想这些,李寒衣气沉丹田,身形一动就准备直接飞上墙头。
这点高度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可下一秒,她硬生生刹住了脚步。
“等等,好象不行……”她低头瞥了眼自己身上。
一袭素白长裙正随风轻摆,料子柔软,款式飘逸,好看是好看,可要是这样越过去……
她脑子里已经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裙摆呼啦一下全被风吹翻的壮观场面。
虽然这院子里眼下半个人影都没有,可光是想象那画面,她就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真是麻烦。”她忍不住在心里嘀咕。
说实在的,她对这种轻飘飘的长裙半点好感都欠奉,从小到大一直如此。
不然她平时干嘛总是一身利落的男子打扮?
图的不就是个行动方便,心里痛快。
可如今偏偏穿成了这样。
原因无她,全怪李七夜那张嘴。
那家伙每次见到她,总要絮絮叨叨说什么。
“女孩子家就该穿得漂亮点儿”
“整天打扮得象个小伙子成何体统”之类的话。
说来也怪,明明听了很多次同样的唠叼,可最近几年,她居然真把这话听进心里去了。
尤其是最近这三年到了李七夜生辰这几天,她总会偷偷去找好姐妹尹落霞,让这位品味绝佳的闺蜜帮着挑几件象样的裙子。
…………
房间内!
李七夜在床榻上翻了个身,毫无睡意。
明天……明天一定要找个机会,跟李寒衣把那层窗户纸捅破。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盘旋不去,让他心头既有些发烫,又有些发慌。
说起来有些丢人,他两世为人,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偏偏在“喜欢一个人”这件事上,是个彻头彻尾的生手。
一次正经的恋爱都没谈过。
万一明天话说得不好,把事情搞砸了,惹得她不开心……
光是想到李寒衣可能会露出的疏离或失望的表情,他就觉得胸口发闷,那绝对是比面对千军万马更让他无措的事情。
必须谨慎,必须想个万全之策……
就在他心绪纷乱如麻之际。
一缕独特而清冷的气息被他所感知。
李七夜心尖微微一跳,下意识地撑坐起身,扭头望向窗外浓稠的黑暗。
“这股气息……是寒衣?”
他低声自语,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这么晚了,她怎么会来?
但这份疑惑只存在了极短的一瞬。
他就脑中瞬间雪亮。
是了!
铁马冰河!
这家伙定是想起她的佩剑还在自己这里。
挑这个时辰过来,莫非是想……偷偷拿回去?
想到李寒衣可能正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地靠近,他那原本因紧张而微蹙的眉头,倏地舒展开来。
一抹了然又带着几分捉狭的笑意,不由自主地爬上了嘴角。
有意思。
他原本还觉得,夜半三更主动去敲她的房门,倾诉心声,未免有些唐突,怕惊扰了她。
可现在……
她自己来了。
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岂有让她就这么轻易离开的道理?
想到这里,李七夜指尖微动。
下一刻,一柄通体流转着淡蓝色光晕的长剑,便出现在他身侧。
剑身微寒,正是“铁马冰河”。
他动作轻柔地将长剑置于自己枕边,紧挨着枕头。
随后,他重新躺下,调整了一个看似随意的姿势,一条手臂却恰到好处的轻轻压在了冰凉的剑鞘之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安心似地合上眼帘。
…………
房间外,李寒衣停下脚步。
心口跳得厉害,咚咚咚地,像揣了只受惊的兔子,怎么按都按不住。
尤其是一靠近这儿,早上那一幕就控制不住地在脑海里翻涌上来。
李七夜那双有力的手臂,还有自己骤然悬空,被他整个打横抱起的瞬间。
这么一想,脸颊“唰”地一下就烫透了,连耳根都跟着烧了起来。
“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的话,这剑就拿不回来了!”
李寒衣把小脑袋摇得象拨浪鼓,拼命将那些没羞没臊的画面从脑子里甩出去。
当务之急是拿回自己的剑,别的都得往后靠!
她深吸一口气,猫着腰,轻手轻脚地摸到门前。
没敢直接进,而是先小心翼翼地将房门推开将近一半。
随后,一颗小脑袋悄悄地探了进去,乌溜溜的眼珠滴溜溜地转着,紧张地扫视着屋内的每一个角落。
片刻之后,李寒衣看见李七夜正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呼吸又匀又稳,看样子是睡得正香。
“太好了,可算是睡着了!”
她心里顿时一松,象有块大石头落了地。
这下可方便了!
要是他还醒着,自己当然能理直气壮地管他要剑。
可……可一想到早上那羞死人的场面,脸颊就忍不住发烫,真站到他面前,怕是连句整话都说不利索了。
李寒衣没在门外多耽搁,迅速把小脑袋缩了回来。
她轻轻将房门再推开一些,侧着身子,猫儿似的溜了进去,全程没发出半点声响。
她紧紧抿着唇,连呼吸都放得极轻,一双明眸飞快地扫视着房间的每个角落。
“不对劲……”她心里咯噔一下,我的铁马冰河呢?”
这房间里木剑倒是看见几柄,可她视若性命的那柄宝剑,居然踪影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