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水流漫过胸膛,查尔将后脑靠在坚硬的木质浴缸边缘,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氤氲的水汽在狭小的浴室里弥漫升腾,驱散着深夜的寒意,也抚平了紧绷的神经。
他之前往身上泼了些冷水,粗略冲掉了凝结的血污和战斗的尘埃,腿上的伤口在速效魔药喷雾的强大效力下已然愈合,只留下一条淡粉色的新肉痕迹。
泡澡固然舒服,但整个泡澡的过程对查尔而言,这实在有点不习惯。
在可不比查尔自己住的公寓,想洗个热水澡还得专门下楼到水房找人烧水,等上将近半小时,才能等来一缸不好控制水温的热水。
往常他在家都只需要扫一扫生物标识符,义眼视界中便能调出控制面板,精准设置水温和水量瞬间即可享受。
当然,也仅仅是有些不习惯而已,有单间,能洗澡,这种待遇在黑旅馆里面已经算是相当高级了,他的楼下还有一大堆工人挤大通铺呢。所以查尔也没多抱怨什么。
泡完澡,查尔裹着一条浴巾回到房间。秋夜的凉意随着他推开窗户而涌入,带着清新空气,也将姣洁的月光请了进来。
月光照在了查尔的脸上,那是一张坚毅,带着几分英气的脸,但由于有一段时间没刮胡子,此刻显得这张脸有点老气。
明明只是二十六岁的年纪,但现在看着倒有点象是三十出头的男人。
他靠着窗框,让微风吹拂着还挂着水珠的头发,享受着难得的片刻宁静。
没有去点浪费钱的煤气灯,顺着月光视线直接转向房间内部,陈设简单得近乎简陋:
一张硬板床,一张木桌,一把椅子,一个掉漆的衣柜。
墙壁上斑驳脱落的墙纸上,还贴着不知前几任房客留下的各式海报,有蒸汽火车头的宣传画,有穿着暴露、眼神勾人的舞女画象,色彩花哨。
“啧,不知道这是哪位老哥,就一群艳俗的东西,品味也怪差劲的,还是说不同时代的人审美有点不一样?”查尔摇了摇头,走到木桌前坐下。
拉开抽屉,再次清点了一下今晚的“收获”:
一整袋的珠宝首饰,装在锤头盒子里的镶钻试剂瓶,做工精良的银制匕首,通体银白的左轮手枪以及两盒配套弹药。
当然,最有价值的还是那只圣焰手套。
他将它们整齐码放好,接着取出那枚依旧散发着淡蓝微光的怀表,最后推回了抽屉。
查尔将怀表平放在掌心,莹莹蓝光映照着他的瞳孔。
之前在地下实验室,怀表与那瓶特异血棱晶产生的强烈共鸣历历在目。
那瞬间的爆发,几乎让他以为归乡之路就在眼前,然而希望如同流星般闪铄着坠落,怀表最终只是稳定在这种持续发光的状态。
“那个血棱晶毫无疑问是对怀表产生了影响,但具体影响了什么?只是加了点常驻特效?”查尔手指轻敲着桌面,自言自语。
片刻后,他试着再次用指甲在指尖划开一个小口,挤出一滴鲜血,滴落在怀表冰冷的表盖上。
这一次,仍然没有象引起穿越那次一样产生扭曲时空的反应,但也不似之前在火车上尝试时那样毫无动静。
表盘上的光芒明显地变亮了一瞬,虽然短暂,也没有那么刺目,却清淅可见,可其随后又恢复成原本的微光状态。
“……所以说,这个怀表是被血棱晶充能了,但没充满?”查尔觉得这个可能性挺大的。
穿越时空需要“燃料”,血棱晶补充了一部分,但未达到激活穿越的阈值。怀表需要吸收特定的物质来充能,那个试管里的血棱晶就是其中之一。
其实查尔也猜测到了这个特殊的血棱晶大概就是吸血鬼从碎锤帮那里抢过来的东西。
一个是疤脸男自己就说过那东西是从“血棱之地”搞的,另一个则是装试剂瓶的盒子是锤头型状,这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什么。
但新的问题接踵而至:那种特异的血棱晶究竟是什么?为什么它能被怀表自发吸引并吸收?
“看来,明天有必要先去那个‘血棱之地’看一看。如果不行,再试着去找碎锤帮吧”
查尔心中定计。如果能找到更多那种特异的血棱晶,或许就能为怀表充满能量,激活归家之路。
至于那些顺手牵羊得来的珠宝首饰,他反而不急着出手变现了。
在这个时代搞钱,本质上只是为了生存和打探消息,为返回未来过渡。早日回到妹妹温妮身边,才是他最终极的目标。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也可以多搞一些钱,毕竟黄金不管在哪个时代都是硬通货。
将思绪理清,查尔重新将怀表收好,把装满子弹的清扫者塞到枕头底下,然后翻身躺上那张不算舒适的硬板床,拉过被子随意一盖。
意念微动,义眼的视觉界面关闭,房间陷入一片黑暗与寂静之中。
……
次日清晨,隔壁工业区传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汽笛声。
查尔用冷水简单进行了洗漱并换上了干净的衣物,将武器装备准备妥当后他推开房门,走下吱呀作响的木楼梯。
楼下旅馆大堂的光线还有些昏暗,空气中弥漫着烟草、麦酒和木料的古怪气味。
他整天都乐呵呵的,见谁都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如果不是他靠椅边上杵着一把比他人都高的双手大斧,很难想象到他会是一家黑旅馆的老板。
“早啊,格雷厄姆小子。”布洛克听到脚步声,从报纸上抬起眼睛,笑容可鞠地用流利的威士兰语打了个招呼,烟斗在齿间动了动。
“瞧你昨晚回来那阵仗,一身污血还带着股……嗯,不太美妙的味道,是碰上什么不开眼的麻烦了吧?怎么样,睡得还踏实吗?”他的语气随和自然。
查尔点了点头,脸上没什么多馀的表情:“还好。”
布洛克也不深究,依旧热情地问:“那今天早上来点什么?还是一个岩羊肉馅饼?”
“恩,再给我杯白开水。”查尔走到柜台前。
“嘿,看来你是真喜欢上我们梅里镇的特色了。”
布洛克笑着,慢悠悠地从椅子上挪下来,“大早上的,不来杯啤酒醒醒神?我这儿刚好有自己刚调的‘众神之火’,得劲的很!”
“不了,早上喝不惯。”查尔摇头拒绝,“而且今天还打算去血棱之地那边转转。”
“血棱之地?是去观光吗?”布洛克一边从后面的烤炉里取出一个热腾腾的馅饼递给查尔,一边倒着水,眼睛滴溜溜一转:
“话说我这儿刚好有份详细的旅游指南,上面标明了哪些地方有型状最奇特、颜色最鲜艳的血棱晶块,以及它们‘主人’的由来保准让你不虚此行!只要两枚银币,怎么样?”
查尔接过馅饼和水,无奈地撇着眉头:“谢了,布洛克先生,不过我随便走走就好,用不着指南。”
“那地图呢?你刚来梅里镇,对周围应该都不熟吧?懂得去血棱之地的路吗?”
“也……也不用了,我找人问路吧……我看不懂地图。”
“……行吧,年轻人喜欢自己探索也好。那就祝你玩得愉快,希望血棱之地能给你点惊喜!”布洛克愣了愣,也不恼,依旧乐呵呵地道。
“托你吉言。”查尔拿起早餐,对着布洛克微微颔首,便转身将矮人老板和那柄显眼的巨斧留在了身后。
秋日上午,梅里镇的微风还有点寒冷,但初光十分和煦,他伸了个懒腰,咬了一口酥脆的馅饼,朝着镇外血棱之地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