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回光返照丹(1 / 1)

回程这天。

尹新月认定点天灯即夫君,一路紧跟在张启山身后。

张启山脚步不停,眉头微蹙,试图用冷硬的背影拒绝,却毫无效果。

先一步上车的二月红和丫头看到这一幕,相视一笑,都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为张启山感到高兴。

尤其是二月红,看着好友那难得吃瘪又不好发作的样子,眼底掠过一丝戏谑。

“夫君”尹新月快走几步,与张启山并肩。

理直气壮地宣布,“你在新月饭店为我点了天灯,按照规矩,你就是我夫君了!以后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说完,开始以夫人自居,指挥起副官放置她的行李。

张启山太阳穴突突直跳,耐著性子解释:“尹小姐,点天灯是为拍药,并非”

“我不管!”尹新月打断他,叉著腰,带着点娇蛮,“规矩就是规矩!点了天灯,就要负责!”

张启山不想在火车上与她多做纠缠,以免节外生枝。

他深吸一口气,取出那枚象征张家身份的二响环,塞进她手里。

“此物赠你,权作谢意。前方到站,你就下车回去吧。”

这举动,无异于直接‘退货’了。

尹新月看着手中冰凉的古拙银环,又看看张启山那副赶紧拿钱走人的表情,明媚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眼圈微微发红,委屈和怒气交织。

丫头心细,连忙上前拉住她的手:“尹小姐,这边人多,我们去那边聊聊?”说着便将气鼓鼓的尹新月拉去了隔壁包厢。

二月红这才走到张启山身边,压低声音笑道:“佛爷,何必如此不近人情?我看这位尹小姐率真可爱,对你也是一片真心。如今局势复杂,新月饭店在北平势力不小,若能得其相助,未必是坏事。”

张启山揉了揉眉心:“红官,你明知我”

“知道你责任重,顾虑多。”二月红拍拍他的肩,“但有时候,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我看这位尹小姐,可不是轻易能打发走的。”

张启山正头疼,他的目光瞥见了独自坐在车厢连接处,正望着窗外、仿佛置身事外的施旷。

那渡鸦安静地立在他肩头,偶尔歪头看看这边的热闹。

表象,都是表象!

施旷的耳朵早就竖得像天线,内心的小剧场正实时转播著那边的混乱:“啧啧,大型情感纠纷现场席位。哈哈哈哈哈,张启山这脸色,比渡鸦的毛还黑。”

张启山心中一动,走了过去。

矿山之行危机重重,此人的能力深不可测,必须尽力争取。

“施先生,”他语气缓和,“此次多谢出手。不知先生接下来有何打算?若不嫌弃,可愿随我们一同回长沙?”

张启山盘算著,回到长沙再从长计议,徐徐图之。

施旷缓缓转头,看向张启山。

通过共享,他能清晰读取张启山眼中那份属于上位者带着明确目的的诚意。

甚至能捕捉到不远处尹新月好奇张望的目光和二月红脸上那抹几乎难以察觉属于过来人的微妙表情。

他沉默片刻,就在张启山以为他会应下时,却听他淡淡开口:“不了。”

“哦?”张启山有些意外,“先生另有要事?”

“嗯,”施旷语气没什么起伏,“去救个人。”

‘坑爹的系统,偏在这时发布任务,让我去捞陈皮那煞神还影响后续剧情明知道之前我把陈皮打的那样子。’施旷内心怨气翻涌,随即又转念,‘不过真彭三鞭憋著一肚子火,肯定会在张启山回程路上找麻烦。这任务,倒也来得正好。’

张启山察觉这人提起‘救人’时,周身竟隐约腾起一丝杀气,可不过几秒,又归于平和。

他实在看不透。

火车缓缓停靠中途站。

施旷起身,对张启山等人微一颔首,便带着渡鸦悄无声息地融入下车的人流,背影很快消失在站台外。

隔日后,长沙。

阴湿的监牢深处,血腥与霉烂交织。

陈皮被粗糙的铁链吊在半空,身上遍布鞭痕,有些伤口已经化脓,黏连着破烂的衣衫。

他低垂著头,凌乱的发丝遮住了大半张脸,唯有紧抿的嘴唇和偶尔因剧痛而微微抽搐的肌肉,显示他还活着。

陆建勋穿着笔挺的军装,皮鞋在肮脏的地面上发出“哒、哒”的声响,他绕着陈皮走了两圈,脸上挂著虚伪的惋惜。

“陈舵主,何必呢?”陆建勋停下脚步。

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指,嫌恶地挑起陈皮的下巴,“瞧瞧,多好的一身功夫,何必为了一个戏子和一个所谓的佛爷,把自己弄成这样?”

陈皮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正好落在陆建勋锃亮的皮鞋上。

陆建勋脸色骤沉,猛收回手,用手帕狠狠擦拭手套。

语气变得阴冷:“你以为二月红和张启山真是去给你那病秧子师娘找药?别天真了!他们不过是利用你,利用你对丫头的感情,好让你死心塌地为他们卖命!张启山野心勃勃,他想要的,是整个长沙城!等他回来,第一个要除掉的就是你这不安分的爪牙!”

他试图将猜忌和怨恨的种子埋进陈皮心里。

陈皮只是嗤笑一声,声音沙哑却带着十足的嘲讽:“陆建勋,你这种挑拨离间的下作手段,老子三岁就不玩了。”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是丫头温柔的笑容,是二月红教导他本事时的严厉。

甚至是张启山那虽不是好人却算磊落的作风。

这些,才是支撑他在这监狱里保持清醒的精神支柱。

他忍着钻心的疼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师娘,等师父和张启山带药回来,您就能好了。’

陆建勋见他油盐不进,恼羞成怒,示意手下继续用刑。

鞭子破空的声音再次响起,夹杂着闷哼,却始终没有求饶。

与此同时,先一步抵达长沙的施旷,已凭系统提供的大致方位,锁定了陈皮被关押之处,是在陆建勋掌控下的一处隐秘监牢。

“效率真低。”施旷站在监牢外围的阴影里,通过碎碎的视野观察著守卫的分布和换岗规律。

内心评价著这里的安保水平。

他甚至有闲心让碎碎去确认了一下,张启山他们的火车果然在半路遇到了彭三鞭带人拦截,正打得热闹。

【任务提示:目标人物(陈皮)生命体征持续下降,请宿主尽快行动。】

系统冰冷的提示带着一丝催促。

“知道了。”又死不了,催什么催。

施旷应声,身影如鬼魅融于夜色。

他放轻自己的动作,气息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加上‘上帝视角’,轻易避开所有明暗哨岗,如同漫步自家后院,悄无声息潜入监牢内部。

他未选择硬闯,而是找到通风管道,如无重之影穿行其中,最终出现在关押陈皮的刑讯室上方。

下方,陆建勋刚刚因为接到紧急公务而骂骂咧咧地离开。

只剩下两个看守在收拾刑具,嘴里不干不净地议论著陈皮的“硬骨头”和“快不行了”。

施旷估算了一下距离和角度,从通风口缝隙弹出两粒小石子,精准地击打在两个看守的昏睡穴上。

两人哼都没哼一声,软软倒地。

他轻盈落下,没带起一丝灰尘。

走到被吊著的陈皮面前,看着他那副惨状,施旷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啧,真狼狈。”他低声自语,语气里听不出是同情还是嫌弃,‘该,谁让他挑衅我,哈哈哈哈哈。’

动作利落地用趋光斩断铁链,接住瘫软下来的躯体。

入手一片滚烫,高烧了?气息有些微弱。

陈皮在昏迷中似乎有所察觉,艰难地掀开眼皮。

模糊的视线里,只看到一个蒙着缎带的侧脸轮廓,和一只落在附近歪著头看他的黑鸦。

是施长生?他怎么会

没等他想明白,强烈的眩晕感再次将他吞噬。

施旷懒得废话,动作不温柔地抵住主要伤口,将人如扛粮食般往肩上一扛。

再次借助碎碎的指引,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这座监牢。

他将陈皮送到了长沙城里一家由外国人开设、相对靠谱的医院。

用从陆建勋办公室里顺来的钱付了昂贵的医药费,这狗东西的钱不顺白不顺。

看着护士将昏迷的陈皮推进手术室,任务完成的提示音也随之响起。

【支线任务:解救被捕的陈皮 完成。奖励:无】

施旷看着那赤裸裸的‘无’字,默默叹了口气。

打白工的滋味谁能理解,这破系统,艹。

几日后,陈皮在病床上醒来。

重伤与高烧让他虚弱不堪,但常年练武的底子与一股狠劲撑住了他

从护士口中得知,是一个眼盲的少年送他来的,并付清了所有费用。

是施旷。

那个在街上与他打过一架,身手诡异且下了他胳膊的瞎子。

陈皮躺在病床上,心情复杂。

他讨厌欠人情,尤其是救命之恩。

‘他为什么要救我?明明之前态度’陈皮想不明白。是因为师娘?还是因为师父?或者他另有所图?

但无论如何,这条命是施旷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这份情,他陈皮记下了。

一种混杂着感激、困惑与些许不服输的复杂情绪在悄然滋生。

等伤好了,必须弄清楚。

而这人情,他也一定会还!

此刻的施旷,早已回到了自己买下的小院,悠闲地擦拭着他的苗刀。

刀身映出他蒙着缎带的双眼,也映着窗外连绵的雨丝。

这雨已经下了好几日,让他不由得想起书里那段令人唏嘘的剧情。

“算算时间,差不多就是这时候了”他指尖拂过冰凉的刀锋,心思却飘到了红府那边。

“接下来,就是丫头油尽灯枯,二月红雨中求药的那出苦情戏了吧?唉,明明知道结局,心里还是觉得惋惜。”

他仿佛已经看见二月红跪在张启山府邸前,任凭冷雨浇透衣衫的凄惨模样。

这雨,下得还真是应景。

连日阴雨的长沙城,青石板路上积著深浅不一的水洼。

施旷撑著油纸伞,静静立在张府斜对面的巷口,墨色长衫下摆在潮湿的风中微微拂动。

他并非恰巧路过,而是在此等候多时了。

一只漆黑的渡鸦安静地立在他的肩膀上,猩红的眼睛注视著雨幕中的一切。

“来了。”施旷轻声说,声音几不可闻。

渡鸦歪了歪头,发出一声低哑的鸣叫,仿佛在回应。

二月红抱着丫头踉跄奔来。

那个永远风度翩翩的梨园名角,此刻浑身湿透,发丝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

丫头在他怀中蜷缩著,嘴角还残留着未擦净的血迹。

“佛爷!求你把药给我!”二月红跪在积水中,声音嘶哑,“丫头她她快不行了!”

雨声淅沥,敲打着伞面。

他握伞柄的手指微微收紧,脑海中再次询问系统:“真的没有任何办法救她吗?”

【生死有命,命有此劫,他人无权干涉。】

冰冷的回应与以往并无二致。

张府朱红的大门紧闭着,门内寂静无声。

但施旷知道,张启山就站在门后,系统地图上清晰显示著那个代表张启山的光点,正一动不动地立在门后。

他几乎能想象出那人紧握拳头、指节发白的模样。

“佛爷!我知道你在里面!”二月红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往日情分,你都不顾了吗?”

怀中的丫头微微动了动,艰难地抬起手抚上二月红的脸:“二爷不要这样我们回去吧”

“不,我不会让你死的。”二月红紧紧抱住她,转向大门,突然重重磕下头去,“佛爷!我二月红此生从未求过你什么,今日我求你,把药给我!”

额头发出一声闷响,溅起细小水花。

施旷闭了闭眼。

丫头的脸色已经灰败,那是将死之人才有的颜色,可她看着二月红的眼神依然温柔,带着无尽的不舍与怜惜。

就在这时,施旷收到了系统的提示:

“确认。”

一颗朱红色的药丸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施旷掌心。

碎碎轻轻啄了啄药丸,发出确认的咕噜声。

施旷深吸一口气,终于迈步走向他们。

油纸伞轻轻移到二月红和丫头上方,挡住了淅沥雨水。

二月红抬起头,雨水和泪水混杂在他脸上,看清来人是施旷时,他眼中闪过一丝困惑:“施先生?”

施旷蹲下身,将药丸递到丫头唇边:“服下这个,舒服些。”

“这是什么?”二月红警惕地问。

不是救命药,”施旷坦然道,“但能让她暂时好转,像正常人一样说话、行动。不过”他顿了顿,“只有十二个时辰。”

二月红的瞳孔猛地收缩,他明白了这意味什么。

丫头却微微张口,顺从地咽下了药丸。

不过片刻,她脸上竟真的浮现出一抹血色,呼吸也变得平稳有力起来。

她挣扎着站起身,二月红连忙扶住她。

“二爷,”她微笑着替他理了理湿透的衣领,“我们回家吧,我想吃面了。”随后对着施旷含蓄地抿嘴笑了笑。

二月红看着怀中人恍若回春的模样,却知这只是昙花一现的假象。

就在这时,张府的大门缓缓开启一条缝隙。

张启山站在门内阴影中,面容憔悴。

他看着已然好转的丫头,又看了看施旷,嘴唇微张,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施旷对着二月红轻声道:“带她回去吧,好好度过这最后一日。”

雨渐渐小了,二月红扶著丫头慢慢离去,碎碎在空中盘旋,目送着他们远去。

施旷转身,看向仍站在门内的张启山。

“他们走了。”施旷轻声道。

张启山沉默良久,才哑声问道:“你给她吃了什么?”

“让她能安然走完最后一程的药。”

这时碎碎飞回,落在施旷肩头。

张启山看着那只渡鸦,眼神复杂:“你的鸟很特别。”

施旷轻轻抚摸著渡鸦的羽毛,“它总是能感知到悲伤。”

“多谢。”张启山的声音很轻,却带着难得的真诚。

施旷撑著伞,站在空荡的街口。

他知道,明日此时,长沙城将永远失去那个温婉的女子,而二月红,也将不再是原来的二月红。

碎碎突然用喙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

“我知道,”施旷轻声回应,“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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