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洛神出,文坛惊(1 / 1)

翌日,金銮殿上。

炎武帝高坐龙椅,目光扫过底下禁若寒蝉的文武百官,最后落在了文官队列中,那个几乎要把脑袋埋进笏板里的新科状元柳文轩身上。

“柳爱卿。”

“朕观你今日气色不佳,可是身体不适?”

柳文轩一个激灵,差点把笏板掉在地上,慌忙出列躬身道:

“回陛下,臣臣无恙。”

他声音有些颤斗,眼圈泛着淡淡的青黑,显然昨夜一宿未眠。

“无恙便好。”

炎武帝淡淡应了一声,不再看他,转而处理起其他政务。

柳文轩退回队列,只觉得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都带着刺。

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他偷偷抬起头,瞥向勋贵队列最前方那个小小的紫色身影。

林富贵!

此刻,那位福王殿下的小身板倚靠着旁边的大柱子,脑袋一点一点,显然又是在与周公约会的边缘疯狂试探。

那副全然不将朝会放在眼里的慵懒姿态,更是刺痛了柳文轩的神经。

就在这时,他感受到一道目光。

他微微侧头,只见站在文官之首的丞相李纲,正眼帘微抬,看似无意地扫了他一眼,随即目光又若无其事地垂下。

但柳文轩读懂了那眼神中的深意。

昨夜丞相府中,那番密谈言犹在耳。

(昨夜,丞相府书房)

“老师!学生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柳文轩对着悠闲品茗的丞相李纲激动的说道,

“那黄口小儿,他懂什么诗词歌赋?他懂什么圣贤文章?

一句裹脚布便将学生多年心血践踏于脚下。

如今京城上下,皆视学生为笑柄。

此仇不报,学生枉读圣贤书。”

丞相慢悠悠地吹开茶沫,眼皮都没抬:

“哦?那你想如何报仇?弹劾他?

他一个八岁稚童,参他什么?参他睡觉流口水?还是参他鼾声扰了朝会清静?”

“我”

柳文轩一时语塞。

“文轩啊。”

丞相放下茶杯,

“你还是太年轻,沉不住气。

对付非常之人,需用非常之法。

那林富贵,根基不在经史子集,不在文章辞藻,而在其嗯,或者说,在其父林天豪的军功和陛下的偏爱。”

“那学生该如何做?难道就任由他羞辱?”

“非也。”

丞相嘴角勾起一丝老谋深算的弧度,

“他越是表现得不通文墨,你越是要在文墨上做文章。

而且,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在陛下面前,在满朝文武面前。”

“请老师明示!”

“明日朝会,你便如此”

丞相压低声音,面授机宜。

回忆到此为止。

柳文轩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翻腾。

他知道,这是挽回颜面,甚至更进一步,将那“幸进”王爷彻底钉在“不学无术”耻辱柱上的唯一机会。

成败,在此一举!

终于,轮到百官奏事环节接近尾声。

柳文轩猛地一咬牙,再次出列,朗声道:

“陛下!臣,新科状元柳文轩,有本奏!”

炎武帝似乎有些意外,挑了挑眉问道:

“柳爱卿还有何事?”

柳文轩按照丞相的指点,大声说道:

“陛下!昨日琼林宴上,是臣才疏学浅,所作陋文,污了福王殿下清听,臣徨恐万分,深感惭愧!”

他这话一出,不少官员都愣住了。

这是服软认错了?

不象柳文轩的风格啊。

连打着瞌睡的林富贵都被这突然拔高的声音惊得一个趔趄,迷迷糊糊地抬起头,茫然地看了看四周。

炎武帝不动声色的说道:

“哦?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柳爱卿不必过于自责。”

“不!陛下!”

柳文轩语气更加恳切,

“臣非是为己开脱!正是因昨日之过,臣回去后痛定思痛,深感学问之道,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臣听闻福王殿下天纵奇才,于学问一道必有独到见解。

故臣斗胆,恳请陛下恩准,允臣在这朝堂之上,向福王殿下讨教程问。

以解臣心中之惑,亦让满朝同僚共鉴殿下之才学。”

他这番话说完,整个金銮殿瞬间安静了下来。

向福王讨教程问?在这朝堂之上?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柳文轩。

这柳文轩是被气傻了吗?

谁不知道福王林富贵是个连《三字经》都背不利索的主儿?你一个状元去向他要学问?

这哪里是讨教?

这分明是当着陛下和满朝文武的面,打林家的脸啊。

林天豪眼神锐利的看向柳文轩,又扫了一眼面无表情的丞相。他刚要开口替儿子回绝。

“好啊!”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林富贵不知何时已经完全清醒,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用小胖手揉了揉眼睛,脸上居然带着点兴奋。

“讨教程问是吧?”

林富贵蹦跶出来,走到大殿中央,仰着小脸看着比他高出一大截的柳文轩,咧嘴一笑,

“正好,本王刚梦到一篇好东西,念给你听听,就当指教你了。”

柳文轩:“???”

满朝文武:“!!!”

炎武帝身体微微前倾,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林天豪扶额,感觉自己血压有点升高。

这臭小子,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柳文轩生怕林富贵会反悔,急忙躬身道:

“福王请讲,臣洗耳恭听!”

林富贵的老师周文渊则是有些担忧的看向了自己这个弟子。

一个连三字经都念不全的人,作诗?作赋?

林富贵清了清嗓子,背着小手,在大殿中央踱了两步。

他微微仰头,似乎还在回味刚才的梦境,然后缓缓吟诵而出: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仿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起初,还有几个官员暗自撇嘴,准备看笑话。

但仅仅两句之后,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

柳文轩脸上的窃喜和期待,瞬间僵住。

丞相李纲那一直半阖的眼帘猛地抬起。

林天豪张了张嘴,看着自己那八岁的儿子,仿佛第一次认识他。

炎武帝放在龙椅扶手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整个金銮殿,只剩下那清越的童音,在雕梁画栋间回荡:

“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

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浓纤得衷,修短合度。

肩若削成,腰如约素。

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

这是何等瑰丽的想象!这是何等精妙的辞藻!这是何等传神的描绘!

这绝非一个八岁孩童,不,这绝非当世任何文人能够轻易作出的篇章。

其意境之超迈,文采之斐然,直接将昨日那篇《琼林赋》衬得如同茅坑里的石头。

柳文轩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血液都凉了。

他浸淫诗文十几年,如何听不出这短短几句蕴含的恐怖分量?

这已经不是打脸了,这是将他,将他老师,将整个崇尚华丽辞藻的文坛清流,都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林富贵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梦境”里,声音时而高亢,时而低回,情感充沛:

“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

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

他念到兴处,甚至还伸出小胖手,比划了一个“凌波微步”的姿势,虽然看起来更象是在扑蝴蝶。

但此刻,没有任何人敢发笑。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仿佛生怕一点动静,就会惊扰了这降临朝堂的仙音,惊散了那被文本具象化的洛水之神。

“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挪,令我忘餐”

当林富贵念出“令我忘餐”四个字时,整个大殿已然是鸦雀无声。

文武百官,无论是精通文墨的,还是粗通文墨的,全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如同庙里的一尊尊泥塑木雕。

柳文轩面如死灰的身体晃了晃,若不是强撑着,几乎要瘫软在地。

他所有的骄傲,所有的倚仗,在这篇横空出世的《洛神赋》(虽然他并不知道名字)面前,被碾得粉碎。

他甚至生不出丝毫比较的心思,那是一种维度上的差距,是萤火与皓月的区别。

林富贵念完了最后一句,似乎还意犹未尽地咂咂嘴,然后转过头看向已经灵魂出窍的柳文轩,眨了眨纯净的大眼睛,一脸天真无邪地问道:

“喂,那个谁,状元郎,本王这篇裹脚布,比你昨天那篇怎么样?

够长不?够臭不?有没有一点有用的?”

“噗——”

不知是谁终于没忍住,喷出了一口气。

柳文轩再也支撑不住,“噔噔噔”连退三步,一口鲜血猛地涌上喉咙,又被他死死咽下,只觉得眼前一黑。

炎武帝看着林富贵缓缓开口:

“富贵。”

林富贵扭头问道:

“啊?陛下,啥事?”

炎武帝指着他,语气里有些急切的继续问道:

“你刚才梦里念的这赋这‘洛神’”

“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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