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啊?”
“好歹也是刑部尚书,二品大员,怎么会连下注的机会都没有?”
“太子的眼光,己经这么高了吗?”
崔剑霄不明白。
方才季彦明的这番话,简首就颠覆了她的认知。
这可是中枢六部的话事人之一,怎会被人这般嫌弃?
“不是太子的眼光高,而是刑部尚书这个位置,他另有人选。”
“季大人眼下,不过是先替他占着坑,不给别人觊觎的机会。”
林渊笑着道。
每说一句,季彦明的身形就更加佝偻一分。
说到最后,他扭头过来时,眼中都近乎带上了些哀求。
他想让林渊给自己留些表面的光鲜。
再说下去,将他光鲜亮丽的表皮尽数扒掉,露出来的可就只剩下卑微可怜了。
“好,我不说。”
林渊适时的截断了话题。
崔剑霄也不再追问,只是看向季彦明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怜悯。
堂堂刑部尚书,竟然成了个占座的。
尤其是,季彦明自己也看出了这一点。
明知太子的打算,却还是只能咬牙乖乖配合。
不用代入,哪怕只是想想,她都觉得憋屈。
“大理寺的人,这几日审出了些什么吗?”
走入阴暗的楼梯间,林渊才再度开口。
季彦明幽幽一声叹息。
“该背的,不该背的,丁书文都背完了。”
“按着罪名,抄家灭族都不为过,不过太子应该会保住他的家人。”
“得亏驸马你来的早,再晚几日,只等签字画押后,丁大人大概就要在狱中自戕谢罪了。”
“这么快?而且季大人你又是怎么提前知晓,丁书文会自戕谢罪的?”
“这种事,他也会提前跟你说吗?”
崔剑霄那双没有被智慧污染过的眼眸中满是困惑。
明明才被抓进去几日,怎么就快进到自杀以谢罪的地步了?
“自戕谢罪,有时候不一定要自愿,也可能是被迫的。”
“丁大人可未必舍得死,或许他至今还觉得,他押中了宝,有从龙之功。”
林渊解释道。
季彦明点点头接过了话。
“事实上,他注定是要被舍弃的,便是没有驸马,下场也只会比老朽更惨。”
“太子将他扶到礼部尚书的位置,就是为了让他在将来更好的背下所有的脏事。”
“而驸马的发难,也不过是将这个时间稍稍提前罢了。”
若非早早铺垫好了舍弃他的前提,堂堂礼部尚书,又怎么可能被这般轻易的扳倒。
也正是因此,在很多人眼中,林渊的确有一定的能力,却远没有到无比重视的程度。
尤其是太子,压根还未将他当做真正的对手,甚至还保有着招揽之意。
“可兄长说过,残害百姓,逼良为娼这件事,不会在丁书文身上结束。”
崔剑霄倔强的语气,让季彦明无声的笑了笑。
林渊说又有何用?
这件事,只能在丁书文身上画个句号。
余下的人都能推出替死鬼,自己身上都干干净净,便是林渊,又能拿他们怎样?
他没有再争辩,快走两步后便站到了一旁。
“丁书文的牢房就在前方,老朽,就在这等驸马吧。”
前方?
崔剑霄抬头看去,前面的牢房中没有半分烛光,完全被黑暗所笼罩。
礼部尚书,便是真的犯了事,这关押的条件未免也太差了些吧?
都说刑不上大夫,怎么到了丁书文身上就行不通了?
还未等她将疑惑问出口,前面的牢房中便传来撕心裂肺的吼叫。
“驸马?林渊!”
“本官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要害我至此!”
“害你?你养寇为祸,残害百姓,兄长不过是为百姓讨个公道,何来的害你之说!”
崔剑霄轻喝一声,面上满是愤懑。
到这个时候,丁书文竟然还不反思自己,反倒在怪罪替天行道的林渊。
在她看来,此人己经彻底无药可救了!
“呵呵,且不说这些事都是郑志做的,即便真是本官所为又如何?”
“不过是些贱民罢了,本官只是让他们的命变的更值钱,让他们能够在这份从龙之功面前献出自己的一份力,本官有什么错!”
“黄毛丫头,爱民如子这种话,说说就得了,你不会还当真了吧?”
不远处的牢房中,丁书文冷笑连连。
他可不觉得,林渊真是为了所谓的百姓而针对的他。
这其中,定然有其他的阴谋!
崔剑霄还要驳斥,林渊却先一步拦下了她。
“不必与他争辩这些。”
“但凡他能听得懂,便不会从一开始就被当成弃子对待了。”
这番话,瞬间让丁书文暴怒。
“你在胡说些什么,若非是你,本官现在还是二品大员,又怎会是弃子!”
听着这再度癫狂的语气,季彦明不禁揶揄。
“扎心还得看驸马啊。”
林渊瞥了他一眼没说话,迈步走向那黑暗中的牢房。
“丁书文,我还以为你下狱之后会有所长进,却没想到,还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你以为,仅凭我的推力,便能这般轻易的推倒个二品大员吗?”
“你以为,仅仅依靠我拿出来的证据,就足以将这么多罪名罗织到你身上吗?”
“你自己难道就不觉得,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太顺利了吗?”
“”
“你想说什么。”
黑暗中的丁书文死死盯着林渊。
他又不是真的蠢货,林渊说的这些,他当然也能想到。
只是他不愿去相信。
就如林渊所言,他还沉浸在从龙之功的幻想中,还幻想着自己将这些罪名担下来后,太子还能保他。
“放弃幻想,接受现实吧。”
“你当下的一切境遇,都有楚承泽的功劳在其中。”
“或者说,即便没有我,楚承泽登基之日,也同样是拿你开刀之时。”
“你自己该有所预料的才是啊,否则你以为,那些脏事为何都在你身上挂着?”
抽丝剥茧之后,无论出来的结果是什么,那都是真相。
更何况,这并不难分析,只是从前丁书文不愿往这方面去想。
他被从龙之功遮盖住了双眼。
“那又能如何呢?”
“你今日来,就是为了嘲笑本官的?”
“还是说,你打算从本官口中得到什么线索?”
“林渊,你别太瞧得起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