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有食客进来点餐,老板应了声站起来,豪爽地说:“小伙子,你我这么投缘,这一顿阿叔请你吃了。”
周祈聿心底一阵暖意,“谢了老板。”
他低头继续吃着馄饨,思绪不禁飞到六年前。
那个时候,这家店就已经在了,那有没有可能,池苒也在这家吃过馄饨,也曾被老板这样安慰过。
临走的时候,他拿了一千块压在碗底。
上午八点,医院的院长迎来了一名贵客,周祈聿准备捐一批价值几千万的医疗器械给医院,已经让陈冲在接触了,院长大喜过望,亲自招待他。
听说他要见一位妇产科的医生,二话不说,就喊了那位医生过来。
医生叫莫秀丽,她是池苒当年接生的主治医生。
莫秀丽已经得了院长的话,一定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千万要这把这位财神爷给哄好了。
但她不知道对方找她做什么,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知周总找我要问些什么?”
周祈聿坐在沙发上,“五年前七月底,有一个产妇叫池苒,您还记得吗?”
莫秀丽蹙眉,“除了名字,还有更详细的信息吗?接生的产妇太多,一下子想不起来。”
周祈聿,“那您回想一下,那年七月份,您接生过几例双胞胎?”
莫秀丽认真地回想了下,摇头,“没有,别说七月份,那一年,我经手的,没有一例是双胞胎。”
周祈聿心一紧,坐直身子,声音低沉,“您再认真想想。”
莫秀丽再次陷入沉思,之后仍是摇头,“我确定,当年没有双胞胎,如果您不相信的话,可以调取当年的资料。”
看他不可置信的样子,问道:“不知您有没有那位孕妇的相片?或者看到真人,我能想起来更多。”
周祈聿拿出手机,找到池苒一张正面的照片递过去。
莫秀丽接过,仔细端详了许久,越看越眼熟,突然就恍然大悟,“这位……我记起来了。”
“她的全名我记不清,只记得她姓池,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她有一个植物人的姐姐在我们住院部。”
“是她。”周祈聿点头。
“但是,我记得这位池小姐只怀了一胎啊。”
“只有一胎?”
“是的。”莫秀丽都想起来了,“只有一胎,不过,她的植物人姐姐也生了一胎,时间和她的差不多,也是我接生的,植物人生孩子在我们医院是首例,也是创举,当时还挺多医生过来围观的。”
周祈聿心底剧震,猜到什么,嗓音低哑,“您是说,她姐姐也生了一个孩子?”
“是的,是个女孩,池小姐那个孩子比她的晚了三天出生,我记得很清楚,不会错的。”
周祈聿已经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他颤着声,“那麻烦您把池苒两姐妹的就诊资料调取给我。”
“好的。”
莫秀丽看着这位面容矜贵却带着悲切的男人,欲言又止。
周祈聿,“还有什么事情?”
莫秀丽,“周总,您和池小姐是什么关系?”
周祈聿顿了顿才开口,“我……是她的前男友,是她那个孩子的父亲。”
“这样……”莫秀丽沉默了片刻才道:“那我这里有一个东西,交给你也许合适。”
周祈聿拿着池苒池鸢的就诊资料,以及,莫秀丽交给他的一个信封。
这个信封……
莫秀丽交给他时,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似有同情还有难过,“周总,不知您现在有她的消息吗?她过得还好吗?”
当听到周祈聿说她现在过得还不错时,莫秀丽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孩子,坏日子总算熬过去了,我想,这个东西放在我这里已经没有用了,如果您能见到她,请您归还给她吧,帮我带一句话,熬过苦难,馀生都是坦途,祝她幸福。”
不知为什么,周祈聿的心沉了下去,拿着信封时,仿佛有千斤重。
“我能看吗?”
他问。
莫秀丽稍一迟疑,才点头,“可以。”
这个东西,当时池小姐是她让扔掉的,她想着也不占地方,没扔,一直留着。
院长见他谈完事情,想邀请他一起吃饭。
周祈聿拒绝了,只跟院长说,后续医疗器材方面,和他的助理联系即可。
一夜未睡,拿到池苒的资料,他心底的疲惫涌上来,他需要找个地方睡一觉。
安市的最高级的酒店也只有四星级,但标准根本达不到四星。
周祈聿也没计较这么多,进了房间冲了个澡,手机关了静音,倒头就睡。
等睡到下午四五点才醒,整个人才象活过来了似的。
填饱了肚子,他的目光放在桌面上的牛皮纸袋上面。
而牛皮纸袋的上面,压着一个白色的信封。
那是莫秀丽交给他的,让他物归原主。
但他,莫名的有些不敢看那个信封,仿佛,那里面有什么他不能承受的东西。
他先拆了牛皮纸袋,里面有两份资料。
他先拿了池鸢的那份看了。
池鸢,女,年龄三十一岁。
单胎,剖腹产,生一女孩,于五年前七月二十二日早上六点十五分出生。
出生证明上,女孩父亲名字那一栏是空白。
而女孩的名字叫:池念安。
周祈聿突然就醒悟了,难怪池苒一直在否认,还理直气壮,因为,池念安真的不是他的女儿。
同样,也不是她的。
他又拿出池苒的那份资料。
这一次,他看得很仔细,很慢,从她第一次产检,二维b超,四维,唐筛……每一项他都没有放过。
胎儿在她的肚子发育得很好,从那些b超单中,他能清淅看到宝宝由胚胎到婴儿的变化。
那张四维照片,宝宝的脸已经有象他的轮廓。
他确定,池乐安就是他的女儿。
周祈聿修长的手指轻抚,眼框潮湿。
他能想象得到,做四维的时候,池苒的眉眼一定是极其温柔的。
她是那么温柔的一个人,她那么爱女儿。
可是……
在b超室外,她看到的都是成双成对的,那些人都有丈夫陪伴左右,男人们小心翼翼地扶着自己的妻子。
唯有她,一个人吃饭,一个坐车,一个人做产检。
永远形单只影。
那个时候,她会想些什么?
会骂他吗?
在恨他吗?
想到那个画面,男人的心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