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谨行怒道:“你疯了吗?”
歆溪咬牙道:“我是疯了,就是被你这淫贼逼疯的!”说话间,三刀快攻罩向罗谨行。
然而歆溪左腿有伤,她这三刀手法上可谓十分凌厉狠辣,但步法上却相形见拙了,罗谨行左闪右挪便轻轻巧巧地避开。
歆溪武功造诣不及罗谨行,适才她偷袭无功便知再难杀了罗谨行,但她此时气愤填膺却不肯罢休,咬牙忍痛,跛着脚向罗谨行挥刀疾攻。
罗谨行不愿伤歆溪,却又被她缠得紧,无奈喝道:“你再不住手,我就不客气了!”
歆溪怒道:“淫贼,那你还手呀!你有种就杀了我,反正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罗谨行见歆溪不肯善罢,当下拔刀出鞘,迎上歆溪刀锋便是奋力一挽,意图掀飞歆溪的兵刃,再将她制服。
却不料,歆溪握刀够紧,未曾脱手,抽刀回来便顺势劈出一刀。罗谨行往后疾退,同时横刀拦过,接着一崩一挑,两刀连环攻出。
歆溪挥刀一磕,拦过第一刀便顺势往罗谨行劈面斩去,竟是完全不顾罗谨行攻向她右肩那第二刀。罗谨行大骇,慌忙撤刀回防,同时往后仰退,半遮半避化解了危机。
未待罗谨行站直身子,歆溪运刀如风,跟着三刀快攻逼向罗谨行,凌厉狠辣已极。
罗谨行不及出刀,趁势倒地滚到一棵大树后避开,怒道:“好个狠心绝情的女人!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当真要对我下毒手吗?”
歆溪又羞又气,刀势不停,纵横翻飞,瞬息间又攻出五刀,厉声喝道:“谁跟你这淫贼是夫妻?你沾辱我在先,还想我做你的妻子?你做梦吧!淫贼,你纳命来!”
歆溪这五刀俱是含恨而出,不遗馀力。罗谨行拦了两刀,以他之能本有隙还击,但歆溪尽是只攻不守、同归于尽的打法,无奈之下又只得闪身避其锋芒。
便在这时,丛林西、南两面传来蛮夷的呼喝之声,跑步密集,来人不在少数。
歆溪吃了一惊,不自禁地循声瞧去。罗谨行趁机抢上,一刀向她左肩劈去。歆溪惊觉过来,当即挺刀迎上,却不料罗谨行劈她那一刀是虚,左手一探,擒住她右腕便是一拧。歆溪吃痛,不由自主地弃了绣春刀,被罗谨行反手扣住,继而“天柱穴”一麻便昏了过去。
罗谨行拾起歆溪的绣春刀,拦腰抱起歆溪便往东疾奔。所幸蛮夷未曾发现罗歆二人,罗谨行奔逃一阵便将蛮夷远远甩掉,但歆溪这时却悠悠醒转过来,见自己在罗谨行怀里,顿时又气又羞,怒喝道:“淫贼,放开我!”
罗谨行道:“你没听见蛮子来抓我们了吗?你腿上的伤还没好,我不带你走,你跑得过他们吗?”
歆溪道:“我就算死在蛮子手上,也不要你这淫贼碰我,快放开我!”
罗谨行冷笑道:“你身上哪里没被我看过摸过?你又何必惺惺作态,装什么贞洁烈女?”
歆溪顿时羞愤已极,眼泪簌簌而下,随即破口大骂起来。罗谨行充耳不闻,抱着歆溪,丝毫不敢停歇,在丛林里穿行了两个多时辰,翻过一个山头,眼前乃是一片瘴气弥漫的密林,不得已才停下来歇息。
歆溪早已骂得口干舌燥息声了,这时却又不禁冷笑道:“你还害怕了?你不是老毒物的徒弟吗?你不是百毒不侵吗?你还怕瘴毒?”
罗谨行道:“我早就散毒没练那邪功了,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歆溪道:“你以为你自己是什么好人吗?你这邪魔外道之人不练这些害人的邪功还想练什么?”
罗谨行冷笑道:“我们都已入锦衣卫为王振效命,在正道人士眼里同样是祸国殃民的阉党,我看你就不要再自欺欺人,以名门正派自居了。”
歆溪却道:“我和云大哥跟你这淫贼可不一样,我们是假装投靠王振,等待时机为国除奸的!”
罗谨行道:“原来如此!那我将这话禀报马大人可是大功一件……”
歆溪大急,厉声喝道:“你敢!淫贼,快解开我穴道!”
罗谨行道:“我好象没有封你穴道吧?是你自己一直赖在我怀里的。”
歆溪大羞,当即一掌拍向罗谨行的面门。罗谨行只得松手往后仰避,歆溪顿时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痛得哀呼了一声,转而向罗谨行喝道:“淫贼,你不会轻点?”
罗谨行叹道:“女人啊,真难伺候!”
歆溪不接罗谨行这话,厉声道:“把我的刀还我!”
罗谨行道:“把刀给你,你又想跟我闹吗?现在蛮子正在追杀我们俩,你还是安生些,待到了安全的地方,我自然会将刀还给你。”
歆溪并不动怒,神色反而一暗,叹道:“不知道云大哥他们脱险了没有。”
罗谨行道:“以云松扬的本事逃命不是难事,你现在自身难保,还是多担心自己吧!”
歆溪怒道:“淫贼,你闭嘴!我有问你话了吗?”
罗谨行道:“是是是。是我自作多情,热脸贴你冷屁股了好吗?”
歆溪脸色一红,怒斥道:“淫贼,不许你再说这种话!”
罗谨行微微动气,沉脸道:“你再叫我淫贼,我可真就做个淫贼给你瞧了!”
歆溪丝毫不惧,反而将衣襟一拉,酥胸半露,咬牙道:“我偏要叫你淫贼!淫贼,你来呀!我现在还怕什么?你每多沾辱我一次,我对你的恨意便增加一分!”
罗谨行听了这话不免心中一寒,叹道:“别闹了,走吧!你想杀我报仇,那也得先活出去再说吧?”
歆溪却道:“我不走!我死也不跟你一起走!”
罗谨行沉声道:“你想逼我动手是不是?”
歆溪情知自己左腿有伤,手中又无兵刃,根本斗不过罗谨行,忙往后退了几步,说道:“我现在还没有……那个,怎么走?我宁死也不会用你的。”
罗谨行从怀里拿出两株矮草,说道:“我适才在来的路上摘了两株无常草,可以试试。”
歆溪见那两株矮草,一茎七叶,其形如勺,独开一朵四季不谢之花,正与赵怀平描述的无常草无异,心中自也欢喜,但却耻于向罗谨行索要。
罗谨行不待歆溪开口便分了她一株,然后将另一株送入嘴里嚼食,却见歆溪从衣衫上撕下一块布将无常草包了碾碎,然后蒙在鼻子上栓在脑后呼吸,以此抵御瘴毒。
罗谨行不知此法,已将无常草整株吃了,后悔莫及,忙问道:“歆溪,你是道家弟子精通医理,我全吃进肚子里了,不知管不管用?”
歆溪冷笑道:“谁让你这淫贼这么蠢?让瘴气毒死你了最好不过!”
罗谨行并不在意歆溪讥讽之言,躲到一棵树后沥尿,做了一块湿尿布辟毒。歆溪这时已拾了一根枯木棍做杖,走在前面进入了瘴气弥漫的密林里。
罗谨行快步跟上,见歆溪一瘸一拐,步履蹒跚,想去扶她,却又被她疾言厉色呵斥了一番。罗谨行无奈,只得跟在歆溪身后护持。
罗歆二人这般走了一个多时辰,犹在瘴气里穿行,罗谨行以尿布辟毒原本不能久持,但他服食了无常草也起到些许抵御瘴毒的作用,因此并无不适。
然而歆溪这般缓步而行,却是让罗谨行忍了一路,又担心她左腿箭伤难以痊愈,于是倏然出手封了她“肩井穴”,拦腰抱起她便疾步奔行。
歆溪又气又羞,怒斥道:“淫贼,别用你的脏手碰我,快放开我!”
罗谨行充耳不闻,任由歆溪辱骂,抱着她又奔行了半个时辰,堪堪要出密林时,只见前路人影幢幢,不计其数,正是蛮夷兵士在瘴气弥漫的密林外搜捕拦截。
歆溪见状,吓得不敢出声,罗谨行只得慌忙转而向南奔逃,不停不歇地奔行了五六十里,出了瘴气弥漫的密林,又进入另一片树林之中,来到一处隐蔽的山涯之下,躲入一条可藏身的石缝里,方才放下歆溪喘气歇息。
歆溪却冷笑道:“没用的孬种!见了敌人便只会落荒而逃,连拼命的勇气都没有,你还算是个男人吗?”
罗谨行悻悻地道:“你没看蛮子人多吗?谁能以寡敌众打过那么多蛮子?万一那个装神弄鬼的勐神也在怎么办?连云松扬都难当他一击,我又怎是他的敌手?更何况我还得护着你。”
歆溪没好气地道:“谁让你护着我了?快解开我的穴道!”
罗谨行怒喝道:“大敌当前,你能不能不要使性子胡闹了?”
歆溪顿时一怔,见罗谨行疾言厉色,似是愤怒已极,愣在当场不敢言语。毕竟她现在反抗不得,激得罗谨行动粗,于她并没有好处。接着冷哼一声,扭头不理罗谨行。
罗谨行也不再多言,放了两把绣春刀,走到树林里摘了十几枚野果充饥。分了五枚与歆溪,歆溪赌气不理,待得罗谨行坐到一旁闭目歇息后,她方才悄悄拾起野果啃食。
野果入口酸涩,只略带甜味,并非佳果,但歆溪已是一日未曾进食,早已饥火中烧,当下狼吞虎咽地将野果吃了。肚里有了些许饱腹之感,全身也随之恢复了几分气力。
罗谨行忽然醒来说道:“谁说蛮子是蠢笨的野人?他们料到我们会往东回腾冲卫,便一路围追堵截,这样的算计是野人想得到的吗?”
歆溪道:“蛮子不是有汉人奸细在帮忙指点吗?坏的是那些无事生非,唯恐天下不乱的恶人!蛮子在丛林里打猎为生,与世无争,偏是这些人蛊惑他们出来造反,搅得生灵涂炭,民不聊生。这些人简直就是可恶至极,罪该万死!”
罗谨行却道:“这世道本就是弱肉强食的世道,丛林里那些动物又有何错?还不是被蛮子们猎杀为食?再说世上那些统治一方的人,你跟他们讲仁义道德,他们却跟你讲丛林法则。你想偏安一隅,安安生生地过日子,那只怕是不能够!”
歆溪深觉有理,但却不愿承认,冷哼道:“你跟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恶人是一丘之貉,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罗谨行冷笑道:“那全天下就只你歆溪一人是好人,这样你可满意了?”
歆溪怒道:“淫贼,你闭嘴!别再跟我说话!”
罗谨行冷哼一声,不再多言,继续闭目小憩。歆溪则解开左腿箭伤布带,重新上药包扎了一遍,然后也靠着石壁闭目歇息,不知不觉便昏昏睡去。
到了黄昏,罗谨行方才到山林里打了两只山鸡,寻到一处溪流边洗剥干净,然后又以大野芋叶折了装水回来给歆溪喝。
歆溪并不领情,说道:“我就算渴死也不喝你的水!”
罗谨行道:“刚才你连我摘的野果都吃了,怎么这水就不敢喝了?难道怕我下毒不成?”
歆溪脸色一红,咬牙道:“刚才是刚才,现在我看到你就想吐!”
罗谨行怒道:“那我偏要你看着我喝下去!”
歆溪叫道:“我偏不喝!”
罗谨行冷哼一声,捏开歆溪嘴巴,将水强行灌入她喉咙里。
歆溪呛得咳嗽一阵,瞪着罗谨行恨恨地道:“罗谨行,你别以为对我好,我就会感激你,就会原谅你。你毁了我一辈子,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我要将你千刀万剐,挫骨扬灰,方能消我心头之恨!”
罗谨行听了这话也不禁心中一寒,于是冷哼道:“你别自作多情了,我只是喜欢你的美色而已!你若死在这林子里,那我以后岂不是少了一大乐趣?”
歆溪怒道:“淫贼,你休想再碰我身子一下!”
罗谨行冷笑道:“那咱们走着瞧,看谁斗得过谁。”
夜幕降临后,罗谨行方才敢生火烤食山鸡,分给了歆溪一只。歆溪不接,罗谨行知她心病,将两口绣春刀压在身下睡了,由她自便。
次日一早,罗谨行醒来,只见歆溪蜷缩在石缝里睡得正熟,而那只烤山鸡也被她吃了一大半,心下甚是宽慰。又见她脸颊泪痕犹新,想是她昨夜暗自伤心了很久,不禁恻然而伤。想到歆溪因自己之故方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实是自己改变了她的命运和人生,心中愧疚万分,怜爱无限。当下脱下外袍,轻轻盖在歆溪身上。
却不料歆溪甚是警剔,陡然醒转过来,将罗谨行的衣袍一掀,双手护住胸脯,怒道:“你又想做什么?”
罗谨行忙退开两步,温言道:“我没想做什么,我只是怕你着凉而已。”
歆溪却没好气地道:“我着凉便着凉,关你什么事?谁让你自作多情的?再说你也没安什么好心!”
罗谨行温言道:“歆溪,求你现在别跟我闹了好吗?你想杀我报仇,我无话可说,但请你看清形势,我们现在难道不应该一起想办法逃出这片林子再说吗?你难道想被蛮子擒住是不是?你又是个女子,天知道他们会怎么折磨你。”
歆溪微一沉吟便道:“好。我暂不提报仇的事,那你说我们该怎么逃出去?”
罗谨行道:“蛮子守在我们回去的路上,现在也只能等上一段时间了,待他们走了以后我们再悄悄回去。趁着这段时间养好你腿上的伤,只要你腿脚无碍,我们两人联手,即便遇到蛮子也有一战之力。”
歆溪道:“我姑且依你,但是你别想我会感激你,我对你只有仇恨,无论你做什么也化解不了我所受的屈辱!”
罗谨行冷冷地道:“随你怎么想。”
此后歆溪便不再拒绝罗谨行的照顾,也未曾寻机偷袭刺杀罗谨行,只是一直冷若冰霜,不曾对罗谨行和颜悦色过。
歆溪得罗谨行精心照顾,修养了五日,左腿箭伤好了七八分,行走无碍。
到了第六日,歆溪便迫不及待要离开,向罗谨行道:“我腿伤好得差不多了,可以走了,把刀还给我吧。”
罗谨行尤豫了一下,还是将歆溪的佩刀交给了她。歆溪接刀在手,陡然间恢复了几分底气,但却没有向罗谨行出刀。
罗谨行心中一宽,说道:“我们走吧。”
歆溪不再多言,跟在罗谨行身后,穿山越林往南而行,打算绕道南面,再折而向北回腾冲卫。
歆溪此时自然有机会出刀偷袭罗谨行,但她想过,罗谨行不会没有防备,以她现在的武功造诣只要偷袭不成,硬拼绝非他敌手。是以权衡再三,并不打算现在动手,待以后有了良机再杀他报仇。
罗歆二人这般跋涉了两个多时辰,终于走出茂密的深山老林,但见眼前旷野开阔,极目远眺,不觉神清气爽,心怀大畅。
二人寻路往北行了一阵,大地微震,北面传来密集的脚步声,象是有千军万马一般。
歆溪惊道:“蛮子又来了!”
罗谨行道:“先看看情况再说。”
二人爬上一座山丘藏身窥视,但见远处一支蛮夷军队长蛇延绵,逶迤而来,人数不下两万,领头的人骑着高头大马,身形壮硕,依稀便是思机发。
罗谨行惊道:“思机发莫非要攻打腾冲卫了?”
歆溪冷笑道:“蠢货!思机发想打腾冲卫该往北去才对,他们怎么往南行军?”
罗谨行道:“莫非是云松扬他们逃回去了,总督大人和马大人派大军到思机发老巢去救我们,思机发不敢应战往南边逃命了?”
歆溪道:“要去蛮子老巢须得穿过地势险要、有毒瘴的林子,总督大人他们岂会为了我们两个让大军涉险?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再说蛮子大军里全是壮年男子,哪里有半个老弱妇孺,他们象是逃命的样子吗?”
罗谨行脸色一红,情知歆溪说得有理,无可反驳。
歆溪又道:“应该是总督大人和马大人他们已经发兵前往底马撒攻打霭牢,帮卜刺浪平叛抢回思任发。思机发也应该与霭牢有所勾连,所以他此番出兵去底马撒既是相助霭牢,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的亲爹。”
罗谨行道:“必是如此!不然思机发往南面行军便说不通了。歆溪,那我们得尽快找到总督大人和马大人他们,早做防备。”
此时思机发大军渐行渐近,罗歆二人当下躲入一个土洞里藏身躲避。过了良久,耳听思机发大军脚步声远去后方才出来探查情况,但见思机发大军竟在南面远处一片临水的草地上停了下来,继而每二三十人成群,在地上挖坑,搭建帐篷。
罗谨行道:“现在天色将晚,看来蛮子是要在这里扎营过夜。歆溪,我们赶紧回去报信。”
歆溪却道:“刚才没看到那个什么勐神在思机发身边,我们今晚何不趁机活捉了思机发,然后降服蛮兵,如此既能化解一场干戈,又能立下一件大功!”
罗谨行惊道:“这只怕不妥!那勐神手下还有几个高手,那晚我们也是见识过的,此番必会在思机发身边保护他。我们俩寡不敌众,一旦被发现了那将必死无疑!”
歆溪俏脸一沉,怒斥道:“我一个女人都不怕,你一个大男人竟然还畏畏缩缩的,你还算是个男人吗?你除了欺负我有点胆气之外,你还敢做什么?”
罗谨行被歆溪这话一激,顿时又羞又怒,咬牙道:“好!你想去送死,我陪你就是!”
歆溪没好气地道:“谁要去送死了?你就不会说些好听的话吗?”
罗谨行道:“说好听的话能帮咱们擒住蛮酋思机发,再顺利脱身吗?”
歆溪冷哼不语,下了山丘便走,罗谨行无奈,只得跟了上去。罗歆二人随后绕道南面,爬上离思机发大军不远处的山坡藏身窥视,但见众军之中耸立已起一个硕大的帐篷,帐门顶上还装饰着一个硕大的兽骨头颅,森然可畏,当是思机发的营帐无疑。
歆溪道:“待天再黑一些,我们便动手。”
过了一阵,思机发大帐中走出一人,身形魁伟,身着一身黑铁盔甲,威势不凡,正是思机发手下第一猛将,名叫刀勇多。刀勇多随后召集了三百人到前,吩咐了几句话,跟着便率领这三百人离开营地,快步向西南方向奔去。
歆溪见了不禁奇道:“天都已经黑了,这人带着这么多人要去哪里?又想干什么?”
罗谨行道:“我们现在与他们交战,肯定是有利于他们,不利于我们的事。想弄清楚他们耍什么阴谋诡计,我们跟上去瞧瞧不就明白了?”
歆溪道:“你总算说了一句人话。”
罗歆二人当下悄悄下坡,施展轻功,远远缀在刀勇多一行人身后。穿山越岭奔了半夜,来到一条地势低洼、两山夹持的深谷前。只见深谷两侧峭壁千仞,黑黝黝地长不见尽头。
但见刀勇多率众在山谷口鼓捣一阵,而后燃起火把进入谷中。罗歆二人,借着火光便瞧见谷中气雾氤氲,甚是浓稠,竟然又是一处瘴疠之地。而刀勇多等不知往嘴里含了何物,竟然肆无忌惮地进入了谷中。
罗谨行不禁奇道:“他们莫非在谷中藏了什么害人的毒物?此番特地赶来取走对付我们?我们要进去查明白吗?”
歆溪冷笑一声,不理罗谨行,纵身而出,几个起落便掠到右边的大山之下。罗谨行明白歆溪要到山峰上,居高临下窥探刀勇多等人在谷中的举动,这样便无需到毒瘴中涉险,当即施展轻功,紧随而去。
罗歆二人攀到峰顶,往山谷中探视,虽然看不清刀勇多等人的详情,但却看到他们所举火把的光亮。只见三百来点火光在谷中分散开来,象是漫无目的地四下搜索,查找什么物事。
罗谨行又不禁奇道:“他们在找什么?”
歆溪沉思不语,但见刀勇多等不停在往山谷深处移动,当下也顺着山脊往前跟上。过了良久,歆溪依旧没看出刀勇多等在山谷中所行何事,当下索性带罗谨行下峰赶到山谷尽头的出口藏身等侯。
等了一阵,但见刀勇多等出谷以后,个个怀里都抱着一小捆花草。火光之下,罗歆二人看得分明,他们怀里抱的正是抵御瘴毒的无常草。结合刀勇多等此前所为,似是将整个山谷的无常草尽数拔光了。
罗歆二人疑惑不已,于是又悄悄跟上刀勇多等人,探明详情。
刀勇多率众来到山谷右侧的山峰下,命手下众人将无常草尽数丢弃进一条隐蔽的深沟里,而后率众急急走了。
歆溪恍然明悟,说道:“总督大人和马大人他们率领大军进入缅甸底马撒,肯定会经过有瘴毒的深山老林,所以蛮子提前将这山谷里的无常草拔光,意在阻止我军进入底马撒。”
罗谨行道:“必是如此!不过蛮子怎么知道总督大人会带人来此摘无常草?莫非总督大人他们身边有蛮子的细作,走漏了消息?”
歆溪道:“也可能是蛮子多心,为防万无一失之举,不过我们却不得不防。看蛮子着急忙慌,连夜来拔光无常草,总督大人应该明天就会派人来摘无常草。我们不妨守在谷口等着,要是真有我们的人来了,我们便带他们来这里取走无常草,让蛮子空算计一场!”
罗谨行深以为然,当下便同歆溪回到谷口,藏身在右侧的山峰之上等侯。至于生擒思机发之事本是行险之举,歆溪根本没有把握,现在有了新的主意,自然将前计抛之脑后了。
折腾大半夜,歆溪甚是困乏,不理罗谨行,靠着一棵大树便闭目睡了。罗谨行提防歆溪杀他却是不敢深睡,一直在半醒半睡之间挣扎著,堪堪挨到天明方才不知不觉沉睡了过去。
罗歆二人这一觉直睡到日上三竿,忽觉大地微震,顿时被惊醒过来,但见北面一队人马向山谷疾驰而来,约有三四千人,不住打马呼喝,甚是急迫。
人马渐行渐近,看清正是思机发领兵。蛮军后面还缀着一支人马,不下三万,旌旗招展,大书“明”字,正是征南总督王骥所率的平蛮大军。明军中除朝廷将士之外,还有木邦、孟定、干崖、陇川等土司率蛮兵协同,杀气腾腾,紧追思机发蛮军之后。思机发后军蛮兵不停死伤倒地,最后只剩四五百残兵逃入瘴气弥漫的山谷中去了。
王骥、马顺、蒋贵、沐昂等人不假尤豫,率军径直追入山谷之中。歆溪见明军大破思机发,且前锋中又有云松扬、戚敏等人身影自是一喜,正待同罗谨行下峰与马顺他们会合时,忽见东面不远处的山丘后又冒出一支蛮军来,约有万馀人,统帅正是刀勇多。罗歆二人大吃一惊,急忙藏身山腰,不敢轻动。
但见刀勇多率众赶到山谷入口的险要之处列好阵势,藤牌兵在前组成盾墙,其后全为弓箭手,拉弓上弦,蓄势待发。
歆溪见状,惊道:“不好!总督大人和马大人中计了!思机发是诈败将他们引入谷中的。蛮子若在入谷口和出谷口死守着,朝廷大军必会困死在瘴毒中。”
罗谨行恍然道:“原来蛮子拔光山谷中的无常草竟是这般用意。歆溪,我们即刻将蛮子拔走的无常草扔进山谷里给大军,必能破了蛮子的计谋!”
歆溪冷笑道:“你倒还不算太蠢!”
罗谨行道:“歆溪,现在不是你我斗嘴的时候,赶紧办正事吧!”
歆溪不再多言,急忙同罗谨行赶到昨夜刀勇多丢弃无常草所在的深沟边,果然遥遥望见山谷出口外的旷野之中也集结了一支服饰迥异的蛮夷大军,约莫两万有馀,分作两波,拉弓放箭,此起彼落地射向山谷里,端的是铺天盖地,密如骤雨。
山谷中处于毒瘴中的明军和各土司蛮兵一冒头便被射退,无法当其锋。明军一方虽有弓箭还击,但蛮夷大军却有盾墙防备,并无大碍。
罗谨行惊道:“这支蛮军又是哪里来的?思机发有这么多人马吗?”
歆溪摇头道:“看装束不象是一般的蛮子,象是阿瓦来的夷人,应该就是阿瓦叛将霭牢带的兵。他见总督大人和马大人他们答应卜刺浪帮忙平叛剿灭他,所以便带兵前来和思机发联手设下此计对抗朝廷。”
罗谨行道:“果然不出你所料!我们赶紧把无常草丢给马大人他们。”
歆溪不再耽搁,当即同罗谨行抱起一大捆无常草奔到上山峰,来到悬崖边将无常草抛入深谷之中。
谷中瘴气屏蔽,看不到朝廷大军动向,只听到谷中人呼马嘶,一片嘈杂,显然已为瘴毒所困,甚是慌乱。
歆溪便向谷中大叫道:“总督大人、马大人,无常草来了!”
区区两捆无常草远不足以解千军万马之急,罗歆二人跟着又急急折返回深沟取无常草。
二人这次刚来到深沟边上,一旁的斜坡下倏然冲出六个男子来,其中一人头戴骷髅面具,手持骷髅杖,腾空而起,直击罗谨行头顶,正是勐神红袍人。其馀五人俱是一身黑衣,弯刀为兵刃,一齐攻向罗歆二人要害。
罗谨行最先惊觉过来,叫声小心,不及拔刀,一掌推开歆溪,同时往后一退,红袍人这一杖便从他胸膛擦身而下。罗谨行大惊失色,跟着再往后仰退,堪堪又躲过红袍人紧随而至的一杖。
仓促间,罗谨行方才拔刀出鞘,红袍人掌出如电,早一掌击中他胸膛,将他震得飞起,重重撞到两丈开外的一棵大树干上,顿时五内翻腾,头昏目眩,张口便喷出一口鲜血。
红袍人这几下兔起鹘落,迅若疾风,势如破竹,根本不容罗谨行这般高手有丝毫还击之力,实是绝顶高手的风范。
歆溪此时也与另外五个黑衣男子交上了手,她武功造诣不凡,但这五个黑衣男子也均是高手。甫一交手,她便被这五个黑衣男子此落彼起、密如骤雨的攻势压在下风,闪来避去,险象环生。
红袍人击伤罗谨行后,并不趁机进逼,身形一晃,转而一杖往歆溪攻去。
歆溪此时被五个黑衣男子迫得正紧,纵身抢到一棵大树之后,避开了其中三人的攻势,又以树干挡了另外两人两刀。
红袍人这一杖尤如疾风般地扫来,歆溪却是避无可避,但见来势迅猛,当即双手握刀奋力迎上。只听“铮”的一声脆响,歆溪手中的绣春刀从中而断,人也被震得往后倒飞而出,恰巧避开了另外五个黑衣男子紧随而至的攻势,端的是惊险已极!
红袍人跟着纵身赶上,如影随形,又是迅速无伦、排山倒海般的一杖往歆溪攻至。歆溪适才料定红袍人杖上力道惊人,是以全力迎击的同时又借红袍人之力顺势往后腾身飞出,远远落到三丈开外的一棵大树之下。这般消去了红袍人杖上一部分力道,除她手中的刀被震断以外,人倒丝毫无事。
眼见红袍人再度攻来,歆溪畏怯,再不敢硬接,腾身而起,疾掠上树梢。红袍人这一杖跟着便落空,扫中树干,陷入四寸,整个大树为之一颤,落叶纷飞。所幸大树够粗,这才没有被红袍人一杖扫断。
歆溪见状更是又惊又骇,心想此人武功功力如此高超,只怕自己师父也有所不及,今日只怕必死无疑!瞥了罗谨行一眼,但见那五个黑衣男子转而攻向了他。那五人进逼之际,身法利落,刀法凌厉,均是武学高手的风范。
罗谨行被红袍人震伤肺腑,痛楚不堪,难以凝聚全力,被那五个黑衣男子迫得翻来滚去,狼狈凶险已极,全无反击之力。
歆溪原本恨不得将罗谨行碎尸万段,以雪心中之恨,但此时见罗谨行性命危急,心中又不禁生出一丝悲凉怜悯之情。
便在歆溪思忖之际,红袍人已然收杖纵上树顶挥杖向她攻到。歆溪虽知不敌,却也不愿束手就死,当下施展轻功,在树梢上踩枝踏叶,飞来掠去地躲避红袍人的攻势,堪堪能够自保。
红袍人轻功虽丝毫不逊色于歆溪,但他身形魁伟,到底比歆溪沉重得多,却是不如歆溪轻巧灵便,因此顾忌良多,大失地利,根本发挥不出自身所长。
红袍人乃当世绝顶高手之流,攻出十数杖竟然未能击败歆溪,自觉威风扫地,不禁越斗越气,倏然怒吼一声,骷髅杖劈扫连环,势挟劲风,卷起树上黄叶绕身飞舞,煞是壮观。
歆溪情知红袍人有飞花摘叶伤人之能,顿时惊骇已极,慌忙蹬腿往树下仰避。只听红袍人大喝一声,一掌运劲拍出,千百黄叶好似飞刀利刃一般向歆溪席卷而去,端的是凌厉霸道已极!
歆溪虽也一早避了,但是黄叶来势尤如疾风骤雨,铺天盖地,她根本避无可避,身上仍然挨了十数枚黄叶。顿时伤得她皮开肉绽,鲜血直流,摔落地上后便再无一战之力了。
红袍人跟着从树上纵身跃出,一杖向歆溪当头飞砸直下。歆溪四肢伤重,再难凝聚一丝气力,心头一寒,唯有闭目待死。
正当歆溪性命垂危之际,山坡上陡然飞来一物,势若流星赶月,又劲又疾,径直袭向红袍人脑门。
红袍人身在半空原本避无可避,但他能人所不能,应变够快,硬生生地收杖回来磕开袭来那物,竟是一根拂尘。那拂尘上的力道也是大得出奇,顿时将他震得折而往左飞了过去。
斜刺里灰影一晃,一个五十来岁的道人凌空掠来,将拂尘抄在手里,跟着飘然落地,右手一挥拂尘,左手捏个法诀,朗声吟道:“无量天尊!”
这道人正是大理点苍派掌门人,道号长灵子,一袭灰色道袍,仙风道骨,正气凛然,令人莫可逼视。紧跟着,又有八人从山峰上疾奔过来,正是左思绮、木青瑶、月霜华、云松扬、戚敏、唐春雷、江近月和谭向天。
原来王骥、马顺、蒋贵、沐昂等将领见思机发仅剩几百人马逃入山谷之中,建功心切,因而不顾险阻率军穷追。毕竟剿灭思机发,平定麓川大业便指日可待。
山谷中瘴毒弥漫,王骥本可应对,却未料到思机发和霭牢会联手设伏。山谷入口狭窄,刀勇多率蛮兵坚守,箭矢如暴雨倾泻,密不透风,明军寸步难进;山谷出口又有霭牢阻截,箭矢如飞蝗漫卷,遮天蔽日,明军举步维艰。王骥不忍将士伤损,只好率军退回谷中,再图良策。
明军虽有抵御瘴毒之法,但也只能撑得一时,徜若久困于瘴毒之中,那将必死无疑。正当军心动摇之际,罗谨行和歆溪将无常草扔下山谷,顿时让深陷绝境的明军将士们看到一线生机。
马顺当下便派左思绮、云松扬等一众轻功高强之人攀上悬崖,到峰顶与歆溪会合,探清详情,以期获取更多的无常草。
戚敏这时瞧见歆溪倒地,慌忙赶前扶到一边,为她止血裹伤。
左思绮见了红袍人目眦欲裂,当即挺剑攻去,又向长灵子叫道:“师父,就是他杀了大师兄!”
长灵子却伸手将左思绮拦下,说道:“不急。”
左思绮虽然悲愤已极,但却不敢违拗师命,只得转而攻向那五个黑衣男子。此时云松扬等人早已刀剑齐出,与那五个黑衣男子斗在一起,相救罗谨行。
罗谨行受了内伤,根本不敌那五个黑衣男子联手围攻,一直在垂死挣扎,身上伤痕累累,均是他在千钧一发之际,从那五人刀下逃生,端的是凶险已极!此时得左思绮等七人援手,不啻重获新生,慌忙滚到一边。惊魂稍定,又见歆溪性命无碍,心中更是一喜。
那五个黑衣男子以寡敌众,应战左思绮、云松扬等人虽然落处下风,但他们刀法迅猛多变,腾挪来去,避重就轻,犹有自保之能。左思绮、云松扬他们全力施为,急切间却伤不到那五人。
红袍人与长灵子早已交手多次,两人武学造诣在伯仲之间,始终难分高下。他此时见是长灵子到来倒也不敢轻举妄动,又见五个弟子尚能勉力支撑,并不担忧,盯着长灵子静观其变。
长灵子当下说道:“阿罗法王,你乃西域佛门得道高僧,当知执念即是妄念,世事不可强求!而今麓川局势已定,平息干戈乃民心所向,亦是大势所趋,法王还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吗?”
红袍人左掌当胸,高声吟道:“嗡嘛呢叭咪吽!”跟着双臂一震,真气鼓荡之下,红袍陡然碎裂开来,尤如红蝶纷飞;头上骷髅面具也随之裂成两半坠落于地,露出本来面目。只见是一个五十来岁,身着袈裟的喇嘛,脸上肌肉盘结,鹰鼻阔口,双目如炬,透露出一股刚毅狠绝之色,令人望而生畏。
长灵子又道:“法王以为贫道之言如何?”
阿罗法王却哈哈笑道:“天下大势,合久必分!朱家王朝气数已尽,你欲以一己之力逆天而行,这难道不是心存妄念,强求世事吗?”
长灵子见话不投机,不禁长叹一声,大感惋惜。
歆溪见云松扬等人与那五个黑衣男子相持不下,于是指向深沟叫道:“蛮子将谷中的无常草全都藏在那里了!”
云松扬看清以后,当即命戚敏、江近月、唐春雷、谭向天四人去将无常草丢入山谷,他则同左思绮、木青瑶、月霜华三女牵制住五个黑衣男子。
阿罗法王见状,身形一展,便如大鹏一般向深沟掠去,欲阻止戚敏等四人。长灵子岂会容阿罗法王逞能?跟着便纵身而出,拂尘一抖,攻向他后背。
便在这时,阿罗法王身形陡然一折,避了长灵子一拂尘,反手一杖向他拦腰扫至。原来阿罗法王阻拦戚敏等人乃是声东击西之计,仅这一着便占了先机。
绝顶高手之间的较量,差之毫厘失之千里,长灵子一招落空便已中计,但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疾出左掌在阿罗法王骷髅杖上轻轻一拍,借势弹开,化解了阿罗法王这致命一杖。岂料长灵子这一手也在阿罗法王的算计之中,未待他拂尘回势还击,阿罗法王早已如影随形般的逼至,一掌击中他胸膛,端的是迅猛已极!
阿罗法王这一掌有若排山倒海之势,已是集生平之能,长灵子遽然遭击,按理万难承受,不死也得重伤。却不料,长灵子仅是后退了三步,脏腑未曾受到严重震荡,但是他脚下却如遭巨力轰击,地面一震,尘土飞扬,双脚随之往地下陷入了四寸。
原来长灵子内功高深莫测,竟有移花接木之能,将阿罗法王那一掌之力转泄至地下,委实是惊世骇俗,能人所不能。
阿罗法王见状大感惊异,未待他惊魂稍定,长灵子身如青烟,一晃而至,拂尘一抖,银丝万千,根根如针般地向他刺去。阿罗法王往后疾退两步,同时出杖迎上,缠上长灵子拂尘银丝便是一绞,跟着往外一带,陡然一掌拍出。长灵子左掌早出,正与阿罗法王来掌相交,只听“啪”的一声,两人各自震退数步。
紧跟着,长灵子与阿罗法王二人身形同时一晃,又如疾影交错,乍分倏合地斗在一起。只见两人一个身形诡异多变,杖法迅猛狠辣;一个身法灵动飘逸,拂尘刚柔并济。两人各擅胜场,难分轩轾,片刻间便斗了上百招,所过之处,劲气四泄,无不飞沙走石,花草尽摧。
与此同时,戚敏等五人已往返山峰悬崖与深沟六七次,将无常草往山谷中丢了不少,缓解了明军之急。而云松扬等四人迎战那五个黑衣男子却是未占到便宜,那五个黑衣男子尽皆是与云松扬等四人匹敌的高手,云松扬他们以四敌五却是落了下风。
江近月左腰不慎挨了一刀,鲜血直流,一直在苦苦支撑。所幸云松扬身法迅捷如风,剑法刚柔多变,在众人中穿插来去,应援己方,尚能勉强稳住战局。然而情势依然严峻,并不容乐观。
忽在这时,霭牢后军大躁,遥见南面又赶来一支夷人大军,约有三万馀人,服饰兵刃与霭牢大军一般,但却不是霭牢的友军。两军一照面便号角齐鸣,放箭对射,倾刻间便死伤无数,血流成河。
原来南面赶来的这支军队,正是缅甸宣慰使卜刺浪率领阿瓦大军前来剿灭霭牢的。早在王骥未领兵出征底马撒之前便传信卜刺浪,相约一同攻打底马撒剿灭霭牢。
霭牢畏惧明军和卜刺浪联手,于是孤注一掷,留一半兵力镇守底马撒与卜刺浪周旋,率一半兵力到此间与思机发设计对抗明军。卜刺浪得知霭牢的动向后,集结所有兵力,里应外合攻下底马撒,夺回了思任发,然后又挥师前来协同明军。
阿罗法王看清形势后,神情大变,无心恋战,当下且战且退,窜到一块三四百斤的大石之后。猛然暴喝一声,掌杖齐出,推动大石,势若山崩一般往长灵子撞去。
长灵子避无可避,唯有出掌抵住,此番乃是硬接,并无取巧之处。顿时被大石撞得往后直退,双脚在地上跐出两条深槽来,直至丈馀,撞力方才消去。
阿罗法王则乘机招呼五个黑衣男子撤身往南逃了,那五个黑衣男子应战云松扬等四人本有馀裕,脱战逃走并非难事。
长灵子看清卜刺浪与霭牢两军战况,当下留罗谨行和歆溪二人在山上养伤,率左思绮、木青瑶、月霜华、云松扬、戚敏、唐春雷、江近月、谭向天八人赶往山谷出口,相助卜刺浪。
正在这时,王骥命明军乘机冲出山谷。蒋贵领兵一万为左军,沐昂领兵一万为右军,马顺领兵一万为中军,将霭牢军三面包抄,与卜刺浪大军一起四面合围。顿时杀得霭牢军鬼哭狼嚎,尸积如山,溃不成军。尤其是马顺手持尘剡剑,尤如砍瓜切菜一般,所向披靡!
长灵子也率左思绮、云松扬等高手与明军会合一处,又同简高峰、桑彪、崔大郎、范敬如、邓雄等先锋将一起杀出一条血路,直取霭牢和思机发两大首领。阿罗法王则同五弟子奋力阻拦,护着霭牢和思机发二人往西突围。
此时长灵子应对阿罗法王依旧难分高下,相互牵制。左思绮、云松扬等众多高手迎战阿罗法王五大弟子却是大占上风,但敌方夷兵前赴后继,拼死护卫,左思绮、云松扬他们一时间也近不了霭牢和思机发二人的身。
马顺见状,当即以尘剡剑开路,率领赵玉金等人杀将过来。阿罗法王早瞧见马顺尘剡剑在手,所向无敌,甚是忌惮,当即弃了长灵子,掠到霭牢和思机发二人身前,一手一人,提起他们二人便往西疾逃。阿罗法王五大弟子与近处的夷兵见主帅已逃,纷纷弃战跟随,狼狈溃逃。
阿罗法王手里虽然提着两个大男子,但并不觉得如何负累,身如鬼魅,东晃西闪,穿过明军将士,如入无人之境。长灵子等高手紧追其后却为奔逃的夷兵所阻,杀不胜杀,而后各自施展轻功,踩着这些夷兵的头颅和肩膀借力飞奔,向阿罗法王师徒追去。
阿罗法王到底还是被霭牢和思机发二人拖累,眼见长灵子等人越奔越近,于是反身将霭牢往后掷出,猛往长灵子撞去,只提着思机发奔逃,身法顿时便快了半分不止。长灵子侧身避开,踩着夷兵借力飞奔,轻灵迅捷,仍旧稍快阿罗法王一筹,渐渐与他拉近距离。
恰在这时,北面的山丘后陡然冲出一支蛮军来,箭矢密如骤雨,直扑明军,正是刀勇多率军赶来驰援思机发。明军兵士猝不及防,顿时便死伤不少,长灵子等高手或挡或避,均为箭矢所阻。
一阵箭矢过后,阿罗法王已带着思机发和几百残兵逃得远了,刀勇多跟着率军追上,拱卫思机发,向西逃窜。
此时霭牢大军已败,霭牢也惨死乱军之中,除了跟随思机发逃走的几百残兵之外,其馀尽皆被明军和阿瓦联军歼灭。
王骥当下和卜刺浪合兵一处,追击思机发。刀勇多命后军放箭阻拦,联军也同时放箭还击,双方各有伤损。
然则联军势大,远非思机发一方能敌。联军一路追击,思机发一方不断死伤,后来仅剩两千馀人逃入瘴气弥漫的丛林之中。王骥见瘴疠延绵不尽,不敢深入险地,尤豫再三,最后无奈收兵。
此时卜刺浪才得以同王骥会晤,言辞谦逊,大赞明军将士和尘剡剑之威,不敢再生二心。而后命人押上一个五十多岁,虬髯满面,神色桀骜的剽悍男子交给王骥,正是已叛麓川平缅宣慰使思任发。
此战明军伤损不过千馀,歼灭思机发主力近两万人,又助卜刺浪平叛,夺回思任发,并使其心悦诚服地归附大明,功绩卓着。思机发仅率残兵败逃,元气大伤,已不足为虑,明军将士欢腾雀跃,士气高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