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松扬大惊,慌忙一剑上挑,同时往后疾退,他仓促出剑,难挡石逍泰山压顶的刀势,只听“铮”的一声,震得云松扬长剑险些脱手,所幸他半遮半避,于千钧一发之际堪堪避过了石逍这一刀。云松扬立足未稳,石逍人不落地,双脚一蹬树干,人刀合一,笔直地攻向云松扬。
云松扬见状,忙又仓皇出剑,迎上石逍刀锋,奋力往开一掀。云松扬此番虽然凝聚了五成内力,但却依旧难挡石逍这一刀之威,石逍趁势一压,直往云松扬胸膛劈下。云松扬应变也快,撤剑往后疾退了开去,岂料石逍应变更快,云松扬正待出剑之时,他身如鬼魅,出刀如风,已然挺刀欺近云松扬身前。云松扬仓促间又拦了石逍一刀,却不料石逍同时左掌一起拍出,击在云松扬胸膛之上,震得他身子往后倒飞了出去,身在半空便喷出了一口鲜血。
石逍下手不容情,一掌得手,旋即飞纵而上,一刀往云松扬劈去。云松扬被石逍这一掌震得五内翻腾,所幸他内力深厚,并未伤及心脉,勉强还有一战之力。云松扬适才两番遽然遭袭,仓促应变,难以反守为攻,此时他落地数步拿桩站稳后,石逍方才攻至近前,当即咬牙忍痛,挺剑迎上石逍刀锋,一绞一带,意欲施展太极剑法借力打力,攻他左肩。岂料石逍一刀未尽,一刀又至,快已是极快,亦且刚猛无俦,云松扬与他刀锋一交便被弹了开去,胸膛空门大露,笼罩在他攻势之下。
云松扬大骇,慌忙往后疾退,一面奋力运剑遮拦,此时他气血未定,胸膛疼痛难当,难以聚气,虽能挡石逍之刀,却是难接他刀上之劲力,被迫得左支右绌,连连倒退,勉力接了他二十多刀,身上已伤了三处,鲜血直流,虽是轻伤,但疼痛难耐,出剑更显滞缓。
云松扬见石逍已是下了狠手要杀他灭口,情知难以反败为胜,再斗下去势必会丧生于石逍刀下,百忙之中瞧了四周一眼,并不见石百灵的身影,此时也不容他多想,唯有逃回城里与丐帮中人会合方能活命了。云松扬想明此节,当下且战且退,躲到一棵大树之后挡了石逍一刀,趁机转身就逃。
石逍见云松扬往随州方向奔逃,已明白他心中所想,当即施展轻功疾追,但石逍的轻功比之武当“梯云纵”的绝妙轻功却差得太多。云松扬虽然受了内伤,不能聚气全力奔逃,但他奔逃在先,石逍与他相距四丈,施尽全力也难以拉近一分。
石逍见追不上云松扬,奔行间挥刀挑飞地上的石子往云松扬后背袭去,破空生响,力道不可谓不重。岂料云松扬早有防备,他左冲右突,尽数避了开去,未曾稍慢半分。
石逍见奈何不得云松扬,心中又惧又急,忙叫道:“年轻人且慢,你是不是云少侠?我以为你是邪教妖人易容乔装成云少侠的,意欲行刺于我,所以我才痛下杀手的。”
云松扬听了好气又好笑,心道:“石逍这奸贼黔驴技穷,惧怕慌张得紧了,方才说出这番话来赚我!哼哼!你当我云松扬是三岁小儿么?”
便在这时,随州城方向急急奔来一群人,正是陶天涯、裴秋山、史四友率丐帮众分舵舵主和好手赶了过来。武当掌门掌门徐玄贞及他大弟子甄志成也在其中,原来他收到丐帮传信,最先赶了过来。
云松扬迎上徐玄贞,急道:“二师叔救命,石逍要杀我!”
石逍避无可避,并不逃离,面上惊而不慌,还算镇定,向众人叫道:“大家小心,他不是云少侠,是邪教妖人易容所扮。”
徐玄贞、甄志成微微动容,陶天涯、裴秋山、史四友三人均是吃了一惊,急忙后退一步,握紧兵刃防备。
云松扬忙道:“二师叔,我没有易容乔装,您难道还认不出来我吗?”
徐玄贞便大声道:“大家不要慌,他是我师侄云松扬,并非外人易容乔装!”
裴秋山向石逍道:“石长老,我们收到传信,说你和云少侠发现了崔财生,你们俩怎么起误会打起来了?”
云松扬当即大声道:“那是因为我怀疑石逍就是混元教藏在丐帮中的奸细,所以暗中跟踪查探他,没想到被他察觉到了,他做贼心虚要杀我灭口呢!二师叔、陶长老、裴长老、史长老,你们且听我把话说完。虽然慕容八侠尚未证实无生大师所说的话,但事实摆在眼前,各派高人中崐仑派紫蕴丹之毒已是毋庸置疑!龙帮主是何许人也?能对他下此毒之人,必是他亲近之人。冷凌锋意欲控制各派掌门来统帅江湖也是众所周知的事,石逍收买陶长老所掌的两个分舵舵主,原本可以毫无悬念地当上丐帮帮主,却没想到马舵主等四位舵主出人意料地改为推举陶长老,这才没让石逍得逞当上丐帮帮主,所以石逍的嫌疑自然最大……”
黄州府分舵舵主铁公鹰及徐州分舵舵主司马顾二人当即出言辩驳,神色激愤,恼怒已极。
陶天涯道:“铁舵主、司马舵主,你们稍安勿躁,先让云少侠把话说完!”
云松扬便又道:“我原本也只是猜测,所以跟踪试探石逍,没想到他做贼心虚竟要杀我灭口,今天若非我早有防备,只怕早已死在他手上了。”
石逍怒道:“武当此番相助我们丐帮对付邪教,而你却鬼鬼祟祟地跟踪监视我,如此反常之举,我除了怀疑你是邪教妖人易容所扮,实在想不出别的缘由了,我向你动手也只是为了擒住你审问个明白而已!我一击不中,已知你身手不凡,是以不得不全力以赴,根本没有取你性命的念头。”
云松扬道:“那你为何不一早当着丐帮众人之面揭穿我,而是悄悄将我引到这荒郊野外来下手?可见你心里有鬼!”
石逍道:“我这是将计就计,想看看你到底在耍什么阴谋诡计,我将你引到城外之后见你还是孤身一人,所以便决定先擒住你,再图后计。”向丐帮众人朗声道:“诸位,我石逍年幼入帮,为丐帮出生入死三十多年,始终兢兢业业,未曾有丝毫懈迨!我虽然在帮主之位上存了一点私心,但这也是人之常情!难道仅仅因为我想继任帮主之职,便认定我是混元教的奸细吗?”
史四友道:“石长老,我们深知你的为人,也记得你对丐帮的大功,自然是相信你的!”众分舵舵主听了,纷纷出言附和。
徐玄贞脸色一沉,向云松扬喝道:“还不快向石长老赔礼?”
云松扬忙道:“我是不是本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石逍辩称我易容乔装来掩盖他的行径,这未免也太牵强了些吧?他适才下手狠辣,刀刀取我性命,意图灭口,我敢肯定他就是混元教的奸细!”
石逍道:“我石逍问心无愧!是非真假,大家自有公断!”
裴秋山道:“邪教的易容术出神入化,将另外一人假扮得惟妙惟肖也不是不可能!云少侠,你仅凭这一点便想给我们石长老定罪,只怕还不能够!”丐帮不少人听了这话跟着又附和起来。
徐玄贞随即向云松扬厉声喝道:“云松扬,你越说越荒唐,你今天是得了失心疯了么?”
云松扬道:“二师叔,弟子还有证据!”向丐帮众人道:“大家有所不知,九窍玲胧匣并非是崔财生与邪教中人里应外合从石逍手中夺走的,而是石逍监守自盗,利用苦肉计重伤了自己,意欲私吞九窍玲胧匣交给冷凌锋,这才让崔财生有机可乘,将宝匣夺走的。崔财生已被三阳教卓自潇所擒,原原本本地吐露了一切!这两者一结合,难道还不足以证明石逍的身份吗?”
众人听了这话震惊不已,一齐望向石逍。石逍难掩惊慌之色,忙厉声道:“小子,你血口喷人!”
陶天涯道:“云少侠,这话可不能乱说,先前你所疑心的事本在情理之中,我陶天涯同样也有嫌疑,所以我们不怪你。然则你说这话可得拿出真凭实据来了,你能让卓自潇带崔财生来当面对质吗?”
云松扬道:“当然能!这本就是他们设下的计谋,今天也是他们传信给你们的。”说罢,环顾四周,朗声叫道:“卓自潇、石百灵,你们出来吧!”
声若奔雷,远远传出去,山呼谷应,经久不绝。过得良久,却不见有半个人影现身,云松扬心头一惊,当即又高声叫了一番,依旧不见三阳教的人现身回应。
石逍忽又朗声叫道:“卓自潇!你不是想诬蔑我石逍,意图挑拨离间我丐帮么?怎么还不现身出来慷慨陈词?仅凭云松扬三言两语就想让我丐帮内乱,你当我们都是三岁小儿吗?”
过得良久,仍没有任何回应,云松扬自不免惊慌不安,疑窦丛生。
徐玄贞便向他沉声道:“你可亲眼看到崔财生被三阳教所擒,又可曾亲耳听到崔财生所说?”
云松扬垂头道:“没有。”
史四友道:“即便听到也有可能是崔财生受邪教屈打成招所致!很显然,卓自潇是想诬蔑石长老,离间我们丐帮生乱,以此来报复我们丐帮呢!”
史四友便向徐玄贞道:“徐掌门,贵派弟子与邪教中人勾结,诬蔑我们石长老之事并非小事,沾污我们丐帮名声还在其次,此举企图颠复我丐帮,用心委实险恶之极,还请徐掌门给我们石长老和丐帮一个交代!”
徐玄贞脸色铁青,向云松扬厉声道:“前番你出言无状,我罚你回山思过,你抗命不遵,如今又与邪教中人同流合污,闯下如此大祸,你说你还有何话可说?”
夏柔见云松扬窘迫受屈,心中难过已极,正欲大着胆子替云松扬分辩之时,马蹄花、范敬如二人一封她“大包穴”,一封她“灵墟穴”,夏柔既不能动,又不能言,唯有泪眼汪汪地瞧着云松扬。
云松扬心如刀割,虽然他断定石逍是混元教的奸细,但他现在无凭无据,委实是百口莫辩,垂头丧气,委实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石逍道:“其实云少侠也是受卓自潇蛊惑,一时糊涂方才行差走错,所幸没有酿成大错,石某不怪云少侠,还请徐掌门息怒!”
陶天涯也道:“不错!还请徐掌门既往不咎,再宽恕云少侠这一遭!”
徐玄贞却道:“国有国法,门有门规,云松扬与邪教妖人同流合污危害正道,乃是本门大忌!按门规当废掉武功,逐出师门。云松扬,我今日不废你武功,但武当派却再也留不得你了!我徐玄贞以武当派第七代掌门的名义将你除名,逐出武当派,今后不许你踏入武当山百里之内,更不许再自称是武当派弟子!”
云松扬又急又痛,忙跪下哀求道:“二师叔,您怎样处罚弟子都可以,求您千万不要将弟子逐出武当派!”说罢,不停向徐玄贞重重磕起头来,震得地面“砰砰”直响。
徐玄贞却侧身避开,冷冷地道:“我言出如山,在场众人俱为见证!云松扬,望你以后好自为之,徜若以后你再与邪教中人来往,危害江湖正道的话,我武当派绝不轻饶!”
陶天涯忙道:“徐掌门,这样处罚云少侠会不会太重了?年轻人一时糊涂犯错,再说难免,还请徐掌门给云少侠一个机会!”
石逍也道:“是啊!今日之事,石某不怪云少侠,权当是一场误会吧!”
云松扬怒道:“石逍,你少在这里假惺惺装好人!你自己心里清楚,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我看你还能得意到几时!”
徐玄贞怒道:“你被仇恨迷失了心智,简直是无可救药!你还不快滚?再让我见到你,休怪我剑下无情!”
云松扬悲愤填膺,咬牙道:“好!我走!”转头瞧了夏柔一眼,毅然决绝地走了。
丐帮众人唏嘘不已,有的惋惜,有的冷眼相加,有的暗暗称快,不一而足。
裴秋山向丐帮众人道:“正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尔等当以云松扬为戒,切莫与邪教中人相交来往,以免受其蛊惑,行差走错,后悔终生!”
丐帮众分舵舵主和弟子齐声道:“是!”
裴秋山道:“也不知道崔财生落到卓自潇手上是真是假,倘或九窍玲胧匣已回到卓自潇手中,那我们再想除掉他为帮主报仇就难如登天了!”
徐玄贞道:“贫道以为丐帮当务之急是选出下任帮主,尽快练成丐帮镇帮绝技主持大局,迟则生变!丐帮一乱,整个江湖也会随之大乱,还请四位长老三思!”
史四友道:“徐掌门说得是!趁着大伙儿都在,又有武当派在场作证,我们今日便从陶长老和石长老二人中选出下任帮主来!再这么一直拖下去,倘或伏虎十七拳秘籍有失,丐帮镇帮绝技失传,那我等就成丐帮的千古罪人了!”
裴秋山道:“史长老说得是!今日我们无论如何也要定下丐帮帮主来,谁要是再勾心斗角,阻碍此事,那便是有意颠复我丐帮,与我整个丐帮为敌!”
丐帮众分舵舵主和弟子纷纷附和,群情激昂,均是迫不及待。
石逍朗声道:“石逍遭人质疑,理当避嫌。我宣布退出帮主之选,推举陶长老为帮主,此心昭昭,无有不服!”
陶天涯却又道:“龙帮主逝世以后,我也是有望接任帮主之位的人,因此我也难逃嫌疑,因此陶某也退出帮主之选,丐帮下任帮主从裴长老和史长老当中选出来最为合适!”
裴秋山忙道:“陶长老,你又何必如此?石长老退出帮主之选,丐帮之中还有谁比你更适合统帅丐帮?”
陶天涯道:“裴长老,陶某向来说一不二!在没有铲除混元邪教,彻底消除嫌疑以前,陶某绝不会接掌丐帮,免得让人在陶某背后说三道四!”
裴秋山脸色一红,微嗔道:“陶长老这话说得我们都有嫌疑了?那我也当着大伙儿的面宣布,我裴秋山也退出帮主之选!”
陶天涯忙道:“裴长老,陶某绝无此意!还请你以大局为重……”
裴秋山却道:“我心意已决,陶长老无需多言!”向史四友道:“史长老,帮主的重任便落到你肩上了,还请你当仁不让,迎难而上……”
史四友却道:“你们三个都知道避嫌,好似谁当上帮主便是下毒害死龙帮主的混元教奸细一般,我史四友哪敢接掌丐帮?”接着朗声道:“诸位弟兄,我史四友也宣布退出帮主之选,绝不反悔!”
丐帮众分舵舵主及弟子们听了顿时大哗,成都分舵舵主巫光烈叫道:“四位长老都不愿意接任帮主,那谁来统帅丐帮?难道我们丐帮从此便成一盘散沙了么?”其馀人听了这话纷纷附和起来。
石逍道:“既然陶长老、裴长老、史长老避险之意已决,那唯有退而求其次,从众分舵舵主中选出一人来统帅丐帮了!”
史四友道:“石长老此言甚是!我史四友赞成,不知陶长老和裴长老意下如何?”
陶天涯点头道:“我丐帮众舵主中本就不乏英才,这或许是最好的法子了。”
裴秋山道:“不过我们分舵舵主众多,如何从中选出继任帮主的人来?难道要一一比试,以武功决出帮主的人选吗?这样比到什么时候?”
陶天涯道:“若要比武,难免会让心怀不轨之人有计可施。陶某倒有一个法子,可让所有人料想不到,谁来做我丐帮帮主全凭天意,谁也左右不了!谁也别想施诡计祸害我们丐帮!”
裴秋山奇道:“陶长老,你这是什么法子?”
陶天涯道:“那便是请众位舵主抓阄儿,谁抓着了谁便是我们丐帮下任帮主!试问这样,谁能从中做鬼?”说罢自怀里拿出一封信缄,说道:“这是龙帮主生前写给陶某的信,龙帮主关怀之语历历在目,陶某睹物思人,是以一直贴身带着。今日我们便请龙帮主在天之灵替我们选出一位帮主来,谁要是抓中信中含有龙帮主名讳的阄儿,那便是我们丐帮下任帮主,谁都不许有异议!”说话间已将两张信缄纵横撕成碎片,然后捏成小团。
裴秋山极为赞成,当下向众分舵舵主说道:“诸位舵主,我们丐帮现在的情形你们也明白,还望你们能以大局为重,无论你们当中谁当选了帮主,我们四大长老都会全力辅佐,谁敢不服,那便是与我们整个丐帮为敌!”
石逍道:“不错!以后谁敢在帮中兴风作浪,挑拨离间,我石逍第一个不放过他!”
众分舵舵主听了裴石二人之言便再无疑虑了,当下纷纷上前从陶天涯手中抓了一个纸团,而后众分舵舵主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一脸茫然,最后都将目光盯在了杭州分舵舵主马蹄花身上。
陶天涯顿时一惊,赶到马蹄花面前一瞧,但见她手中的纸片上正是“龙剑心”三个字,不禁哈哈笑道:“果真天意难测!谁能想到我们丐帮会出一个女帮主?”
马蹄花徨恐不已,忙道:“陶长老,这算不得数!马蹄花一介妇人,如何能统帅丐帮?”
陶天涯拱手道:“马舵主,此乃天意,也是龙帮主在天之灵所选,还请马舵主当仁不让,迎难而上,挽救丐帮于倒悬!”
裴秋山道:“是啊!马舵主,古有花木兰从军,穆桂英挂帅,马舵主乃我丐帮唯一的女舵主,本就巾帼不让须眉,由你来接任帮主,裴某无有不服!”
史四友向马蹄花躬身一礼,说道:“马舵主,还请你当仁不让,挽救丐帮于倒悬!”
其馀人纷纷向马蹄花施礼,齐声道:“请马舵主当仁不让,挽救丐帮于倒悬!”
马蹄花无可推脱,忙还礼道:“石长老、陶长老、裴长老、史长老切莫多礼,诸位弟兄们切莫多礼!”
陶天涯道:“马舵主,你可答应了?”
马蹄花道:“为了丐帮大局,马蹄花愿暂代帮主之职,待日后铲除混元教邪教以后,马蹄花自当退位让贤!”
陶天涯道:“马舵主言之过早!”顿了一下又躬身道:“帮主,请受陶某一拜!”
其馀人见状,纷纷向马蹄花施礼道:“拜见帮主!”
马蹄花徨恐不已,忙道:“四位长老免礼,诸位弟兄免礼!”
徐玄贞瞧了,哈哈笑道:“丐帮今日破旧立新,打破朽规,此事必将成为江湖上人人传颂的佳话!”
马蹄花道:“徐掌门说笑了,不被当成笑话,马蹄花便求之不得了!”
范敬如道:“谁敢小瞧帮主,那便是小瞧我们丐帮!”
陶天涯道:“帮主,事已至此,为龙帮主报仇一事只能先放一边,当务之急是取出伏虎十七拳秘籍,练会我们丐帮镇帮绝技为要!”
马蹄花道:“很是!”
云松扬并未走远,此时正藏身远处山丘上的一棵大树后窥视,他与夏柔正是情到深处之时,伤心难过一阵之后到底不忍舍弃夏柔,是以最终留了下来。但见马蹄花当了丐帮帮主自也大感意外,难以置信,想起马蹄花对自己敬重,心生希冀,于是想恳求马蹄花成全他与夏柔。
此时,马蹄花已率丐帮众人同徐玄贞动身返回随州城了,云松扬暗暗跟随,设法与夏柔相见。便在这时,道旁倏地跳出一个人来,云松扬见了顿时火冒三丈,这人正是三阳教长老石百灵。
云松扬当即拔剑出鞘,挺剑指着石百灵,厉声喝道:“你适才为什么不现身出来作证?你是不是在骗我,在戏弄我?”
石百灵忙道:“云少侠,石某并没有骗你,还请你稍安勿躁,先听石某说明缘由。”
云松扬怒道:“你到底在耍什么诡计?你说!你说!”
石百灵道:“我们原本是按计策行事的,适才我们遇到了江南慕容八侠,他们已从崐仑山回来,查到崐仑派早在十年前便遭人灭门,无一生还。此事毋庸置疑,必是冷凌锋为了紫蕴丹所为,而石逍也毋庸置疑是被冷凌锋所收买的奸细!但是慕容八侠却阻止我们揭穿石逍的身份,他们说各大门派中如石逍这样的人可能还有很多,现在揭穿石逍只会打草惊蛇,让其他奸细有了防备。慕容八侠建议我们先暗中顺藤摸瓜,查出各大门派所有的奸细来,然后再聚而歼之!我们教主觉得很有道理,于是采纳了八侠的建议,所以贫道适才没有现身为云少侠作证!云少侠,实在对不住,让你受委屈了!”
石百灵一语道完,便见左首的山丘后走出八个人来,男俊女俏,没有易容遮掩,令人眼前一亮,正是慕容八侠。
叶无痕向云松扬拱手一礼,边走边道:“云少侠,实在抱歉,此事是我们思虑不周,害你蒙受了这么大冤屈。”
今日之事可谓是全因八侠之故,以致云松扬身败名裂,他原本一腔怒火,但见了八侠却发作不出来,只是质问道:“那你们为何不早告诉我?害我受不白之冤也还罢了,竟还眼睁睁看着我被二师叔逐出了师门!”
叶无痕道:“云少侠,实在对不起!适才事出紧急,我们明白你们的计策后,你已和石逍交上了手,委实没法通知于你,若让石逍察觉出我们的用意,那便前功尽弃了。”
梁淑瑾道:“云少侠放心!日后我们除掉所有混元教的奸细后,必当还云少侠一个清白!”
栾心道:“是啊!云少侠,还请你以大局为重,暂时不露声色,容我们暗中查探。”
云松扬道:“那你们可查出有关我二师叔的证据吗?他目前是我武当派嫌疑最大的人。”
叶无痕摇头道:“目前还没有。还请云少侠给我们一些时间,我们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祸乱江湖的奸人!”
云松扬叹道:“好吧!我依你们就是!”
叶无痕道:“多谢云少侠!云少侠,你现在不能回武当了,不知你以后有何打算?”
云松扬凄然一笑,说道:“我原本就是个孤儿,无亲无故,如今武当派将我驱之门外,我还能有什么打算?自是浪迹天涯,四海为家了。”
叶无痕道:“云少侠既然无处可去,何不同我们一道查证潜藏在各大门派中的混元教奸细?”
张梦禅道:“是啊!云少侠,你便跟我们一起吧!”
云松扬却道:“云松扬本事低微,如何配与慕容八侠共事?况且云松扬独来独往惯了,也不习惯与人同行。”
叶无痕道:“是叶某冒昧了。”
石百灵笑道:“云少侠,既然你无处可去,何不进京去参加朝廷召开的武举大会?以云少侠的本事,拿下武状元想也不是难事!云少侠此后便威风八面,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岂是武当派一个小小弟子能比得了的?”
云松扬听了这话不觉心头一热,沉思不语。
石百灵见云松扬心动,甚是得意,哈哈笑道:“云少侠,石某祝你一举夺魁,当上武状元了!”向八侠道:“八位少侠,石某告辞了!”说罢,施展轻功,拔足便奔,身轻如飞,倾刻间便去得远了。
叶无痕道:“云少侠,那我们也告辞了。我们八人回到中原之事,还请你守口如瓶,不要告诉其他人。云少侠日后若有需要我们八人地方,尽管开口,我们八人赴汤蹈火,绝不推辞!”
云松扬点头回应,并不说话。叶无痕瞧出云松扬对他们还是有怨怼之心,一时间难以让他平复,只得率弟妹们再三赔礼告辞走了。云松扬抬头一望,但见八侠四男四女联袂而行,亲密无间,说不出的温馨浪漫,转而想到夏柔,心中一痛,眼圈不禁红了。
云松扬站在原地呆立良久方才回过神来,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设法与夏柔见上一面,再做打算。
云松扬回到城中时,已近掌灯时分,打听出夏柔同马蹄花、范敬如等杭州分舵的人住在丐帮落脚之处不远的一家客栈里。
云松扬寻到那家客栈,但见不时有丐帮中人出入客栈,云松扬便不敢靠近客栈暴露行迹,远远躲在一户人家房顶窥视,等待时机,所幸夜色昏暗,无人察觉到他。
待到子夜时分,城中万籁俱寂,客栈里的人俱都熄灯就寝。云松扬纵身下地,靠近客栈,打算潜进去寻夏柔。便在这时,一条纤细的人影翻越围墙,自客栈里飞跃出来,四下眺望,似在搜寻什么。
云松扬先惊后喜,瞧得分明,这人不正是令他牵肠挂肚的夏柔又是谁?
云松扬急忙迎上前,叫道:“柔儿!”
夏柔见是云松扬,扑入云松扬怀中,喜极而泣,说道:“云大哥,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云松扬不敢在客栈外久待,拉上夏柔远远避到一条偏僻的巷子里,方才搂住夏柔温存。
夏柔道:“云大哥,对不起,我今天没有为你声援,害得你受了这么大的冤屈!”
云松扬道:“这事怎么能怪你?还好你没出声,要不然连你也连累了。要怪就怪我自己蠢笨,轻易相信了别人。”
夏柔道:“云大哥,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帮主和范敬如都不许我再见你了,我是待他们睡着以后才悄悄出来见你的。云大哥,我不想离开你!”
云松扬心中一痛,叹道:“二师叔将我逐出武当派,正道中人估计也会视我为妖邪,我委实不知该何去何从。柔儿,我今晚来寻你,是跟你道别的。石逍奸诈,陈府极深,你人微言轻,决计斗不过他,所以你以后要不动声色,将此事藏在心里,待我以后查到真凭实据了再揭穿他。”
夏柔道:“云大哥,我明白!那你要去哪里?我以后怎么找你?”
云松扬道:“我也不知道。柔儿,如今马舵主当了丐帮帮主,以后也没人会欺负你了。你先呆在丐帮,我以后要是有立足之地了便来寻你。”
夏柔急道:“不!云大哥,我要跟你一起走,我们一起闯荡江湖,浪迹天涯!我今晚偷偷出来找你,根本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你,所以我早就没打算回去了。”
云松扬感动不已,说道:“柔儿,我现在已是武当弃徒,声名狼借,一无所有,你还愿意跟着我?”
夏柔急道:“云大哥,我不在乎这些!只要能和云大哥在一起,吃什么苦我都不怕!云大哥,不说这些了,我们快走!天亮之前,我们走得越远越好!”
云松扬不禁一愣,他此番来寻夏柔,想过很多结局,唯一就是没想到过带夏柔私奔。夏柔见云松扬犯痴,不再多言,拉上他便走。
恰在这时,只听有人叫道:“柔儿,你要往哪里去?”
夏柔一听这声音,不禁大吃一惊,循声一望,但见马蹄花、范敬如二人急急赶了过来。
云松扬虽惊却不慌,施礼道:“云松扬见过马前辈,见过范前辈。”
范敬如怒气冲冲,厉声道:“云松扬,你与三阳邪教勾结污蔑我们石长老,企图挑拨离间,颠复我们丐帮,此事我们没跟你计较,你还敢来招惹柔儿!实话告诉你,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是绝不会容许柔儿和你在一起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转向夏柔喝道:“柔儿,你还不过来?”
夏柔急道:“石长老与陶长老自己承认自己都有嫌疑,云大哥怀疑他们又何错之有?云大哥这般做本也是为了我们丐帮好,即便他受了三阳邪教的欺骗,我们也不该落井下石。帮主,云大哥此前曾几次三番救过我们的命,难道您都忘了吗?”
马蹄花叹道:“云少侠,你对老婆子的恩情,老婆子如何敢忘?只是老婆子一介妇人当上丐帮帮主,本是破天荒头一遭的事!因此老婆子诚惶诚恐,如履薄冰,生怕行差走错有半分过失,以致落人口舌。云少侠,你此番委实太过鲁莽了些,以你现在的情况,老婆子实在爱莫能助,更不敢让柔儿与你在一起惹人非议,还请云少侠能够体谅。”
云松扬道:“马前辈,晚辈自知一身污名,不敢要求马前辈什么,只是我与柔儿两情相悦,情深意重,还请马前辈能够成全!”
马蹄花道:“云少侠对柔儿的情意,老婆子如何不知?只是以云少侠现在的情况,当真要连累柔儿一起遭正邪两道的唾弃吗?云少侠,我知你秉性良善,侠肝义胆,但眼下恕老婆子不能将柔儿交给你。云少侠当发愤图强,铲奸除恶,洗去污名,让正道中人刮目相看之时,老婆子自然会让柔儿与你在一起。”
夏柔道:“帮主,我要和云大哥一起行侠江湖,铲除邪教为云大哥正名!”
马蹄花沉声道:“胡闹!你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不清楚吗?你跟着云少侠只会拖累云少侠,只会影响云少侠出剑的速度!还不过来跟我回去?”
夏柔见马蹄花最后一句说得声色俱厉,心中畏惧,望了望云松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云松扬便道:“柔儿,你听马前辈的话,他日我洗去不白之冤后再来寻你。”
马蹄花道:“这才是男子汉该有的气慨!云少侠,老婆子期待你有这么一天!”
云松扬万般无奈,但见夏柔依依不舍,左右为难,将心一横,说道:“柔儿,你等我!”说罢转头纵身奔出,没入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