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松扬含泪离开夏柔,悲痛万分;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根本压抑不住滚滚的泪珠。短短半日,他被徐玄贞逐出师门,又迫不得已与夏柔分开,从一个名门侠士,沦为一个为正道所不齿的败类,谁能体会到他心中的痛?
过了良久,云松扬方才收泪平静过来,寻思自己接下来该何去何从呢?歼灭混元教为恩师报仇,洗清污名,自然是第一要务,但是他又想到慕容八侠的计策,深以为然,因此又不便擅自行动,影响大局,委实不知接下来该何去何从。云松扬虽然对八侠有埋怨之心,但是在大是大非上,他却分得清楚,绝不会以私废公。
思忖良久,云松扬忽想起石百灵说过进京参加武举大会的话来,心中顿时一亮,忖道:“我现在成了武当弃徒,正道中人自然瞧我不起,只怕混元邪教也会想方设法地除掉我,我现在说是正邪两道皆不兼容也一点儿不为过。哼哼!天无绝人之路,我何不进京去试试?倘或真得个武状元,届时官职在身,谁还敢小瞧于我?马蹄花和范敬如又岂敢阻止柔儿与我在一起?”转念又忖道:“即便是王振通过武举大会收揽天下习武之人,我坚守初心,与他虚以委蛇又有何妨?不管别人怎么看我,我自己问心无愧,不负师父在天之灵也就是了。”心念及此,云松扬已是打定主意,准备进京参加武举大会。
次日清晨,马蹄花率丐帮众人离开随州城,前往河南洛阳总舵。云松扬暗中跟随了丐帮一行人三十多里路,最后藏身在一座山丘之下,目送夏柔,直至她倩影消失不见方罢。呆立良久,云松扬方才回过神来,于是回城买马,打算北上进京。
行不多时,云松扬忽为右侧的山林里传出的笛音所动,这笛音不成曲调,尖锐而又低沉,飘飘渺渺,古怪至极,若非云松扬耳力通玄,根本听不出来。
云松扬心中疑惑,当下循声寻去,来到山林深处,忽然见到身周的草丛里嗤嗤声响,竟有许多蜈蚣、蝎子、毒蛇、蜘蛛、蟾蜍等不知名的毒虫簌簌而动,正也是循着那古怪的笛音而去。云松扬随即明白过来,那古怪的笛音正是在召唤这些毒虫过去的,心中不禁又惊又奇。
云松扬情知有此能为之人绝非寻常,不知对方是邪是正,当下便不动声色,跟着毒虫悄悄寻去。来到山林深处后,但见一个六十多岁的灰袍男子站立在一块大石之上,手持短笛,正吹奏着那古怪的笛音。
云松扬见了这人不禁又吃了一惊,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七毒掌公孙客!而那些毒虫聚到大石下后便相互撕咬起来,已有不少毒虫横死当场,体液被吸空,甚是残酷血腥。
过得一阵,公孙客笛音召唤来的毒虫越来越少,好似山林四周的毒虫已被他尽数召唤了过来。大石下虫尸如山,死伤越来越多,最后只剩一条十寸长的花斑大蜈蚣活了下来。这条花斑大蜈蚣吸饱了众多毒虫的毒血,通身涨红,矫健威猛,妖异已极。
云松扬瞧得又惊又奇,这时才明白过来公孙客的用意,他召唤众多毒虫过来相残,正是在炼蛊成王。
公孙客见了这条“毒王”大蜈蚣,喜不自胜,收了短笛,叫声“宝贝”,纵下大石便去抓它。岂料公孙客笛音一停,大蜈蚣掉头就钻入草丛里往远处疾逃。
公孙客急忙纵身往前一掠,右手往草丛里一探,抓住大蜈蚣便提了起来。大蜈蚣左摆右晃,挣扎不脱,转头一口咬住公孙客手腕。公孙客非但不将大蜈蚣甩脱,左手点在大蜈蚣背脊之上,反而发劲迫使大蜈蚣将毒血往他手臂里倾注。
大蜈蚣不由自主,不多时便将自身毒血尽数注给了公孙客,体型也将近缩小了一半,掉落地上,抽搐几下便寂然不动了。
此时,公孙客右手看得见的地方尽皆变成了黑紫色,嘴唇发紫,脸上也好似笼罩着一层青气,已然是中毒很深的迹象。他却不惊不惧,跟着盘膝而坐,闭目运功,似是要将毒虫毒血化为己用,端的是匪夷所思之极。
云松扬瞧得又惊又骇,心道:“难怪江湖上都称他为老毒物,只怕他已是百毒不侵了,他的“七毒掌”竟然是这样练成的,当真是不折不扣的邪功!”
须臾,公孙客右手上毒血的颜色渐渐消退,但他脸上的青气却难以消退,额头冒汗,呼吸急促,似是颇为吃力,已是运功到了最紧要的关头。
云松扬见状大喜,心道:“此时不趁机除掉老毒物,更待何时?”盯着公孙客,小心翼翼,悄无声息地靠近他,待到离他不过两丈之时,方才纵身一掠而上,一剑往他胸膛刺去。
岂料公孙客并非无知无觉,待到云松扬长剑刺到他胸膛的一刹那,他陡然侧身一让,避开了云松扬来剑,同时一掌拍出,正中云松扬胸膛。
公孙客这一掌完全出云松扬意料之外,亦且势如闪电,根本不容云松扬应变,顿时被震得往后倒飞出去,重重摔倒两丈开外,呕出一口鲜血来,胸膛震痛之馀更是烦闷不已,已遭公孙客掌毒入侵了。
未待云松扬惊魂稍定,公孙客趁势抢近,一掌拍向他面门,一爪抓向他右腕。云松扬此番下山所带的真武丹早已用尽,他知道公孙客七毒掌的厉害,一旦掌毒侵入心脉,那便有死无生。但见公孙客攻来,慌忙运剑疾封,舞成一片剑网迎向公孙客来掌,迫开公孙客转身拔足便逃。
公孙客怒喝一声,飞脚踢起地上两块石头袭向云松扬后背,岂料云松扬早有防备,晃身避开了,未曾稍慢。公孙客轻功却是稍慢云松扬一筹,云松扬奔逃在前,他施尽全力也追不上云松扬。云松扬一面奔逃,一面暗自运功,未能尽全力,却是压制不住掌毒,他越奔胸膛越痛,头脑发昏,越来越力不从心。
所幸随州城不远,云松扬强撑着还是逃入了城里,混入人群中甩掉了公孙客,躲到一条僻静的巷子里查看伤势,但见整个胸膛肿胀发紫,一个漆黑的掌印煞是骇人。云松扬急忙运功压制毒性,须臾便呕出一口浓浓的毒血来,痛楚稍减,恢复了几分神明,不敢耽搁,寻到一家名叫“穆春堂”的药堂里,向坐堂大夫说明中毒缘由,写下武当派真武丹的药方,交给大夫说道:“相烦按照药方煎药给我服……少几味药……也……不打紧。”说话间,将身上的银两尽数掏了出来,双眼一黑,便昏死了过去。
公孙客此时也料到云松扬会在城中求医解毒,但城中药堂药铺甚多,他打听着寻了几个颇有名气的药堂,并未寻到云松扬,气恼不已,又忌惮城中有武当派等正道中人,是以不敢太过暴露行迹,只敢暗暗搜寻。过不多时,忽然见到太行山四风寨寨主彭金刚,率领山寨中七个好手在街上游逛。公孙客灵机一动,悄然跟上去,揪住一人制住,提起便逃。
彭金刚等人吃惊不已,急忙呼喝着追击,来到一条僻静无人之处,公孙客倏地将那好手往彭金刚掷出,跟着一晃而前,一爪抓向他左肩。彭金刚方才接住那个好手,左肩剧痛,已被公孙客铁爪般的五指抓住了。便在这时,蓦地里人影闪动,彭金刚手下另一个好手一刀往他右臂劈来,左掌又往他面门拍了过来,势若奔雷,劲风飒然,绝不容小觑。
公孙客慌忙弃了彭金刚,往后一退,避开那人右手一刀,一掌往他左掌迎了上去,两人双掌一交,同时被对方的掌力震得往后疾退了开去。公孙客虽然仓促出掌,依旧是凝聚了五成功力,但却被那人震得往后疾退了三步方才拿桩站定,反观那人也只退了八步,内功造诣竟是不弱。公孙客心头微感讶异,他自是识得彭金刚的,万万没想到彭金刚手底下竟然有这等功力的高手,实是出他意料之外。
这人却是少林逃徒罗谨行,此时他头发已长,丰神俊朗,英姿勃勃。原来罗谨行与罗谨湛抉别后,孤身一人往南方闯荡,他武艺在身,衣食倒是无忧,只是少不得做了些强取豪夺的勾当,后来与彭金刚遭遇,二人不打不相识,拜了把子,他便做了四风寨的二寨主。彭金刚此番率众来随州城自然也是听到消息,为崔财生而来,他仗着有罗谨行在,倒是痴心妄想,打起了九窍玲胧匣的主意,因而在随州城内徘徊。
罗谨行一掌击退公孙客之后便觉不妙,但见左手掌心发黑,情知中了毒,随即劈刀攻向公孙客,意欲夺取解药。公孙客冷哼一声,闪身一避,一掌拍向罗谨行左腰。罗谨行急忙扭身拖刀反削公孙客右臂,岂料公孙客右掌收左掌出,迅速无伦地向罗谨行面门拍到。所幸罗谨行应变够快,便在这间不容发之际,他仰头后避,单刀疾封,意欲拦住公孙客。
罗谨行仓促出刀,破绽却多,公孙客正待趁隙进逼,其馀六个四风寨好手一齐扬刀往他攻到。公孙客迫不得已弃了罗谨行,迎向那六人,但见他身形晃动,尤如灵蛇,避开六人攻势,掌出如风,瞬息间便伤了两人。
彭金刚适才被公孙客抓在左肩那一爪伤得不轻,亦且掌毒侵体,一条左臂麻木不仁,根本无力厮杀,惊骇不已,情知己方不是他的敌手,忙叫道:“这位前辈请住手!罗兄弟,大家都不要再打了!”
公孙客闻言,果真收掌后退了两步,哈哈笑了起来。
彭金刚忙道:“尊驾是谁?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要这般暗算我们?”
公孙客道:“彭寨主,几年不见,你连我公孙客都不认识了么?”
彭金刚定睛一瞧,惊道:“你是公孙……公孙前辈?”
公孙客道:“不错!看来你还没忘记老夫!”
彭金刚道:“彭某人并没有开罪公孙前辈的地方,公孙前辈今日何故如此?”
公孙客道:“老夫只是想请你帮找个人罢了,你和你这个手下都中了老夫的七毒掌,性命就在倾刻!这是解药,可以暂时压制毒性,待你们帮老夫办好事情后,老夫再为你们彻底把掌毒解了。”说话间拿出两枚药丸抛给彭金刚。
彭金刚剧痛难当,不疑有假,接过药丸便与罗谨行分服了。缓得一阵后,彭金刚痛楚大减,然后才道:“不知公孙前辈要彭某人帮什么忙?”
公孙客道:“武当弟子云松扬屡次三番跟老夫为敌,此番他中了老夫掌毒,负伤躲到这镇上藏了起来。我查到他已经从镇上的药铺配了解药,现在应该是逃到镇上的某家客栈里熬药解毒。我让你们即刻分头搜索这镇上的客栈帮老夫把他找出来,若是你们找不到让他逃了,那你们两个就等着毒发而亡吧!”
罗谨行咬牙道:“你也忒蛮横无理了!我们原本可以尽力帮你找人的,你又何必这般对付我们?”
公孙客冷冷地道:“少废话!你们赶紧去找人!我给你们的解药只能压制两个时辰,找到人后速速来此跟老夫换解药,多眈误一刻的后果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彭金刚忙道:“公孙前辈息怒,我们找,我们马上就去找。”
过不多时,彭金刚便带人寻到云松扬所在的那家客栈,来到云松扬客房里见到了他,一众人均是又惊又喜。
彭金刚叹道:“没想到还真是武当派的云松扬。”
好手唐六道:“老大,我们真要将云松扬交给公孙客宰了他吗?如果让武当派的人知道了,我们可就惹上大麻烦了!”
彭金刚道:“废话!不交给公孙客我和罗兄弟现在能活命吗?以后的事只得以后再说了!”说罢又命两个人将云松扬唤醒了过来。
云松扬这时毒入心脉,已是岌岌可危,瞧见彭金刚等人神色不善,问道:“你们……来此何意?”
彭金刚拱手道:“云少侠,对不住了!我们帮老毒物公孙客来擒你。我和罗兄弟都中了老毒物的毒掌,现在只是暂时压制住毒性了而已,只有把你交给他才能换来解药活命。”
罗谨行却道:“久闻武当派的真武丹能解百毒,难道解不了公孙客的掌毒?”
云松扬道:“我这次下山带的真武丹药都用完了。我配了两副真武丹的……药……已交给大夫再熬了,你们不妨试试。如果能解毒……我们一起对付……他。”
彭金刚听了惊喜不已,当即让大夫将药连罐子一并取来,命人给云松扬喂了一碗药汤。云松扬道了声谢,运行两个周天后精神大涨,便已无大碍。
彭金刚喜道:“云少侠,你们武当派的解毒药方果然能解公孙客的掌毒!”
云松扬道:“彭寨主,你和你兄弟快把药汤喝了吧!”
彭金刚不再耽搁,当下便和罗谨行将剩下的药汤分着喝了,最后把药渣也嚼食了方才心满意足。彭罗二人随后也盘膝而坐,各自运功一周天后,看了中掌之处,毒色果然暗淡了不少。
彭金刚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向云松扬拜谢道:“多谢云少侠救命之恩!适才彭某一时糊涂,还望你大人不计小人过!”
云松扬道:“无妨!彭寨主并没有对我做什么,反倒是帮忙喂药救了我。”
罗谨行道:“云少侠,公孙客还在镇上寻你,要取你性命,你打算怎么做?”
云松扬道:“公孙客生性凶残,毒掌阴狠歹毒,我们必须设法除掉他才行,绝不能让他活在世上害人。彭寨主,你现在掌毒虽然是解了,但是你不擒我回去向他复命,公孙客也不会轻易放过你们,但你们现在想要擒住我只怕也没那么容易了。”
彭金刚脸色一红,说道:“云少侠,彭某一开始就没想要得罪武当派,实在是被逼无奈才要对你下手,现在掌毒已然解了自然不会再听命于那老毒物了。云少侠,敢问你们武当派其他人呢?你怎么落单遭了他的暗算?”
云松扬见彭金刚等人不知道他被逐出武当派的事,当下也不想与他们说明,只说道:“我与师叔他们走散了,不用靠他们,我们联手一样能除掉他。”
彭金刚大为忌惮,说道:“据说老毒物毒掌甚是了得,我们这些人能打得过他吗?”
云松扬道:“就算公孙客功力深厚,毒掌厉害,但也并非无法可解。我跟这老毒物已经交手多次,他其实也没什么好可怕的,我们不能力敌还可智取。彭寨主,只要你相信我云松扬,今天我们一定能除掉这个老毒物。届时你四风寨必定名扬江湖,人人称赞,必定会说你们是绿林道中的真好汉,真英雄!”
罗谨行道:“云少侠说得是。我们用兵刃与他交战,不与他拳掌相交,何须惧他?”
彭金刚道:“好!有武当云少侠和罗兄两大高手在,彭某又有何惧?那我们就跟那老毒物拼了!云少侠,那你打算怎么对付公孙客这个老毒物?”
云松扬微一沉思才道:“不能在镇子上动手以免伤及无辜,我们把老毒物引到镇子外的大山里动手,还能在那里设伏袭击对付他。”
彭金刚道:“那彭某还可以设机关对付他,在山里面设机关陷阱可是我们的拿手本事。公孙客武功再高也终究是血肉之躯,只要他不是刀枪不入,我就能让他受伤流血!”
云松扬喜道:“如此就最好不过了。彭寨主,我们这就动手准备。”
彭金刚道:“好。”
众人当下出了客栈,悄悄赶到镇西十里外的山林之中,寻到一处地势险要,林木茂密,葛藤遍地的地方。
彭金刚道:“云少侠,就是这里了,我们可以用这些葛藤做绳索布置机关。彭某今日布一道巧计三连环,让他躲得过第一道难躲过第二道,躲过了第二道还有第三道等着他,最后我们再一哄而上,不怕对付不了他。”
云松扬道:“彭寨主妙计!”
彭金刚道:“妙计算不上,不过是寻常防身的本事罢了。我等武功虽然低微,却也不会任由人欺凌宰割,少不得要在别的地方动些心思了。只不过这老毒物不惧剧毒,要不然我们在机关和暗器上抹上毒药那就更霸道了。”
彭金刚当下便吩咐一人攀到一棵高树上放哨,然后吩咐其馀人就地取材,伐木编绳,在一处山丘峭壁下三面布置了三道连环机关。遮盖好一切后,彭金刚便命一个好手惶急地回到镇上向公孙客报信。云松扬假装伤重靠着峭壁喘息,彭金刚、罗谨行等七人则假作与云松扬交手被杀,倒毙于地。
过得一阵,便见公孙客一人当先飞奔了过来,乍一见彭金刚、罗谨行等七人毙命也不禁吃了一惊。云松扬见了他也装作大为惊惧,以剑撑起身子欲逃。
公孙客大喝一声,纵身窜出,一掌拍向云松扬。刚近云松扬一丈远,他脚下已然触动第一道机关的机括,只见他身后三面的大树上忽然各有一截粗重的巨木荡袭下来,直往他身子猛然撞击而至。那巨木上竟然还插着削尖的木刺,端的是狠辣已极。
公孙客惊觉过来后,应变也快,便在千钧一发之际,飞纵而起躲过了三截巨木的撞击。但在他落地的一瞬间,却又触动了第二道机关,又见周围四棵大树上坠下四截巨木,巨木牵动隐埋在土地下的四张木排陡然间升了起来,木排上也插着长长的尖刺,前后各两张向着公孙客包围而至。四张木排离他又近,又是猝然而至,公孙客避无可避,双手震左右两张木排,但前后两张木排却将他夹袭住了,尖刺随即扎入他体内。
便在这时,云松扬、彭金刚、罗谨行等人当即一齐发难,先以飞镖暗器往公孙客身上袭去,紧跟着又刀剑齐施向公孙客攻到。公孙客身上被木刺扎伤,又遭暗器袭中,虽未命中要害致命,却是负伤累累,鲜血直流,按理是再无反抗之力了。岂料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公孙客眼见云松扬等人攻至,一声怒吼,反而发起狠来,他一手抓着一张木排崩断葛藤向着几人挥扫而出,力道沉猛已极。
云松扬等人着实吃了一惊,慌忙仰身往后退避,彭金刚手下两个好手避之不及被木排扫中,顿时被撞得飞跌了出去,重重撞到一丈外的大树枝上,立时喷血毙命。那两张木排上捆着尖刺,在他手中挥将起来势大力沉,呼呼风响,迫得云松扬、罗谨行、彭金刚三人近不得他身,连连倒退趋避。
公孙客伤势不可谓不重,他此番已是集全身馀力作拼死一搏,迫开云松扬与罗谨行两大高手后,跟着又将两张木排向他们二人挥掷而出,乘机转身就往北面疾逃。
彭金刚惊惧不已,忌惮公孙客以后报复,叫道:“云少侠,我们快追!别让老贼逃脱了,不然以后我们都得死在他手上!”
云松扬见公孙客重伤,自也不会错失除掉他的良机,提气飞纵,奋力追赶。岂料公孙客轻功了得,逃入山林深处后便不见了踪影,几人唯有寻着血迹在密林中搜寻。众人搜寻一阵后,血迹渐渐消失,彻底失去了公孙客的踪迹。
云松扬道:“大家不要怕!公孙客伤得不轻,已是强弩之末,绝对逃不远,我们分开搜。”
彭金刚也道:“老贼一路血都流干了,估计离死也不远,我们只当是帮他收尸了,大家散开仔细找。”
罗谨行独自一人往北搜寻了一阵后,忽然又发现地上出现了鲜红的血迹。罗谨行心头一惊,握紧单刀,寻着血迹往前搜寻,来到一条小山沟里,赫然见到公孙客倒在一条小溪边昏死了过去。罗谨行见他一息尚存,诸多伤口兀自血流不止,已是命不久矣了。
罗谨行虽然发现了公孙客,但他却并不急着通知云松扬与彭金刚等人,而是动手搜了公孙客全身。原来罗谨行另有打算,他见公孙客功力和毒掌厉害,竟而起了贪念,想在他身上找出与之相关的武学秘籍来。但结果却让罗谨行失望,他只在公孙客身上搜到两个小瓷瓶,一根短笛和几十两金银。
罗谨行大感失望,思忖良机,最后他又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将公孙客身上几处重伤止血上药包扎后,背起他继续往北面的深山老林中赶去,寻到一个隐蔽的山洞藏身,而后又细细将公孙客全身的伤口都上药包扎了,稳住了伤情。
罗谨行知道公孙客此时失血过多,虚弱至极,想要救活他须得进食进补,还需得药石医治才行。他想明白这点后便奔到山洞后的山峰上探望四周情形,但见远山脚下有数缕炊烟袅袅升空。罗谨行心头一喜,情知那边定有人家,当下回到山洞前搬来几块大石头把洞口堵住了,然后就向那有人烟的地方疾步奔去。
罗谨行赶到远山脚下时,但见是一个五六十户的小山村,随后寻了一户人家,给了主人家二两银子,让其将自家的老母鸡杀了炖汤给公孙客补身子,然后又请他们寻了些现成的土方疗伤药材熬好。
二两银子对这些山村贫民来说不是个小数目,这家人确定银子不假后,不觉喜从天降,直似财神登门,忙不迭地办好罗谨行交代的事,将鸡汤和药汤各用瓦罐装了,又备了两副碗勺。
罗谨行提了鸡汤和药汤就匆匆赶回山洞,连忙给公孙客喂了些鸡汤,过得一阵后又喂了些药汤。公孙客虽然一直闭眼不醒,但是罗谨行喂他鸡汤和药汤,他却自行吞咽了。
罗谨行心中大慰,随后将半只老母鸡吃了,闭目歇息。
到了次日,公孙客方才转醒过来,罗谨行喜道:“公孙前辈,你醒了!”
公孙客一见到眼前情形不禁又惊又愕,两道阴鸷的目光打量了罗谨行良久,方才问道:“是你救了我?”
罗谨行慌忙跪拜于地,说道:“公孙前辈,晚辈有罪!昨天都是云松扬和彭金刚他们设奸计暗算您的,晚辈不敢不听他们的,所以才跟着他们伤了你。请公孙前辈恕罪!请公孙前辈恕罪!”说话间不住磕头,神态徨恐懊悔至极。
公孙客甚是虚弱,全身只能勉力聚起一丝力气,罗谨行此时要害他,他也只能坐以待毙。但见罗谨行竟然这般向他请罪,委实让他有些难以置信,愣了一下才冷笑道:“小子,老夫现在命悬你手,你这般做作却是跟老夫唱的什么戏?”
罗谨行忙道:“晚辈久闻公孙前辈威名!公孙前辈神功惊世,江湖中人莫不闻风丧胆!晚辈不才想拜公孙前辈为师学艺,恳请公孙前辈成全!恳请公孙前辈收录!”说着又不住向公孙克重重磕起头来。
公孙客听了这话也就释然了,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才笑了几声便不住咳嗽起来。罗谨行慌忙为公孙客轻抚背脊,说道:“公孙前辈,你现在身子还很弱,要平心静气地将息。”
公孙客微笑道:“不错不错!你小子有孝心,你跟云松扬和彭金刚这两个杂碎一起暗算老夫的事就不跟你计较了,老夫现在宽恕你了。”
罗谨行大喜,慌忙又拜道:“多谢公孙前辈!多谢公孙前辈!”
公孙客道:“恩。小子,你叫什么名字?昨日老夫跟你过了一招,你内功倒还有些底子,你以前跟谁学的本事?”
罗谨行道:“晚辈姓罗,名谨行。原是少林派的弟子,只因犯了大戒不敢回山,所以便自行还俗了。”
公孙客听了颇为动容,哈哈笑道:“这倒有些意思!和尚尼姑的那些清规戒律简直就是狗屁不通!你小子很聪明,没有继续上那些秃驴的当,白白虚度了大好青春!”
罗谨行道:“公孙前辈说得是!公孙前辈,晚辈现在想拜入你门下,不知您肯收录晚辈么?”
公孙客道:“你小子很会把握机会,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正好老夫先前那个蠢货徒弟被人给害死了,老夫现在就破格收了你。”
罗谨行大喜,慌忙向公孙客磕了三个响头,叫道:“师父!”
公孙客笑道:“很好!好徒儿,快快请起!”
罗谨行道:“谢师父!师父,不知师兄被谁害死的?弟子当为师兄报仇雪恨!”
公孙客叹道:“这事先不提了,你有这份心就好,老夫说半天话也累了。”
罗谨行道:“是!师父,你且歇着。”
公孙客却又说道:“久闻少林派的易筋经乃是旷世绝学!好徒儿,你既是少林派的弟子可曾有亲眼见过?”
罗谨行摇头道:“易筋经只有少林‘龙’字辈的高僧才能修炼,弟子只是三代年轻弟子,根本无缘得见。”
公孙客微微有些失望,当下也不再说什么了。罗谨行随即便给他喂了一些鸡汤和药汤,公孙客赞许了罗谨行一番,然后欣然地闭眼睡过去了。
此后,罗谨行依旧到那户人家买吃食,熬伤药,也是这家人今年正该发迹,得了罗谨行不少银钱。公孙客将养了三日后伤势见好,精神大振,所幸云松扬、彭金刚等人没有寻到他们。
公孙客得罗谨行尽心尽力地照顾很是欣慰,这日便对罗谨行道:“好徒儿,你要学为师的七毒掌可得要经受一番非人之痛苦,能够承受的住这种痛苦的人万中无一,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罗谨行道:“师父,弟子不怕痛也不怕苦!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绝不退缩,弟子一定练会七毒掌光耀师门!”
公孙客喜道:“很好!好徒儿,那为师今天就传你七毒掌的内功心法。内功有了根基后,再练掌练毒。为师这七毒掌也并非全是以毒伤人,同样也是以内功伤人。内功修为高了自然是无往而不利,再辅以掌毒那便如虎添翼,人见人怕,鬼见鬼愁!所以你一定要勤练内功!”
罗谨行道:“是。”
公孙客当下便将七毒掌的内功心法口诀传给了罗谨行,他这内功心法不外乎是吐纳炼气,循经走脉,也是由佛道两家内功修炼法门演变而来。不过是另辟蹊径,行险速成而已,不似佛道正宗内功那般培元固本,循序渐进。公孙客说了三遍以后,罗谨行便牢记于心了。
公孙客又道:“内功心法要勤练不辍,内功越高掌力越强,内家高手会以罡气护身,这便需要内功高过他们才能击破他们的护身罡气伤人。”
罗谨行道:“师父,云松扬现在可以配解药破我们的七毒掌,我们又该怎么办?”
公孙客咬牙道:“武当派这些炼丹的臭道士简直就是老夫的克星!不过你也不用灰心,只要我们击中他们脏腑,将掌毒直接袭入其内,倾刻间便能要了他们的狗命!难道你与他交手时还会给他们机会服食解药吗?哼!他们纵有解药也是死路一条!而且我们体内蓄存的毒越来越多,掌毒威力也就越来越大,他们也未必能解得了。”
罗谨行道:“师父说得是。”
公孙客道:“你先练内功,而后为师再教你如何储毒。”
罗谨行熟知人体经脉穴位,十二正经又早已打通,内功也颇有根基,这时修炼起来自然是轻车熟路,无需公孙客过多指点便能依照心法逐步修炼。此后他除了照顾公孙客之外皆是在苦练七毒掌内功,仅过三日便小有成就,而公孙客伤势也已大好。
公孙客见罗谨行进步神速,大感欣慰,说道:“好徒儿!不愧是少林寺出身,果然与众不同!比为师先前收的那个蠢货强多了!为师此番本是带他进京参加武举大会来着,期望他得个一官半职,为师也跟着享享福,没料到他却死在丐帮这伙臭叫花子手上了。好徒儿,现在为师也只有指望你了,所幸武举大会之期尚早,你一路练功,赶到京城后也差不多了。”
罗谨行道:“弟子定不负师父厚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