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夏二人返回镇上,远远便望见武当弟子云松扬从客栈里走了出来,夏柔见了云松扬,忘乎所以,惊喜不已。范敬如一见到夏柔神情,心中又嫉又恨,面上隐忍不发。
夏柔赶前便与云松扬相见,叫道:“云大哥!”
云松扬先向范敬如施了一礼才道:“范副舵主,夏姑娘。”
范敬如冷哼道:“云少侠不是同龙寂大师他们去追踪崔财生了么?怎么到这里追女人来了?我们柔儿不过是乞丐叫花子,可高攀不起你们堂堂武当派的弟子!”
云松扬脸色一红,忙道:“范副舵主误会了!云松扬也是碰巧搜寻到此,遇到你们分舵的弟子,然后才知道你们的住处。”
夏柔道:“范叔叔,云大哥来了正好,我正有运气冲穴的事不明白,要请教云大哥呢!范叔叔,你先回客栈,我想请云大哥指点我功夫。”
范敬如道:“要请教云少侠功夫回客栈里也是一样的。”
夏柔嗔道:“在客栈的房间里怎么好施展刀法和拳脚?范叔叔,你不答应我,我就……就以后都不理你了,我说到做到!”
范敬如自然明白夏柔言中之意,但见她神色坚决,不依也是不行,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他们二人,径直往客栈里去了。
夏柔随即嫣然一笑,说道:“云大哥,走,我们到镇子外找个安静的地方练功。”
云松扬神色黯然,叹道:“夏姑娘,我一来就惹得范副舵主不开心,我……”
夏柔道:“云大哥,他这个人就是阴阳怪气的,不知道什么好歹!你别理他,别在意就是了。”
云松扬道:“夏姑娘,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你范叔叔?”
夏柔脸色一红,忙道:“云大哥,我错了。云大哥教我武功分明是对我好,但他却偏偏要老是作梗阻挠,我就是气他!”
云松扬叹道:“你范叔叔也是担心你被人欺负,他关心疼爱你的心总是好的!”
夏柔道:“可是云大哥明明是名门正派的侠士,又不是什么坏人,又有什么担心的呢?”
云松扬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范副舵主关心则乱,顾虑得自然要多些!”
夏柔道:“反正我就只知道云大哥是好人,绝对不会害我欺负我的。”
云松扬大是感激,说道:“夏姑娘,谢谢你这么相信我!”
夏柔道:“云大哥,你不是往北去追崔财生了么,怎么一个人到这里来了?对了,你们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有没有擒住崔财生?”
云松扬道:“现在还没什么消息,我是中途跟二师叔他们走散了,一个人不知道去哪里,然后不知不觉就……”
夏柔微笑道:“不知不觉就想到来找我……我们来了么?”
云松扬道:“是。”
夏柔道:“云大哥,谢谢你心里一直想着我。”说罢就含羞地埋下了头。
云松扬脸色一红,定了定神,说道:“夏姑娘,我来找你是有一件重要的事跟你说。”
夏柔惊道:“云大哥,是什么重要的事?”
云松扬道:“夏姑娘,我们先到个没人的地方,我慢慢跟你说。”
夏柔欣喜不已,心道:“云大哥莫非是有悄悄话跟我说?难道他要跟我表明心迹,说喜欢我么?”一想到这里顿时就娇羞无限,埋头道:“恩。”
二人且说且走已到了镇外,云松扬领着夏柔往荒野之地走了一阵,来到一处僻静无人的小树林里才停了下来。
云松扬见夏柔埋着头,娇羞不已,不禁大感惊奇,忙问道:“夏姑娘,你……怎么了?”
夏柔道:“云大哥,你有话就直说嘛!”
云松扬道:“恩。夏姑娘,这件事非常重要!我现在也不知道该不该对你说,就怕你听了以后会生我的气。”
夏柔忙道:“云大哥,你说嘛!我不生气,你说什么话我都喜欢听!”
云松扬道:“夏姑娘,那我今天说的话你一定要保密,千万不能告诉给别人,即便是你们舵主和你范叔叔也不行!”
夏柔道:“可是他们迟早都会知道的呀!”
云松扬道:“眼下需得先瞒住他们。”
夏柔道:“恩。云大哥,我答应你。”
云松扬道:“夏姑娘,我……我怀疑你们丐帮长老陶天涯与石逍二人之中有一人是混元教的奸细!”
夏柔听了一愣,不禁失声道:“啥?”她这时大失所望,又惊又愕,同时又被云松扬之言所震惊。
云松扬忙道:“夏姑娘,你先听我说。无生大师说混元教教主冷凌峰利用崐仑派的紫蕴丹暗害我师父与你们龙帮主还有少林、全真教、长江盟几大高人绝对不假!虽然现在慕容八侠还没有回来证实这件事,但就现在的情况而言那是绝对错不了的!夏姑娘,你想你们龙帮主是何许人也?能对他下毒动手的人必定是跟他极亲近的人,他没有防备才会遭其暗算。而冷凌峰这么做嫁祸卓自潇还在其次,最主要的还是让那奸细当上帮主,从而掌控整个丐帮!只是没想到后来丐帮大会上陶天涯与石逍两个人相持不下,谁也没当上帮主,这就难以辨别了。除丐帮之外,只怕其他门派也是一样,冷凌峰便是想以这种方式来统率整个江湖。”
夏柔听了惊疑不定,沉吟道:“云大哥,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不过我只是丐帮一个普通弟子,人微言轻,就算我相信你又有什么用?”
云松扬叹道:“我知道。我跟二师叔也说了,他也不相信我,还……罚我回山思过。”
夏柔惊道:“云大哥,徐道长让你以后都不准下武当山了?”
云松扬道:“那倒也不至于这么严重。不过我不查清真相,找出杀害我师父的真凶,我绝不回山!即便是违背门规我也顾不得了。”
夏柔道:“云大哥,正如你所说,那你们武当同样有混元教的奸细呀!而且你师父死后是徐道长当了掌门,那他岂不是嫌疑最大了?”
云松扬却摇头道:“二师叔他不可能是混元教的奸细,他的为人我是深知的,他自小为武当弟子,无欲无求,怎么会为混元教所利用?奸细当另有其人,我现在就是要查出这个藏在武当派的奸细来。”
夏柔道:“可惜我们不知道混元教的老巢和分堂所在,不然倒也容易查了。”
云松扬道:“现在可以确定的是陶天涯与石逍两人之中必有一人是混元教的奸细,所以现在从他们身上入手查最好。而且这个奸细必会相助混元教铲除卓自潇和夺取白莲宝卷,从这两件事情上最容易找出这个人的破绽和证据来。夏姑娘,恳请你能帮我查出这个奸细来,而且这也是关乎你们丐帮兴衰荣辱的大事。”
夏柔定了定神,说道:“云大哥,这件事太大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帮你。”
云松扬道:“这有什么难的?你现在暗中仔细留意石逍就是了,他若不是奸细,那么陶天涯就必是奸细无疑!”
夏柔道:“那崔财生是陶长老的人,这次他联合外人盗走宝匣是不是可以断定受陶长老指使的?难道陶长老就是混元教的奸细?”
云松扬道:“这确是一个疑点,只是……”
夏柔道:“只是什么?”
云松扬道:“如果真是陶天涯与崔财生二人联合混元教一起抢走宝匣的话,不该两番都杀不死石逍才是,留下老大一个隐患。尤其是我们一开始都出客栈追踪凶手后,石逍已然重伤了,却还是能逃过一死,这实在令人费解!以混元教的实力,不至于杀一个重伤之人还杀不死。”
夏柔道:“这倒也是。云大哥,这些事情太复杂了,也只有你才想得这么深,我是万万想不到这些的。”
云松扬道:“也许是我想多了呢!”
夏柔道:“云大哥,我暗暗留心石长老就是了。”
云松扬道:“恩。不过你一定要小心,如果石逍真是混元教奸细,一旦让他怀疑上你,那必是要杀人灭口的!”
夏柔吃了一惊,定了定神才道:“云大哥,我知道。”
云松扬道:“夏姑娘,我们回去吧,我们出来得也久了。”
夏柔道:“云大哥,你难道就没有别的话跟我说了么?”说罢又含羞地埋下了头。
云松扬脸色一红,说道:“说……说什么?”
夏柔抬头望他道:“云大哥,你脸都红了,还装呆子么?”说罢就拔腿往城里跑。
云松扬脸色更红,只好跟了上去。夏柔羞怯不已,一直奔跑在前,不敢再与云松扬说半句话。
回到客栈后,马蹄花设宴款待云松扬,范敬如与夏柔自是左右相陪。
马蹄花以茶代酒敬了云松扬一杯,说道:“这次武当派始终不离不弃,相助我丐帮,我丐帮上下感激不尽!老婆子代丐帮谢过云少侠与武当派了。”
云松扬忙道:“马舵主客气了!三阳邪教为祸江湖,武当派于公于私都责无旁贷!”
范敬如道:“云少侠凌然大义,范某佩服!云少侠现在应该是急着查找邪教妖人或是崔财生吧?这镇子上我们查寻了一日,并未见到他们的踪迹,只怕云少侠明日得另往他处去寻了。”
夏柔道:“云大哥也可以跟着我们一起……”
范敬如道:“柔儿,云少侠还要行侠仗义干大事,你不得再纠缠云少侠!你一个女儿家的也该矜持些,这般成什么样子?”
夏柔道:“我又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千金小姐,我整天在外抛头露面,打打杀杀的,还矜持些什么?”
马蹄花道:“柔儿,这便是你不对了!虽然身为江湖儿女,但到底也该有个女儿家的样子,切不可让人轻看,让云少侠笑话!”
夏柔道:“是。舵主,现在石长老伤还没痊愈,动不得武,万一三阳邪教的人来报复我们怎么办?云大哥跟我们一起走便多了一个高手相助,这难道不好么?”
马蹄花道:“恩。云少侠能与我们同行那是最好不过了,不知云少侠意下如何?”
云松扬道:“为防三阳教妖人前来加害石长老,云松扬自当相助马舵主!”
马蹄花道:“那便谢过云少侠了!”
夏柔喜道:“这样一来,云大哥又可以天天教我武功了!”
马蹄花道:“柔儿,你也不可太扰云少侠了。”
夏柔道:“是。”
范敬如虽然心中万分不愿让云松扬留下来,但他这时却又没有借口和理由赶云松扬走,心中对云松扬已是恨之入骨了。
夏柔人如其名,俏美娇柔,乖巧多情。云松扬已是年近三十岁的壮年男子,他与夏柔相处已久,若说他自始至终对夏柔丝毫没动心,那是绝无可能,除非他不是男人又或者已有爱侣那便另当别论。只是云松扬身为道家弟子,清心修行,一直在强行压制自己的情感罢了,但是他这种压制却经不住夏柔一颦一笑,三言两语便将其击溃。
石逍伤势尚未痊愈,不宜赶路跋涉,还需得再将息几日。马蹄花不知范敬如与夏柔二人的奸情,有心成全夏柔与云松扬,次日早饭过后马蹄花又将众人打发到镇里去探查崔财生的行踪。
岂知上了街后,范敬如却安排七个丐帮弟子跟着云松扬,然后说道:“云少侠,你带他们去镇南,我和柔儿带六个人去镇东,咱们分开探查比较好。”
夏柔急道:“我要和云大哥一路!”
范敬如轻斥道:“不得胡闹,现在是办正事!你跟云少侠一路就只知道缠着他贪玩胡闹,哪里还有心思找人?”
夏柔道:“我哪里胡闹了?我和云大哥好好找人就是了。”
云松扬忙道:“夏姑娘,你就听范副舵主的安排,我走了。”说罢便招呼那七个丐帮弟子走了。
夏柔气得又赌气不理范敬如埋头便走,范敬如率几人跟着夏柔走了一阵,然后便支开他们赶上夏柔,拉到镇外旷野无人之处。
夏柔没好气地道:“你又想哪样嘛?从现在起,你别想再碰我一下了!”
范敬如怒道:“你果然是喜欢上云松扬那小白脸了!你看看你嘴皮子上抹的是什么鬼玩意儿?你以前从来都不抹这些的。”
范敬如从夏柔唇上擦下一抹嫣红,那是夏柔一早特地印上的胭脂唇红。正所谓女为己悦者容,她这番打扮自是为了悦目云松扬。
夏柔无可辩驳,大着胆子叫道:“我喜欢云大哥怎么了?我就是要喜欢他!”
范敬如大怒,喝道:“你这忘恩负义的小贱人!”当下便重重打了夏柔一巴掌。
夏柔顿时被范敬如打翻于地,捂住脸就泪水横流,又痛又怒,把心一横,大声叫道:“打吧!你就打死我吧!”
范敬如道:“好!你既然决意要背叛我,那我宁可杀了你,也不会让别的男人得到你!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夏柔咬牙道:“那你就杀了我吧!”
范敬如挥刀斩向夏柔,夏柔竟不避不闪,闭目待死。范敬如却非当真要取夏柔性命,他本是要吓唬夏柔,刀锋及至她头顶而止,但见夏柔不惧生死,誓要与他断绝孽情,痛心不已,手一颤便弃了单刀,泪水横流,说道:“柔儿,你宁可死也要弃我而去吗?你怎么能忍心撇开我!没有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夏柔见他失魂落魄,生无可恋的神情,心中一软,说道:“范叔叔,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我伺候你这么多年了,你难道还不知足吗?我以前从不知道什么是情,不知道什么是爱,我现在终于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了!范叔叔,我求求你了,你就放过我吧!”
范敬如怒道:“不!我绝不会让你离开我!你要想离开我,除非你杀了我!”说罢拾起单刀就交到夏柔手里,又道:“动手吧!”
夏柔不忍杀范敬如,万般无奈,心中一急,竟挥刀往自己脖子上抹去。范敬如大惊,慌忙将刀夺了过来,但还是稍慢一步,刀锋已在夏柔脖子上划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范敬如怜惜不已,忙为夏柔止血上金创药,斥道:“柔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傻?”
夏柔哭道:“范叔叔,求求你放过我好么?”
范敬如忙将夏柔搂入怀里,嘶声道:“不!柔儿,我舍不得你!没有你,我活不了!”
夏柔叹道:“要是当初你没救我多好?为什么那年你又不让我病死?”
范敬如道:“柔儿,你别这么说!你心里还是爱着我的!我知道你只是见了年轻男子一时心动罢了。柔儿,只要你答应不撇下我,我让你现在去喜欢那云松扬如何?等你玩够了以后就回到我身边来好么?”
夏柔心中一喜,忙道:“真的?”
范敬如道:“恩。这就好比你以前想吃那孔雀肉一样,费尽心思吃到后觉得也不过如此,最后还是觉得鸡腿好吃。柔儿,咱们各退一步怎么样?”
夏柔不语,已是默认了,心想既然摆脱不了范敬如,不如退而求其次,能与云松扬相守一刻是一刻。
此后,范敬如果真便不再干涉夏柔亲近云松扬。午饭过后,夏柔得偿所愿与云松扬一起寻街探查,说是探查,其实不过是夏柔让云松扬陪她逛街游玩罢了。
其实云松扬与夏柔二人均是互生情愫,也只差最后一层纱纸没有点破了。事有凑巧,也是他二人缘分到了,街上一个赶车的马儿不知因何突然受了惊,横冲直撞起来,惊得街上行人慌忙避闪。夏柔一心都在云松扬身上,丝毫没有察觉马车冲了过来。
云松扬惊道:“夏姑娘,小心!”说话间拉起夏柔便闪过一边。
云松扬正要松手时,夏柔便紧紧攥住不放。云松扬被夏柔温润如玉的纤手握住,脸色一红,心中一荡,竟也不舍得松开,顿时便将道家那些清心寡欲,修身养性的教条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这正是男追女隔重墙,女追男隔重纱,男欢女爱,人之天性使然。
云松扬与夏柔这时均是埋头害羞,谁也不开口说话,谁也不知道说什么。二人就这么牵着手从镇南走到镇北,又从镇北走到镇南。
夏柔道:“云大哥,我们怎么这么快就走到头了?”
云松扬道:“是啊!柔儿,我们再走回去。”
夏柔不禁噗嗤一笑,说道:“云大哥,我脚都走累了,我们到城外去找个清静的地方坐一会儿好么?”
云松扬道:“好。”
二人又牵着手走到镇外一处山岗上,选一处光洁的山石坐了。此时山风拂过颇有几分寒意,云松扬也不是个呆子,当下便将夏柔揽入怀里,紧紧搂着。夏柔娇羞无限,埋头在云松扬胸膛不敢瞧他。
二人久久无言,夏柔忍不住抬头瞧云松扬,但见他双眼望着远山出神,若有所思,当下问道:“云大哥,你在想什么?”
云松扬道:“柔儿,我在想我们的将来呀!”
夏柔奇道:“我们的将来?”
云松扬道:“是啊!我现在有了你,自然不能再跟从前一样了。你是个姑娘家,让你待在丐帮和一群叫花子在一起终究不好。柔儿,我虽然不是什么富家子弟,但是凭我的本事,一定不会让你跟着我受苦的。以后你想闯荡江湖,行侠仗义,我便陪着你一起踏遍神州大地。你要是想归隐山林,我武当派也有田产,我们俩男耕女织也可衣食无忧。”
夏柔听得神往不已,心中一酸便即流下泪来,说道:“云大哥,你真好!”
云松扬忙道:“柔儿,你怎么哭了?”
夏柔道:“云大哥,我没事,我是高兴的。云大哥,我有一件事先要告诉你。”
云松扬道:“什么事?”
夏柔道:“云大哥,你知道我一个女孩子家自小流落到丐帮中,我在那种地方能活着长大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至于……其他的事,想想都是奢望!云大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云松扬自然明白夏柔言中之意,非但没有一丝嫌弃夏柔,反而将她搂得更紧,更加怜惜了,抚着她秀发道:“柔儿,命运如此,这怪不得你!以后但叫我云松扬有一口气在便绝不会让人再欺负你!”
夏柔泪水更急,哭道:“云大哥,谢谢你!”
云松扬道:“柔儿,别哭了!”说着便捧起夏柔俏脸为她抹泪,瞧着她那樱红的小嘴,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
二人这番相拥相亲都不禁有些意乱情迷,难以自持,只是云松扬想的是:“绝不能让柔儿以为我是个轻浮的浪荡子。”夏柔也在想:“绝不能让云大哥看出我是个随便的女人。”
二人这般一想又羞涩地相拥而坐,相互问些彼此过往的事,一直到了黄昏才携手回城。晚饭过后,范敬如又悄悄将夏柔叫到客栈外远处的无人角落里。
夏柔道:“有话快说,你别老是这样!万一被人瞧见,我……立刻就去死!”
范敬如冷笑道:“你今天跟云松扬亲亲我我好不快活!你跟我怎么就没这样子过?你休想骗我,我可全都看到了。”
夏柔脸色一红,说道:“不是你让我……玩玩的吗?”
范敬如怒道:“我是让你玩,但没让你当真跟他谈情说爱,山盟海誓!”
夏柔急道:“我没有山盟海誓!”
范敬如塞给夏柔一个小纸包,说道:“这是合欢散,你悄悄给他吃下去,然后你就可以得偿所愿和他颠鸾倒凤了,就当是让你尝尝鲜,这之后你就跟他一刀两断!”
夏柔又羞又怒,将纸包往地上一甩,咬牙道:“范敬如,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龌龊?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吗?”
范敬如道:“我龌龊?你自己是个什么货色,自己心里不清楚吗?呸!”重重啐了夏柔一脸唾沫便走了。
夏柔伤心难过良久方才平复过来,抹干眼泪,装作若无其事地往客栈赶。行不多时,夏柔正见到云松扬和本舵两个弟子一起出门来寻她,心中不免吃了一惊,正思忖如何撒谎遮掩时,云松扬迎上前急道:“柔儿,出事了!”
夏柔惊道:“云大哥,出什么事了?”
云松扬道:“回去再说。”
夏柔随云松扬急急赶回客栈,来到马蹄花房间,但见石逍、范敬如与众弟子都聚在马蹄花屋中。石逍气色大好,自是恢复得不错。骇然又见到床上竟躺着本舵弟子何奇的尸首,但见他面色黑紫,口吐白沫,一股腥臭之气扑鼻而来,竟是中毒身亡。
夏柔急急向石逍、马蹄花二人行了礼,问道:“他怎么中毒死了?是什么人对他下的毒手?”
分舵弟子张东道:“天黑前我们准备会合回客栈时就看到何奇遭人毒手了,只是不见凶手踪迹,我们只好赶紧将他带回客栈想法救治,可是没过一会儿他就断了气。”
夏柔道:“凶手是三阳教的人?”
马蹄花摇摇头,揭开何奇胸口的衣衫,但见他胸口上骇然有个褐色手掌印。
夏柔道:“这是什么掌法?”
云松扬道:“掌印皆有剧毒,好象是老毒物公孙客的七毒邪掌!”
夏柔惊道:“公孙客?听说两年前他被慕容八侠所伤,逃走后就销声匿迹,现在怎么突然冒出来伤我们丐帮的人?”
范敬如道:“公孙客定是被三阳教的白莲宝卷惊动了,他以为宝卷在石长老手上。”
石逍道:“此人生性凶残,睚眦必报!以前在龙帮主手上吃过大亏,无论哪种情况,他这番都是来者不善,大家现在要小心了!此人毒掌甚是厉害,隔空两尺便能以内功气劲将剧毒迫入对手体内取人性命!此番他潜心修炼两年,七毒掌应该更胜以前。今晚大家谁都不许再出客栈,谨慎提防,明日我们便启程去寻陶长老他们会合。”
丐帮众人齐声道:“是!”
次日一早,石逍便率众启程,出了镇子,赶到荒野之地将何奇的尸首埋葬了,与何奇亲厚的两个分舵弟子忍不住洒泪痛哭起来。
便在这时,忽听左首有人冷冷地道:“你们知道伤心亲人惨死,难道你们不知道别人也会痛心自己亡故的亲人吗?哼!”
众人循声一望,但见山坡上不知何时来了一个六十来岁的紫袍老者,只见他脸色阴沉沉地,目光深邃阴鸷,令人不寒而栗。
石逍、云松扬二人识得这人,他正是江湖中毒名远扬的七毒掌公孙客。此人内功造诣高深,七毒掌更是能隔体伤人,堪称高手中的高手。
石逍心中畏惧,不敢怠慢,当下施了一礼,说道:“公孙前辈,我丐帮龙帮主已然仙逝,即便丐帮与公孙前辈以前有什么过节,那也当归于尘土了!如今公孙前辈又何苦再来为难丐帮?须知众怒难犯,公孙前辈这番重出江湖,难道还要闹得血雨腥风,与整个江湖为敌吗?”
公孙客道:“往事已矣!不必再提!血仇新恨,需得尔等以命偿还!”
石逍奇道:“新仇?我等今日也是多年来首次见到公孙前辈,何来的新仇?”
公孙客不理石逍,转而向夏柔冷冷地问道:“你叫夏柔?”
夏柔奇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公孙客不答,拿出一块手绢便向夏柔投掷了过去。
云松扬、范敬如二人一齐叫道:“柔儿,小心!”叫声中,二人一齐纵身而出,挡在夏柔身前去拦那块手绢。云松扬却比范敬如快一步将手绢抄在手里,众人跟着一齐瞧向云松扬手中那块手绢,但见四角各绣着一朵红花,东面角落里还绣着一个“柔”字。
夏柔见了顿时又惊又奇,这正是她的手绢,前日不知在何时何地遗落了,她并没有去寻,没想到竟在公孙客手中,忙问公孙客道:“是你捡到我的手绢了?”
公孙客道:“你承认便最好不过!我徒儿两日前在镇东的大山中采毒练功,不知遭何人杀害抛尸。老夫在山中搜查凶手线索时捡到这块手绢,老夫到镇上去打听,看到你们这些多管闲事的臭叫花子后便猜到几分,抓了一个审问之后得知你就叫夏柔。你的手绢遗落在我徒儿被害的地方,那么我徒儿的死便与你脱不了干系!”语气倏然一变,森然道:“说!为何要害死我徒儿?”
众人听了这话都是一惊,范敬如与夏柔更是吓得身子一颤。
马蹄花当即问夏柔道:“这是怎么回事?”
夏柔吓得支支吾吾不敢承认,范敬如便道:“石长老、舵主,前日我和柔儿在城中探查崔财生的踪迹,看到一个男子挟持了一个女子企图不轨。我和柔儿便追赶到镇东的山林中将他拦住,救了那个女子,不过在打斗中不慎将那男子杀死了。”
夏柔跟着道:“是啊!那个人还企图非礼我……我和范叔叔不得已才下手重了些,没想到竟将他打死了。”
石逍当下便向公孙客道:“公孙前辈,事情已经明了。这是你徒儿不对在先,那也怨不得我们了。”
公孙客冷哼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们杀得了老夫徒儿算你们有本事,今天老夫也是凭本事为徒儿报仇!石逍,乖乖把这对狗男女交给老夫处置,饶尔等一命!”
云松扬当即喝道:“老贼,你休想!”
公孙客勃然大怒,身如鬼魅,一晃而前,一掌便往云松扬面门拍到。云松扬大骇,仓皇间侧身闪避,拔剑出鞘,欲攻他腰腹。却不料,云松扬右手长剑方才出鞘,已被公孙客闪电般的扼住手腕了。所幸云松扬应变够快,未待公孙客发劲夺剑,他手腕翻转,长剑便往公孙客手臂绞去。
公孙客冷哼一声,左手急收,右掌疾出,复又拍向云松扬面门。这次离得近,公孙客手掌甫出,云松扬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腥臭之气,端的是中人欲呕。便在这间不容发之际,云松扬左手剑鞘早出,格开了公孙客手腕,同时借势往后跳开。
便在这时,石逍、马蹄花、范敬如、夏柔四人同十来个分舵弟子各逞兵刃,一齐往公孙客攻到。公孙客丝毫不惧,身形一挫,急退三步,避开石逍、马蹄花、范敬如、夏柔四人的攻势,旋即拳打掌击,在众分舵弟子间穿插来去,惨呼声响,瞬息间便伤了五人。
石逍又惊又怒,向馀下八个分舵弟子叫道:“你们几个快退下!”
那些分舵弟子但见被公孙客击倒那五人,尽皆口吐白沫,手脸变色,倾刻毙命,死状极是可怖,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了,巴不得石逍这般一说,慌忙一齐远远逃开。
此时云松扬、石逍、马蹄花、范敬如、夏柔五人又已同时往公孙客攻到,他们五人自非泛泛之辈,此番遭遇强敌,尽展生平所能。公孙客想要象击败那些分舵弟子一般掌不落空,拳不虚发,却是不能够了。
不过云松扬等五人想要伤公孙客同样不易,但见公孙客在他们五人兵刃间飘忽来去,丝毫无伤,他拳掌如风,着着抢攻,尽逞空手入白刃之能事。云松扬五人畏惧他毒掌厉害,进攻之际自不免顾忌良多,虽占上风,却大显局促。
不过公孙客一双肉掌到底不敢当云松扬等五人兵刃之锋,未能尽展七毒掌所长,面对云松扬等五人此落彼起,密如疾风骤雨的攻势始终未曾得手。
公孙客久战无功,越战越怒,倏地矮身一窜,自地上抄起一口丐帮弟子遗下的单刀来。公孙客一刀在手,猛然一喝,转身便杀入云松扬等五人之中,斜挑一刀便架开了云松扬一剑,跟着身形一晃避开了范敬如与夏柔两刀,接着运刀一拨一荡便即拦开马蹄花与石逍二人的攻势,公孙客便在最后荡开石逍阔刀之时,他陡然加劲顺势一压,新力叠旧力,顿时便迫得石逍一个趔趄,阔刀险些脱手,未待石逍反应过来,公孙客左掌早已击中他胸膛,将他震得飞跌了出去。
原来公孙客早已看出石逍身受重伤,是以决定从石逍开始逐一击破,他刀法既快,身法也诡异,伤人只是一瞬,根本不容云松扬、马蹄花、范敬如、夏柔四人救援。
公孙客一招得手,云松扬他们四人已然一齐向他攻至,公孙客不退反进,只侧身避开马蹄花与夏柔二人的攻势,单刀左右一荡便即拦住了云松扬与范敬如二人的兵刃,同时手掌一起,又已拍中了范敬如左肩,将他震飞了出去。
云松扬料定公孙客下一步要掌击马蹄花,当即一剑往公孙客趋避的方位刺去。公孙客果然打的是这个主意,他一刀迫开夏柔后便顺势向马蹄花劈去,左腰正巧撞到云松扬剑上。岂料公孙客应变委实太快,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还是避了一下,只是没有完全避开,被云松扬一剑刺入了四寸。这一剑虽不致命,却也要命,痛得公孙客拦过马蹄花一棒便即往左窜避。夏柔见机纵步进逼,又一刀划中了公孙客后背,但是公孙客身法极快,夏柔这一刀只是划破了他衣衫而已。
公孙客左腰被云松扬那一剑伤得不轻,不敢再战,随即将单刀撒手往石逍掷出,去势又疾又劲,尤如离弦之箭。石逍中了公孙客的七毒掌,此时毒发虚弱,瘫软在地,根本无力闪避,惊得云松扬、马蹄花、夏柔三人慌忙纵身去拦。所幸云松扬轻功高超,便在单刀抵近石逍咽喉那一刹那被云松扬赶到一剑挑飞了开去。
公孙客早已趁机纵步如飞,逃出十丈开外了,只听他愤恨地叫道:“你们给老夫等着!老夫必让你们一个个都给我徒儿陪葬!”
石逍与范敬如二人此时面色发黑,双目失神,已是掌毒攻心,命在倾刻。云松扬不敢追击,急忙拿出武当派解毒圣药真武丹给石逍与范敬如二人各服下三枚。他们二人虽有内力抵抗,不象那些分舵弟子一般立即毙命,但也好不了多时,此时仅一息尚存。
马蹄花瞧了忧心不已,忙问道:“云少侠,你们武当派这真武丹能解老毒物的七毒掌吗?”
云松扬眉头深皱,说道:“现在还不清楚!”跟着让马蹄花与夏柔扶直石逍与范敬如二人身子,分别运功为二人催化药力。
须臾,但见石逍与范敬如二人手脸上看得着的地方毒血大消,渐渐恢复了血色,气息也平稳了不少,自是真武丹起了效用,众人均是欢喜不已。云松扬接着再运功将石逍二人体内一部分掌毒硬逼出体外,他们二人各吐出了一口浓浓的毒血,再辅以真武丹便无有大碍了。
云松扬这时却因耗损内力过甚,额头冒汗,颇显疲态,急忙盘膝运功调息,恢复功力。石逍、马蹄花、范敬如、夏柔四人不敢打搅,云松扬功行三个周天,恢复了几成功力后,精神见长,便没有大碍了。
石逍他们这才没口子地向云松扬称赞道谢,此番全仗云松扬才让众人脱难,石逍对云松扬自是感激得无以复加,说是再生父母也不为过。
云松扬将一瓶真武丹交给马蹄花,说道:“马舵主,我们武当派这真武丹勉强能克制老毒物的七毒掌,这瓶丹药你们就留着,以防不测。”
马蹄花欣喜不已,忙道:“多谢云少侠了!”
石逍道:“老毒物心狠手辣,向来睚眦必报,这次吃了亏绝不会善罢甘休!明面上我们虽不惧他,就怕他暗地里下毒偷袭。我们得尽快与陶长老他们会合,务必将这老毒物除掉,不然后患无穷!”
夏柔自责不已,埋头道:“石长老、舵主,这次都是我闯下大祸得罪了老毒物,害死了分舵这么多弟兄,请你们责罚我吧!”
石逍道:“我们丐帮以锄强扶弱为己任,你救人乃侠义之举,何错之有?你无需自责,我想陶长老、裴长老、史长老他们都不会怪你的。”
马蹄花道:“正是!老毒物这个魔头,即便不因这次的事,只要他敢在江湖上行凶作恶,我们丐帮岂会不管不问?柔儿,这事不怪你!”
夏柔心中大安,说道:“是。”
石逍随后便命人将那五个杭州分舵弟子的尸身埋葬在那何奇旁边,众人伤感了一阵,而后便启辰前往通山县城打探消息,设法与陶天涯他们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