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象并不追击,说道:“卓自潇,你邪功未成,老衲胜你也算侥幸!当年老衲亲眼目睹齐柳阳无敌于天下的邪功,时至今日老衲仍是万分佩服,只可惜你是练不到那个境界了!”转而向三阳教众人道:“尔等自废武功可免一死!若有不服求死者,也可来挑战老衲,老衲便直接送他下地狱!”又向叶宗留道:“叶宗留,老衲敬你是个英雄,你若在此立誓脱离三阳教,从此以后弃恶从善,老衲便不为难你。”
叶宗留哈哈笑道:“多谢龙象大师这么看得起叶某!不过三阳教在你们看来是邪魔外道,但是对叶某而言,却是远胜你们当中某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中人。我神教实力尚存,龙象大师仅凭一言就想吓唬我们不战而屈,自废武功,怕是还不能够!今日我等就算是拼尽最后一人也当誓死捍卫神教,守护教主!”
三阳教众人听了这话都齐声叫道:“誓死捍卫神教,守护教主!誓死捍卫神教,守护教主!”
龙象森然道:“冥顽不灵,无可救药!你们以为你们擒住这些丐帮弟子就能要挟老衲活命吗?哼!老衲今天就算是不顾这些人性命也要除掉你们这些邪教妖人!老衲绝不会再让齐柳阳的灾难重现人间!十八罗汉听令!”
十八罗汉听了提棍上前,齐声应道:“弟子在!”
龙象道:“邪教妖人,冥顽不灵,罪不容诛,送他们下十八层地狱!”
十八罗汉齐声道:“是!”
洪砚冰跟着便发出一支响箭,直冲上天,“啪”的一声响,在高空绽放出一朵五彩斑烂的烟花来。紧跟着,远处四周的山岗上倏然旌旗招展,兵刃晃动,呼喝连连,冒出许多人来,少说也有上千人,正是三阳教各分坛中的精锐好手。
洪砚冰当下说道:“龙象大师,我们避战不是因为怕了你们!而是为了不愿让混元教的奸计得逞,想不到龙象大师竟如此是非不分!你若执意灭我神教,那我们今天便在此决一死战,杀得血流成河!想让我们束手就缚,那你是在做梦!”
龙象见了三阳教这等阵势便也不敢再轻动了,当真要杀得血流成河,绝非他所愿。
石逍却道:“龙象大师,我们此番有朝廷默许,何惧大开杀戒?若不趁此除掉这些邪教妖人,徜若魔头日后练成邪功再危害江湖,那便悔之晚矣!”
龙寂、白玉凤、陶天涯、裴秋山、史四友五人跟着一齐附和,唯有徐玄贞与碧瑶未曾开言。碧瑶见有龙寂他们劝说龙象,她不屑开口,徐玄贞则是适才得卓自潇手下留情无颜开口。
正当龙象尤豫不决之时,只听西面有人朗声道:“龙象大师,且慢动手!”
众人循声一望,但见衡山派无生疾奔上前,向着龙象合十道:“阿弥陀佛!龙象大师请息杀戮!”
龙象道:“无生大师,老衲敬你是长者,敬你是得道高僧。但你今日若要阻拦老衲降妖伏魔,老衲万万不从!”
无生道:“龙象大师,一念成佛,一念入魔啊!”
石逍道:“无生大师,你两次三番阻止我们,莫非与魔头卓自潇是一伙的?你……”
龙象脸色倏然一寒,向石逍喝道:“住口!你再敢胡言乱语,休怪老衲法铲不认人!”
石逍脸色羞得通红,畏惧龙象神威不敢发作,只得含恨忍气吞声了。
龙象望向无生神色便即一缓,说道:“无生大师,老衲降妖伏魔,铲除邪教妖人难道还错了?”
无生道:“当然没错!杀一人容易,救一人难;救人一世,渡人万世啊!阿弥陀佛!”
龙象道:“老衲给过他们活命之机,也想度化他们弃恶从善。但是他们冥顽不灵,负隅顽抗,实在死有馀辜!”
无生道:“那么就将他们所有人的罪孽集于老僧一身,让老僧来承受这些业报吧!”
龙象一愣,说道:“无生大师定要替他们出头了?”
无生道:“龙象大师若要大开杀戮,老僧当尽一己之力,蜉蝣撼舟!”
龙象道:“龙象岂敢对无生大师不敬?”
无生道:“龙象大师只将老僧当做三阳教中人便可。”
龙象道:“好!无生大师,久闻衡山派武学博大精深,朝云神功更是精绝当世!我们不动刀兵,也不比拳脚,只对三掌见高低。若是无生大师艺压龙象,龙象自当成全无生大师。若是龙象稍胜一筹,那无生大师也当相信是因果如此了。”
无生道:“好!”
龙象将长铲往地上一插,运功凝气。无生早已凝气聚劲,当先一掌拍向龙象,龙象大步跨上,两掌相接,随即“啪”的一声,气劲外泄,两人衣袍一荡,身周的沙尘落叶旋即被荡得激得向外飘飞了出去,二僧同时均被震得往后倒退。
这次龙象接连退了八九步,而无生却只退了四五步,显而易见是无生大胜龙象。
三阳教众人见了又惊又喜,对无生佩服得无以复加,轰然叫好,阿腴奉承之词张口就来。
龙象躬身合十道:“无生大师功力超绝,龙象拜服!三掌两胜,这第二掌龙象若再输了,龙象自当心服口服!”
无生合十道:“阿弥陀佛,多谢龙象大师!”
龙象第一掌只使了五成功力,仅作试探,无生既能抵挡且能震开,他自然不敢再小觑了。是以龙象这二掌已是运了九成功力,之所以留有一分馀地也是以防万一伤了无生。
二僧第二掌相交后,龙象身形一晃,往后退了两步,无生却是往后飞跌而出。叶宗留,黄图山慌忙赶上前将无生稳住,无生脸色涨红,张口就喷出一口血来,脸色扭曲,极是痛苦难当。
丐帮不少弟子见了随即轰然叫好,龙象大怒,转头喝道:“你们这帮鸟人住口!”
众丐帮弟子顿时错愕不已,均是羞惭难当,怔怔地垂下了头。
龙象跟着上前问道:“无生大师,龙象罪过!你伤得如何?”
无生道:“无妨!龙象大师金刚掌力刚猛无俦,无生佩服!”
无生口说无妨,但站立之时竟是有些颤斗摇晃了,然后又道:“龙象大师,最后一掌才分胜负。”
龙象道:“无生大师,龙象第二掌也并未尽全力。现在你已经受了内伤,龙象若尽全力,大师万万不能抵挡!无生大师,你已是尽力而为了,虽未如愿,也算问心无愧!明知不敌,何必枉送性命?”
卓自潇便道:“无生大师,你对我等大恩大德,我三阳教上下永世不忘!如今你已经尽力了,想来天意如此!实非人力所能改变。今天就让我等与他们血战一场吧!”
无生道:“无妨,老僧无事!”
龙象道:“无生大师明知不敌,还要比第三掌吗?”
无生合十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老僧既要行千百善,自要受千百难。阿弥陀佛!”
众人见无生一脸慈和悲泯之色,都不禁心中一酸。适当日入云层,一道阳光自云隙中射出来照在无生身上,有若一位金光罩身,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活菩萨,瞧得众人震撼不已。
龙象心中一凛,恭躬敬敬地向无生合十拜道:“无生大师慈悲,龙象拜服!这第三掌龙象已是输了。”
龙寂急道:“师弟,你好生糊涂!邪教魔头已受了重伤,如今正好将邪教一举歼灭!若然放虎归山,那将后患无穷!”
龙象森然道:“此事已定,谁都不许再阻拦!”又向卓自潇道:“卓自潇,放了丐帮的人,你们走吧!望你们以后好自为之,莫要姑负无生大师一片慈悲之心!”
卓自潇道:“龙象大师果然不负神僧之名!卓自潇佩服!”
石百灵道:“龙象大师,我们放了丐帮的人,那么我神教的宝卷也当让丐帮归还我们才是!”
龙象当下便瞧向丐帮一众人,石逍往后退了两步才道:“龙象大师,我们今天已是饶了他们的性命,绝不能再将这邪功宝卷交给卓自潇。不然卓自潇练成这宝卷上的功夫岂不是就无人能敌,为祸天下了?”
史四友道:“不错!这宝卷无论如何我们也是不会给他们的!龙象大师若要强逼,那我等也只好以命相拼了!”
陶天涯也道:“龙象大师,我们不是得道高僧,我们只知道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今天有无生大师和你为他们出头,我们不敢不依!但是我们也绝不会就此罢休!”一众丐帮弟子听了也大着胆子齐声附和起来。
龙寂又道:“师弟,你已救了他们的命,如果再帮他们来对付我等夺这宝匣,那就说不过去了。”
徐玄贞道:“不错!龙象大师饶他们一命是慈悲,若再将宝匣给他们那便是助纣为虐了!还望龙象大师三思!”
卓自潇叫道:“龙象大师,这些人已然觊觎我神教宝卷了你跟他们是说不通的。卓某也不为难你了,告辞!”
卓自潇情知石逍等人绝难打开那九窍玲胧匣,是以也不急在一时,当下便命教众放了丐帮一众人,然后扶住无生便走了。
龙象瞧了瞧丐帮众人,甚是鄙夷不屑,招呼十八罗汉也跟着走了。
龙寂叹道:“我这师弟委实鲁莽憨直了!如今放虎归山,当真后患无穷!”
陶天涯道:“也幸得龙象大师赶来救了我丐帮弟子,不然我们投鼠忌器,也没法跟他们放手一拼!好在宝匣尚在我们手中,卓自潇迟早会来自投罗网的!”
白玉凤道:“不错!这一仗我们虽然丢了财宝,只要宝匣在手,就不算是输,大家无需气馁!”
石逍道:“时候不早了,趁着天没黑,我们赶紧回镇子上好好休养,今天真是辛苦大家了!”
陶天涯道:“对!咱们吃饱喝足了,再慢慢商议如何对付卓自潇。”
众人来到最近的一个小镇上,天色也已昏暗下来。丐帮包下两家大客栈方才安置完众多丐帮弟子,陶天涯一众高手饭后商议了一阵并无结果,夜深以后便各自归寝。
这夜子时,石逍房中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呼声,静夜之中尤为惊人。
陶天涯、史四友二人就睡在裴秋山左右两间客房,最先抢入石逍房中,但见石逍倒在一片血泊之中,胸膛上插着一柄匕首,直没入柄,嘴角鲜血直溢,已是奄奄一息了,见了陶天涯与裴秋山,忙手指那大开的窗户说道:“蒙面贼人跑了,快……快追!宝匣……宝匣被抢走了!快……追!快……”说罢就昏了过去。
陶天涯、裴秋山二人大吃一惊,也不顾石逍死活,当即奔出房间便大呼来人。
便在此时,龙寂、徐玄贞、碧瑶、白玉凤、史四友五人及崔财生、田半山、周得劲三个舵主一齐赶了过来,陶天涯急忙将情况说了,而后命崔财生照看裴秋山,一众人急忙飞纵出客栈,分头追踪凶手而去。
须臾,但见马蹄花、铁公鹰、明大彪、邢初一、马子超等丐帮各大分舵舵主均赶了过来。崔财生忙向他们说明了缘由,然后又道:“你们快去相助陶长老他们,我留下来照看石长老。”
众人听了吃惊不小,不敢怠慢,匆匆便追出客栈。崔财生则急急来到石逍房中,关了房门,但见石逍此时已醒了过来,自己在止血包扎胸膛伤口,血染半身,伤得甚重。
崔财生忙问道:“石长老,你伤势要紧么?”
石逍咬牙道:“死不了!崔舵主,我不要紧,你快去相助陶长老他们!”
崔财生道:“石长老,你当真不要紧么?你这一刀可伤得不浅呀!”
石逍道:“还好我躲得及时,这才没让贼子刺中我的心脏。我现在只是有些难过虚弱,动不了武而已,要不了命。”
崔财生忽然冷笑道:“石长老,你对自己下手未免也太狠了些!你扎浅一点不一样能骗过我们么?”
石逍吃了一惊,忙道:“崔舵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崔财生笑道:“石长老,你这一招监守自盗的苦肉计使得真妙!”
石逍脸色一红,又惊又怒,厉声道:“崔财生,你在胡说些什么?”
崔财生道:“这天下第一武学的白莲宝卷又有谁不想得到手?谁不想练成绝世神功像龙象那般睥睨江湖?让人人都对他敬畏有加?石长老尚且把持不定,也不怪我动心了!石长老,实话告诉你,从你一进这间屋子后我就死盯着这里了,根本没有外人靠近你房间一步,你说你是不是在使苦肉计想私吞宝匣?”
石逍干咳两声,咬牙道:“你胡说!我分明是被贼人所伤!崔财生,你莫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你胆敢跟我开这样的玩笑!”
崔财生道:“石长老,你不用狡辩了!是陶长老一早安排我盯着你的。不过陶长老防的人倒不是你,他防的是卓自潇。可是万万没想到,千防万防,家贼难防!石长老竟然打起了监守自盗的主意!石长老,你放心,我没有告诉陶长老,我们一起想法子打开宝匣,然后将宝卷抄录一份,咱们一起练成绝世神功岂不妙哉?”
石秋山叹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石逍认栽了!崔舵主,你先帮我治好伤我就告诉你。”
崔财生冷笑道:“看来石长老是不相信我了,那就让你的血慢慢流光吧!反正宝匣左右都是在这屋里,我不会自己找么?”
石逍原本想崔财生靠近他,突施杀招灭口,见崔财生不肯上当也无可奈何,懊悔适才假戏真做,伤得自己太深,此时当真和崔财生交起手来,只怕不是他的敌手。
崔财生这时已翻箱倒柜在屋里找了起来,他边找边思索,最后抬头望向头顶的房梁。正当崔财生飞纵而起的时候,石逍倏然拾起匕首便径直往他后脑扎去。
崔财生察觉身后有异,转过身来,骇然见到石逍一匕首已扎到面前,慌忙侧头退避,仍被匕首从左脸划过。崔财生哀叫着窜到一边,然后捂着脸便是一脚踢向石逍。
裴秋山流血甚多,极是虚弱,应变不过来被崔财生踢中肚腹,重重跌到一边。崔财生也不追击,纵身一跃,勾住房梁往上一瞧,果然见那九窍玲胧宝匣放在上面。
崔财生取了宝匣才去赶石逍,石逍这时已开门冲了出去,崔财生纵上一拳就重重击在他背心,顿时震得他撞破护栏摔到楼下。
便在这时,客栈掌柜和三个店伙又被惊动了过来,石逍一面躲,一面叫道:“他要杀我,快帮我拦住他!”
掌柜和店伙见崔财生满脸血污煞是可怖,倒是吃了一惊,但仗着自己人多倒也并不畏惧,当下便一齐涌上去擒崔财生。
崔财生下手不留情,几招便将掌柜和三个店伙的性命结果了。却不料,十几个丐帮弟子折返回客栈,听到动静也赶了过来。
崔财生大惊,顾不得再赶杀石逍,转身飞逃出客栈,消失在黑夜之中。那一众丐帮弟子赶过来瞧了也是吃惊不已,一面救治石逍,一面放响箭通知龙寂他们回来。
过了一阵、龙寂、徐玄贞、碧瑶、白玉凤、陶天涯、石逍、史四友七大高手率众赶了回来,见客栈情形都是一惊,连忙问石逍详情。
石逍道:“崔财生是奸细!是他……勾结外敌一起抢走宝匣的。你们走后他……就要杀……我灭口!那厮已经逃了。”又向陶天涯咬牙道:“陶天涯,崔财生是你手下的人,是不是受你指使的?”
陶天涯怒道:“石长老,你不要血口喷人!我陶天涯是想要宝匣不假,但却还未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而且以我对崔财生的了解,他绝对不会做这种事!这其中定有误会!”
石逍道:“陶长老,此事千真万确!让我伤上加伤的人的确是他!我……我也不敢相信,这厮以往正气凛然,老老实实的,没想到突然就换了一副嘴脸,阴险毒辣得紧!若不是这十几个弟兄赶回来,我只怕就遭他灭口了!”
白玉凤道:“这厮定是敌不过这白莲宝卷的诱惑,也想成为天下第一。”
碧瑶道:“现在争辩无益,先抓人要紧,擒住人一问不就清楚了?”
龙寂道:“碧瑶女施主说得不错!我们走!”
石逍道:“适才我在他左脸上划了一刀,他无论乔装打扮成……成什么样子都好辨认!”
碧瑶匆匆出客栈走了,龙寂、徐玄贞、白玉凤也各率门人弟子紧随其后。
陶天涯叹道:“想不到他竟会走到这一步!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石逍冷笑道:“陶长老,我们抓住他,让你当面问个清楚不就明白了!”
陶天涯道:“石长老,你不用冷嘲热讽!我陶天涯顶天立地,绝不会暗地里耍这种手段。”
史四友急道:“陶长老、石长老,你们俩不要再争了!大敌当前,我们自己人岂能先伤了和气?现在抓人要紧!”
陶天涯不再耽搁,当即吩咐杭州分舵舵主马蹄花率本舵弟子留下来照顾裴秋山,然后同裴秋山、史四友率其馀分舵弟子匆匆追踪崔财生去了。
马蹄花这次奉命赴会攻打三阳教总坛,带了范敬如、夏柔及十三个好手弟子。马蹄花当下让夏柔、范敬如二人扶石逍回房安顿,然后又命其馀弟子处理了客栈掌柜和三个伙计的尸首。
次日天微亮,马蹄花便率众离开客栈,悄悄出了镇子往别处躲避,以免客栈事发,官司缠身。
一行人行了半日,来到相邻的大镇里,马蹄花率众投了客栈,安顿好石逍,为他请医熬药将息。石逍失血过多,虚弱至极,吃药进食后便昏睡不醒。马蹄花自己留守客栈,吩咐范敬如、夏柔二人率众弟子到镇子中查探崔财生踪迹,以防他逃至此地来了。
上街后,范敬如便分别支开众弟子与夏柔独处,来到一家客栈前范敬如便停了下来。
夏柔知他心意,说道:“我身子不舒服!”说罢转身就走。
范敬如跟上去冷哼道:“你天天都不舒服吗?自从云松扬到武昌府教了你几天武功后,你就没再让我碰过你了。你……”
夏柔怒斥道:“大街上的,你少胡说八道!”
范敬如情知有些失态,于是忍住不说了,拉起夏柔来到一处僻静无人的角落里,咬牙道:“我忍你好多天了!今天你必须要跟我说清楚,你是不是当真喜欢上云松扬了?”
夏柔急道:“我没有!”
范敬如道:“那你为什么这一个月都不让我碰你了?”
夏柔道:“我……”
范敬如怒道:“说不出来了吧?贱人!”说罢重重打了夏柔一耳光。
夏柔捂住脸颊,痛得流下泪来,埋头轻轻啜泣。范敬如忽又将夏柔搂入怀里,温言道:“柔儿,对不起!我不该打你,可你为什么要这么伤我的心?柔儿,我们发过誓要一辈子生死相依的,你怎么就忘记了?你现在是不是嫌弃我老了?”
夏柔道:“我没有!”
范敬如道:“那就好!”说罢便捧起夏柔的俏脸,抹去她眼角泪珠,然后吻上她小嘴,一手又滑向她胸脯。
夏柔急道:“你住手!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范敬如道:“我偏要在这儿,这样才刺激!”
恰在这时,忽听左首高处传来“嗤”的一声笑。范敬如与夏柔听了顿时大吃一惊,忙循声一望,但见那高墙顶上竟然伏着一个男子,正是混世大王崔大郎。
崔大郎跳了下来,拱手笑道:“抱歉则个!崔某实在没忍住,扰了两位的雅兴!哈哈哈!”
范敬如干笑道:“原来是崔兄!崔兄,别来无恙?”
崔大郎叹道:“这阵子可混得差了!不过好歹算是保住了吃饭的家伙。范兄、夏姑娘,我崔大郎是一言九鼎吧!你们俩的丑事,我可是半个字都没说出去过。夏姑娘,你怎么还跟以前一样?动不动就跟范兄闹别扭?”
范敬如道:“女人就是爱使小性子,哄哄就好了,让崔兄见笑了!崔兄,你怎么到此间来了?”
崔大郎道:“还不是想到三阳教总坛发个财?不过我崔某有贼心没贼胆,终究没有敢去。不过既然遇到你们俩了,正好请你们俩帮我个忙。”
范敬如忙道:“崔兄的忙,范敬如只要力所能及,一定帮到底!”
崔大郎道:“多谢!夏姑娘,我们都是老朋友了,你还害什么羞?你肯不肯帮我的忙?”
夏柔道:“那得看是什么忙了,你先说出来听听,我们能帮便绝不推诿。”
崔大郎道:“不过就是杀个人而已!杀人这种事对你们来说也算是家常便饭了,想来没有为难到你们吧?”
范敬如道:“崔兄,不知你要杀的人是谁?”
崔大郎道:“这个先不急!眼下我手头有点紧。范兄、夏姑娘,相烦你们俩先借我点钱使。”
范夏二人相视一望,无奈地将各自的钱袋拿出来递给了崔大郎,合起来约莫有五六十两。
范敬如道:“崔兄,我们只有这么多了,还望你能笑讷!”
崔大郎脸色一沉,冷冷地道:“你们这是打发叫花子么?你们丐帮攻破了三阳教总坛,寻到了他们的藏宝库,金山银山都让你们搬空了!就这么一点,你就想把我打发了?”
范敬如忙道:“崔兄稍安勿躁!一开始确如崔兄所说,不过后来我们中了卓自潇的调虎离山之计,把搬运财宝的人落在后面遭了邪教妖人的袭击,财宝又全被他们夺回去了。崔兄,这件事千真万确!你随便找个丐帮弟子或是其他门派的人都能打听得到,范某绝不敢骗你!”
崔大郎道:“原来如此!那是我错怪你了!也罢!大家都是老朋友了,还你们一半。”说罢就将范敬如的钱袋抛给了他。
范敬如接了钱袋,忙拱手道:“多谢崔兄!”
崔大郎道:“还有一件事要问你们,就是你们这么多人在城里查找什么人来着?
范敬如道:“看来崔兄还不知道。我们虽然攻入三阳教总坛,但是邪教魔头卓自潇却不敢应战,一早就带着教众弃了老巢逃了。不过我们却因此在他老巢找到了邪教的传教神功白莲宝卷,本想以此来引卓自潇来自投罗网,可没想到我们丐帮吉安分舵舵主崔财生竟然起了贪念,偷袭保管宝卷的石长老将宝卷抢走了。好在裴长老在他左脸上伤了一刀,所以他无论如何乔装打扮,就凭这一点都是不难找他。崔兄,不知道你今天可曾在城里见到崔财生或是左脸上有伤口的人?如果见到了,崔兄也不用告诉我们,你悄悄将他擒住就能得到天下第一武功秘籍了!”
崔大郎惊道:“此言当真?”
夏柔道:“千真万确!这是昨晚上才发生的事,不过很快就会传遍江湖了,届时自见分晓!”
崔大郎冷哼道:“就算是真的,你们也没安什么好心,你们是想把我支走,让我去跟卓自潇他们争宝卷,然后死在他们手上以绝后患吧?”
范敬如忙道:“崔兄,范某绝无此意!只是将这个消息告诉你而已,争不争宝卷全在于你。”
夏柔道:“你想多了,我们没这样的意思。”
崔大郎道:“那我暂且信你们,既然是这样,那你们以后有消息了再告诉我。你们俩现在跟我走,我带你们去见个人。”
夏柔惊道:“见人?见什么人?”
崔大郎道:“你们不用怕,今天我也是碰巧遇到你们的,又不是处心积虑专门要害你们,只是想请你们帮个忙而已!我替你们俩保守了这么久的秘密,你们帮我一个小忙都不可以吗?”
夏柔道:“太远了可不行,我们晚上要回去跟舵主复命,不然她会着急找我们的。”
崔大郎道:“不远,就在镇子东边十里外的林子里。”
范敬如道:“崔兄先说是什么人。”
范敬如道:“就是你们要帮我杀的人,你们去看了就知道。走!”
范夏二人无可奈何,跟着崔大郎出了镇子,匆匆往东而行。
崔大郎忽道:“你们两个是不是在心里嘀咕着将我杀了灭口?”
范敬如忙道:“崔兄,你多心了,范某绝无此意!”
夏柔也道:“我也没这么想。”
崔大郎叹道:“可是人心难测,我可不得不防呀!再说我们要对付的那个人也不是那么容易,需得我们三个齐心协力才能杀得了。现在我老担心你们两个突然给我背后来上一刀,这可怎么办?”
范敬如道:“崔兄,你这半年来对我们的事守口如瓶,范某感激不尽!范某既知崔兄不会乱说我们的事,何必还要起歹心?而且崔兄本事了得,万一弄巧成拙,我们岂不是自寻死路么?”
崔大郎道:“即便如此,我还是有些担心,这样吧!为了让你们放心,也为了我安心,我们三个不如就发毒誓结为金兰之交!以后大家讲义气,永不背叛如何?”
范夏二人听了这话不禁一愣,有些难以置信。
崔大郎见他们二人沉吟不决,顿时就不喜,冷哼道:“难道我崔大郎不配跟你们结拜么?,干那禽兽不如的事,我没嫌弃你们就是好的了,你们倒还嫌弃我来了?”
夏柔羞得无地自容,范敬如忙道:“崔兄有命,范某焉敢不从?”
崔大郎向夏柔道:“你呢?”
夏柔埋头道:“我依你就是。”
崔大郎笑道:“好!走。”当下引着范敬如与夏柔二人来到左边不远的山丘上插刀为香,跪地结拜。
崔大郎道:“你们两个先发毒誓,说要是敢违背结义之情以后就奸情败露,身败名裂,让全天下的人吐唾沫淹死!”
范夏二人不便违拗,依言说了,只是都将“奸情”二字改成了“秘密”。
崔大郎当下也道:“只要你们两个先不背叛我崔大郎,崔大郎若是负了结义之情就死无全尸,永世不得超生!这个誓够毒了吧?”
范敬如道:“够毒了。”
三人盟誓后便以天地为证,拜了八拜结为金兰之交。不用叙年纪,自是范敬如年纪最长当了大哥,崔大郎屈居老二,夏柔则为三妹。
崔大郎叹道:“我崔大郎这辈子还没服过谁呢!现在竟给自己找个大哥骑在头上。”
夏柔笑道:“二哥,你这不是自己找的么?”
崔大郎见夏柔叫了自己二哥甚是欢喜,哈哈笑道:“不过,我老崔多了个好妹子也不算是吃亏!”
范敬如道:“现在我们已是兄弟了,二弟的仇人自然也是我们的仇人。二弟,你且说说我们现在要杀的是什么人?”
崔大郎道:“挡我升官发财的人!我寻思着现在江湖上不好混了便打算去应武举。那些名门大派的人都自命清高,不会向王振低头,所以肯定是不会去应举的。只要他们这些高手不去,我们这些人倒是可以捡个漏了,即便得不到武状元,也能博个官儿当当。”
范敬如道:“不错!这倒是值得一试!”
夏柔道:“可是现在各大门派已经对王振不满了,说不定以后就会反王振。二哥现在投效了王振,将来岂不是就要与整个江湖正道人士为敌了?”
崔大郎道:“这怕什么?将来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总之我威风一天算一天!”
范敬如道:“那这么说来,二弟要杀的这个人也是去参加武举大会的了?”
崔大郎道:“不错!这个人本事了得,我一个人万万敌不过他的,我们三个人联手的话就没问题了。杀死了他,武举大会就少了一个高手跟我争武状元。”
夏柔道:“二哥,你想得也忒长远了些。”
崔大郎道:“不管怎么样,都算是除掉一个将来骑在我头上的人。”
范敬如道:“既然如此,那我们现在就去宰了他。”
三人当下往东赶了十里地,来到一片山林之中。
夏柔不禁奇道:“二哥,这个人来这林子里做什么?”
崔大郎道:“他是来炼毒功的,等下你们就知道了。”
范夏二人不已,跟着崔大郎伏在山岭上藏身,居高临下往四下窥视。过了一个多时辰,但见到西面有一个紫衣男子上山而来。
崔大郎又惊又喜,小声道:“就是他!都小心些,不要惊动到他了。”
范夏二人听了心头一惊,当即就握紧兵刃,蓄势待战。但见那紫衣男子不到三十岁年纪,脸色发黑,相貌平平。他赤手空拳而来,并没有带什么兵刃。
紫衣男子走到一块山石下,蹲下地刨了几下,从土里提出一只僵死的锦鸡来,但见那锦鸡上爬了不少粗长的蜈蚣,身子涨得圆滚滚的,甚是肥美。随后紫衣男子拿出一个圆盅来,把那锦鸡上的蜈蚣一条一条地捉进圆盅内,而后丢掉锦鸡后就地盘膝而坐,将圆盅置于面前,然后将手指伸到里面,任由那些蜈蚣咬他手指。那紫衣男子非但没有感到一丝痛苦,反而长长吸了一口气,露出微笑,一脸贪婪享受之色。
夏柔见了这诡异的情形,险些失声惊呼了出来,幸得范敬如及时将她嘴巴捂住。过得一阵,紫衣男子收回了手指,将圆盅一倾,那些蜈蚣竟然比之先前竟而细小了不少,瘫在地上一动不动。夏柔这时也瞧出来了,紫衣男子是将那些蜈蚣体内的毒血吸走,因而那些蜈蚣方才尽数死了。紧接着,紫衣男子收了圆盅又盘膝而坐,闭眼练起功来,但见他双掌上血脉呈深紫色,嘴唇发黑,脸上煞气缭绕,甚是可怖。
崔大郎见状,小声道:“就是现在,动手!”
三人当下屏气敛息,蹑手蹑足,悄悄挨近紫衣男子,待到离他只有两丈的时候,倏地一齐纵身而起,各逞兵刃往紫衣男子袭去。紫衣男子陡然惊觉过来,顿时魂飞天外,但见三般兵刃袭至面前,慌忙往后仰避,继而着地翻滚。崔大郎赶前一刀被他避过了,但却撞上范敬如一刀,正中左肩,夏柔跟着又一刀刺进他胸膛。紫衣男子悲愤已极,嘶吼一声,挺身而起,挨着夏柔单刀穿身而过,双掌直往夏柔面门拍去。
夏柔吓得花容失色,仰身往后急避不及。所幸崔大郎与范敬如二人一人一刀将紫衣男子双臂斩断,这才化解了夏柔的危机。夏柔仍是倒地滚了几圈,范敬如抢上前将她扶起,温言宽慰。夏柔惊魂未定,双手捂脸,半晌说不出话来。
崔大郎复又在那紫衣男子身上补了一刀,见他彻底断气了方才放心下来,哈哈笑道:“这厮本事还真不赖!若不是我们三个人一齐下手,还真宰不了他!”
范敬如道:“二弟,现在这个人我们已经帮你杀了,你没有其他什么事了吧?”
崔大郎道:“恩。多谢大哥和三妹了,我这就准备进京参加武举大会,我要是真当了大官,以后便带你们俩一起享福!哈哈哈!”
范敬如道:“二弟当真对白莲宝卷一点儿兴趣也无?”
崔大郎道:“天下第一的武功秘籍谁不动心?不过我崔大郎有自知之明,凭我这点本事哪里斗得过卓自潇和各大门派的人,更别说暗中还有诡秘毒辣的混元教!不过,这对我来说却算是一件好事,现在又能引得一些人去争抢那白莲宝卷,乐得没人跟我争武状元了!哈哈哈!现在离武举大会之期也不远了,我早早进京,早做准备也是好的。”
范敬如道:“二弟英明!”
崔大郎道:“你们俩想不想跟我一同进京去应举?”
夏柔道:“二哥,我们就不跟你争那武状元了。”
崔大郎哈哈笑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天下间高人异士多得是,武状元未必就是我的。我要是争不到,你们争到了也是一样的嘛!”
夏柔道:“二哥本事高强,你如果都争不到,我们就更争不到了。”
崔大郎更悦,笑道:“三妹过奖了!”
范敬如道:“二弟,那我们就祝你所向无敌,独占鳌头,夺得那武状元了!”
崔大郎道:“好!就借大哥吉言,我真要是升官发财了,一定带你们俩进京享福去!”
夏柔笑道:“那就先谢过二哥了!”
崔大郎哈哈一笑,提了阔刀,辞别范夏二人便扬长而去了。
夏柔瞧着崔大郎远去的身影忽然有种失落之感,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范敬如道:“柔儿,看你倒也有些舍不得他了,你还真当真了?”
夏柔脸色一沉,没好气地道:“二哥虽然行凶作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失为一个讲义气的好汉!比起你这流氓伪君子来可好多了!”
范敬如脸色一红,斥道:“柔儿,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
夏柔道:“我难道还说错了?我们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别再以正人君子自居了,你不脸红,我还脸红!”
范敬如忙道:“好好好!我错了,我诚心诚意当他是二弟就好了。”
夏柔道:“不说这些了。我们先回客栈一趟,别让舵主起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