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慬识得靳伯流,见了杀害父兄的仇人,她怒不可遏,挺剑便要上前与靳伯流厮杀。
贺三劲、秦广涛、邱淳善三人知道靳伯流的厉害,急忙将方慬拦住了,而且长齐帮众好手为他们所挟持,也不能弃他们性命于不顾。
武三妹瞧着方慬咬牙恨恨地道:“你这小贱人命倒是硬得紧,前番麻不翻你,这次又毒不倒你!不过方万天和方晋奇就没你这么好运了!哈哈哈……”
方慬悲愤已极,嘶声哭道:“我要杀光你们!”
贺三劲忙劝慰道:“三侄女先别急!不能自乱阵脚!”向靳伯流道:“你当真入了混元教,受冷凌峰指使害了我长齐帮帮主与少帮主?”
姚春花冷冷地道:“是又如何?本来留着你们也还有点用,既然你们巴巴地赶来送死,那我们也只好成全你们了!”
秦广涛道:“那你擒住我们的人又意欲何为?难不成你还想要挟我们束手就缚?你当我们跟少林龙迦一般迂腐么?”
邱淳善道:“你要是敢杀了我长齐帮的人,今天你们休想生离此地!”向方慬道:“慬儿,我们的人在他们手中,报仇的事先放一放。我们既然知道仇人是谁,量他们以后也逃不掉!”
方慬适才也是一时情急冲动,但现在冷静下来了,自也不会不顾众多帮众的性命,当下说道:“放了我们的人!我让你们滚!”
姚春花哈哈冷笑道:“你以为我们怕你们么?我们要走的话不早宰了这些人走了么?”
邱胜男冷哼道:“你以为我们会怕你们吗?你们有种就跟我们光明正大的打一场!尽用下毒暗算这些卑劣无耻的手段算什么本事?”
武三妹叫道:“我等的就是你们这句话!今晚我们就按江湖规矩来,一对一单挑,既分胜负也决生死,谁有本事杀得了对方的人算谁赢!总之你们不能一哄而上,不然我们可就只有先宰了这帮人再跟你们火并了。”
方慬、贺三劲、秦广涛、邱淳善四人相视一望,均无异议,方慬当下便上前两步,剑指靳伯流道:“靳伯流,你出来受死吧!”
秦广涛忙道:“慬儿,你现在是我们的主帅,岂能轻动?还是让我来对付他!”
贺三劲自然也担心方慬不是靳伯流的敌手,当下也说道:“慬儿,听你秦叔叔的,我们不济时,你再上阵也不迟!”
方慬只得强压怒火,收剑退了下来。秦广涛双锏一错,踏步上前,盯着靳伯流道:“早听闻你剑法了得,今日便领教领教!”
靳伯流也不打话,左手将剑望空一抛,右手随即拔剑出来,跟着抢步纵出,弃了剑鞘,便往秦广涛当胸刺到。
秦广涛一锏砸他的剑,一锏砸他的左肩,两个人兵刃一交就缠斗在一起。秦广涛双锏招大力沉,连环相接,一攻一守,又疾又狠,着着抢攻,气魄压人。靳伯流甫一与他兵刃一交,便即震得手掌发麻,挡过左锏,右锏又至,虽然不及他长剑轻疾,但秦广涛双锏配合精妙,应变也快,正好弥补了这一短处。
靳伯流斗得几招便不敢小觑,当下剑走轻灵,偏锋疾刺,飘忽来去,并不与秦广涛以硬碰硬。二人你来我往斗了六十多招,秦广涛霸气不减,靳伯流依旧灵动如风,一刚一柔,各擅胜场,看不出谁强谁弱。
双方都看得出,秦广涛与靳伯流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分出胜败,贺三劲于是便上前一挥大刀,说道:“谁来与我一战?”
贺三劲武功在长齐帮三档头中为首,他一口鬼头大刀使得沉猛刚劲,迅捷凌厉,兼而有之,端的是非同小可。
武三妹、姚春花、申十八三人相视一望,谁都不敢应战,周光盛唯有一挺长枪上前,咬牙道:“我来会会你!听闻你……”
贺三劲不待他话说完,揉身赶上,一刀便往他劈了过去。周光盛仓皇一枪挑出,贺三劲身形一晃,一刀劈在枪杆上便顺着枪杆往他手上削去。贺三劲占了先机,抢到周光盛近前去了,只两刀便迫得他不得已撒手弃枪,不过他应变也快,身形一侧,绕过贺三劲刀锋,又迅速无伦地从中抓住了长枪,旋即调转枪头便往贺三劲身上挑去。
贺三劲只拖刀一荡便化解开了,然后顺势三刀疾攻而出。但周光盛已被贺三劲抢到身前,长枪施展不开,再不能拒敌于外,迫不得已从中拿了,长枪短使,一面疾退,一面疾挡,根本无还击之机。贺三劲又如影随形,逼之甚紧,他一退再退,一挡再挡,也根本甩不掉。最后一直往武三妹身前退去,而武三妹、姚春花二女已然准备好乘机夹击了。
贺三劲不敢大意,只得收刀往后纵开。周光盛随即怒喝一声,趁机挺枪便往贺三劲攻到,他这番含恨出枪,将适才所受屈辱尽数发泄出来,点刺挑扫,变化多端,连绵不断,又疾又狠,枪枪往贺三劲上身抢攻,丝毫不与贺三劲喘息之机。
贺三劲后背大刀短,到底吃了些亏,周光盛攻势紧密,他抢不近身,顿时也被迫得一面疾挡,一面疾退,也堪堪要退到方慬一边阵前。
周光盛也不敢再进,但他却比不得贺三劲,他收枪后退,攻势一衰,贺三劲早已趁隙抢近,三刀疾攻后,又捉住他枪杆顺势削他手腕,顿时又迫得他仓皇弃枪。但这一次贺三劲便再也不容许周光盛拿到长枪了,他大刀趁势一荡将长枪震开,紧接着又是三刀疾攻,顿时就迫得周光盛避闪不及,闭目待死。
武三妹见了顿时就惊呼了出来,想救却根本救不了。却不料,贺三劲并未打算取周光盛性命,他不过是虚晃三刀,左手一出,抓住周光盛肩膀便拉了过来,刀柄在周光盛背心一磕,就震得周光盛往儿子贺冠英面前扑跌了过去。贺冠英当即赶前一步将周光盛拿住,封了他穴位,将其生擒。贺冠英自然明白其父的心意,唯有擒住武三妹他们一方的人才能与他们以人换人,解救长齐帮众好手。
当然仅仅一个周光盛还换不得长齐帮众多好手回来,还未待武三妹他们惊魂稍定,贺三劲又大声道:“你们还有谁来与我一战?”
武三妹、姚春花、申十八自知难当贺三劲之威,他们原本也是主要靠靳伯流擒敌,如今靳伯流与秦广涛相持不下,他们便不知如何应对了。
武三妹灵机一动,咬牙道:“贺三劲,你已经打过一阵了,便不能再代表长齐帮出战了。你们有七个高手,而我们只有靳伯流一个,这样打不公平!所以除了我方靳伯流之外,谁都只许出战一次!”
贺冠英怒道:“你们这是存心耍赖!你们都算不得高手,江湖中谁还算得高手?”
武三妹道:“你们的人在我们手中,规矩得由我们来定!你们不服气是么?那你们有种就杀了周光盛,看看我们到底谁死的人多!”
邱淳善上前道:“好!那现在轮我邱某出战,你们哪一位来应战?”
姚春花一摆月牙刀,咬牙道:“姑奶奶来会会你!”
姚春花使得是一套“残月刀法”,共有四十馀招,包罗所有刀法招式,奇诡狠辣变化无方,极尽批亢捣虚之要道。虽未脱武学招式形态的束缚,但大道至简,殊途同归,关键还是在于人,只要应变得巧妙,一样能破敌制胜,所向披靡。
邱淳善刀法得名师高人指点,深谙见机随意挥洒之要道,已不再注重于招式精妙繁复之变化来克敌制胜了。二人交上手后却是姚春花先抢攻,姚春花求胜心切,将残月刀法中攻势凌厉狠辣的招式尽皆施展出来,连绵不断,后着精妙,招招抢攻。邱淳善虽一时被姚春花凌厉攻势所迫,但却还能从容拆解,并不显局促。
二十招一过,姚春花已是在重复前招了,气势也随之一挫。邱淳善也看清她刀路了,当下乘势反击,刀锋一转,挑刺连环,攻防兼备,化解姚春花一刀后又攻她左胸。姚春花冷哼一声,弯刀一圈一洒,翻转四刀使出,又疾又狠,正将邱淳善那一刀笼罩其中,同时又向他右臂绞去,一般的是攻防兼备。
姚春花使的这一招名叫“风雨交加”,但她这一招单只伤人于臂,风的意境是有了,雨的气象却还不曾见有,算不得上两害相加,迫人于危。
却不料,她刀势未尽,身子陡然一斜,依旧是那四刀,便在这一瞬间,连拖带劈又罩向邱淳善胸膛,端的是诡异狠辣至极!如此一来,一招两击,对于邱淳善而言可谓是雪上加霜,正合了风雨交加之意。
邱淳善应变也快,身似青烟,轻飘飘一让,刀势倒卷,疾绞两刀,拨开姚春花弯刀,旋即又陡然直刺而出,端的是又疾又狠。
姚春花见邱淳善避开了这一凌厉杀着,顿时又气又愤,娇喝一声,弯刀顺势向上一撩,旋即又劈挑纵横,如绞如搠,疾使五刀,攻向邱淳善,正是一招“仙人指路”。
姚春花这一招之中四刀为虚,仅一刀为实,蓄势待发,见机破敌,意在投石问路,诱敌深入。邱淳善避实就虚,果然中计!他斜起一刀,从刀隙中穿过直往姚春花右肩劈去。
姚春花这番诱敌成功,正合了“仙人指路”这一招的要旨,“仙人”既已帮她指明“路径”了,她也自当顺势而为。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但见姚春花那一刀后劲勃发,迎着邱淳善刀身斜削出去,连挡带撩,使出一招“丹凤朝阳”来,自下而上,凌厉毒辣,欲将邱淳善身子从中破开。
她这两招,前者虚招诱敌,杀机暗藏;后者见机而动,蓄力勃发,配合起来奥妙绝伦。姚春花与人交战多以这两招破敌取胜,若非有人强行阻断,“丹凤朝阳”必是要作为“仙人指路”的后着变化出来,两招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其间并无破绽可循。
所幸邱淳善适才以防为主,窥她刀路时拆解过,适才便险些为她所伤。这时又见她将要连环使出“丹凤朝阳”来,顿时惊惧不已,虽然已有些猝不及防,但也并非毫无应变之机,他于危急之中,又是侧身一让,大刀迅速回撩,荡开姚春花弯刀,堪堪化解开了险着。饶是如此,他身前衣衫也是被姚春花划破了一层,端的是凶险已极!惊得女儿邱胜男惊呼了出来,忧心关切不已。
姚春花见邱淳善这番大刀被她诱入进来,最后还是让邱淳善逃脱了,顿时怒不可遏,怒喝一声,咬牙一口气将残月刀法中的“滴水不漏”、“釜底抽薪”、“掐头去尾”、“趋之若务”、“东鳞西爪”五招大杀着使将出来。
姚春花这五招连环相扣,又疾又狠,其中破绽也非邱淳善所能觑得出来,他五攻五守,堪堪化解开了。姚春花五招落空又欲使“仙人指路”来,邱淳善见她进步耸肩,刀锋微转,便已明了,他冷哼一声,大刀疾出,依样画葫芦,旋即也使出姚春花那一招“仙人指路”来,虽然形似而神不似,但大道至简,大巧若拙,因是这样反而恰到好处。邱淳善这一招先发先至,转虚为实,从姚春花刀锋上一擦而过,绞向她手腕。
姚春花猝不及防,又惊又骇,弃了弯刀,撤手就往后仰倒滚开,忍痛捂着手,狼狈逃回本阵。原来姚春花到底还是没有完全避开,被邱淳善刀尖划伤了手背,她甫一落败就急忙逃开,自是防着邱淳善将她活捉了。
邱淳善又气又急,适才他本有可以取姚春花性命的,只是他想生擒姚春花为人质,方才只攻其手,待见姚春花逃了,不禁大怒道:“你们不是说既分胜负,也决生死么?那你逃什么?”
姚春花咬牙恨恨地道:“我打不过你,逃命认输还不成么?我又不是傻子,不逃命让你宰了不成?”
邱淳善正待反唇相讥,只听得秦广涛一声闷哼,已落入险地。原来他双锏势道刚猛,久战下来自不免气力消弱,攻势衰减,而靳伯流却是以逸待劳,这时乘势抢攻,顿时就伤了秦广涛右肩,迫使他弃了右锏,以左锏抵抗,再无还手之力了。靳伯流得势不饶人,快攻快进,须臾又伤了秦广涛左臂,长剑顺势疾抖又迫向他面门。
秦广涛避无可避,唯有闭目待死。便在这时,方慬与秦靖双双抢上,双剑一刀一齐往靳伯流攻到。靳伯流反手一掌将秦广涛向本阵中震退了过去,他这一掌力道十足,震退秦广涛的同时又封了他胸前几处大穴,根本动弹不得,任由武三妹、申十八二人抢上将他擒住了。
此时,靳伯流以一敌二,已然与方慬、秦靖二人交上了手。武三妹当即一钩子抵在秦广涛咽喉上,怒斥道:“你们两个打一个,不讲武德!再不退下去一个,我就钩穿他的喉咙!”
方慬便道:“秦大哥,你且退下!”
秦靖虽然救父心切,但他也知道自己功力比之方慬要稍逊一筹,于是也只得撤身脱战,退回本阵。
方慬与靳伯流一交上手,便即以快打快,交错来去斗在一起。两人剑法一般的凌厉迅捷,一般的批亢捣虚,抢占先机抢攻。然则方慬短剑仅为两尺,她攻防之际皆比靳伯流要险上三分,因此她在身法上却比靳伯流灵动了三分。二人势均力敌,你压我一剑,我亦能反你一剑,互有攻守,谁都不敢轻视对方,一时间难分出胜负结果。
长齐帮一方因秦广涛被混元教一方生擒,情形更是不利了。贺三劲与邱淳善也不能再次出战,贺冠英、秦靖与邱胜男随即向他们二人请示出战,以期能生擒武三妹与申十八。如此即便不考虑方慬与靳伯流的胜败,也有与混元教一方换人的资本,贺三劲、邱淳善二人深以为然。
贺冠英随即上前,一挺单刀,指向武三妹与申十八道:“你们两个谁来与我一战?”
武三妹踏步上前,只瞪了贺冠英一眼,也不打话,右钩一抖,便即向贺冠英劈钩而至。贺冠英见武三妹双钩锋刃森森,倒是不敢大意,交上手后倒不着急往她身上要害抢攻,刀刀尽往她双钩上缠,以期以刚猛之劲震脱武三妹的兵刃。贺冠英刀法以沉猛厚实为主,说到迅捷多变那绝对不如武三妹的双钩,是以他缠武三妹双钩,实则也是以守为攻,以己之长攻敌之短。
武三妹却趁此抢攻,双钩纵横,或锁或抓,或劈或戳,又疾又狠,尽逞其能。贺冠英非但没有如愿,反倒被武三妹压在下风,步步紧逼,他便是想将刀递到武三妹身前也是不能够了。
贺三劲看得心急,当即叫道:“冠英,攻敌在于制于人而非受制于人!你这是怎么打的?”
贺冠英听了父亲之言,醒悟过来,奋力疾封两刀,避开武三妹锋芒,窜到一旁,抢占先机,反身一刀往武三妹身后劈至。武三妹双钩到底还是被贺冠英朴刀刚猛之势所迫,方才让他脱出双钩逃了开去。二人再次交锋之后,贺冠英展开身法,竭力抢攻,换回了几分颓势。但武三妹双钩狠辣多变,兀自是占尽先机,攻多守少。
秦靖见贺冠英刀势刚猛不足以迫敌,迅捷凌厉又不如武三妹双钩,久战下去只怕情况不妙。他心中着实后悔适才没有率先出战,当下便走到一旁,向申十八道:“申十八,你看了这么久了,也该轮到你出手了,我来会会你!”
申十八却道:“跟你一个臭男人打有什么意思?”向邱胜男嘿嘿笑道:“还是和这位美人打比较有趣!你敢不敢来跟我比比?”
秦靖道:“你只会欺软怕硬跟女人打,算什么男子汉?”
申十八道:“那又怎么样?总之老子就是不想跟你打!”
邱胜男当下便道:“好!我跟你打!”
申十八使的是一口鬼头刀,刀法造诣有些火候,沉猛迅捷兼而有之,对于邱胜男的武学造诣而言,不可谓不刚,不可谓不快。
两人交上手后,申十八抢占先机,快攻快进,邱胜男飘忽来去,避重就轻,沉着应对,虽然为申十八刀势所迫,但她时而窥机趁隙一剑疾攻,申十八却是猝不及防。申十八攻势虽盛,但却奈何不得邱胜男。邱胜男虽然攻少守多,却能令申十八接连遇险,久斗下去必然于申十八不利。
这时贺冠英与武三妹斗得久了,熟悉她双钩攻势后,怯意全消,身上虽已被武三妹钩伤三个口子,但他却是越斗越勇。朴刀尽展生平所学,挽回了几分攻势,堪堪与武三妹斗了个平分秋色。
贺三劲心下大慰,邱胜男战况也颇稳,长齐帮众人便都一齐瞧向方慬与靳伯流。方慬此时与靳伯流交手已久,彼此都熟悉了对方攻势,所争着不过是看谁先应变不及,露出破绽来了。然则方慬短剑之弊也是凸显了出来,高手之间的较量,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靳伯流多次仗着自己长剑长方慬短剑一尺,而后发先至,迫方慬连连遇险。方慬身上已然为靳伯流轻刺中了两剑,血浸红衣。
方慬此番出来查找长兄方晋奇,未曾会想到有这般恶战,她艺高人胆大,只带了方便携带隐藏的短剑防身。此时方慬也追悔莫及,唯有奋力死拼了。她身为方万天之女,如今长齐帮精锐性命已系于她一人之身,不由得她不拼命。
秦靖见状急忙拔剑出鞘,赶前两步,瞧着时机便将长剑往方慬抛去,叫道:“三小姐,接剑!”
方慬短剑一封,仰身往后,脚一蹬地,身子斜着倒窜而出,左手伸手一抄,便将秦靖抛来的长剑接在手里。
却不料,方慬右手弃了短剑,正待换剑时,靳伯流早已疾攻至近前,方慬短剑已弃,迫不得已以左手迎敌。但方慬左手运剑如何能与右手相比?靳伯流趁势疾攻,缠她剑,攻她手,根本不容她有丝毫换剑之机。
此消彼长,方慬连连遇险,只挡得十来剑便被靳伯流刺伤了左腕,长剑脱手。靳伯流紧接着一剑抵住方慬咽喉凝而不动,方慬便也不敢稍动。
姚春花大喜过望,急赶上前封了方慬穴道,将其押回本阵,弯刀加身,向贺冠英与邱胜男喝道:“你们主帅都被我们擒了,你们还不速速投降?”
贺冠英、邱胜男二人见状,心中一凉,斗志全无,一齐脱战退回本阵。
方慬含泪道:“贺叔叔、秦叔叔、邱叔叔,对不起!慬儿没用!”
秦广涛悲叹道:“想不到我长齐帮今日会在此一败涂地!”
武三妹笑道:“放心!你们的命留着还有点用,只要你们乖乖听话,我们是不会杀了你们的。”
贺三劲怒道:“武三妹,你们混元教这般擒住我们到底意欲何为?哼!你们杀害我帮主和少帮主,难道你还想我们为混元教卖命不成?”
武三妹不理贺三劲,只向方慬道:“你只需帮我圣教一个忙,我们就放了你们长齐帮的人!”
方慬咬牙道:“你们想让我帮你们害玉郎哥哥对不对?你们休想!”
武三妹道:“做不做,只怕由不得你了!”弯刀往方慬咽喉抵近一分,向贺三劲几人喝道:“你们还不束手就缚?不然我先割下这丫头的脑袋!”
方慬急道:“贺叔叔、邱叔叔,不要管我!你们快走!快去找我玉郎哥哥,给我们报仇!”
贺三劲、邱淳善二人相视一眼,哪里能放得下方慬他们?但一时又好生委决不下。
武三妹正欲割伤方慬喉咙威逼时,忽然“叮”的一声响,她手中弯刀莫明其妙地遭到一股大力撞击,震得她不由自主地撒手放开,掉落下地。
武三妹又惊又惧,环顾四周,厉声喝道:“是谁?”
便在这时,八条人影倏然自夜色中冲突而出,闪身掠入众人之前,但见四男四女,男俊女俏,英气迫人,正是江南慕容八侠。
武三妹、姚春花、靳伯流、申十八一众人见了八侠顿时吓得魂飞天外,急忙聚在一起,以方慬与秦广涛为依凭。
贺三劲、邱淳善几人见了却是欢喜难言,有他们八人在,还有什么化解不了的危机?几人慌忙上前见礼,忧愁窘迫之态顿时烟消云散,气势大涨。
方慬也忙叫道:“八位少侠,救救我们!他们全都是混元邪教的妖人!”
叶无痕点点头,瞧向武三妹一干人,面色一寒,厉声喝道:“放了他们!我们之间的事另外再说!”
武三妹大着胆子咬牙道:“我们情知一死,干么要放了他们?你们放我们走了,我们自然会放了长齐帮的人!你们八个要是想用强,那我们只好杀了这些人,大家拼个同归于尽!”
申十八也大叫道:“不错!我们可不是傻子!”
白梦禅森然道:“你们要是敢伤害长齐帮的人一根毫毛,我让你们一个也别想生离此地!”
姚春花怒道:“那你们就先动手试试!”
叶无痕道:“那我便给你们一个全身而退的机会。你们不是忌惮我们八兄弟姐妹联手吗?今天就给你们四个人,一个与我们单打独斗的机会。谁要是赢得了我们八人中任何一人,我们绝不留难,任其离去!”
武三妹、姚春花、靳伯流、申十八四人颇为心动,却又颇为忧虑畏惧,不敢应声。
端木歌冷笑道:“单打独斗你们也不敢吗?”向靳伯流道:“听闻你剑法很是了得,今晚我也不占你便宜,只以左手单剑与你交手,你可敢应战?”
端木歌鸳鸯双剑,纵横江湖,无双无对。虽然众人皆听说她一心二用,左右手一手如一人,相互配合,奥妙无方。但靳伯流还是认为端木歌左手运剑绝不可能如右手一般灵便流利,当下抱剑上前,说道:“那靳伯流便斗胆领教领教端木女侠的左手剑法!”
端木歌将右手剑交给顾青影拿着,上前向靳伯流道:“请出剑!”
靳伯流一咬牙,手起一剑便往端木歌刺去,将近端木歌身前时手腕翻转,一剑化几剑罩向端木歌。
端木歌依旧凝立不动,左手剑轻斜而出,便从靳伯流剑网之中穿入,挑开了他那一剑。靳伯流身子一折,运剑如风,上挑下劈,左扫右抹,连绵不断,又疾又狠,瞬息间攻出数剑笼罩端木歌全身。
端木歌手腕翻转,剑尖疾抖,上一拨下一拨,左一荡右一磕,以静制动,轻描淡写地化解了靳伯流诸般凌厉的攻势,脚步未曾有丝毫晃动。
在场众人见了无不惊愕失色,他们自忖靳伯流那几剑快攻实难抵挡,而端木歌竟然以左手剑,凝立不动,轻轻松松就化解开了,这如何不令他们震惊?
靳伯流却不气馁,他见端木歌这般站立不动,守而不攻,反倒心中欢喜不禁,随即深吸一口气,心无顾忌,全力施为。但见他剑势纵横,又紧又密,如疾风骤雨一般笼罩向端木歌,无孔不入,势不可挡!
这番不仅是长齐帮与混元教中人大惊失色,便是叶无痕七人也不禁大为动容。却见端木歌瞧着靳伯流剑势,屹立不动,不惊不慌,剑走轻灵,剑尖疾颤,抖出点点剑星,在昏夜之中幻出一片锃亮的剑幕来。靳伯流攻势一至,无一遗漏,一触即溃,根本近不得端木歌的身。
靳伯流这几剑快攻已是集生平之能了,如此尚不能撼动端木歌一步,委实令他心中发凉,再也没有勇气进招了。
端木歌冷哼道:“不过尔尔!”剑锋一转,斜挑而出,身随剑进,点刺挑绞,迅捷如风,直往靳伯流攻去。
靳伯流仓皇出剑拆解,但端木歌剑势一剑接一剑,一剑未尽,一剑又至,根本不容许他有还击之机。靳伯流堪堪挡了六剑,手腕便被端木歌挑伤,弃了长剑。端木歌随即手起一掌,拍中他胸膛,将他震退十数步,跟跄跌到长齐帮阵前,呕出一口鲜血,伤得不轻。
贺冠英与秦靖当即将其擒住,封了穴道,长齐帮众人欢喜不禁,士气大增,心中顿时对八侠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慕容希接着上前道:“你们谁来与我一战?”
姚春花手腕有伤,现在只剩武三妹与申十八尚能一战了。但他们二人早知道八侠的厉害,如今又见端木歌大显神威,靳伯流尚且不堪一击,他们哪里还敢挑战八侠?
武三妹咬牙道:“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们算了!哼!我们纵然死了也还有长齐帮这么多人给我们陪葬!”
慕容希道:“量你也不敢!”挥剑绕身在地上画一个小圈,然后将剑抛给栾心接了,又向武三妹道:“我不用兵刃,以拳掌接你双钩,你若能将我逼出这圆圈之外,便算我输!”
武三妹自然明白慕容希艺高人胆大,有信心赢她,但是她此时也唯有拼命一试,死里求生了。当下把心一横,咬牙上前,双钩展动,一吞一吐,往慕容希攻到。
武三妹情知慕容希有空手入白刃之能,她不攻慕容希要害,双钩只往慕容希双手上急缠,不给他有任何还手的机会。反正她也没有指望能杀了慕容希,只要将他逼出圆圈外便算赢了。
正所谓武功再高,也怕菜刀。武三妹这番全力施为,专攻慕容希双手,双钩又紧又密,又疾又狠。慕容希画地为牢,前进不得,后退不了,一双肉掌如何往那钩网里递进去?顿时迫得他左摇右摆,晃身闪避,甚是局促,堪堪便要被迫出圈外,不得已飞起一脚便将武三妹踹飞了出去。
武三妹双钩攻得正欢,完全没料到慕容希会出脚,顿时被踢得往后重重扑跌到一丈开外,又痛又屈,强忍眼泪不流,向慕容希道:“慕容少侠,你不是说用拳掌跟我打么?怎么还出脚了?”
白梦禅笑道:“亏你还是习武之人,你难道还不知道手是两扇门,全靠脚踢人的道理吗?”
慕容希却神色歉然,向武三妹拱手道:“抱歉则个!我不再出脚就是了。”
叶无痕七人都看出慕容希适才的窘迫,梁姝瑾便道:“九弟,不可托大!输赢事小,要是真伤着你便不好了!”
栾心也忙道:“是啊!要不就算她赢好了,我们擒住其他人也够了。”
慕容希却道:“无妨!我自有办法破她!”
叶无痕七人见慕容希信心十足,自也不便灭他威风。武三妹却是又惊又疑,当下更不敢站离慕容希太近,只以双钩钩锋攻慕容希,不与慕容希施展擒拿之技,拿腕锁骨夺她兵刃。
如此一来,武三妹似已立于不败之地,但慕容希并不以为意,他晃身躲避,双手虚探,牵引攻势,麻痹武三妹。过得几招后,慕容希忽然卖个破绽,施展铁板桥功夫往后仰倒。武三妹大喜,趁势而上,双钩急往慕容希上身迫去,逼他倒地滚出圈外。
却不料,慕容希蓄势待发已久,趁势闪电而出,以双手食指与中指,硬生生地将武三妹双钩脊背夹住。不待武三妹反应过来,慕容希四指发力一拧,接着往外一带,顿时便将双钩从武三妹手上夺下来,抛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慕容希借夺武三妹双钩之力,斜刺里弹身而起,武三妹却因此被带得往前扑跌。慕容希起身后便扣住她肩膀扳了回来,接着又手起一掌,将她震退到长齐帮阵前,同样呕血伤得不轻,邱胜男急忙上前将她擒住。
慕容希这几下兔起鹘落,动于弹指之间,决于锋刃之上,委实是能人所不能,瞧得众人惊叹不已。
姚春花、申十八及那八个混元教好手顿时惊恐不安,虽然他们有人质在手,依然是战战兢兢,畏惧万分。
栾心接着上前,向姚春花与申十八道:“我蒙上眼睛,跟你们两个人打,你们俩可敢应战?”
姚春花、申十八二人原本已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向八侠挑战,此时一听栾心蒙上眼睛,且又一人对敌他们两个人,自觉是大占便宜,赢面极大,顿时就心动不已。若能生擒栾心要挟叶无痕他们,未始不能全身而退。
武三妹忙向姚春花道:“别跟她打!就算她蒙上眼睛不看,你们俩也是输!你们还看不出来么?他们就是想把我们一个一个的都擒住!我们手上人多,四个换一个都足够了!”向叶无痕又道:“叶无痕!我说的话你都听见了,你换不换?”
叶无痕冷冷地道:“你想走?只怕还没那么容易!”向姚春花、申十八等人道:“放了长齐帮的人,我就放你们走,绝不留难!我江南慕容世家言出必践,你们大可放心!至于他们三个就烦请你们回去给冷凌峰带个信,要救人就来找我们八个!”
姚春花、申十八颇为心动,望了望武三妹、周光盛、靳伯流三人又尤豫不定。
武三妹却向姚春花厉声道:“姚春花,没有我的命令,你胆敢放人!”
梁姝瑾便道:“如此说来,你是他们之中职位最高的了?”
武三妹道:“告诉你们也无妨!我乃是圣教“离子堂”堂主!不过我也只是个奉命行事的小喽罗而已,你们想知道我混元教的秘密,想知道我们教主在何处,那你们是找错人了!”
方慬当即咬牙道:“我猜的没错,你们果然是混元教的人!”
武三妹道:“我势单力孤,若不找个大靠山,如何能跟少林寺斗?如何能报得了这血海深仇?”
叶无痕道:“你武家庄的事我们也曾听说过,杀死你全家的人并非少林寺,也非龙迦大师,你已经害死龙树大师了,你还不肯住手么?”
贺三劲便道:“八位少侠有所不知,龙迦大师已经被这妖女给害死了!”
八侠听了顿时震惊不已,贺三劲当下便将龙迦死于武三妹之手的经过说了一遍。
白梦禅含泪道:“龙迦大师慈悲为怀,悲天悯人,可惜就这么去了!”
恰在这时,只听一声高亢的佛号从前观传来,紧接着便见到少林龙寂、谨湛、谨行、谨音、谨圆五僧与龚老道师徒五人走了过来。
长齐帮众人见了龙寂五僧又是一喜,如此一来正道一方实力更是大增,当下纷纷向龙寂见礼。谨湛四僧见方慬被姚春花一干人擒住,顿时又惊又怒,忧急不已。
武三妹非但不惧,反而厉声呵斥道:“龙寂,你们少林派两面三刀,虚伪至极!你与龙迦表面上说诚心化解少林寺与我武家庄的恩怨,不再报复为难我,暗地里却请慕容八侠与长齐帮的人来害我们!你们名门大派的人难道都是这副当面是人,背地里是鬼的虚伪嘴脸吗?”
龙寂道:“阿弥陀佛!武女施主,你误会了!我龙迦师兄,不惜以身为代价化解了这场劫数,老衲又岂会重提此事,再造杀孽?”
武三妹道:“既然他们不是你暗中请来的人,那你让他们放了我们!我们今天若是死在他们手上,那我的亲人好友们便都会以为我们是死在你少林派的手上,那他们照样会无休无止的找少林寺报仇!龙迦大师的一片苦心就白费了!”
张梦婵厉声道:“你休想!龙寂大师岂会受你威胁?”
龙寂却道:“少林寺与武家庄的恩怨已牵连了数十条无辜之人丧生了,龙迦师兄好不容易化解此劫,老衲绝不容许此事再生枝节,以致冤冤相报,无休无止!诸位,如今我少林派与武家庄恩怨已了,也承诺此后不再为难他们。武三妹等人此番一行乃是冲我少林派而来,因此老衲恳请诸位待武三妹他们结束此行之后再做计较,如此便再也与我少林无关了!”
白梦禅急道:“龙寂大师,他们都是混元教的妖人呀!混元教图霸江湖的野心已萌,即便不杀他们,那也不能这么轻易的放了他们!”
龙寂道:“混元教也好,三阳教也罢,此事皆因我少林而起,自当由我少林而消!”向武三妹又道:“想来你也是报仇心切,方才投身邪教,以邪教之力报复我少林。如今恩怨已了,你也当放下屠刀,弃恶从善,重新为人!”
武三妹道:“龙迦大师德感天地,武三妹佩服之至!此后定当重新做人,积德行善,不负龙迦大师感化之恩!”
龙寂合十道:“阿弥陀佛,如此甚好!”又向八侠与贺三劲一众人道:“杀戮并非是化解纷争的最好方法,但是你们崇尚以武止戈,老衲也不便多劝。但是今夜还请诸位与我少林寺三分薄面,双方不兴刀兵,各退一步!”
八侠尚未开言,武三妹随即又叫道:“光今晚还不行!慕容八侠极擅追踪,我们若在回程的路上便伤在他们八个手里,那我的人照样以为是你们少林寺所为,那他们照样会向少林寺报仇!如此一来,岂不枉费龙迦大师的苦心?”
白梦禅怒道:“我们还没同意放你们走,你竟还敢得寸进尺?”
龙寂随即沉声道:“白女侠此言是不将我龙寂与少林寺放在眼里了?”
叶无痕忙道:“晚辈们岂敢?我四妹言语无状,还请龙寂大师见谅!”
龙寂便道:“那叶少侠以为此事如何决断为好?”
叶无痕微一沉吟便道:“龙寂大师之命,晚辈们不敢不从!但是铲奸除恶乃是我辈习武之人的职责所在,我慕容世家绝不会放任混元邪教祸害江湖!晚辈们答应大师,在南直隶境内绝不向他们动手如何?”
龙寂甚是满意,武三妹五人也无异议,龙寂便向姚春花几人厉声喝道:“你们还不放人?”
姚春花不敢不依,当下便一齐将方慬、秦广涛与十几个长齐帮好手放了。
龙寂这一声呵斥也震得贺三劲几人心惊,他们见姚春花放了人,当下也跟着将武三妹、周光盛、靳伯流三人放了。方慬适才命悬姚春花之手不敢说什么,此时得了自由,瞧着杀害父兄的仇人在眼前,顿时又不禁怒从心起,拾起短剑便要赶前与靳伯流几人厮杀。
龙寂随即喝道:“谨湛、谨行、谨音、谨圆何在?”
谨湛四僧应声提棒赶前将方慬拦住,他们左右为难,实是情非得已。
谨音道:“方姑娘,师命难违,还请你见谅!”
方慬得谨湛四僧相助收敛父兄遗骸,又经虎啸寨之战,可谓是情谊深厚,她又怎好与四僧翻脸为难?当下唯有含恨忍痛,眼睁睁地瞧着武三妹、姚春花、周光盛、靳伯流、申十八五人率众出观走了,消失在黑夜之中。
龙寂虽然放走了武三妹一干人,但他好歹也是为解救方慬他们出了力,贺三劲、秦广涛、邱淳善三人也客客气气地谢了龙寂一番。
龙寂叹道:“老衲此番放虎归山,实在是情非得已!但愿他们能不负老衲一片苦心!”
叶无痕道:“混元教杀害长齐帮帮主已是公然向长江盟挑战,江湖上必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之争,只怕未必能如龙寂大师所愿!”
龙寂道:“若果真如此,我少林为匡扶正道,降妖伏魔,自当责无旁贷!”
叶无痕道:“大师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