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十日,陆晚晴又带他到乱石坡练功,说道:“张师弟,我们修炼内功时日不短,也算将底子打得厚实了,今天我们就开始打通任督二脉。”
张青城道:“可是师父说打通任督二脉不必急在一时,待我根基稳固以后再说。我一个月之内便打通了正经十二脉,这之后也才过了一个月又要打通任督二脉,委实是太快了些,我怕我师父她会察觉出来。”
陆晚晴道:“这哪里算快了?小师叔当年将正经十二脉打通之后没过几日便打通了任督二脉,你自然要努力做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样才算是个好徒弟嘛!”
张青城惊道:“真的?”
陆晚晴道:“我骗你做什么?这事齐云派上下皆知,你不相信我便去问问你其他师姐。”说罢侧身过去,神色大为不悦。
张青城忙道:“陆师姐,我信你!”
陆晚晴便道:“张师弟,我们只不过是练功比别人勤快了些而已,人有上进心又有什么错呢?你心里不要老觉得象是在犯错一样好吗?”
张青城道:“好。只要我不超过师父她就好了,这样她也就不会疑心。陆师姐,这次我都听你的,但是除此之外我是不会再有半分违背师父的地方。”
陆晚晴听了这话脸色顿时涨得通红,大声道:“你把我陆晚晴看作是什么人了?我难道是个坏女人,专门教你不学好?”说着眼圈一红,泪水滚滚而下。
张青城大急,忙宽慰道:“陆师姐,对不起,我错了!陆师姐,求你别哭了好么?”
陆晚晴赌气道:“我是个坏女人,你从此都别理我!”说罢转身就走。
张青城急忙拉住她,说道:“陆师姐,我错了!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可千万别不理我,我……”情急之下,跟着眼圈一红,情难自已。
陆晚晴心中一软,伏到张青城肩上轻轻啜泣起来,张青城心下大安,忙温言道:“陆师姐,我知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么?”
陆晚晴道:“那你以后还惹我生气不?”
张青城忙道:“不了,再也不了!”
陆晚晴道:“好。我信你!”说罢抹干眼泪,嫣然一笑,又道:“张师弟,那我们练功吧!”
张青城一愣,说道:“哦。”
陆晚晴当下拉张青城盘膝打坐了,自己坐在他身后,说道:“张师弟,你仔细听我说。我们先从任脉开始,你要以我之力再加之你自己之力走脉冲穴。这个过程中十分凶险,而且要一气呵成,绝不能半途而废!张师弟,你一定要心神内敛,切记不可胡思乱想,我不叫你睁眼,你切莫睁眼!不然为外物干扰分散心神,后果不堪设想,你明白了吗?”
张青城听得一震,说道:“陆师姐,我记住了!你不叫我睁眼,我死都不睁眼就是了!”
陆晚晴道:“恩,就是这样!张师弟,那我们这就开始了,闭眼运气!”
张青城当即依言而行,陆晚晴却轻脚轻手地起身退开,一旁的大石之后,忽然闪出一个蒙面青衣男子来,他悄悄走到张青城背后盘膝坐下,双掌运气抵在张青城背心,缓缓注入真力。
陆晚晴道:“张师弟,你快引导我的内力与你的内力合二为一,从任脉‘承浆穴’开始依次冲穴!”
张青城道:“是!”
陆晚晴道:“你不要再开口说话了,心里清楚就好。”
张青城不敢再言语,只觉背心入体的这两道真力竟比自己内力要浑厚得多,而且源源不断涌来,似是无穷无尽,他急忙聚气融为一体,尤如江河大海之水一般浩浩荡荡地奔向“承浆穴”。
此时从外表瞧来,只见张青城下唇的凹陷处一凸一落,象是有虫子在内蠕动一般。如此持续片刻又缓缓移到咽喉的“廉泉穴”上,同样是一起一陷,持续了片刻又往下游走了。脖子以下为衣服所遮,陆晚晴便瞧不见详情了。但见张青城此时呼吸急促,满头大汗,已是颇为勉力而为。不但张青城如此,那蒙面男子额头也是冒出了不少汗珠,两眉深皱,似是颇为苦恼。
陆晚晴心下着急,忙道:“张师弟,你一定要撑住,你若收功了,我会被内力回击反噬,会受重伤的!”
张青城为这话所激,他宁可自己受千刀万剐之痛也不愿陆晚晴受到丝毫伤损,脸上随即便显出一副刚毅果敢的神色来,似在奋力强撑。跟卓便见到那蒙面男子眉头也舒展开了,陆晚晴见了顿时大感欣慰。
过得一阵,忽听来路有人叫道:“陆师姐,张师弟……”正是赵碧君与白妙雪等女的声音。
陆晚晴与那蒙面男子听了均是大吃一惊,陆晚晴急忙奔上前探查,但见秦湘云、赵碧君、白妙雪、明冰梅四女正赶了过来。陆晚晴情知避不过她们,急赶回来去拉那蒙面男子挥手示意他快走,那蒙面男子只得撤手纵身跃出,飞也似的逃了。
张青城此时任脉尚未全通,蒙面男子那股浑厚的真力尚未完全融为己用。蒙面男子收功一走,张青城无力约束,任脉中真气陡然间便散乱开来,四处乱撞,激得他脏腑巨震,张口喷出一口血来,倒在地上痛楚万分,双手捂着胸口,挣扎痛呼了起来。
陆晚晴但见秦湘云四女奔近,忙装作关切张青城的模样,急得哭了起来。
秦湘云四女也是惊恐不已,纷纷奔到张青城面前查看。秦湘云忙脸色一沉,忙问陆晚晴道:“三师妹,你是怎么跟张师弟练功的?张师弟他怎么成这样子了?”
陆晚晴一抹眼泪,没好气地道:“你还好意思问?张师弟正在运功打通任脉,正在紧要关头上,你们就大呼小叫的赶来,惊得张师弟真气走岔了。现在……现在……”说着又掩面哭了起来。
秦湘云等四女顿时就惊慌了起来,白妙雪更是急得手足无措,直叫道:“这怎么办?这怎么办?”
秦湘云道:“什么怎么办?赶紧把张师弟送到小师叔那里去,小师叔自有法子治好张师弟,大不了受一顿责罚就是了!”
五女当下合力抬着张青城赶回紫薇院,将他放到床上躺好,早惊动玲胧来瞧了。
秦湘云忙道:“师叔,是我们惊扰到张师弟练功,害他真气走岔,伤到心脉了,你快救救张师弟!”
玲胧忙探了张青城脉搏,眉头一皱,随即抵掌在张青城背心,缓缓注入真力。须臾,张青城便张口呕出一口淤血来,这正是脏腑受伤后遗下的淤血。淤血一除,张青城气息也顺畅了不少,人也安定地昏迷了过去。
陆晚晴含泪道:“师叔,张师弟他的内伤要紧么?”
玲胧道:“他强行打通任脉,内力走岔,伤了心脉,只怕……”
白妙雪急道:“师叔,只怕什么?”
玲胧道:“只怕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不过性命无碍的,你们放心吧。”
秦湘云等五女听了这话顿时都放下心来,纷纷向玲胧告罪。
玲胧道:“你们回去吧,我好想办法为他疗伤。”
玲胧并没有责备秦湘云五女,只是心平气和地让五女回玉素观。五女无奈,只得都拜退了出去。
五女走后,玲胧方才取了银针过来,解开张青城上衣,在他胸膛诸穴上施了针,然后搬起他身子,又抵掌在他背心,缓缓注入真力。过得良久,张青城忽然醒转过来,张口又呕出一口淤血,咬牙忍痛,说道:“我心里……好难受……我要死了么?”
玲胧道:“死倒不见得,活罪可是要受一番!”
张青城道:“我……”
玲胧忙道:“你心脉受损,少说话,歇着吧!”
玲胧扶他躺下,又摘了银针,回房片刻后又来到张青城房内,拿了一枚药丸喂张青城服下,说道:“吃了这药或能让你好过些。”
张青城道:“谢……”
玲胧在张青城额头一点,张青城便即闭眼昏睡了过去。
过得一阵,玲心率众女弟子急急赶来看了张青城,探得脉搏紊乱,气息急促,心下大急,忙问玲胧道:“师妹,你想到法子给青城疗伤了吗?你这里还有我们这‘真元丹’吗?”说着拿了一个瓷瓶来。
玲胧道:“给他吃过了,不过只能起些许作用。他心脉受损,体内还有一股不明真气乱窜,好似并非他体内真力,我适才倒是为他化去了这股不明真力,但却始终无法疏通他身上心脉受损郁结的混乱气血。”
玲心惊道:“师妹内力之高都无法疏通?那合你我二人之力呢?”
玲胧道:“好似外力十功难以奏一效,待他元气恢复些,自己行功,我们再从旁辅助或许就能够疏通了。”
玲心听了这话大感欣慰,说道:“师妹说得定然是没错的!”转头向陆晚晴一瞪,沉声道:“青城不过是个乡下来的傻孩子,他懂得什么?一定是你挑唆他,这么早就轻举妄动,打通任督二脉的!”
陆晚晴不敢狡辩,慌忙跪倒在地,说道:“是弟子一时糊涂,请师父、师叔责罚!”
玲心冷冷地道:“你忒也胆大了!自己尚未过这道玄关,倒敢挑唆他人!回玉素观去祖师灵前思过吧,以后再不许你陪青城练功了。”
陆晚晴不敢分辩,只应道:“是。”
陆晚晴一走,玲心又向秦湘云众女道:“你们也都回去吧,看好门户!”众女一齐拜退了出去。
玲心叹道:“这次是我大意了,不该让晚晴这丫头单独陪青城一起练功这么久。他们俩到底是一个壮男,一个少女,只怕他们俩现在已是亲厚得无话不说了,再这么下去非出大事不可!”
玲胧道:“我也有错,我不该对张青城太过宽松的。”
玲心道:“幸好还没有闹出丑事来!不过可是苦了青城这孩子了,他若是有个什么差池,我怎么对得起他死去的爹娘?”
玲胧道:“师姐放心,他会没事的。”顿了一下又道:“师姐,你将玄臻真经心法突破到第九层了没?”
玲心讪然一笑,道:“让师妹见笑了!这些年得你指点我方才勉强突破至第八重,这第九重只怕还须得要一两年才行。不过,我终究不及师妹有天人之资,即便突破了第九重,其造诣与师妹也不可同日而语。”
玲胧道:“师姐既然能突破至第八重,那第九重自也不在话下,现在也是时候将玄臻真经的秘密告诉你了。”
玲心惊道:“玄臻真经还另有秘密?”
玲胧道:“正是!师姐现在修炼的真经,乃是自清净散人孙祖师以下经后世历代掌门弟子,增删修改传承至今的。玄臻真经原经经文艰深晦涩,隐喻良多,鲜有能参悟出精义得大成者,因此后世历代弟子只道是经文本有弊端,然后各自增悟创改,使之尽善尽美。然则前人自以为是去芜存菁,完善了真经,实则原经博大精深,只是他们参悟不透罢了,反倒将真经改得面目全非,以致后世弟子的造诣比之前人是一代不如一代!”
玲心听得震惊不已,叹道:“即便如此,我都还没完全突破!这么说来若是参悟透了原经,练成九重玄臻真经岂非就功参造化,惊为天人了?可惜我们这一派已经将原经改成这样了,此时的全真教自是不用提了,只是不知华山、王屋、龙门三派还有没有原经传世,不过以他们三派的情形来看,只怕也与我们这一派的情况相差无多。”
玲胧却道:“师姐,我们齐云派正有原经在传!”
玲心又惊又喜,忙问道:“师妹此言当真?”
玲胧道:“原经就在师父练功的密室里。”
玲心大喜道:“那真是太好了!”
玲胧当下领着玲心来到大殿右侧的屋里,这屋里却是一间书房,右侧有一张小木塌,上面放了一个枕头,似床非床。
玲心叹道:“青城来后占了你的睡房,师妹你睡这屋子也太过简陋了些,回头我让人添置一张床铺。”
玲胧道:“不必了,我也甚少在这里歇息。”跟着在东侧的墙壁上一按一推,那墙壁应手而陷,向里翻转,露出一道门户来。
玲心叹道:“这间密洞,师父也只是在我入门不久让我进过一次,此后便再不许我进去了。”
玲胧道:“今非昔比,师姐已将要突破至第九重,自然可以进这密洞了。”
玲心道:“原来师父是考虑到我天资悟性不够,怕我忍不住要来参悟原经,防我走火入魔伤了自身。而我竟然将现在的真经还未修炼至第九层,师父在天之灵也必是失望之极,那这原经恐怕更非我所能参悟得透。”
玲胧道:“师姐不必忧心,玲胧自当尽心相助师姐。”
玲心道:“多谢师妹!”
两人说话间已是进了密洞,里面幽暗,但见是一个十丈见方的大石窟,一半天然,一半人工凿就,正是在小石峰之内。石窟右侧有一张石床,上有被褥,右侧有一些桌台,还有一个兵器架,上面十八般兵刃倒也齐全,除此之外再无别物。右侧的石壁上有一道窄缝,一道天光射将进来,正好照到左侧石壁下的一个不大的水潭上,石壁上正有一滴水珠坠落下来,滴答一响。
玲心道:“原来师妹一直在此歇息,但这里也未免太潮了些!”
玲胧不语,引着玲心来到东面的石壁前,但见光洁的石壁上雕刻着密密麻麻的文本,玲心惊道:“这便是玄臻真经的原经经文了?”
玲胧道:“正是!”
玲心瞧了一阵,叹道:“果然大不相同,这上面的经文,十句中我勉勉强强能看懂一两句,想不到我资质竟是如此浅薄!”
玲胧道:“师姐不必灰心,其实我也不大懂。”
玲心道:“师妹,那你参悟透了多少?”
玲胧道:“快五成了,待师姐将现有真经突破后,我自当将我所知告诉师姐,然后我们一齐研习,总会将原经全部参悟透的。”
玲心道:“恩。不过我只怕起不了多大作用的!师妹,齐云派可就全靠你了!幸得师父当年收你入门,若是没有你,那师父后继无人,只怕一早就被我活活气死了!”顿了一下又道:“师父与全真教朝阳真人情深意笃,想来这原经定是朝阳真人传给师父的了。只可惜全真教玄天师兄死后,竟然由郑一羽这个混帐小子接任了掌教,如今已是将全真教闹得乌烟瘴气,人心离散,说不定全真教又将从此衰落了。”说罢长叹一声,大是伤感。
玲胧也叹道:“谁说不是呢!”
玲心道:“师妹,参悟原经便主要靠你了,我现在主要先突破了现有的真经。师父交待的总是没错,这原经我还是暂不看为好,我们去看看青城如何了。”
玲胧道:“恩。”
两人回到张青城卧房,却见张青城已经醒了过来,见了她们两人便咬牙忍痛,挣扎着欲起身相拜。
玲心慌忙赶上前按下他身子,说道:“青城,快躺下别动!”接着叹道:“你这傻孩子呀!你现在感觉如何了?”
张青城道:“就是……心里面疼得难受……胸口也堵得慌,有些……喘不过气来。”
玲心道:“你这是伤了心脉,胸口有气血郁结散不开的缘故。青城,你这次真是忒也大胆了,你如何不听你师父的教训?你是不是听晚晴说起你师父的事才贸然行事的?你师父当年也是有你师祖相助方才一日间一举打通任督二脉的。”
张青城道:“弟子知错了!师叔,这不关陆师姐……的事,你要责罚就责罚我……别……咳咳咳……”
玲心忙道:“快别说了!”向玲胧道:“师妹,你看我们现在可以给青城行功疏通气血了么?”
玲胧道:“师姐,我一人就行了,我不济时,你再助我。”
玲心道:“也好。”
玲胧当下便与张青城合力运功疗伤,所幸行功顺畅,张青城呕了一口淤血后便无大碍了。
玲心忙问道:“青城,你感觉如何了?”
张青城道:“我好多了,胸闷之气没了,只是心里面还有些疼。”
玲胧道:“你伤了心脉,哪能这么快就好得了?”
玲心却道:“无妨!青城,这是本门治疔内伤的‘真元丹’,你每日服三枚,休养些时日便能痊愈了!快,现在就再服下一枚。”说着将一瓶药丸递给张青城。
张青城依言服食了,说道:“弟子谢过师叔,谢过师父!”
玲心笑道:“傻孩子,跟我们还客气什么?你以后好好听话就是了!此番你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好在你此番是化险为夷了!武学之路还很长,你经历了这一遭也并不算是坏事!”
张青城道:“是。”
玲心微笑道:“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你好好歇着,我回观去让小蹄子们做些好吃的来给你。”
此后,玲心便改派秦湘云来朝云峰送饭,张青城悄悄向秦湘云问过陆晚晴,得知玲心只罚她面壁思过也就放下心来,只是换了秦湘云送饭,不能每日见到陆晚晴却是难过不已,他也唯有待伤好以后再设法下峰到玉素观去寻她了。
张青城服药休养了五日,心疼之感便已尽消,这一日便迫不及待的下地练剑。
玲胧见了便道:“你才好些,又乱动什么?”
张青城笑道:“我一点儿事也没有了,只是怕几天没练剑手上会生疏了。”
玲胧道:“这两日你还是不要练剑,多看看书同样有进益!”
张青城不敢违拗,当下依言到大殿看书。午间秦湘云送饭来,待得玲胧吃了走后,张青城便又向秦湘云问道:“秦师姐,陆师姐今天还在罚思过么?”
秦湘云笑道:“张师弟,你每天都向我打听二师妹,你是不是……哼哼!”
张青城脸色一红,忙道:“没有,我没有那个意思!秦师姐,陆师姐也是因我才受罚的,我只是心里好生愧疚不安。”
秦湘云道:“你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吗?你就说没有没有的?张师弟,你不打自招了!呵呵!”
张青城更是窘迫,说道:“我……我没有……”
秦湘云笑道:“好了!没有就没有嘛!我跟你开玩笑的呢!张师弟,我走啦!”
张青城忙道:“秦师姐,那陆师姐她……”
秦湘云笑道:“不告诉你!”说罢提了食盒便即飘然而去了。
张青城愣了良久,方才回到大殿看书,此时他心里挂念陆晚晴却是无心看书了,双眼虽盯在书上,心里却是在想着陆晚晴。过得一阵,张青城渐渐感到腹中不适,当下捂着肚腹蹲下地去,忍耐了片刻忽然间大痛起来,尤如刀绞一般,不禁“啊哟”呕出一口毒血,痛呼了出来。
恰在这时,只见过道里人影一晃,一个蒙面男子五指箕张,向他抓了过来。张青城大骇,当即往后急退,蒙面男子一抓落空,飞纵上前向张青城扑去,张青城正值痛苦难当,根本无力迎敌,当下便往左滚开,撞到一排书架倒下,那书架又撞到另一排书架上,由此接二连三,一边的书架尽数倒地,发出了偌大的声响。
正当张青城躲闪不及要被那蒙面人擒住时,只见殿门口白影一晃,正是玲胧仗剑飞掠了进来,一剑向那蒙面人刺到。那蒙面男子当即弃了张青城,往左一闪,右手往腰间一抄,掣出一柄长剑,顺势斜撩,迎上玲胧来剑。玲胧与他长剑一触,随即变招又向他胸膛刺到,蒙面人慌忙往后一退,挥剑去拦。蒙面人由此一拦再拦,一挡再挡,始终被玲胧快攻快进,压在下风,无丝毫还剑之机。然则这蒙面人出剑也是极快,身法闪来避去更是迅如疾风,因此玲胧才剑出无功,始终没能伤到他。
蒙面人震惊不已,情知不是玲胧敌手,当下且战且退到一排书架前,随即挥掌将书架推向玲胧,趁此往后窜到张青城身前将他拧了起来。便在这时,玲胧一剑正向他背心奔来,蒙面人反身便将张青城掷出往她长剑迎了上去。玲胧这一剑本也是尽毒发身痛之馀力,破敌反败为胜的求生之招,已是不留丝毫馀地了。此时见了张青城,她惊骇之下根本也无法收剑,但她终究有天人之资,当此千钧一发之际陡然间身子一扭,随即连人带剑旋转着往左硬生生移了开去,张青城这才逃过一劫。
玲胧方才站定身,眼前便是剑光一闪,她急忙挥剑去格,但是为时已晚,胸膛间刺痛攒心,已是中了那蒙面人一剑,玲胧随即又长剑急封,往后急退。
那蒙面男子却并不追击,只说道:“小道长不愧有神童之称,即便中了我的‘断肠散’仍是内力充沛,剑出入神,佩服佩服!”
玲胧此时胸口一道血槽,鲜血往外直流,须臾间便染红了一身素衣,身子一晃,张口和血吐出一口胃糁来,随即以剑撑地方才稳住身子,以气劲封住胸口几处血脉,稍阻了血流之势,脸上扭曲,自是万分痛楚了。
张青城悲愤已极,向那蒙面人吼道:“恶贼!你一个大男人对一个小姑娘又是下毒,又是暗算,你还要脸不要脸?你还算是个男人吗?你还算是个人吗?”
蒙面人冷笑道:“你这小师父还算是个小姑娘么?她比十个大男人还厉害呢!我若胜得了她何须出此下策?”
张青城叫道:“恶贼!你卑鄙无耻!我们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你说!你说!”
蒙面人道:“我们之间无冤无仇!”
玲胧便道:“那你是谁?为什么要害我们?”
蒙面人道:“我是谁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与玲胧小道长无冤无仇!我此番并非是要伤你们师徒二人的性命,只是想跟小道长借一样东西,然则又畏惧小道长神功了得,是以才出此下策。只要小道长把我想要的东西交给我,我自然将解药奉上,保证你们师徒二人安然无恙!”
玲胧道:“你想要什么东西?”
蒙面人道:“那便是当年全真七子中,清净散人孙不二传入你们这一脉的玄臻真经原经了。小道长,你且听好了,我再说一遍,是玄臻真经的原经,不是经过你们这一派历代掌门篡改过后流传至今的玄臻假经!”
玲胧听了这话也是大为震惊,忙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此事的?”
蒙面人哈哈一笑,说道:“神童原来也有痴傻处!我是怎么知道的又岂能告诉你?这原经想必小道长已然熟记于心或是另有抄录了,你给我一份对你而言也无有损失,我即便练成上面的神功了也绝不是你的对手。但若是你不给的话,那你师徒二人倾刻便会丧命当场!孰轻孰重,小道长当速作决断!”
当此之局,玲胧实难委决,瞧瞧正自痛苦呻吟的张青城,心中担忧不已。
蒙面人又道:“小道长,你好似还没有教你这徒弟如何运功压制毒性蔓延吧,再耽搁下去,你撑得住,他却撑不住了!”
玲胧道:“你想要真经,先给我徒弟解药!”
蒙面人气急反笑,说道:“什么?你师徒二人此刻命悬我手,你还想跟我讨价还价?小道长,你想耍什么花招?”
玲胧道:“正因为如此,我才要你先解了我徒弟身上的毒。届时我将真经交给你了,你不给我们解药,我又能把你怎么样?如此我们岂不是有死无生?你先解了我徒弟身上的毒,也得让我们有一丝反击之机,不然我们情知必死,为何还要将真经交给你?”
蒙面人道:“这么说来,小道长是不相信我了?”
玲胧道:“正是!换做是你,你会这么轻易的相信敌人吗?尊驾武功高强,我徒弟入门学艺不过两月,岂是你的敌手?难道你还怕他不成?”
蒙面人道:“好!我就看你这徒弟又能耍出什么花招来!”说罢甩手掷出一枚蚕豆大小的药丸丢到张青城身旁。
张青城拾起药丸却不肯服食,反是咬牙忍痛,眼巴巴地望着玲胧,玲胧明白他心意,忙道:“你快服下,不用管我,我还撑得住!”
蒙面人又向张青城道:“小子,你快吃下吧!有我在此,你休想把解药交到你这小师父手上!我这一剑虽没伤到她心脏,但你要是再耽搁下去,那她身上的血可就要流干了!”
张青城无计可施,只得服了解药。
蒙面人便向玲胧说道:“小道长,现在你可以将真经交出来了吧?”
玲胧道:“你急什么?”
蒙面人情知玲胧要见张青城是否毒祛无恙,当下也只得耐着性子等侯。须臾,张青城痛苦之感大消,缓缓挣扎站起身来,玲胧却“哇”的一声又吐出一口血来,长剑脱手,身子也摇摇欲坠。张青城又惊又痛,急忙赶上前扶住,将衣袖捂作一团死死堵在玲胧胸膛的伤口上,悲痛得恨不能代她而受之。
蒙面人并不阻拦,说道:“小道长,现在可以了吗?你若想耍什么花招的话,我可没什么耐心了!”
玲胧向张青城道:“扶我到我房里去。”
三人来到玲胧房里,蒙面人瞧了,说道:“这屋子让你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住,实在委屈了!”
张青城冷冷地道:“不用你假惺惺的装好人!”
玲胧让张青城将右侧墙壁上的字画取下来,然后轻轻一按墙壁,随即露出一个斗大的暗格来,但见里内放着一个木匣子。蒙面人见暗格藏物,自也信了几分,不待玲胧拿出木匣子来交于他,他便飞窜上前,一掌向玲胧面目拍到,一手向那木匣子抓去。
玲胧随即将木匣子反手向蒙面人掷了出去,一牵张青城便往东墙上撞了过去,顿时撞开墙壁上的石门冲进石窟之中,二人急忙一起合上石门,将蒙面人挡在外面。
玲胧这番勉力使了劲力,毒性又往心脉逼近了几分,此时一松气身子便支撑不住瘫软了下去,张青城急忙将她搂住,四下一望,便捧住玲胧放她到石床上躺下,撕下衣衫堵在她胸口,急叫道:“我们的真元丹,我放屋里没带在身上,现在怎么办?”
玲胧道:“真元丹不是解毒丹,吃了不济事,你……你快到那边抽屉里取本门的百灵丹来试试!”
张青城忙依言取了一个青花小瓷瓶来,倾出五枚药丸来喂玲胧吃了,忙又问道:“你会没事的么?”忧急之下已是心如刀绞,双眼泪珠滚滚了。
玲胧喘息了一阵才道:“生死有命,你也不必太过悲伤。”
张青城急道:“你不会死的!你是神童,你一定有法子的!你一定有!都是我害你胸口受了伤,是我害了你。”
玲胧急道:“你快去把那边墙壁上刻的字都毁了,那是本门至高内功心法,决……决不能让那人冲进来后瞧了去。”
张青城道:“这个人肯定是跟潘又安是一伙的!”
玲胧急道:“你……快去,那石门挡不了他多久!”
张青城再不敢多言,左右一瞧,赶到那兵器架上拿了一口单刀,奔到那刻有真经的石壁前便挥刀削去。石壁刻字颇有些岁月了,表皮早已松朽,张青城不费多大功夫便将刻字尽数削落。随后又急急回到玲胧身边,但见堵住玲胧胸口那衣布也是浸湿染红了,玲胧此时双眼迷离,已是半醒半昏,见到张青城回来,忙急问道:“毁了吗?”
张青城道:“毁了,你的伤……”
玲胧道:“快给我……止血……”话犹未了,人已昏了过去。
玲胧剑伤在胸口,但张青城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了,当下拨开玲胧上身衣衫,他虽是急痛之下,乍见玲胧尖圆盈手的胸脯也是不禁心中一荡,急忙收敛心神,取几丸真元丹嚼碎了敷在创口上,随后将袍子撕开几条包住伤口绕身缠好,忙又为她理好衣衫。
张青城早听到石门碰碰作响,他情知是蒙面人在外设法破门,当即抄起单刀就奔到石门前。但见门闸乃是精铁打就又嵌入石壁中,甚是牢固,外面撞击声虽响,但石门却只是微微震动,当下心头大宽,忙又奔回石床边。
张青城见玲胧脸色惨白,满身血渍,心头又是悲痛又是怜惜,急忙探了探玲胧鼻息,但觉气息尚稳,心头一宽,轻轻抹了她嘴角的血渍,玲胧却忽然醒转过来,见了张青城便问道:“那恶人呢?”
张青城忙道:“还没有进来,石门其实牢固得很,那恶人一时半会儿还进不来。他若进来了,我跟他拼了就是!”
玲胧道:“没来就好,你……你快扶我起来。”
张青城依言扶玲胧坐起身子,玲胧这时也察觉到胸口已是被张青城止血包扎好了,埋头看着胸口若有所思。
张青城忙道:“对不起!我刚才也是一时情急才……”
玲胧叹道:“性命尚且如此不堪一击,又何况这些?你……看了就看了,也不必放在心上,从此以后不许再提此事就是了。”
张青城道:“是!那你没事了吗?”
玲胧道:“本门的百灵丹起了些效用,但……也不能尽解其毒。我现在气虚力弱运不起功,你运功助我把馀毒……逼出来!”
张青城听了急忙坐到玲胧背后,依照玲胧之言抵掌在她背心,运气缓缓注入玲胧体内,随后经玲胧自己引导张青城真力驱逐体内的馀毒。过得一阵,石门撞击之声越来越大,好似要破裂了一般。
张青城惊道:“不好!石门要被那恶贼撞开了!”
玲胧道:“我好些了,提得起气了,你……你快去拖他一阵,别和他硬拼!”
张青城当即收功跳下石床,自兵器架上抄起一柄长剑便奔了过去,刚奔石门前,那石门铁闸便被撞脱,石门随之大开。张青城见到那蒙面人身影,劈面就是一剑戳了过去。蒙面人侧头一避,随即一剑向张青城攻到,他这一剑却是后发先至,张青城急忙拖剑下斩去砸,两人便即你来我往斗将起来。
张青城此番乃是学艺以来首次遇敌作真正的生死较量,长剑尽展生平所学,不敢有丝毫大意。但蒙面人攻势凌厉,亦且力道沉猛,交手便将张青城压在下风,他自是迫切要斩杀张青城,去擒玲胧取真经。
张青城虽在剑法上堪堪能接得住蒙面人剑招,但在内力上却大大不如了,每次与蒙面人交剑便是一震。斗了十来招,右臂震麻险些拿不住剑,因此出剑自然便迟缓了些。此消彼长,蒙面人更是发狠加劲,张青城身上须臾便中了几剑,好在他躲得也还算及时,只是划破了皮肉。
玲胧见状,惊叫道:“你快逃!”
张青城哪里能肯舍弃玲胧独自逃命?不过他却想起秦湘云说过打不过就逃的话来,当下左闪右避与蒙面人游斗起来,但蒙面人却又不与他多纠缠,急切间拿不下张青城便反身向玲胧掠去。张青城大惊,急赶上前,一剑刺向蒙面人的背心,蒙面人又不得不反身接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