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胧道:“打通全身经脉穴位后还得练气蓄功汇于丹田气海,到那时那便能人所不能了!”说罢倏地飞纵而起,一跃三丈来高,掠到先前那棵大树顶上,轻轻巧巧地俏立在一根树枝上而不下坠,宛如凌空仙子一般。
张青城也只有在神话故事中才听到神仙能飞檐走壁,腾云驾雾。玲胧这般虽比不得神仙腾云驾雾,但这飞来纵去尤如飞燕之能亦是瞧得他热血奔涌,恨不得自己立时也学会这样的轻功。
玲胧问道:“常人能如此吗?”
张青城道:“决计不能!”
玲胧当下又飞纵而下,落到一块大石前,倏地一掌拍在大石之上,那块两三百斤的大石竟被她这个小姑娘一掌之力推得离地而起,飞也似的往前直贯了出去。玲胧忽又飞掠而出,如流星赶月一般,竟而赶超飞石落到飞石前面,反手一掌击在巨石上阻了来势,一声娇喝,另一手又复一掌在大石底部一托,那大石陡然间便换了方向,笔直地往高空窜了上去。紧接着,玲胧脚一蹬地,身子也是笔直升上三丈来高,落到大石之上,压着大石一齐坠下,砸到地上便是“砰”的一声巨响。
张青城但见玲胧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竟然将这块两三百斤的大石头当作玩物一般,顿时佩服得五体投地,已是将她视作天人一般了。玲胧见张青城惊诧得合不拢嘴来,心中也甚为得意,当下说道:“张青城,你现在还敢小瞧我吗?”
张青城脸色一红,忙道:“没有没有,我绝没有小看过你!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玲胧道:“这事就不提了!你以后只要好好跟我学,我自会将我所知所学尽数传授于你!”
张青城感激之下便欲向玲胧跪拜于地了,但他到底还是羞于跪拜一个年纪小他甚多的小姑娘,只说道:“我一定好好跟你学,那……谢谢你了!”
玲胧道:“那也不必言谢!你父母于我们齐云派有恩,我既然答应了师姐,那我自然会尽心尽责的。”
张青城忽又道:“那我听说道家修道可以……成仙,这是真的吗?”
玲胧听了这话神色随即便暗了下来,望空沉吟了半晌才道:“自来也没听说过有人真见到修道功德圆满,白日飞升的事,若将人死之后视作为羽化飞升成仙,那也未免太过欺人了些!依我看来人身浑浊而笨重,想要凌驾于云烟之上,那是万万不可能的!所以这修道成仙之说当属虚无缥缈之事,因此我辈修道当取形而上之教义,修身养性,练功习武,通达万物,而后兼济天下!”
张青城微微有些失望,只说道:“哦。”
玲胧道:“不过道无止境,前人做不到的事,后人未必做不到!这须得要自己潜心修行才能证道明悟,但这也是后话了,你现在只管好好读书习武就是了。”
张青城见玲胧虽然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但说话句句在理,无不令人折服,当即恭躬敬敬地应道:“是!”顿了一下又道:“我还有一件事不明白,就是我以前见别人练武的时候都是要蹲马步,举石锁,打木桩的,我们练功怎么不用这么练?”
玲胧道:“你说的那是硬外功。硬外功乃是打熬筋骨皮,经穷年累月之功,练得一身铜皮铁骨,健壮如牛,因此力大无穷。那一拳捣出去也是蕴含了多少年的寒暑之功,一样能开碑裂石,威力不容小觑!这其实也跟我们道家修炼内功有异曲同工之妙,所以你以后要是碰到了练上几十年硬外功的高手,切莫以身子跟他硬碰硬,不然一拳能把你骨头打散架!一定要以我内家功夫之长,以柔克刚,借力打力,如此便可取胜!”
张青城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玲胧道:“不过,练硬外功十分辛苦,非常人能持之以恒,但只要坚忍不拔,终能得大成!我们内家功夫虽不用这么辛苦,但却须得资质聪慧者才能得大成!”
张青城道:“正所谓斗智不斗力,到底还是我们内家功夫要高明一筹!”
玲胧道:“各有所长,你切不可有轻视自满之心!”顿了一下又道:“少林派却是兼修内外两家之长,更不可轻视!但少林派乃是名门正派,自不会跟我们有什么针锋相对的地方,若是遇到恶和尚了,却得要小心应对!”
张青城道:“是。少林和尚我也听说过,他们确实很厉害!”
恰在这时,只听陆晚晴在峰下小院叫道:“师叔、张师弟,吃饭啦!师叔、张师弟……”
玲胧道:“是晚晴送饭来了。今日权且就练到此,吃饭去吧。”
张青城早已是饥火难耐了,忙道:“好。”
二人来到小院,陆晚晴已将饭菜摆在石桌之上了。张青城此番与玲胧熟悉了几分,一同吃饭也随之自在了几分,但玲胧还是最先吃完走开了。玲胧一走,陆晚晴方才坐下,展颜露出了笑容,又从食盒里取了两碗米饭来,说道:“你师父走了,快吃吧!”
张青城确实也饿得紧了,于是也顾不得体面,狼吞虎咽,将玲胧的剩菜也吃光了,方才心满意足。
陆晚晴叹道:“可怜见的!张师弟,瞧你饿得这个样儿!”
张青城脸色微微一红,说道:“陆师姐,让你见笑了。”
陆晚晴道:“我昨天就说了,这有什么见笑不见笑的?我们同门师姐弟就跟一家亲人一般,你千万不要有见外的意思,自然洒脱些就是了。”
张青城道:“好。”
陆晚晴拿出一叠衣衫,说道:“张师弟,你试试这两套衣服合不合身,里外穿的都有。你既然已是齐云派弟子了,自然要穿跟我们颜色一样的道衣了,这可是昨晚我跟你其他七个师姐熬到三更天才给你做好的呢!”
张青城大感惊宠,忙道:“陆师姐,那真是麻烦你们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才好!”
陆晚晴道:“看你又客气什么?这也是师父吩咐过的事,你的衣食我们都要照顾得妥妥当当的!”
张青城道:“还是要多谢你们。那师叔她已经下山去了吗?”
陆晚晴道:“是啊!师父这次带大师姐、二师姐、六师妹、七师妹下山去诛杀潘又安那淫贼了,现在是我和四师妹、五师妹她们在看守门户。”
张青城道:“哦。众位师姐这么照顾我,我却没法下峰去玉素观谢谢她们,真是惭愧得紧!”
陆晚晴道:“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张师弟,你快试试衣服合不合身,不合身我就拿回去再改一改。”
张青城当下取了衣服回房换了,衣服极是合身,无有不适。他这番换了一身新衣自觉也精神了许多,当即过去向陆晚晴道:“陆师姐,这衣服做得正合我身呢!真是谢谢你们了!”
陆晚晴左右打量张青城了一番,喜道:“我的眼光就是没错!正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张师弟穿上这身袍子倒也象个出家的道士了。”
张青城道:“还得请陆师姐代我向诸位师姐说声谢了。”
陆晚晴道:“恩。张师弟,你的旧衣服都拿来给我去洗。”
张青城脸色一红,忙道:“这如何使得?陆师姐,我自己洗就好了。”
陆晚晴道:“张师弟,你看你又见外了,洗衣做饭本就是我们女孩子该干的事。小师叔的衣服一向都是我们洗的,你来了自然也不例外。你以后只管跟着小师叔修道习武就是了,这吃饭穿衣的事不用你操心!快去把衣服拿过来,休得罗嗦!师姐的话,你要乖乖听着!”说罢脸色一板,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张青城听了这话只得含羞将衣服取过来交给陆晚晴,陆晚晴随即嫣然一笑,说道:“张师弟,我走了,你好好跟你师父学本事吧!”
张青城道:“好。陆师姐,那你慢走!”
张青城与陆晚晴多相处一回便觉亲近一分,这时竟有些不舍她离去了,怅然若失地发起呆来,只听玲胧说道:“你还愣着做什么?”
张青城吃了一惊,见是玲胧,便问道:“我们还接着练功么?”
玲胧道:“先教你认识经脉穴位。”
张青城同玲胧来到大殿内,但见玲胧已在右边的墙上挂上四幅画象了,张青城见了以后顿时羞得面红耳赤,心中狂跳。原来那是四张女子裸体经脉穴位图画象,正反各两张,身上虽然有许多弯弯曲曲的线条,圆点和标注穴位的字迹,但那女子曼妙的身姿还是一览无遗,尤其画中女子容貌秀美,便更显得身姿诱人。
玲胧手指墙壁上四张画象道:“这便是人体所有的经脉穴位图了,你须要牢牢记住!我齐云门中都是女子,用的自然是女子画象。你就将就着些吧,正好借此考验你的定力如何。”
张青城道:“是。”
玲胧道:“你先记下手少阴经诸穴位置,从明日起便按照早上练气的法门依次冲穴,先练完正经十二脉再说其馀的穴位。”
张青城道:“那其馀的经脉呢?”
玲胧道:“其馀的乃是奇经八脉,其中任督二脉是修炼内功中最难的一关,轻易不能打通,且打通过程中还会遇到许多凶险,待你打通正经十二脉再说。”
张青城道:“好。”
此后张青城便依法练气冲穴,玲胧陪他练了两日,顺利打通手少阴心经、手少阳三焦经,见张青城已熟通冲穴关窍后便让他自行修炼。如此过了半月,张青城又自行练气打通了手太阴肺经、手太阳小肠经、手厥阴心包经、手阳明大肠经四经脉,共八条经脉。
张青城此时也渐渐体会到其中妙处,自觉上身轻健,双臂气力大增,吃饭时不知不觉便拿捏坏了碗筷。原来他尚不适应自身变化,还是以往日的力道去把持,他却不知自己早已今非昔比,他这一拿之下已是附上了偌大的力道。
这一日,张青城与玲胧到小石峰上练功,但见玲胧拿了两柄长剑,递给张青城一柄,说道:“从今日起便该教你练剑了。剑乃兵中之君,是最难得大成的兵刃,但只要精通剑道了,那便一法通通万法,其他兵刃便能信手拈来,随心所使了。”
张青城一时虽不能体会到玲胧话中之意,但知她必是说得是有道理的,点头应道:“恩。”
玲胧道:“我现在教你本门的‘凌风剑法’,一共三十二招,出剑如蓄千钧之势,展动须于弹指之间!你瞧仔细了!”说罢剑诀一引,长剑递出,身随剑进,手腕翻转之下,连点带绞,瞬息间就使了四剑,同时说道:“这招叫‘迎风拂柳’。”身子一折,长剑顺势斜撩,劈来挑去,弹指间又使了三剑,又说道:“这招叫‘飞琼溅玉’。”手腕疾抖,挽出几朵剑花,剑光炫目,陡然间一剑穿出,又疾又狠,叫道:“‘金针渡劫’!”继而长剑往上一撩,人也随之冲天而起,离地三丈,长剑指天,身在半空,身子一折,头下脚上,长剑展动,一剑幻数剑,飞击而下,一面叫道:“‘白虹贯日’、‘天女散花’!”长剑触地,身子一弹掠开,剑尖疾抖又使出“有凤来仪”,接着便将凌风剑法中“花前月下”、“风卷残云”、“乳燕归巢”、“推波助澜”、“雾里看花”、“移花接木”、“孔雀开屏”、“翻云复雨”、“石破天惊”等三十二招剑法,招招相连,连绵不绝地演练出来。
只见玲胧剑似流星赶月,又劲又疾,点劈挑刺变幻多端;身如青烟,如影随形,闪转腾挪飘逸灵动。张青城瞧得眼花缭乱,惊佩万分,连连拍手叫好。
玲胧身形一定,面不红,气不喘,问张青城道:“你可记下了?”
张青城一愣,脸色顿时羞得通红,适才他惊奇之下,只当是在看杂耍一般,根本没用心记下来,呐呐无言以对。
玲胧并不动气,只说道:“那便再看。”
随后,玲胧又翻来复去将凌风剑法使了三遍。张青城见玲胧不厌其烦,心中又愧又敬,他并非有过目不忘之能,此时他一片至诚之心,死记硬背,也只记住了七八分,于是歉然道:“对不起!是我太笨了!”
玲胧并无责备之意,说道:“那现在你跟着我练,记住要诀!”
张青城道:“是!”
玲胧当下长剑一展,挽个剑花,瞧向张青城,张青城忙跟着依样画葫芦使了。玲胧随后便从简到繁,由慢至快,领剑教张青城。张青城原本就将凌风剑法记住了七八分,此时又得玲胧循序渐进的教导,他从堪堪跟随,渐渐便能与玲胧保持一致,继而剑起剑落,纵横来去,整齐划一,直似一人了。
玲胧这般只教了张青城两遍,但见张青城已将剑法全部记下了,于是说道:“你现在差不多算是练会了,但是离纯熟还差得远!现在你须得自己好好练,待你练得纯熟了,我再与你喂剑拆招。”
张青城依言苦练了三日,自觉也使得如玲胧那般迅捷凌厉,挥洒自如了,这日便向玲胧道:“我已经将凌风剑法三十二招,全部练得纯熟了。”
玲胧却道:“你只练纯熟了八招!”
张青城一愣,奇道:“只有八招?”
玲胧道:“不错!点、刺、劈、扫、挑、绞、云、绷,取其髓而忘其形!剑随心至,变幻无方;劲随意到,刚柔并济!”说话间,玲胧八剑一气呵成使过,身形一变,长剑纵横,点刺劈扫,挑绞云绷,交错变幻,连绵不绝。
张青城只觉玲胧演练的剑法中好似有凌风剑法中的招式,又觉得似是而非,根本捉摸不透。惊异之馀又觉得玲胧不象是一个人在练剑,仿佛是与无数个无形的鬼魅在交战一般,她剑剑抢攻,批亢捣虚,所向披靡,心中更是对玲胧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玲胧随后收剑,问道:“你可看明白了?”
张青城道:“你现在使的剑法有凌风剑法的影子,但却比凌风剑法更流利多变了许多。”
玲胧道:“正是这个意思。以后你只需记住这八招,怎么能打败敌人就怎么使!”
张青城道:“是。”
玲胧跟着便与张青城喂招对练,玲胧先是只以剑缠他剑,然后攻他手腕、肩膀,最后才虚攻他要害,如此循序渐进迫他学会了如何防守。玲胧接着又让张青城攻她,她只守不攻,专让张青城练会如何寻隙攻敌,玲胧最后才与张青城,你来我往,交手练剑,张青城此时已深谙虚实攻守之道,与玲胧也能勉强拆上了几剑了。
二人这般练上了五日,张青城从一直被迫防守的局面,慢慢到开始反击,最后守多攻少,堪堪能与玲胧有一较之能了。张青城虽是中人之资,但他勤勉好学,循序渐进,总有长进。玲胧心下很是欣慰,教他起来也愈加耐心。
这一日午后,玲胧与张青城正在小石峰上练剑,只听有人笑道:“不错!使得好!”
二人一齐收剑循声望去,但见玲心笑盈盈地走上峰来,张青城激动不已,便如见到阔别已久的至亲一般,当即迎上去拜道:“参见师叔!”
玲心甚喜,点头回应,接着向玲胧见礼,说道:“师妹,青城这孩子还听话么?”
玲胧点头道:“恩。”
玲心大感欣慰,这才细细端详了张青城一番,说道:“青城,一个月不见,你倒是清瘦了不少!我们修道之人不以口腹之欲为念,食能果腹便足矣!日子久了,你自然会习惯的。”
张青城道:“是!青城谨记师叔教悔!”
玲心道:“我下山这些天来,你跟你师父学得怎么样了?”
张青城道:“很好!”
玲心出手按在张青城右肩,一道气劲自“肩髎穴”直透他手少阳三焦经,这条经脉乃是练气者首通之经脉,张青城自然打通蓄了些真气了。这时遽然间遭外力入侵,自然而然反弹出去。
玲心微感一震,收掌笑道:“不错!内力有些根基了,剑法也还使得不错,你现在所欠的只是真正与敌人交手的经验了。自己人练剑,你知我不会伤你,我知你不会杀我,比之与敌人作生死较量到底差得很多。”
张青城道:“是。青城明白!”
玲胧问道:“师姐,潘又安除掉了么?”
玲心神色一暗,说道:“这恶贼轻功着实了得!我虽费尽心思打探出他的行踪,最后还是让他溜走了。恶贼此番吃了大亏,轻易不会再现身,想找他就难上加难了。不过,量他也不敢再来我们徽州府地界作恶了。”
玲胧道:“他虽逃过了我们这一关,但江湖中还有其他正道之士,只要他还敢再作恶,总有人会义无反顾地站出来除掉他。”
玲心道:“师妹说得是。”向张青城道:“青城,你父母的仇暂时是报不了啦!你以后一定要勤加修炼,争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争取做我们做不到的事,扫除这世间的鬼魅魍魉,这是我们修道习武之人的本分!”
张青城道:“是!”
玲心道:“不过,凡事也不可强求!为人处世,不求十全十美,但求尽力而为,问心无愧!”顿了一下又温言道:“青城,但你是我齐云派唯一的男弟子,师叔还是对你给予厚望的!你要学好武艺,将来担起男儿的职责,守护好我们齐云派,保护好你众位师姐!”
张青城听了这话顿时热血沸腾,忙拜道:“师叔,青城一定好好跟师父修道习武,不让您和诸位师姐失望!”
玲心笑道:“很好!过些时候我可要亲自考教你。还有我道家修心养性的功课也不能落下了,你师父肯定也都教过你了吧?”
张青城道:“教过了,我都在学。”
玲心见他神情激动,一片至诚,深感欣慰,微笑道:“真是个好孩子!说到你这些师姐们,你还没有好好见过她们呢!这也怪我太过谨慎持重了。走,你现在跟我回玉素观去,好好认识一下你的这些师姐们。”
张青城道:“好。”
玲心又向玲胧道:“师妹,你也有好久没去玉素观了,一起去瞧瞧吧。”
玲胧点头称是,三人便一同下了朝云峰,来到玉素观里。秦湘云一众女弟子惊喜交集,纷纷来拜玲胧,见了张青城。玲心与玲胧随后便走开回避了,特意让张青城与众女亲近。
众女没了顾忌,一齐过来将张青城围在中间,嘻嘻呵呵,七嘴八舌,问候关怀个不停。张青城大感羞窘,只得团团作揖,说道:“拜见诸位师姐,拜见诸位师姐!”
秦湘云大声斥道:“你们这帮浪蹄子!又不是没见过男人,还不快收敛些?莫把张师弟吓着了!”
众女脸色一红,往后退开两步,随即便消停了下来。
陆晚晴道:“大师姐,张师弟跟小师叔也学了一个来月了,何不让我们见识见识小师叔教出来的徒弟本事如何?”
张青城忙道:“我初学乍练哪里敢跟师姐们较量?”
游恩容却道:“小师叔乃是当世神童,她教的徒弟自然是非同寻常!张师弟,你就和师姐们切磋玩玩就是了。”
秦湘云也道:“不错!张师弟,你难得来玉素观一趟,你就陪她们切磋玩玩,不以输赢为重。”
张青城不便再推辞,只得说道:“是。”
凌若烟当先抱剑一礼,说道:“张师弟,我先来见识一下张师弟的身手,还请张师弟不吝赐教!”
张青城还礼道:“还请凌师姐手下留情!”
众人当下来到庭院的空场上,张青城与凌若烟走到中央,凌若烟见张青城凝而不动,只得叫道:“张师弟,看剑!”赶步上前,当先一剑往他剑上挑去。
张青城急忙侧身一让,撩剑便将凌若烟长剑荡开,后退一步,并不出招,待得凌若烟长剑递来,他才又出剑架开。凌若烟剑势一变,左挑右撩,连环不断,数剑快攻罩向张青城上身,同时叫道:“张师弟,快还击!不然我可真伤着你了!”
张青城见来势凌厉,不敢怠慢,后退之际,瞧准间隙,一剑递出,捉住凌若烟剑身,荡开后又急挽两剑往她剑上缠去。凌若烟身形一折,撤剑刺向张青城左肩,迫得他急忙又挥剑来防。二人这般拆了几剑,张青城始终不往凌若烟身上攻击。凌若烟无奈,当下快攻快进,攻他手腕,肩膀两处,迫得张青城打起精神,全力应对,堪堪还算抵挡得住。不过,张青城到底不如凌若烟身经百战,剑道造诣高,又拆十来剑便即被凌若烟挑飞了长剑。
张青城本就没想过能战胜凌若烟,此时输了也不以为耻,拾起剑来,说道:“凌师姐,我输了。”
凌若烟道:“张师弟,其实你大可出剑攻我的,可能是你跟我还有些生分,放不开手脚,以后我们相处得久了就好了。你剑法要旨是懂得了,以后勤加练习,一定可以超过我的。”
张青城道:“是。”
阮孤梦又抱剑上前,说道:“张师弟,我再来跟你比试一下!你不用顾忌,放心大胆地出剑就好了。”
张青城道:“阮师姐,我全力以赴就是了。其实我也是狂妄托大罢了,凭我的本事哪里又能当真伤得了诸位师姐?”
阮孤梦道:“张师弟太过谦逊了!出剑吧!”
张青城当即挺剑往阮孤梦左肩刺到,阮孤梦叫一声好,侧身一让,长剑一挑一抹,挡了张青城一剑又扫向他腰间,两剑迅速无伦,旋即化守为攻。张青城大惊,慌忙也攻守相并,连环出剑,但他还是慢了一分,守是守了,攻却不能,阮孤梦攻势早至,迫得他又不得不防。
阮孤梦并不想这般一直压着张青城打,故意慢上一分,卖个破绽,让张青城趁虚而入,与他抢攻之机。随后二人便你来我往地对拆起来,张青城见阮孤梦颇有嘉许之色,心中欢喜,当下尽展所学,堪堪与阮孤梦斗了个平分秋色。旁人也看得出张青城全力施为,还是颇显局促,而阮孤梦则出剑飘逸灵动,游刃有馀,自是高下立判。
拆得一阵,张青城自知阮孤梦留有馀力,处处相让,即便他厚着脸皮,也不好意思再这般打下去了,当下长剑一封,往后退开,说道:“阮师姐,我输了!若不是你一直让着我,我这条手臂早就没了!”
阮孤梦跟着收了剑,说道:“张师弟,我们大多是自小跟着师父学艺至今的,你初学乍练不要气馁!而且你是个男子,潜力无限,只要跟着师叔勤学苦练,定能超越我们的!”
张青城心下感激,点头道:“恩。”
这时慕青青道:“张师弟,我也向你讨教几招。”
慕青青剑道造诣并不比凌若烟和阮孤梦差,张青城与之交手也是得暗中相让方才撑过三十个会合。随后,张青城又与明冰梅、赵碧君二女比试,张青城渐渐地运剑大胆了些,但到底不如二女剑道底蕴深厚,洞察应变之能差着许多,于是又败下两阵。
白妙雪又道:“张师弟,我也想跟你过过招,我剑法不及阮师姐,你一定可以打得过我的。”
陆晚晴这时却沉声道:“你们一个个都想要跟张师弟比,那要比到什么时候?若让师叔知道了,还以为我们以车轮战欺负她的徒弟呢!”
秦湘云却道:“一个一个的过招的确费时间,那就三个一起上。八师妹、十师妹、十一师妹,你们三个一起陪张师弟练练手吧!”
张青城惊道:“秦师姐,我一个人都打不过,怎么一下子跟白师姐、童师姐、史师姐三个人打?”
秦湘云道:“张师弟,你打不过,难道还不会躲,不会逃么?将来行走江湖时遇到一群恶人了,难道他们还会讲江湖规矩,讲仁义道德,跟你单打独斗么?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打不过的时候,就只能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了。所以这逃命的本事也是很重要,也是必须要学的!”
游恩容道:“张师弟,你秦师姐这话说得有道理!你就权当她们三个是陪你练剑了,看看你能撑多久,你要撑不住就喊停好了。”
张青城只得道:“好!”向白妙雪、童秀、史玉香三女道:“还请三位师姐手下留情。”
童秀笑道:“那也不能太假了,不然就没意思了。张师弟,你撑不住投降就是了。”
白妙雪却道:“张师弟,别听她胡说,我们自有分寸。”
史玉香也道:“张师弟,你放心,你借童师姐一个胆子,她也不敢把你怎么样!”
童秀顿足道:“你个死丫头!”
白妙雪道:“别吵了!张师弟,看剑!”说罢长剑一振,挽起几朵剑花便往张青城上身罩了过去。与此同时,童秀、史玉香也一左一右仗剑上前夹击张青城。张青城乍遭白妙雪、童秀、史玉香三女围攻顿时就手忙脚乱,遮来避去,窘迫不堪。
忽听童秀叫道:“张师弟,你已经死了哟!”
张青城脸色一红,情知没能躲得过童秀背后一剑,眼见白妙雪、史玉香二女又疾攻而至,慌忙着地滚开,反身一剑拦开童秀一剑,往前一窜又一剑往白妙雪来剑拨去。
却不料,史玉香又笑道:“张师弟,你左腿中我剑了,还不快扮作瘸子?呵呵!”
张青城更羞,急忙避开童秀一剑又迎向白妙雪,但白妙雪这一剑却又是快他一步,但她一剑也是及至他衣袖而至,忽又撤剑回带撞开张青城长剑,笑道:“张师弟,你手臂受伤拿不住剑了,还不弃剑逃命?嘻嘻!”
张青城自知难以在三女夹攻之下逃生,当下便欲认输,又见三女笑魇如花,欢喜不已的样子不禁心驰神醉,心道:“反正我是打不过三位师姐的,倒不如陪她们玩玩,让她们开心也是好的!”他这般一想,顿时去了畏惧之心,当下闪避来去,险招迭出,闪避之馀反是能向三女反击了。三女惊诧之下,兴致大增,当即也都打起精神来了,但她们也不能轻易伤到张青城,一旦得了手便是欢喜不已,娇笑连连。张青城见三女欢喜,更是尽心竭力了。
陆晚晴见张青城被白妙雪等三女当做猴儿一般戏耍,他偏偏又一直不肯服输投降,气得顿足道:“你们这三个坏蹄子!还不住手?”
白妙雪等三女听陆晚晴呵斥,方才一齐收剑停了手,白妙雪忙向张青城说道:“张师弟,我们没有伤着你什么地方吧?”
张青城道:“没有。若非三位师姐手下留情,我早就没命了。”
童秀道:“张师弟,你是傻子么?你既躲不了那还不赶紧投降?要是遇到恶人了你也这样,你说你有几条命?”
陆晚晴没好气地道:“你还好意思说?你见张师弟不敌,自己便该收手了,还用等张师弟求饶?”
张青城忙道:“陆师姐,这不怪白师姐、童师姐和史师姐,是我自己狂妄。”
秦湘云道:“张师弟不在意就好,就当是师姐弟间玩笑耍子了。”
众人又说笑了一阵,只见一个小道童前来向众人说道:“诸位师姐、张师弟,开饭了!”
众女听了顿时就欢喜起来,赵碧君道:“张师弟第一次来玉素观吃饭,师父肯定是吩咐厨房做了好吃的!”
秦湘云道:“张师弟,走,我们吃饭去!”
众人来到饭厅,但见一条大长桌子上已是摆满了饭菜,虽是一桌素食,但菜品却不少,花样繁多。玲胧同玲心坐在上首,秦湘云一众女弟子纷纷向二人见礼,玲胧只是点头回应。
张青城对玲胧早有敬服之心,此时当着众人之面虽还有些羞涩,但也不得不上前向玲胧躬身下拜,口称:“师父!”
玲胧颇为动容,但也只是一瞬,随即便气定神闲,点头道:“恩。”
玲心道:“青城,快坐!早该让你来玉素观与你众位师姐们亲近亲近了,你也是我齐云派的弟子,不该区别待之,以后你和众师姐们就随意相处吧!不过,你们到底男女有别,该规避的切记要规避,可不得有越矩的事!正所谓众口铄金,人言可畏,切莫生出口舌是非来,坏了我们齐云派的声誉!”
张青城同秦湘云众女听了这话心下均是欢喜不已,当即一齐应道:“是!”
玲心道:“吃饭吧!”
众女当下便往左边一排坐了,推张青城居中坐了,右侧则是一排道童。张青城此番与众女同食自不免有些羞窘,众女倒是吃的甚是香甜。
赵碧君笑道:“今天托师叔和张师弟的福,师父才舍得做这么多好菜!”
秦湘云见张青城举筷不定,说道:“张师弟,你吃呀!”
张青城忙道:“我在吃。”
玲心见状,叹道:“这都是我的错了!青城入门这么久,还这么拘束,不过以后与大家相处融洽亲近了也就好了。”
陆晚晴夹起一块竹荀放到张青城碗里,说道:“张师弟,吃菜!别客气,我们都是一家人。”
秦湘云等女跟着都往张青城碗里夹了菜,装得他碗里满满当当。张青城受宠若惊,只觉玲心慈厚如至亲,玲胧自是良师,众师姐们也都无不喜欢自己,感慨自己能入齐云门下实乃三生有幸。转念又想到若非父母惨死,自己又焉能拜入齐云派门下?心中感慨万千,也不知是福是祸,该喜该悲,一时间五味参杂,情难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