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远博率白清渊、蓝常武、荆慕容、唐胜四人出了鲍家帮清居别院,径自来到南充城内。此时已是酉戌交时,夜已深沉,城里哪里还有饭馆酒家开门营业?霍远博便让白清渊、荆慕容二人撞开一家酒楼大门闯了进去,恩威并施将酒楼的掌柜和伙计降服,命其即刻整治菜肴。
唐胜便道:“四位仁兄,实不相瞒,这家酒楼正是鲍龙人的产业。我们在这里喝酒只怕不好,他们明面上不敢招惹四位仁兄,却不得不防他们暗地里下毒,尤其是五毒教的林锦仙,她善会下毒偷袭暗算。”
白清渊冷冷地道:“小小五毒教不过堪配与苍云寒之辈斗法,也敢来我三阳神教头上捋虎须?”
霍远博道:“不错!唐兄弟无需担忧,就凭林锦仙和苍云寒等人下毒的本事还伤不到我们。原本打算就在鲍龙人庄子上饮酒,但让那帮人在一边瞧着,岂不坏了我们的酒兴?”
便在这时,酒保已战战兢兢地送来了两坛好酒,荆慕容接过尝了一口,赞道:“这酒不错,叫什么名字来着?”
酒保道:“这是十年陈酿的‘泸州老窖’,乃是南充城中所有酒楼最好的酒了!”
荆慕容道:“那便再来两坛!你们有什么厉害的毒药尽管往酒里面下。”
酒保忙道:“不敢!不敢!小的们万万不敢有害人之心呀!”
荆慕容道:“你们就是有我们也不怕,赶紧上菜来!”
酒保道:“不敢不敢!是是是!”
荆慕容当下取大碗斟酒,蓝常武便捧起酒碗道:“大哥、二哥、四弟,蓝常武先敬你们一碗!”说罢便仰头一口喝了。
霍远博、荆慕容、唐胜三人当即跟着喝了,只有白清渊一脸阴沉之色未曾饮酒。
荆慕容忙道:“二哥,今天我们神教四大护法团聚该当欢喜才是!那些不愉快的事先放一边,况且今晚还有这位唐兄弟在场,莫扫了大家的酒兴才好。”
霍远博道:“正是!二弟,天塌下来也等我们四兄弟痛痛快快喝完这顿酒再说。”
白清渊听了霍远博之言,不便违拗,当下端起酒碗一口喝了。
唐胜抢先为几人斟满酒,说道:“在下有幸结识四位英雄好汉,实在三生有幸,荣幸之至!在下聊以这碗酒水为敬!”说罢自斟自饮连喝了三碗。
荆慕容见唐胜情真意切,颇为感动,忙捧起酒碗道:“唐兄弟太客气了!你既是我三哥的好朋友那便也是我们兄弟的好朋友!来!干!”
霍远博、白清渊、蓝常武三人也都捧起酒碗一起饮了,随后五人你来我往各喝了十来碗,甚是欢娱。唐胜酒力远不及白清渊他们兄弟四人,渐渐便有了些醉意,神情也随之有些恍惚了。
霍远博笑道:“看来这位唐兄弟有些不胜酒力了。哈哈哈……”
唐胜当即起身捧碗朗声道:“唐某今日舍命陪君子,四位仁兄喝多少,小弟就喝多少,喝死当睡着!哈哈哈……”
正所谓酒后吐真言,白清渊兄弟四人也是酒中高手,这时也看得出唐胜已有八九分酒意了,如此舍命相陪足见是一个心胸坦荡,豪气万丈的好男儿,心中均是十分欢喜。
霍远博叫道:“果然是好朋友!看来唐兄弟也是个性情中人。”
荆慕容道:“那是!三哥结交的人又能差到哪里去?”
蓝常武道:“可惜明珠蒙尘,唐兄弟大好男儿一个却沦落于小帮派,受鲍龙人这种不入流的人驱策。”
荆慕容道:“也许是机缘未到,唐兄弟日后未必不能大展身手,一逞生平之志!”
唐胜道:“四位仁兄过奖了!”
此时,三个酒保已陆陆续续上满了菜肴,果然是十分丰盛,未敢有丝毫怠慢。
霍远博便道:“吃菜,吃菜,光喝酒肚子可受不住了。”
荆慕容道:“唐兄弟,你不须再陪我们喝酒,只吃菜便好。”
唐胜道:“没事,没事,我还能喝。”说着就打了一个嗝。
荆慕容但见唐胜有些难以自持了,当下便以茶当酒水给唐胜斟了,唐胜只顾吃菜,端起碗喝了也无知觉。白清渊、霍远博、蓝常武、荆慕容四人又吃喝了一阵,渐渐沉寂都不说话了,气氛霎时凝重起来。
荆慕容便道:“三哥,你这一年过得还好么?”
白清渊却冷冷地道:“他天天抱住美人逍遥快活,过得不知道有多好!四弟,他还用得着你担心?”
荆慕容干笑道:“这倒也是。三哥得偿所愿,我也很开心。”
霍远博叹道:“三弟,可是你不该又回来了呀!”
荆慕容道:“三哥他老丈人失踪了,回来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蓝常武道:“大哥、二哥、四弟,你们这次是专程来找我的吗?”
白清渊冷哼道:“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吧!你以为我们弟兄三个一直都在没日没夜的找你,求你回神教吗?”
蓝常武心中一痛,说道:“是蓝常武对不起三位兄弟。”
荆慕容忙道:“我们兄弟之间何须说这话?三哥,我们也是兄弟情义未尽,这才又碰巧与你重逢了。其实这次是我们神教成都分坛将苍云寒及林锦仙他们争夺尘剡剑的事传到总坛,教主便派我们三人来瞧瞧的。不过我们来晚一步,他们已经闹过了,现在那尘剡剑已经回归朝廷,我们未得教主指示也就不便行事。”
蓝常武道:“原来如此。”
荆慕容道:“三哥,今晚我看那陈玉郎的样子,怕是不会轻易再让你把他老姐带走了,你今后该怎么打算?”
荆慕容这话正说中了蓝常武的心事,他唯有暗暗叹气,愁苦不已。
霍远博道:“三弟,反正那陈兰心你也玩过了,依我看你就回头了吧。天下间漂亮的女人多得是,以你我之能想要找个全心全意诚服于自己的女子又是什么难事?何必非那陈兰心不可?你又何必为了陈兰心落得背叛神教,亡命天涯的地步?”
荆慕容道:“对呀!三哥,你跟我们回神教吧!现在神教正值用人之际,你又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教主他性子虽然暴躁,但是对我们四大护法向来是不同寻常的,你只要诚心悔过,教主一定会既往不咎的。三哥,你回了神教,我们四兄弟又可以一起喝酒,一起出生入死,快意恩仇了。”
蓝常武沉吟不语,黯然神伤不已。
荆慕容又道:“三哥,你以前无忧无虑,豪气干云是何等洒脱?何曾象现在这般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过?”
蓝常武叹道:“也是我命中的劫数吧!大哥、二哥、四弟的情义,蓝常武只有来生再报答了,蓝常武再敬你们一碗!”他虽说是一碗,却抓起酒坛仰头将剩馀少半坛一饮而尽。
荆慕容急道:“三哥,你这就要走了么?”
蓝常武道:“大哥、二哥、四弟,你们若是还念着我们以前一丝兄弟情义的话,今晚当没有看见过蓝常武,要不然你们现在便动手杀了蓝常武就是。”
白清渊面若寒霜,冷哼道:“就当没看见你?你说得倒轻巧!今晚我们在鲍家门,在众目睽睽之下救走你,你想让我们回去欺骗教主说没有见过你?哼!你只图自己逍遥快活,难道你就一点儿也不顾我们三个人的死活了吗?”
蓝常武心中大痛,埋头道:“对不起!是我连累兄弟们了。”
荆慕容忙道:“三哥,其实也没有象大哥说得那么严重。我们回总坛如实禀报,大不了受教主一顿责罚,然后戴罪立功就没事了。”
霍远博道:“怕就怕卓自潇揪住不放,那教主便不得不重处我们了。”顿了一下又哀叹道:“三弟,你也是知道我们教中情况的,卓自潇抓住我们这个把柄,他哪会轻易放过的?”
荆慕容道:“怕什么?最多也不过是吃几粒‘穿肠丸’受三四天折磨罢了,难不成教主还会真要了我们的命?”
霍远博叹道:“受点苦楚倒也没什么?只是想想卓自潇那得意的样子我就来气!唉……”
荆慕容恨恨地道:“自三哥走后,我们三个便时常受卓自潇冷嘲热讽,就连教中的长老们也仗着卓自潇的势头来挑衅我们护法的权威,这次回去……”
蓝常武道:“四弟,你不必说了,我跟你们回总坛就是了,要杀要剐都由我一人承担,蓝常武绝不会连累兄弟们。”
荆慕容喜道:“三哥,你愿意跟我们回总坛?你不走了么?”
霍远博起身一拍蓝常武肩膀道:“太好了!三弟,你回神教,那我们四大护法又齐了!其实从你走后,教主便想从众长老中提拔一人来凑足四大护法之数,可是我们三个一直不情愿,还给你留着位置呢!三弟,我们四人乃是同生共死的结义兄弟,那些长老们,哪个能替代得了三弟你?”
荆慕容哽咽道:“三哥,你若回来了,我们四大护法重聚,四位兄弟团圆,那……那……”说话间热泪盈眶,欢喜激动之情无以言表。
蓝常武原本是打算同霍远博等三人回三阳教总坛当面向教主做个了断,并无重返三阳教之意,但他见霍远博和荆慕容如此这般情激,又不忍让他们失望,转念想到陈兰心,一时间陷入两难之境,委实不能自已。
霍远博忙道:“正是!来!我们再痛饮一碗,庆贺三弟重回神教!”
荆慕容当即又为三人倒酒,白清渊却冷哼道:“人家此番回神教不过是跟教主当面辞行,又不是答应重回神教,你们俩高兴得也太早了吧?”
荆慕容忙道:“三哥,这可不行啊!你难道不知道教规?一入神教终身奉行!你要想堂堂正正的离开神教最少也得留下一条骼膊和一条腿,这跟回去送死没什么两样呀!”
霍远博道:“更何况还有卓自潇这帮人添油加醋?三弟,你若决心退隐江湖,那就不必跟我们回总坛了。至于我们回总坛如何应对,那是我们的事,你不必替我们考虑。”
荆慕容捧起酒碗,说道:“对呀!三哥,我们兄弟一场,我可不想眼睁睁地看你回去送死!三哥,来!喝完这碗送行酒,你就走吧!徜若我们兄弟情义未尽,日后定还有相聚之日。”
霍远博也捧起酒碗道:“三弟,你多保重!这次走后不要再轻易现身了,若是遇到卓自潇那帮人那就凶多吉少了。”
蓝常武见霍远博与荆慕容如此重情重义更是难以自已,转头向白清渊望去,但见他一脸失望之色,心中又自愧疚不安。
荆慕容道:“三哥,你也知道二哥他是外冷内热,刀子嘴豆腐心。二哥他嘴上不说,其实心里面也是希望你能称心如意,和那陈兰心双宿双栖,过得好好的。”
霍远博端起白清渊那碗酒道:“三弟,你二哥这碗送行酒我代他敬你。”
白清渊忽然起身从霍远博手中拿过酒碗,向蓝常武道:“你决心不肯留下,今晚我也不拦你,但自今晚之后我白清渊与你蓝常武恩断义绝,日后若再遇见你,我必按教规执法,绝不手软!”说罢便一口喝了,然后将酒碗掷在地上摔得粉碎,接着又掀起衣袍拔刀斩去。此乃是割袍断义,意在彻底与蓝常武决裂。
荆慕容急忙抓住白清渊大刀,叫道:“二哥,你可不能这样啊!我们兄弟四人一起跟混元教血战数十场,彼此肝胆相照,以命相护,如此真情真义怎么能说断就断?”
白清渊道:“是他蓝常武重色轻义先弃我们而去,今日与他彻底做个了断,日后教主再命我等擒他时便也不用再为难了。”说罢就运劲夺刀推开荆慕容。
荆慕容紧紧抓住不肯放手,忙道:“大哥、二哥,我们走一步算一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们四个能多做一天兄弟就是一天。”
白清渊怒道:“你放手!”
荆慕容道:“我不放!二哥,你不割袍断义我就放。”向蓝常武道:“三哥,你说句好话求求大哥吧!”
蓝常武道:“二哥,我错了!我跟你们回神教,以后都不再走就是了。”
霍远博、荆慕容二人听了这话顿时大喜过望,荆慕容当即叫道:“三哥,你说的是真的吗?”
蓝常武点头道:“是。”
霍远博道:“三弟,这才是好男儿嘛!我们堂堂大丈夫岂能为女人所累?”
荆慕容道:“不错!况且世上比那陈兰心多情的女子多得是,三哥大好男儿一个,还怕寻不到?”
霍远博叹道:“红颜祸水呀!我看我们以后还是离女人远些得好!”
白清渊这时方才收了刀,郑重地向蓝常武问道:“三弟,你说的可是真心话?”
蓝常武道:“是!象我这样的人与兰心在一起本就是累人累己,这或许是最好的结果吧。现在想来我以前也实在太自私,从此她也不用再整日内疚记挂家人了。大哥、二哥、四弟,从此也不用因我而为难了。”
霍远博道:“三弟,你能这样说看来的足见是想明白了!不过,你也太妄自菲薄了,我们这样的人怎么了?江湖上的人视我们为邪教魔教,难道我们真就是邪魔吗?哼!他长江盟又算得上是什么名门正派?就算是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之中也不乏人面兽心的伪君子,我们未必就比他们低人一等!”
荆慕容道:“二哥说得对!三哥,你千万不能小看自己!你以后再找个身世清白,干干净净的女孩儿做妻子就是了,总之要强过那陈兰心。”
霍远博道:“四弟,你就不要再火上浇油,不要再提这个女人的事了。”
荆慕容忙道:“是是是!我们以后都不要提女人,都离女人远远的。”
白清渊道:“三弟,你能回心转意我很是欣慰!回教以后的事你也请放心,我便是拼着性命也会护你周全,免受刑法!”
荆慕容道:“象三哥这样的人才诚心回教,教主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让三哥有所伤损?那不是自损羽翼么?再有我们三个求情,教主一定会网开一面,让三哥立功赎罪的。”
蓝常武道:“受不受罚我并不在意,只要大哥、二哥、四弟不受我连累,我就心满意足了。”
霍远博道:“三弟,不说这些了!只盼你能安然无恙度过这一关,兄弟们就开心得紧了!”顿了一下又道:“我们这次出来也算是不虚此行。三弟,我们兄弟四人以后又可以一起喝酒,一起纵横沙场!”
荆慕容笑道:“不错不错!我们这就动身回总坛吧!这次出来虽未寻得那尘剡剑,但说服三哥回教也算是大功一件呢!哈哈哈!”
蓝常武向唐胜道:“唐兄弟,不知你以后作何打算?”
唐胜道:“江湖上虽然都说你们三阳教是十恶不赦的邪教,但今晚我看四位仁兄如此情义深重,舍命相护,实乃是真性情的好男儿,实在令唐某好生钦佩!三阳教能容下四位仁兄,想来也未必如江湖传言所说的那样。如蒙不弃,唐胜想同四位仁兄一同前往三阳教总坛拜山入教!日后若能追随四位仁兄左右,那唐胜便此生无憾了!”
荆慕容喜道:“好啊!其实我早有此意,只是担心唐兄弟有见弃之心,因此才忍住没有开口。唐兄弟,有我们四大护法引荐,你入我们神教那是没有半点问题的!”
唐胜大喜道:“那唐胜便先谢过四位仁兄了!”说罢起身摇摇晃晃躬身地向霍远博等四人行了一礼。
霍远博忙稳住唐胜,说道:“唐兄弟,你莫不是黄汤喝多了说酒话吧!拜入我三阳神教不是儿戏,你要慎重考虑清楚。我们神教教规首条就是一入神教终生奉行,可没有后悔的馀地,我三弟便是现成的例子。”
唐胜道:“四位仁兄放心,唐某清醒得很!想我唐胜现在孤苦一人,仇家环伺,若能有三阳神教依仗,那真是求之不得的好事,还请四位仁兄成全!”
荆慕容道:“大哥、二哥,既然唐兄弟乃是走投无路之人,我们更不能袖手不管了。”
霍远博道:“二弟,你以为如何?”
白清渊道:“尚不知这位唐兄弟本事到底如何?我们神教可不收闲人。”
唐胜道:“唐胜自忖一身拳脚功夫还算过得去,当个跟班使卒想来不成问题,四位仁兄可当场考较!”说罢就起身走到一旁,摆开应敌架势。
蓝常武道:“我看唐兄弟已是醉了,待他明日清醒后再做决定。”
唐胜叫道:“蓝兄,我没有醉!不信你来跟我过几招试试看!”说话间身子已是摇摇欲坠,蓝常武忙上前将他扶住。
荆慕容笑道:“今晚真是双喜临门啊,三哥不但回来了,而且又多了这位唐兄弟。来来来,我们再喝他几碗庆贺一番!”说罢端起空碗仰头喝了起来。
霍远博道:“看来四弟今晚也喝醉了。二弟、三弟,我们走吧,寻个地方让他们俩好好歇息。”
当下蓝常武扶住唐胜,霍远博扶住荆慕容,一行五人出了酒楼寻了一家客栈歇息。
次日五人酒醒,蓝常武重回三阳教之心与唐胜入教之心都是坚定不移。霍远博、荆慕容二人自是大喜过望,白清渊一张僵冷的脸庞之上也难掩一丝欢喜之色。五人又寻了一家酒楼庆贺喝了一顿,但此番每人只喝得五六分酒意便止。随后,五人便买马往南进发,前往三阳教总坛。
三阳教总坛乃是在江西境内的一处秘密所在,江湖中除三阳教中人之外无人得知,霍远博兄弟四人没详细说,唐胜也不敢多问。唐胜这时还未入教,霍远博只给唐胜说了一些三阳教简单的概况。原来三阳教在各大州府均有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分坛,其势力之大可与丐帮比肩,更是远超长江盟,至于嘉陵盟、五毒教之流与三阳教相比更是不啻云泥了。三阳教近些年在江湖上隐忍不发,鲜有跟正道门派起纷争,实则是为了全力跟宿敌混元教相抗之故。
唐胜对三阳教和混元教之争也有所耳闻,只是不知江湖中的两大邪教因何结怨,当下便问道:“小弟在江湖上也听闻过三阳教与混元教一直血雨腥风争斗不休,难道是因一山不容二虎,争夺天下第一教之故么?”
荆慕容道:“这其中乃是有不为外人道的缘故,既然唐兄弟已决意拜入神教,那这其中缘由也应当告诉你知道。不过,这事得从二十年前说起了……”
唐胜奇道:“二十年前?好象二十年前江湖中还没有三阳教和混元教吧?那时称霸黑道的乃是白莲教,不过后来白莲教又遭朝廷和江湖各大门派围攻复灭了。”
荆慕容道:“唐兄弟有所不知!当年白莲教声势浩大,教徒达十数万之众,教主齐柳阳不但神功无匹,更有尘剡剑在手,他不但统一了江湖黑道所有势力更是艺压正道各大门派所有高手,隐隐有一统整个江湖之势!如此一来,不单以少林、武当、全真教、丐帮为首的这些正道门派感到了危机,便是朝廷也十分忌惮,这才有了后来朝廷出兵二十万联手江湖各大门派剿灭白莲教的事。”顿了一下又道:“唐兄弟,其实我们神教和混元教原本同宗同源,均是白莲教分化而来,本不该斗得你死我活的。”
唐胜奇道:“这却是为何?”
荆慕容道:“当年齐柳阳战死后,白莲教便兵败如山倒了,突围出去的人分两路逃生。一路由护教左使冷凌锋为首逃往西域,另一路则由护教右使傲天行率众仍潜藏于大明境内。后来形势安定以后,冷凌锋与傲天行并没有合二为一重振白莲教,而是各自立教为尊。冷凌锋那一支更名为‘混元教’,我们这一支即是‘三阳教’。我们神教已传至第二代,现任傲教主名讳千钺,创教教主傲天行已在五年前不幸病逝,这便是两教的由来。”
唐胜道:“原来如此!按理说三阳教和混元教即便各自立教,也该同仇敌忾联手报仇才对,怎么反倒自相残杀起来了呢?”
荆慕容不答,转头望向霍远博与白清渊以待示下,他似是还拿不定主意,不知到底该不该对唐胜说出这其中的缘由。
霍远博便道:“两教之间这些年来争来斗去为的就是这件事,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本也不是什么大秘密。唐兄弟,只是你知道以后心知肚明即可,切不可外传说出口来。”
唐胜道:“即是如此,不该我知道的我还是不知道为好。”
白清渊却道:“那又不然。自今以后你便要为此与混元教拼个你死我活了,你若不知道为何而战,岂不会好奇打听?如此反倒于你不利,你知道以后藏在心里就是了。”顿了一下便道:“这是因为当年白莲教兵败,教主齐柳阳战死后,冷凌锋与傲天行两大护教尊使分两路突围逃生时,对白莲教传教神功‘白莲宝卷’却难以处置,双方谁都想据为己有,争执一番后只得将白莲宝卷一分为二,各管半卷。后来各自立教以后,自然而然都惦记上对方手上的另外半卷宝卷了,这便是两教这些年来斗得你死我活的根本原因,现下你可知道了?”
唐胜道:“小弟知道了。”
白清渊道:“知道就知道,以后切莫乱说出口!唐兄弟也是在江湖上混的人,这其中的厉害想不用我们多说。”
唐胜忙道:“是!小弟以后就当不知道这件事,绝不敢妄论外传半个字。”
荆慕容道:“唐兄弟,自今日起便得做好与混元教血战到底的决心!往后血雨腥风,刀光剑影,绝不亚于你们嘉陵盟跟五毒教、长江盟之争。”
唐胜叹道:“一入江湖身不由己,看来我唐胜是注定要死在江湖沙场之中!幸好以后能与四位仁兄并肩作战,快意恩仇,唐胜何惧之有?纵死又有何憾?”
霍远博笑道:“不愧是好兄弟!我们神教正需要你这般人才!武功差些可以学可以练,难得的是唐兄弟这身英雄气慨,这可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有的!”
荆慕容道:“三哥看中的人还能差了?”
唐胜忙道:“三位仁兄过奖了!唐胜愧不敢当!”
白清渊道:“有什么不敢当?唐兄弟,你跟我们可是要干大事来着!待我们神教铲除混元教以后便会着手统一整个江湖的大业!届时什么少林武当、丐帮华山、什么长江盟、全真教等江湖上大大小小的帮派势力统统都得臣服于我们三阳神教!哼!顺我神教者昌,逆我神教者亡!唐兄弟,到那时我们便扬眉吐气,笑傲江湖了!”
唐胜听得心惊,不敢反驳,只得说道:“是是是。”
一行五人赶到长江边上以后,便弃马乘船南下,行了几日水路进入湖广境内,一路又顺水而下,不过两日便来到荆州城中。
霍远博率白清渊、蓝长武、荆慕容、唐胜四人进城后,一不打尖二不住店,径自来到荆州城守备府官邸外。
大门外正有两排手持长枪的军士值岗,唐胜大是惊恐,心道:“白莲教被朝廷视为邪教反贼,遇之格杀勿论,我们来这里岂不是自投罗网了?”
霍远博看出唐胜有畏惧之意,当下微笑道:“唐兄弟放心大胆跟我们走便是了,保管你平安无事!”
荆慕容上前向那守门领头的军士说了几句,那军士去后不久,便见到一个文官和一个武将率了十多个军士急急忙忙赶了出来,一见白清渊、霍远博、蓝常武、荆慕容四人顿时脸色大变,那文官急忙拱手行礼道:“原来是白老爷、霍老爷、蓝……蓝老爷和荆公子来了,稀客稀客!”
那武将也抱拳道:“四位贵客大驾光临,洪某有失远迎了!”
唐胜见了这番情形更是惊疑不已,他从这文官武将官服上看出二人品级不低,他们怎么会对白清渊四兄弟如此躬敬?
只听霍远博道:“陈大人、洪大人,你们客气了!我们途径荆州府,顺道前来拜访两位大人,讨杯水酒洗洗尘,还望两位大人勿要见弃!”
那文官道:“四位贵客大驾光临,洪某求之不得!快快请进!”
那文官与武将忙不迭地将霍远博他们五人迎入官邸内,到了大厅后,那文官便屏退了所有军士,然后又带五人进入内厅里。那武将则将西墙的书架推开,然后又在那墙壁上的一块砖头上一按一推,只见那墙壁上那处地方应手向内翻转,继而露出一道门户来,里面有一条向下的阶梯,黑黝黝地深不见底。
那文官随即掌灯过来,引着众人下了阶梯,那阶梯下乃是一个硕大的密室,里面设了两排交椅,居上有一座莲台,供奉着一尊女神象,慈和威仪,颇有几分观世音菩萨的宝相庄严。
唐胜看得出这里乃是一处秘密的议事厅,此时已然猜到这守备府的官儿必定和三阳教有所勾连。
霍远博兄弟四人同那文官、武将二人走到神象前,神情肃穆,顶礼膜拜,口称:“无生老母!”
唐胜见了,慌忙跟着一起拜了。七人拜过神象以后,那文官与武将随即又一齐向霍远博兄弟四人躬身拜道:“属下参见白护法、霍护法、蓝护法、荆护法!”
原来荆州守备府正是三阳教的一处秘密分坛,那文官叫陈功耀,正是分坛坛主;那武将名叫洪有道,乃是副坛主。
霍远博道:“恩。两位坛主免礼吧!”
霍远博又道:“蓝护法已回归神教,尔等不得再有轻慢之心,更不得非议妄论!”
陈洪二人齐声道:“属下遵命!”
随后,陈功耀便问道:“不知四位护法驾临分坛有何指示?”
霍远博道:“没什么要紧的事,不过是按例巡视各地分坛罢了。”
陈功耀道:“禀四位护法,属下和洪副坛主兢兢值守,荆州分坛这半年来并未出丝毫差错,各项营收也还算稳定,上半年向总坛交纳的贡银,属下们已经准备妥当,正择日送往总坛。”
霍远博道:“很好!你们俩干得不错!回总坛以后,我们必定如实向教主禀报你们荆州分坛的功绩。”
陈洪二人忙又齐声拜道:“多谢四位护法!”
霍远博道:“也没什么其他事了,我们一路赶来,甚是疲惫,正要好好歇息一下了。”
陈功耀忙道:“是是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陈洪二人随后又将五人迎到书房上座,忙又安排了香茗点心伺候。
荆慕容这才向唐胜道:“唐兄弟,你看我们神教这荆州分坛如何?”
唐胜惊魂未定,忙道:“小弟佩服之极!谁能想得到堂堂荆州城守备府的官儿竟然是三阳教的小小分坛坛主?这守备可是掌握着一方军政大权呀!这真是了不得呀!”
荆慕容道:“这只不过是我们神教分坛之一,其他州府比这更大的分坛还有呢!”
唐胜叹道:“小弟今日真算是长见识了,嘉陵盟和五毒教跟贵教相比,那真是江河比之浩海了。”
霍远博道:“唐兄弟,我们可是没把你当外人,我们神教只有长老以上的人才知道各地分坛所在的机密。”
唐胜忙道:“小弟懂得!小弟誓死追随四位仁兄,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霍远博忙道:“是誓死追随教主!唐兄弟,你以后切莫再这样说!要是被副教主卓自潇那帮人听去了,那就麻烦大了。”
唐胜惊道:“是是是!小弟口误,还请四位仁兄见谅!”
荆慕容道:“唐兄弟,你入教以后一定要谨言慎行,哪些事情该说,哪些事情不该说,自己心里要有个分寸,特别是当着副教主那帮人的面。”
唐胜道:“这副教主跟我们不和吗?”
霍远博道:“岂止不和?简直是死对头!我们四大护法向来只听命于教主,位居神教第二,但自从卓自潇升任副教主以后便欲对我们四大护法呼来唤去当奴才使。我们不买他的帐,这之后他便处处针对我们了,事事都想压过我们四大护法,所以我们决不能让他抓住把柄,以便给他借题发挥之机。”
唐胜道:“原来如此!不过他既然是副教主,那日后也许会继任教主之位,到那时我们岂非任由他炮制了?”
荆慕容笑道:“唐兄弟放心!我们神教教主之位乃是嫡传,卓自潇这个副教主做到老也只能是个副教主。”
唐胜道:“原来如此。”
过得一阵,陈洪二人已备好酒馔邀五人入席,山珍水味摆满了整桌,可谓是丰盛已极。陈洪二人屏退下人后便推杯把盏向霍远博兄弟四人殷勤敬酒。
酒过数巡后,霍远博道:“荆州府今年风调雨顺,老百姓丰衣足食,你们俩想来也捞了不少油水吧!”
陈功耀身子一颤,忙道:“是是是!不敢欺瞒四位护法,今年确实盈馀了些,但是属下们身在官场,总得要使银子上下打点,不然这乌纱帽如何戴得稳?”
霍远博道:“恩。这些事情我们也不管你们,但是你们也不可太贪,钱够使就行了!切记竭泽而渔,物极必反,必会出大乱!届时丢了官位,分坛不保,可就坏了神教的大事,后果你们自己心里想必也清楚!”
陈功耀忙道:“属下明白!属下还备了份薄礼,正待四位护法巡视分坛时孝敬你们呢!”说罢抚掌三下,跟着便有一个大汉捧着一个托盘上前来,但见托盘里齐齐整整地排放着五排黄灿灿的金叶子。
陈功耀道:“区区薄礼,还请四位护法笑讷!”
荆慕容微笑道:“这哪里是什么薄礼?分明就是份大厚礼嘛!”
陈功耀道:“四位护法喜欢就好。”
霍远博便向唐胜道:“唐兄弟,这些金叶子你喜欢多少就拿多少。”
唐胜忙道:“这是两位坛主献给四位仁兄的,小弟怎好收取?”
荆慕容道:“唐兄弟,叫你拿你就拿,以后跟着我们,那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了。”
唐胜听了这话也只得上前取了十枚,霍远博道:“唐兄弟,你忒也小气了,全都收了吧!”
唐胜道:“既是有福同享,小弟又怎敢独占?”
霍远博笑道:“唐兄弟有所不知,这些黄白之物对于我们来说得之太易,我们早就视之如粪土了!唐兄弟,你想拿多少就拿多少,剩下的我们也懒得要,就让他们收回去吧。”
唐胜听了这话却将金叶子都放了回去,说道:“那小弟也不要了,日后跟着四位仁兄还用担心衣食么?”
霍远博哈哈笑道:“唐兄弟这话说得对!你以后跟着我们混,考虑的事情便都是衣食之外的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