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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死里逃生(1 / 1)

小玉为嘉陵盟、五毒教、云飞山庄、青阳门四大势力所困,原本心灰意冷,此番意外脱身委实是惊疑不定,离开石坪上了大道以后,她便依照屠万城所教之法猛吸一口气,鼓荡于腹,奋力发足奔跑,陡然间便有身轻如燕之感,健步如飞,一跨半丈。小玉不敢稍停,这般奔行了四十多里路依旧是面不红,气不喘,丝毫不觉疲惫,心中端的是惊奇不已。

忽听身后有女子叫道:“小玉,等等我!”

小玉不禁吃了一惊,如此深夜,在荒郊野外之中突然有陌生女子这般叫自己,不得不令她疑心大起。她正停身揣测之际,只见一条人影一起一落,如飞燕般地掠到近前来了。

小玉忙后退几步,惊问道:“你是谁?”

那女子道:“你此番不就是来找我的么?”

小玉更是一惊,忙近前细细一瞧,但见那女子二十来岁年纪,容颜绝美,清丽难言,虽是在昏夜之中也不禁令人眼前一亮,于是问道:“你便是玉燕仙子姐姐?”

那女子道:“我本名叫木青瑶,你叫我名字就是了。”

小玉喜道:“你真是木姐姐呀!木姐姐,我找你找得好苦呀!”想到这一路来的艰辛和屠万城之死,顿时就热泪盈眶,情难自已。

木青瑶忙宽慰道:“小玉,真是苦了你啦!”

小玉拭泪道:“木姐姐,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木青瑶道:“我在丐帮中有朋友,他们消息灵通,曹吉祥带人上金顶找我师父麻烦的事,还有苍云寒、林锦仙、黄归龙、罗云扬这些牛鬼蛇神抓你逼问我下落的事,我都清楚,我这次是特地来找你的。”

小玉道:“木姐姐,那你报仇了没有?凌静师太要你赶紧把尘剡剑还给曹公公。”

木青瑶叹道:“还没有。这事已经牵连到我师父和峨眉派,我要是报了仇,早就把宝剑还回去了。”

小玉道:“木姐姐,那你的意思是还是要报了仇之后才把宝剑还回去吗?”

木青瑶道:“那是自然!事已至此,岂能半途而废?小玉,你可曾对他们泄露我的目的了?”

小玉埋头道:“我对罗开说过。不过他害怕朝廷,不敢打宝剑的主意。”

木青瑶叹道:“罢了!你落到这些人手里,我原本也没指望你能替我守住秘密。不过你的轻功着实了得,我竟还追不上你,是我师父教你的吗?”

小玉道:“不是,是屠万城屠爷爷教我的。”

木青瑶惊道:“屠万城?”

小玉道:“是。屠爷爷他把他的功力都传给了我,不过屠爷爷已经被罗云扬他们给害死了。”

木青瑶道:“你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我。”

小玉于是便从下峨眉山寻屠万城传信说起,将一路上的经过细细说了,只是绝口不提自己失身于罗开之事,木青瑶听了既是惊叹又是愤怒。二女且说且走,不觉又走了二十来里路,来到一条岔路口时,木青瑶便带小玉转入小路往东,奔行三个多时辰后,来到一座大山之上。小玉居高临下,依稀见到北面远山脚下有一个小山村,亮着寥寥几点灯火,传来鸡鸣狗吠之声。

此时天已黎明,晨曦微露,山上有两间小木屋,正是木青瑶栖身之所。二女刚走近木屋,只见一个十来岁的男童迎了出来,见了木青瑶欣喜不已,叫道:“木姐姐!”见了小玉又道:“这位便是小玉姐姐么?”

小玉奇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男童道:“自然是木姐姐告诉我的,木姐姐可算将你找到啦!”

木青瑶道:“他叫谷儿,是个没爹没娘的孤儿,我暂时带着他。”

小玉只叹息了一声,也不便说什么。

木青瑶随后带小玉进了木屋,从床下拽出一个长木匣子来,双手捧着放到木桌上,压得桌子一震一晃,小玉心下一惊,情知这匣子里的物事不轻。木青瑶打开匣子,双手持柄,从内取出一柄黑黝黝,四尺长、三寸宽的巨剑来,剑刃银光锃亮,寒气森森。

小玉惊道:“这便是尘剡剑?”

木青瑶道:“不错!这便是那些牛鬼蛇神们做梦都想得到的尘剡剑!有了它便能天下无敌!”话刚说完,她双手一软,垂手将尘剡剑插在地下。原来那尘剡剑委实过于沉重,木青瑶这般双手拿着也是不能久持。

小玉便道:“尘剡剑这么重,怎么好使?”

木青瑶却道:“重有重的好处!小玉,你把你手里的刀抬起来。”

小玉依言将阔刀伸出,木青瑶叫道:“你瞧仔细了!”说话间,她双手挥起尘剡剑便斩在阔刀之上,也没听到有多大声响,剑锋便从阔刀中间一穿而过,阔刀随即便被切为两截。屠万城这口阔刀原本也算得上是一口宝刀了,但是在尘剡剑的剑锋之下竟与豆泥无异!

木青瑶甚是得意,小玉却顿时伤心泪流起来,拾起断刀,哭道:“屠爷爷的刀,屠爷爷的刀!屠爷爷,我对不起你!呜呜呜……”

谷儿忙道:“小玉姐姐别哭!我们给你重新买一把新刀就好了。”

木青瑶这时才知阔刀对小玉很是重要,心下歉然,忙宽慰道:“小玉,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这么在意这把刀。你放心,我以后找个最好的铁匠定将刀接好,恢复如初。”

谷儿也道:“是啊!刀断了可以接得好嘛!好姐姐,求你别哭了。”

小玉虽然心疼屠万城的刀,但对木青瑶却又恨不起来,抹泪道:“木姐姐,那你赶紧把尘剡剑还回去吧!这尘剡剑虽然是宝剑,但终究是朝廷的东西,我们不能要啊。”

木青瑶咬牙道:“不行!我一定要报仇!我好不容易拿到这尘剡宝剑,等到一个可以为我全家二十几条冤魂报仇雪恨的机会,我岂能试都不试一下就这么算了?我原本打算练好臂力再去找周长离那恶贼的,但眼下情势逼人,那也就顾不得了。”

小玉道:“可是那周长离武功也很高,尘剡剑又使得不灵便,只怕要杀他也不容易。”

木青瑶道:“那也得试一试!只要他敢硬接我一剑,我劈得实了,定能将他连人带兵刃一并斩成两段!小玉,你和谷儿在这里等我,待我报仇后还了刀,我就教你如何运功,陪你练刀,你以后便再也不怕林锦仙这些恶人了。”

小玉见木青瑶意志坚决,也不便再劝,只得说道:“木姐姐,那你小心啊。”

木青瑶点点头,拿一大块麻布将尘剡剑包裹严实,负在背上,嘱咐谷儿几句就出屋下山走了。

谷儿得木青瑶嘱咐要好好照顾小玉,他随后便为小玉准备好吃食和水,见小玉衣裙有破烂之处又拿针线为她缝补,但他自己的衣裳却是甚是褴缕脏污。

小玉感激不已,当下说道:“你的衣服破成这样了怎么也不补一补?”

谷儿却道:“我是丐帮弟子,就是要穿成这样,穿得干干净净的就没人可怜我,不给我钱了。小玉姐姐,我们丐帮可是天下第一大帮,你一定听说过的吧?”

小玉道:“就是全天下的叫花子结成的丐帮?那的确是够大的,别的帮派人再多,那也没有天底下的叫花子多。”

谷儿道:“我们丐帮在各大州府都有分舵,分舵有舵主,舵主分属五大长老管辖,长老之上便是帮主。我们帮主叫龙剑心,武功最高,他在江湖上可从来没遇到过敌手!只可惜他行踪不定,我们见不着他,要不然就可以请他帮木姐姐报仇了。”

小玉道:“那你们丐帮也太强大了!”拿出一枚银锭交到谷儿手里道:“你去买身新衣服,在家里的时候就不用穿成这样啦!”

谷儿将银子还到小玉手里,说道:“小玉姐姐,我不要。我这样已经习惯了,我也不是很缺钱,木姐姐会向那些为富不仁的奸商恶霸们借钱,我们自己吃喝够了,还有多馀的银子帮助其他穷苦人呢。”

小玉道:“这叫劫富济贫,木姐姐真是个好人。”

谷儿道:“那是自然了,木姐姐是这世上最好的人了!”

当日小玉便一直在山上等侯木青瑶消息,无聊之际便向谷儿问了一些木青瑶劫富济贫、行侠仗义的事情和丐帮中的一些传闻。一直待到次日午时仍不见木青瑶回来,小玉便有些焦急不耐起来。

谷儿便道:“小玉姐姐,你是在担心木姐姐吗?不用担心,木姐姐有我们舵主帮忙,即便杀不了周长离,脱身是没问题的。”

小玉道:“那也不知道木姐姐什么时候才能报得了仇,我还有事情要办,可不能一直在这儿等下去。”

谷儿道:“小玉姐姐,你有什么事,我帮你办。”

小玉摇头道:“我要去祭拜我屠爷爷,屠爷爷是为我而死,我无论如何都是要去拜他的,而且还不知道罗云扬他们到底有没有好好把屠爷爷安葬了呢。屠爷爷对我有大恩,我怎么能让屠爷爷暴尸在破庙里?”

谷儿道:“你屠爷爷是被林锦仙、苍云寒他们杀死的吗?”

小玉道:“是的。谷儿,我现在就得走了。木姐姐要是报完仇回来了,你就让她去简州城找我。如果我拜完屠爷爷,木姐姐没来找我,我就回这里来找她。”

谷儿道:“小玉姐姐,那我也跟你一起去吧。”

小玉道:“我们都走了,木姐姐回来找不到人怎么办?你乖乖等木姐姐消息,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

谷儿只得道:“好吧!小玉姐姐,那你路上小心,说不定苍云寒那些人还在找你呢。”

小玉点点头,将断刀包好带了,辞别谷儿便急匆匆下山。小玉自知苍云寒、林锦仙等人在寻她,因此上了大道之后,她便傍着路径在山岭荒野中寻路穿行,以免与他们撞上。好在小玉内力深厚,并非寻常之人,跋山涉水并不觉辛苦,只是她并未出过远门,不识路径,因此走了许多弯路。

当晚寻了一处山洞过夜,次日又赶了一天路,将近黄昏时方才赶到简州城里。小玉这一日一夜也未曾吃过什么东西,进城后寻到一家包子铺买了三十个肉包子分两份包了,一份二十个留作干粮,一份十个边走边吃,急急往西出城。

正走之际,迎面碰到两个锦衣卫校尉,小玉心虚,不禁大吃一惊,身子也是不由得一颤。锦衣卫善会察言观色,一见小玉这般神情便知有鬼了,细看之下却想起他们曾在峨眉金顶之上瞧见过小玉的。此时他们早也知道凌静派小玉给木青瑶传信的事了,两校尉又惊又喜,一左一右,纵身上前便往小玉抓去。

小玉急忙将包子往两校尉劈脸一砸,转身就逃,那两校尉随即便拔出绣春刀疾赶。街上百姓见了锦衣卫本就唯恐避之不及,这番见二人拔刀逞凶,更是吓得四散奔逃,所经之处一片慌乱。小玉为街上之人所阻不能全力奔逃,边跑边回身瞧那两个校尉,一个猝不及防便回头撞上一个迎面而来的人身上,那人身板结实,好似撞到一堵墙上一般,震得小玉头脑发昏。抬头望时又是大吃一惊,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锦衣卫千户郭安。

小玉又是大吃一惊,急忙转身又逃,郭安早已一爪抓住小玉右肩,两个校尉正也赶上来,一人一手将小玉反手扣住,小玉便再也反抗不得了。

郭安笑道:“原来凌静那老尼姑派的信使居然是你!那日在金顶之上,本座倒是看走眼了。”

小玉浑身直颤,吓得埋头不敢说话,郭安当即命两个校尉将小玉押到县衙里。曹吉祥听闻后,当即召集锦衣卫在县衙大堂升堂审问小玉,知县和众衙役也在一旁陪审。

小玉本也是个没有见过大世面的小丫鬟,见了这等阵势吓得浑身直颤,万念俱灭,以为必死无疑。

曹吉祥一拍惊堂木,喝道:“你可是帮凌静传信给玉燕女贼的小玉?”

小玉不敢不说,当下便点了点头。曹吉祥见了神色一缓,却不料小玉又跟着摇头否认。

曹吉祥大怒,尖声喝道:“好个扯谎的小丫头!胆敢戏弄咱家!来人,给我重重打她二十大板,看她招不招!”

两个校尉当即上前拧起小玉便按在一条长板凳之上,另两个行刑的校尉举起木杖便要左右开弓打小玉。

郭安随即将二人拦下,说道:“让我来!”

他手持皮鞭望空一抖,“啪”的一声响,吓得小玉全身一颤,惊魂未定,身上跟着挨了一鞭,痛辣已极。这皮鞭实则比板子打得痛,而且还不易致命,小玉咬牙挨了十多鞭便痛得哇哇大哭,嘶声喊道:“夫人、公子、屠爷爷救我!”她于危难之中能想到的只有这三人,但这三人哪里又能来救她?

曹吉祥趁势喝问道:“你到底是不是帮凌静传信给玉燕女贼的小玉?”

小玉忙道:“我是!我是!求你别打了!求求你啦!”

曹吉祥却向郭安喝道:“给咱家继续打!狠狠地打!一直打到她招完为止!”然后又向小玉厉声道:“咱家再问你,玉燕女贼藏在哪里?你老老实实招了,咱家就不打你!”

小玉哭道:“在龙……龙泉镇……哎哟……”

曹吉祥追问道:“在龙泉镇哪里?”

却不料,小玉抵受不住,垂头昏死过去了,郭安停鞭一瞧,但见小玉口鼻均流出黑紫色的血来,惊叫道:“不好!曹公公,此女服毒自尽了!”

曹吉祥急道:“快快把她救活!”

郭安急忙命人放平小玉,但见她面无人色,嘴角毒血直溢,气息微弱,已是命悬一线了。郭安探过脉搏之后摇了摇头,说道:“曹公公,此女所中之毒似是早已深入脏腑,并非适才服毒自尽。卑职实不知如何解此毒,以她现在情况来看,最多还能挨两三个时辰。”

原来小玉是“噬阳丹”的毒性正巧发作了,前晚她与罗开分别时,他们二人都将此事遗忘了。小玉自此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这时她挨了鞭子,气血两虚便抵抗不住,因而毒性提前发作了。

曹吉祥恨恨地道:“凌静,你实在令咱家好生失望!”

郭安道:“曹公公,好在此女也说出了龙泉镇所在,区区龙泉镇能有多大?我们便是掘地三尺也要将那玉燕女贼找出来!”

曹吉祥深以为然,当即命人备马,要连夜启程前往龙泉镇。

知县忙道:“曹公公,不知这女犯如何处置?”

曹吉祥冷冷地道:“将死之人,何须问咱家?”

知县忙道:“是是是!”

曹吉祥率众走后,知县见小玉昏死不醒,生机缈茫,也没多作理会,吩咐两个衙役将小玉抬到县衙里的停尸房中,打算待她断气之后便埋到城外的乱葬岗了事。

此时天色早已暗将下来了,两个衙役畏惧忌讳,不待小玉断气便用草席将她与断刀一并卷了,急急运到城外的乱葬岗,挖了个坑,草草一埋便匆匆走了。

紧接着,两个人便从一旁的山丘后奔过来,正是峨眉派掌门凌静与金玉帮少帮主陆风。二人一齐动手又将小玉挖了出来,但见她一息尚存,竟还活着。凌静当即以气劲为银针,疾点小玉身上十数处大穴,施完针后又抵掌于她背心,缓缓注入一道真力。

须臾,小玉张口喷出一口毒血便即醒转过来,睁眼瞧见陆风正关切地望着自己,顿时“哇”的一声扑在陆风身上,大哭道:“公子!你怎么也死了?凌静师太不是已经把你救活了么?”

陆风微笑道:“傻丫头,你福大命大没有死,我也托你的福,也还好好地活着!”

小玉顿时又喜极而泣,问道:“真的吗?公子,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陆风紧紧握住小玉手道:“你感觉到我的手温了么?你再回头看看你背后是谁?”

小玉急忙回身,却见凌静含笑而立,慈仪庄严,忙叫道:“师太!”

凌静递给小玉一个小瓷瓶,说道:“你体内还有残毒没有祛除。这是我峨眉的‘回元丹’,既能解毒亦能疗伤,你快服下三枚。”

小玉依言服了三枚,拜道:“多谢师太!”

凌静念佛道:“小玉,你受苦了!”

小玉垂头道:“师太,对不起!曹吉祥他们一打我,我就什么都招了。不过,我已经见到木姐姐了,尘剡剑的确在她手上,她说她杀了周长离之后就会把尘剡剑还给朝廷。”

凌静顿足气道:“真是孽障!”顿了一下又问道:“小玉,那屠万城何在?我刚才为你刺穴的时候,察觉到你体内有一股很强劲的内力,可是屠万城传你功力了?”

小玉神色一暗,眼泪又止不住簌簌而下,于是便将她下山后如何遇到屠万城,如何几经生死,最后遭罗云扬暗算伤重不治,以及屠万城传她功力和刀法的事简略说了一遍。

陆风听了却喜不自禁,说道:“小玉,你这番可算是因祸得福了,当真福缘不浅!”

凌静念佛慨叹不已,说道:“我原本只让他传个信,实没想到事情会是这种局面,当真是我害了他。罢了!死人的事先不说,先管活人的事。陆风,小玉身上有鞭伤,体内尚有残毒,你好好照顾她。回元丹还需连服几日,直至残毒彻底清除。我要先走一步去阻止那孽徒,你们后面慢慢跟来。”

陆风道:“是。不过曹吉祥他们都知道此事了,师太须当心呀!”

凌静“恩”了一声,不再多问多说,转身一纵便没入黑暗之中,去得远了。陆风见小玉背上鞭伤痛疼难忍,问了其母柳氏的情况后,便背起她急急往城里赶去。

小玉惊道:“公子,我们这是要进城吗?”

陆风道:“你背上的鞭伤要好好治才行,不然会留下疤痕的,外面没药没灯,怎么帮你治伤?”

小玉道:“可是我刚从衙门里死里逃生,现在又回去怕是不好吧,而且万一公子被官府的人认出来岂不糟了?”

陆风微笑道:“我一路走来都没事,你何须担忧?而且你现在也已经是死了的人了,谁会想到你会死而复生了?别人见到你也只会以为你们相貌长得一样而已,所以不用怕。”

小玉听了这话也就不说什么了,此时她被陆风背着,当真是欢喜不尽,娇羞无限,背上的疼痛也好似消减了大半。

进城投了客栈后,陆风让小玉脱了外衣趴在床上,查看她背上的伤势。此举虽然有违男女之防,但因为是陆风,小玉心甘情愿,不觉有丝毫不妥,唯有埋头害羞。但见小玉后身内衬尽被血水浸红,横七竖八的鞭伤与内衬粘连在一起,轻轻一碰,小玉身子便不自禁地一颤,暗暗咬牙忍痛,陆风实不知该如何下手,不由得他不心疼。

小玉见陆风担忧,反而笑道:“公子,小玉身子厚实,还挺得住,你别担心。”

陆风道:“不是你身子厚实的缘故,而是你有一身功力护体,不然挨这么一顿鞭子,你不死也得残废!”

小玉叹道:“可惜我空有屠爷爷传给我的一身功力,我却不懂怎么用,要不然我也不会那么轻易被锦衣卫擒住了。”

陆风道:“这有何难?你伤好以后我教你就是。”

小玉喜道:“谢谢公子!”

陆风道:“小玉,你趴着歇息下,我出去买些伤药回来。”

小玉道:“恩。公子,那你小心些,不要遇到官府的人了。”

陆风点点头便即掩门出去了,只听到陆风又吩咐店小二道:“你去备一桶热水放在门口,等下我要用,这个给你。”

又听那小二欢喜地道:“好勒!多谢客官!”

小玉情知是陆风打赏了那店小二银钱,心道:“公子要热水做什么?我身上这么脏,难道是要让我洗澡吗?可是我浑身是伤如何能洗澡?我背上的伤自己也够不着,只能是公子帮我上药了,这多难为情啊!”她想到这里心里不禁怦怦狂跳,背上鞭伤又是火辣辣的刺痛,当真是一半天堂一半地狱。

过得良久,忽听店小二的声音传来:“客官,你回来了。热水早备好了,就在门口搁着。”

又听陆风道:“好,多谢你了。”跟着脚步声响,渐渐走到房门外。小玉听到开门的声音,当即侧头闭眼装睡着了。

接着听到房门开了又关,陆风走了进来说道:“小玉,我回来了。”

陆风此番出去为小玉买了一身新衣和伤药,小玉身上的衣服自是不能再穿了,他走到床边又唤小玉道:“你睡着了吗?”

小玉不应,陆风便道:“我先把你背上擦拭干净了再上药。”

小玉听了心里羞涩难当,只装睡着,陆风则取来剪刀从小玉后颈往下,剪破她内衬,小玉初时不知陆风在做什么,但听得剪刀声响方才明白过来,只觉得陆风已经剪到腰间就要快到臀部了,心里便不住叫了起来:“公子,不要再往下了,求求你了!”

陆风果然剪到腰间便没再往下,小玉心里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陆风将小玉内衬慢慢拨开,露出脊背来,但见小玉背上鞭伤皮开肉绽,纵横交错,几乎没有好肉,委实心疼不已。当下拿毛巾浸湿,拧得半干,将小玉背上血污和泥沙擦拭干净,而后便往伤口上撒金创药粉。

小玉顿时就痛得失声呻吟了出来,陆风忙道:“上药的时候有些疼,过一会儿就好了,你忍着些。”

小玉点点头,咬牙忍受,不再哼出一声。

过不多时,陆风便为小玉背上的伤上好了药,但她屁股上却还有伤,陆风自然也有些难为情,说道:“小玉,你下面……”

小玉忙道:“公子,下面我自己来。”

陆风道:“恩,那我到门外去等你。我给你买的衣服在桌子上,你好了就叫我。”

小玉道:“好,多谢公子!”

陆风出门守候,过得良久,小玉方才唤他进屋,但见小玉已换了新衣趴在床上,被子掩至大腿上,见了陆风便道:“公子,你胸口的伤很深,好得怎么样了?”

陆风道:“有峨眉派凌静师太的灵药,你还用担心么?你且说是谁给你下的毒?”

小玉当下便将与罗开一起的遭遇说了,只是隐去了她失身于罗开之事。这种事是女人的秘密,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对陆风说的。

陆风听了沉吟不语,小玉便道:“公子,不是说长江盟与我们是一伙的吗?怎么他们还不来帮我们?林锦仙和苍云寒都来帮黄归龙和罗云扬了。”

陆风道:“我们一早就给陈建业传信去了,只是他们离得远,没那么快过来,但是也应该快来了。”

小玉道:“听说长江盟势力很大,只要他们来了,我们就不用怕苍云寒和林锦仙了。公子,你可不要再去打尘剡剑的主意,我们已经被那破剑害得够惨了。”

陆风道:“事到如今,我自然不敢再打宝剑的主意,只不过我爹和四娘的仇是不能不报的,不扳倒黄归龙我誓不罢休!”

小玉道:“这个黄归龙确实坏得很!公子,我们给老爷和四娘报仇以后就不再打打杀杀了好吗?”

陆风道:“好。不说话了,你睡觉吧,睡着了就感觉不到背上痛了。”

小玉见陆风闭眼坐着,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当下便道:“公子,你也去睡吧,不用守着,我没事的。”

陆风睁开眼,微笑道:“小玉,你现在可是本公子的宝贝,本公子自然要好好守着你了。你睡吧,我实在困了打个地铺也行。”

小玉急道:“那怎么行?你是公子,我怎么能让你睡地上?”

陆风笑道:“可这房里只有一张床,那你想让本公子睡哪里?”

小玉脸色一红,埋头含羞不语。

陆风便道:“那本公子也睡床上,咱们俩挤一挤吧!”

小玉不语,但见陆风往床边走来,她便往床里面挪,给陆风让出位置来。陆风倒也欢喜,当下便侧头躺了笑吟吟地瞧着小玉。小玉大羞,急忙侧头过去。

陆风却道:“小玉,本公子命令你把脸转过来!”

小玉听了这话不敢不依,转头过来时脸已如红霞,说道:“公子,我又长得不漂亮,有什么好看的?”

陆风道:“谁说的?本公子说好看就好看!小玉,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原来这么好?”

小玉奇道:“公子,我哪里好了?”

陆风道:“你拼命背我上金顶的时候,那时我失血过多昏死过去,想醒又醒不了,想说话又开不了口,但是心里却还是清楚的。你那般拼命坚持,那般关切,绝不是一个丫鬟对自己主子该有的信念,倒象是一个妻子背着病危的丈夫去求医一般。”

小玉听了顿时就羞得埋头蒙住脸,陆风哈哈笑道:“被本公子说中了吧?”

小玉道:“公子,小玉绝不敢有这样的念头。小玉是公子的丫鬟,怎么做都是应该的。”

陆风见小玉羞窘已极,当下也就不再逼迫她,于是说道:“我们不说这些了。小玉,转过头来,咱们好好说话。”

小玉依言转头,问道:“公子要说什么话?”

陆风道:“屠万城传你的刀法可还记得?”

小玉随即将二十招刀法回想了一遍,点头道:“我都牢牢记在心里了。屠爷爷说过,我没有临敌交手的经验,还得多练才行。”

陆风道:“正是。待你伤好后,我给你喂招陪你练,用不了多久你就会象屠万城那般成为高手中的高手!”

小玉道:“是啊!屠爷爷的确是高手。苍云寒和林锦仙他们都怕屠爷爷得要死,可是后来屠爷爷却中了罗云扬的毒计被他们害死了。”说罢悲从中来,眼圈就红了。

陆风咬牙道:“罗云扬这厮是够奸诈的!”

小玉道:“公子,不如我把功力传给你吧!你懂得怎么用,这样你就打得过黄归龙为老爷报仇了。”

陆风道:“高深的内功是习武之人毕生所求的事,你当真舍得传给我?”

小玉道:“小玉是公子的丫鬟,公子要什么,小玉都会给公子。”

陆风捏了捏小玉脸颊,微笑道:“小玉,你可不要骗我,当真我要什么你都肯给?”

小玉这时也听出陆风的弦外之音,顿时又羞得侧头过去。

陆风忙笑道:“小玉,本公子错了,再也不说这些了。”

小玉听了这话方又回过头来,陆风便正色道:“这传功可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稍有不慎两个人都会走火入魔,全身经脉尽断,终身残废,甚至立刻暴毙而亡!而且功力传给别人之后便油尽灯枯,形同废人了。小玉,你现在自己尚未融会贯通,就想着传给别人,那不是找死么?以后切莫这般想了!你得了屠万城五十年的功力,那是你的机缘,别人是羡慕不来的。”

小玉听的心惊,点头道:“公子,小玉记住了。”

陆风道:“睡吧!本公子这两天跟凌静没日没夜的赶路也困得紧了。”

小玉忙道:“恩。公子,那你快睡。”

次日一早,陆风便为小玉换药,安排饭食,小玉又是欢喜,又是惊宠不安,她心中虽对陆风心存希冀,但一想到自己失身于罗开,总不免如当头棒喝,身坠冰窟。

陆风如此细心照料了小玉两日,她体内残毒也祛除干净,背上伤口便开始结痂,人也可以活动自如了。

这一日,小玉将此行的目的与陆风说了,陆风便带小玉赶到清禅寺了却心愿。二人在清禅寺左侧的山坡下看到一座新垒的坟丘,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的正是“屠万城之墓”。

小玉悲从中来,当即含泪跪拜道:“屠爷爷,小玉来看你来了!小玉已经找到木姐姐,传达了凌静师太的话,凌静师太交给你的事你已经做到,你不用含恨九泉了。”

小玉伤心了一阵,便在屠万城坟丘旁边挖了个坑将断刀埋葬了,最后祝告道:“屠爷爷,您下辈子一定要做个好人,不要再打打杀杀,伤害无辜了。”

陆风也恭躬敬敬地拜了,然后带小玉到荒寺大殿之中,说道:“小玉,我看这里倒还清静,咱们便在这里练上一天的刀。”

陆风在来的路上已为小玉买了一柄柳叶单刀作为兵刃,小玉挥舞了两下,颇为轻盈,说道:“比屠爷爷的刀轻了好多,不过我是女子,比不得屠爷爷,这种刀更适合我些。”

陆风道:“暂且先用着,以后我定为你寻一口好刀。”

小玉喜道:“谢谢公子!”

陆风道:“还有一件事你需要记住,那就是官府是见不得咱们老百姓舞刀弄剑的,为的是怕咱们造反。所以你以后要是遇到官府的人或是进出大城时,见到城门口有守卫须得把兵刃藏起来,如果遇到官府正在戒严盘查的话,那就最好不要带了,以免惹上麻烦。”

小玉道:“公子,小玉明白!”

陆风道:“小玉,你先把屠万城教你的刀法使几遍,练得纯熟了再说。”

小玉先回想了一遍屠万城所传的刀法,然后从第一招“刀出无悔”开始到最后一招“万蜂出巢”反反复复练了起来。陆风见小玉刀法初时僵直生硬,渐渐越练越熟练,最后招招相连,间不容发,心中甚是欣慰,对屠万城的刀法也极是惊佩。

小玉练了二十来遍后便收刀俏立,说道:“公子,屠爷爷教我的刀法我练得熟了。”

陆风道:“很好!那我们可以开始对练了。首先你要知道虚、实、攻、守这四字诀,与人交手时,虚招诱敌,实招破敌,攻敌之必守,守敌之必攻!时时刻刻都要记住这四个字。”

小玉道:“是。”

陆风道:“你刚才所使的刀法每一招每一式都可按这四字诀来变化,这当然是要以与人交战的情况来应变。”

小玉道:“小玉明白了。”

陆风道:“那你出招来攻我。”

小玉挥刀一挺,倏又停了下来,问道:“公子,那我要攻你哪里呢?”

陆风不厌其烦,说道:“你以后与人交手时,那人若是你的仇人的话你就攻他头、脖子、胸膛、腰腹这四处要害,伤着了自然是非死即重伤。若是普通小贼和流氓的话,你就砍伤他们手脚略施惩戒就行了,他们手脚受伤使不了劲,那自然只有逃之夭夭了。”

小玉道:“哦。但公子既不是小玉的仇人,也不是小贼流氓,那小玉该攻公子哪里呢?”

陆风又好气又好笑,轻斥道:“蠢丫头!你把我当成你的仇人就是了,若不假戏真做,如何能学成真本事?将来与外人交手时可不是儿戏,稍有疏忽便非死即残!快出招!你现在还伤不到我的。”

小玉脸色一红,当即单刀一挺,笔直向陆风胸膛戳去,将近陆风身时,变刀上撩,正是“刀出无悔”的第一式。陆风侧身一让,长剑递出,反削向小玉胸膛。小玉拖刀顺势斩下来正迎上陆风长剑,随即一荡一撩,第二式与第三式连绵而出,一招“刀出无悔”才算使全。这一招分三式,一式不中,二式又至,二式不中还有三式,当真是一刀未尽次刀又至,一刀快过一刀,以攻为守,凌厉无匹!若由屠万城使出此招来,若非高手,当者披靡!

小玉这时还未变招,陆风荡剑震开她刀身,叫道:“快接上!”说话间手腕翻转,挽起一朵剑花罩向小玉前胸。小玉见长剑及胸,急忙往后一退,挥刀急使“风卷残云”,上翻下绞迎上陆风剑网,挡开了长剑。陆风向左一闪,一剑向着小玉腰间斜刺而去,小玉急忙劈刀去拦,岂料陆风长剑未曾使老,倏然上挑抵至小玉胸膛,凝而不动,小玉单刀在外,自是防无可防了。

小玉收刀退后,说道:“公子,我输了。”

陆风沉声道:“错!你已死了!我现在是你的敌人,真个要杀你,你小命还在么?”

小玉见陆风动怒,又惧又愧,低头不敢看他。

陆风温言道:“与人交手一定招招相连,变化环环相扣才能做到着着抢攻。制胜之道在于制于人而不受制于人,不可给敌人丝毫喘息之机!如果做到这样了,那就立于不败之地了,你明白了么?”

小玉揣摩了语意之后才道:“明白了。”

陆风道:“这句话要记牢!以前你不会丝毫武功也就算了,现在林锦仙、黄归龙这些人都知道你得了屠万城的真传,心中对你存了敬畏之心,一旦跟你交上了手,那是绝不会有丝毫掉以轻心,势必一出手就是最厉害的杀着,所以你要尽快把刀法练好,不然遇到他们就危险了!再来!”

小玉道:“是!”话音一落,纵步上前,单刀已然向陆风劈到,陆风挥剑格开,小玉紧跟着便是一招“有进无退”迫得陆风侧身跳开。

陆风叫道:“使得好!”叫声中,长剑疾舞与小玉单刀缠在一起。

小玉这番依陆风之言刀法连环相接,步步进逼,使得急了,倒迫得陆风不得不打起精神,竭力应对,再无轻慢之心。小玉打得兴起,竟然觉得有了比武竞技之乐,不似先前受命听从,不得不为。

陆风见小玉进步神速,喜道:“不错,就是这样!”

两人这般刀来剑往拆到近四十招时,陆风长剑竟被小玉挑开,馀势不衰又轻斩到陆风左肩上。小玉大惊,抛开单刀便去查看陆风肩膀的伤势,好在她及时收势住了,只划伤了陆风衣衫,并未伤到皮肉。

陆风道:“小玉,我没事。”

小玉歉然道:“公子,对不起!”

陆风笑道:“小丫头使得不错!你再练几日我决计不是你的敌手!你内功高我太多,若再以气御刀,刀上加劲,威力更是不凡!等下我再教你如何随心所欲驱使内力。”

小玉道:“可我不想比公子厉害,只想公子比我厉害,我只想做个服侍伺候公子的小丫头。”

陆风道:“真是个傻丫头,你武功比我高,守护在我身边,保护我不是更好吗?”

小玉道:“是。”

陆风道:“你已经懂得实招攻守了,这虚招诱敌的意思就是声东击西,引敌人来防,但我却已攻敌人别处,让敌人猝不及防。特别是两个人势均力敌的时候,就更得虚实并用,出奇制胜,因此比拼武功既是斗力也是斗智。”

小玉道:“公子,小玉记住了!”

陆风道:“恩,我们到外面继续练。”

小玉当下便与陆风到大殿外的庭院中施展身法,闪转腾挪,虚实并用地对练起来。小玉自觉刀法使得越来越随心所欲,越来越得心应手,因此便不敢十分逼近陆风,生怕伤了他。两人一沾即走,越打越快,小玉固然熟练虚实攻守之道,陆风也是同样颇有进益,拆到后来竟是陆风攻得少守得多了。

小玉一直练到夜幕降临兀自欲罢不能,不练不快。陆风却是热汗直冒,气喘吁吁,见天色晚了便撤剑跳开,笑道:“小玉,我内力不及你,我可撑不住啦!”

小玉喜道:“公子,我现在才觉得这练武也蛮好玩的呢!”

陆风道:“你喜欢上练武那是最好不过了!不过欲速则不达,想要成为高手还得与敌人真刀真枪,久经战阵才行,光我们俩练可不行。先吃点东西,我再教你运气之法。”

小玉道:“恩。公子,我一定会练好刀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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