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含泪离开荒寺,满心凄楚,频频回头。刚行至山下一处狭道,脚下倏然踏空,身子猛往前倾,尚未反应过来便坠入一个深坑之中。她手脚刚一触地便刺痛攒心,一屁股歪倒之后,屁股上也随即被扎得痛楚万分,委实是苦不堪言。小玉强忍疼痛,定睛一瞧,只见手上脚上竟扎了不少银针,原来深坑里面密密麻麻插满了针尖向上的细长银针。
小玉欲哭无泪,抬头一望,这深坑竟有两丈来高,而且还是新挖出来的,昨天她和屠万城经过之时,路上还没有这个深坑。适才坑上面有木条支撑盖着浮土遮掩,小玉不知就里,一脚踏空就掉了下来。
小玉这时倒也猜得出必是罗云扬挖这个陷坑准备暗害她和屠万城的,咒骂几句后便拔了手上的银针,然后再将脚上的银针拔了,站直身子才去拔屁股上的银针。却不料,这时她头脑渐渐昏沉起来,眼睛也开始模糊,一阵困意袭来,顿时就昏了过去,原来那些银针上竟是淬了麻药的。
过得一阵,罗云扬、罗开父子便率仅剩的三个好手赶了过来。罗云扬见了小玉,得意地笑道:“开儿,老子说什么来着?你看她跑得掉么?”
罗开奇道:“爹,这个陷坑是你们挖的?”
罗云扬道:“不是老子,还会是谁?老贼擒了你倘或不放怎么办?我这个当爹的难道要眼睁睁地让老贼宰了你不成?老子武功打不过老贼,难道不会智取?纵然老贼武功一流,最后还不是死在老子手上?”
罗开道:“爹爹足智多谋,儿子佩服!不过你这个陷坑对付这个丑丫头是绰绰有馀,想用来对付屠万城那可就差远了!”
那紫衣男子道:“少庄主有所不知,真正要对付屠万城的时候,那这深坑周围还得布下两道机关,这叫巧计三连环,他躲得了第一道还有第二道,接着还有第三道,他屠万城终归也是血肉之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这三道的。只不过,考虑到少庄主和老贼在一起,大的杀器不能用,只能用这细小的银针,威力自然就弱了许多。”
这人是罗云扬手下第一得力之人,名叫霍无伤,使一口长剑,与他在镇上酒楼合谋算计屠万城与小玉的那两人,一个叫沉三,一个叫赵金山,都是使单刀,均是罗云扬手下的得力好手。
罗开道:“姜还是老的辣!佩服佩服!”
罗云扬道:“臭小子,多学着点!老子现在已成了废人,云飞山庄以后可就靠你了。”
罗开忙道:“爹爹先别这么说,您的骼膊一定会恢复如初的。”
罗云扬当下命霍无伤、沉三、赵金山将小玉带走,然后将深坑填满。五人又回到荒寺大殿之中,只见屠万城尸身依旧端坐于佛象之下,面容恬静,少了几分戾气,多了几分威仪,好似是一尊佛象一般。
罗开将小玉唤醒,小玉乍见自己落到罗云扬他们手里也是吃惊不小,但见自己还在佛堂之中,屠万城也仍在,她想也不想便往屠万城奔去,罗云扬随即出手便点了她穴道。小玉空有屠万城一身功力却不懂运功与冲穴解穴之法,丝毫动弹不得,急得大喊屠万城,但屠万城哪里还能应她?
罗开道:“不用喊了,你的屠爷爷已经归天了!”
赵金山道:“少庄主说错了。屠万城杀人如麻,还杀了我们那么多弟兄,他应该是下地狱才对!”
小玉怒道:“你们才该下地狱!快放了我!”
罗云扬冷笑道:“放了你?小丫头,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们玉燕女贼藏在哪里,我就放了你。”
小玉道:“你们休想!我死也不告诉你们!你们杀了屠爷爷,我恨死你们了!”
霍无伤道:“小丫头脾气还挺大,看来得使点手段才行了。你身上还有银针没有拔出来吧?你要是说了,我们就给你拔出来,你要是不说我们就再给你多扎些,扎满你全身,让你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小玉惧怕不已,但又不想背叛凌静,急得泪如泉涌,哭道:“你们不是好人!”
罗云扬道:“小丫头,事到如今,哭是没有用的,你乖乖说了便少吃些苦头。我的耐心不多,你可不要自讨苦吃。”
小玉埋头不语,心里只想拖得一刻是一刻了。过了半晌,罗云扬见小玉还不开口,便示意霍无伤施刑逼供了。
罗开却笑道:“爹,对付个小丫头何必动粗?”
罗云扬道:“你难道有办法让她开口?”
罗开道:“当然!爹,你把这丑丫头交给我,我保证三个时辰内将玉燕女贼的下落问出来。”
霍无伤、沉三、赵金山三人听了这话,顿时就嗤嗤笑了起来,他们素知罗开风流成性,他要独自一人审问小玉,意欲何为就可想而知了。
罗云扬脸色一寒,沉声道:“你真是死性不改,什么女人你都想要。现在是办大事的时候,收起你那花花肠子!”
罗开道:“我也是为了正事呀。爹,我自有对付女人的法子,要是我三个时辰之内若问不出玉燕女贼的下落,那我就……就一年都不碰女人如何?”
沉三笑道:“少庄主是宁可三天不吃饭,也不能三天不碰美女,少庄主现在起这么大誓,看来是信心十足呀!”
罗云扬沉吟不语,霍无伤便道:“庄主,既然少庄主这么有信心,又何妨让少庄主一试?即便少庄主问不出来,我们三个时辰后再接着审问就是了。这样一来,倒可以让少庄主收一年的心,养一年的身了。”
罗云扬听得在理,向罗开道:“臭小子,这可是你说的。你要是做不到的话,老子也不让你一年不碰女人,你从此以后不许再沾花惹草,好好待婉儿一人,不然别怪老子不念父子之情!”
罗开道:“好!一言为定!”
罗云扬转身过去,不再多说什么。罗开便拉小玉道:“小玉,走,我帮你拔针。”
小玉早听出罗开没安好心了,小脸羞得通红,急道:“我不走!”
罗开笑道:“由得了你么?”
小玉穴道被封,身不由己,被罗开强行带到荒寺后院的一间稍好的禅房之中,将门关了,然后从门缝往外窥视,查看霍无伤他们有没有跟来偷听,瞧了良久才放心下来。
小玉倒颇为疑惑,不禁问道:“你在看什么?”
罗开笑道:“你屁股上不是被银针扎了么?我要给你拔针,万一我庄上那些人来偷看你的光屁股可就不好了。”
小玉又羞又急,眼泪直流,哭道:“我不要你拔,我自己拔!”
罗开道:“针都扎到屁股里面去了,没有人帮忙,你拔得出来么?难道你现在不难受吗?若是不尽快拔出来,银针越来越深扎到骨头上后,那就只能把屁股刨开来取针,到那时候可就要遭老大罪受了!”
小玉顿时就吓得哭道:“都是你们害得我!我恨你们!”
罗开笑道:“小玉,你要是害羞的话,那便睡一觉就好了。”
小玉一愣,还没想明白话中之意就被罗开点晕了过去。随后,罗开便捧小玉到床榻上,解开衣衫为小玉拔除银针,而后顺理成章地侵犯了小玉。
过得一阵,小玉醒来后感觉屁股上没了疼痛,自知银针被罗开拔除了,想到身子被罗开瞧光,顿时又羞又屈,眼泪直流。
罗开道:“你是要脸不要命么?”
小玉怒道:“你欺负人!”
罗开道:“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你以后就跟着我吧。”
小玉怒道:“你休想!我死都不会离开陆家跟别人走!”
罗开冷冷地道:“你是为了陆风吧?陆风有什么好的?值得你那样对他?”
小玉愕然道:“什么那样对公子?”
罗开道:“就是你不要命的背陆风上峨眉山找凌静救命的事,当时我们可一直都在暗中盯着你,你真是个有情有意的好丫头。我庄上丫头虽多,却没有一个象你这样真心待我的人。”
小玉冷笑道:“你都没真心待别人,别人为什么要真心待你?”
罗开道:“我现在不就真心待你了么?小玉……”
小玉急忙捂住耳朵道:“我不听!我不听!”
罗开道:“那我问你,我比陆风到底哪里差了?”
小玉道:“公子是天底下最好的人,而你们杀害屠爷爷都是大坏蛋!”
罗开冷笑道:“这长江流域上的帮派势力哪个不是明面上是人,暗地里是鬼?我罗开自不敢说自己是好人,但你们金玉帮又算是哪门子好人了?他们做得那些害人的勾当多得去了,只是你这丑丫头不知道罢了。”
小玉急道:“我家老爷、夫人、公子就是好人,你们就是坏人!”
罗开道:“如果我告诉你我救你两次命了,你还认为我是坏人吗?”
小玉冷笑道:“你救我两次命?你是害我两次了吧!”
罗开道:“昨天晚上,你和屠万城都睡着以后,我爹又偷偷进庙里来救我,若不是我出声将我爹吓退,昨天晚上屠万城就死了,你也早被我爹抓住了。”
小玉道:“呸!你当我是傻子么?你怎么会帮我们?”
罗开叹道:“我实话告诉你吧,我爹他鬼迷心窍一心想要那尘剡剑,但是现在尘剡剑的事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了,谁还能做得密不透风,最后不被朝廷查到?所以现在谁拿到尘剡剑谁就要遭殃,我可不想我云飞山庄落得跟你们金玉帮一样的下场!”
小玉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帮着你爹杀屠爷爷来抓我呢?”
罗开道:“我又劝不动我爹,就算我不来杀屠万城,我爹他还是会带庄里的人来。屠万城武功那么厉害,我不帮忙杀了他,难不成我要眼睁睁看着我爹他们全死在屠万城手上吗?”
小玉道:“总之你们杀了屠爷爷,我就恨你们!恨死你们!”说罢便又伤心流泪起来。
罗开道:“江湖争斗本就如此,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哪有什么善恶?屠万城杀我云飞山庄的人还少吗?他们的妻儿老小是不是也一样恨屠万城?”
小玉听了这话倒是一愣,一时间竟无可反驳。
罗开又道:“小玉,你等我一下。”说罢便急匆匆出屋去了。
小玉疑惑不已,她穴道被封,动弹不得,好奇地等了一阵,但见罗开回来时手里竟拿着屠万城那口阔刀,小玉睹物思人,心中不免又是一痛。
罗开道:“这是你屠爷爷的刀,我给你拿来了。你屠爷爷的尸体我也让霍无伤他们好好的安葬了,这下你可放心了吧?”
小玉道:“屠爷爷埋在哪里了?我要去拜拜。”
罗开道:“就埋在破庙左边的地里,拜就不急在一时,现在逃命要紧。小玉,待我爹他们对我们俩放松警剔以后,我就带你走,不然等下我爹他一定会对你用刑,逼你说出玉燕女贼的下落。你说,我这算不算是又救了你一次?”
小玉动容道:“你当真肯放我走?”
罗开道:“那是自然!不过现在先不要轻举妄动,我们先看看情况再说。”说罢便解开了小玉的穴道。
小玉得了自由,当即将屠万城的阔刀拿了过来,屠万城生前虽然说过不将此刀传给她,但此刀已是屠万城的遗物了,她又怎肯舍弃?
过得一阵,罗开自觉时机到了,于是便带小玉悄悄出了禅房,从荒寺后翻墙出去。岂料他们二人刚出荒寺,便见到霍无伤、沉三、赵金山三人从寺后树林中闪身出来将他们二人拦住,小玉急展阔刀护在胸前,罗开忙将她拦住,示意不必动手。
霍无伤道:“少庄主,你不在房里好好审问这丫头,带她悄悄出来做什么?”
沉三笑道:“莫非少庄主在房里‘审问’腻了,想换个地方到外面来继续‘审问’?”
赵金山也笑道:“呵呵!到底还是少庄主情趣高雅,佩服佩服!”
罗开正色道:“我要带她走,助她找到玉燕女贼将尘剡剑归还朝廷,以此阻止我爹。我爹他一时糊涂,到了此时此刻还对尘剡剑念念不忘,你们难道想让云飞山庄最后落得跟金玉帮一样的下场吗?你们家里有妻儿老小,难道也想跟着家破人亡吗?我劝不动我爹,我也只有这样阻止他了,希望你们能明白我的一片苦心!”
霍无伤他们三人又何尝不担心这些?只是罗云扬有命,他们不得不从罢了。三人略一沉吟,相视一望,都是一般的主意,而后为小玉与罗开让了路。
罗开带小玉往北急逃了十多里路,折而向东,选了一条荒僻小路又赶了一阵,方才安心停下来慢走歇气。罗开腿上有伤,早已累得气喘吁吁,小玉却面不红气不喘,丝毫不觉疲惫。
罗开惊异不已,问道:“丑丫头真能跑!你以前在陆府到底是干什么的?”
小玉自知是身负屠万城功力的缘故,但她却不愿告诉罗开,只说道:“我只是个苦命的丫头,天天干粗活重活,自然有些力气。”
罗开不疑有假,笑道:“难怪你能把陆风一个大男子背上金顶,佩服佩服!”
小玉道:“谢谢你放我走,我走啦!”说罢便不理罗开,往北疾走。
罗开急忙纵身将小玉拦住,说道:“小玉,你什么意思?你要撇下我一个人走?”
小玉道:“不然呢?你们杀了屠爷爷,是我的大仇人,但你却又帮了我,我最多不恨你就是了,我可不想跟你一起走,我也不想再看到你!”
罗开咬牙道:“好你个过河拆桥,没良心的丑丫头!我不嫌弃你就算好的了,你居然还不识好歹!”
小玉怒道:“我哪里丑了?你再说我丑,我就杀了你!”
罗开忙笑道:“好好好,我不说!小玉,你长得虽然不是很漂亮,但你却是那种越看越好看的女人。要不然我又怎么会喜欢上你?我罗开岂是那种什么女人都看得上眼的人?”
小玉不待他说完便捂住耳朵,急道:“你闭嘴!我不听!我不听!”
罗开道:“那不说这些了,我们赶紧赶路,我爹他现在一定在追我们了。”
小玉冷冷地道:“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反正我是不会和你一起走的。”转身便往荒野中山地里走去,不与罗开同路。
罗开又急赶上前拦住小玉,说道:“小玉,你这一辈子也别想撇下我。实话告诉你,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小玉又羞又气,啐道:“呸!我又没嫁……怎么就是你的人了?你再说这种无礼的话,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罗开笑道:“小玉,今天在破庙里我给你拔针的时候,你光屁股都让我瞧见了,我哪里还忍得住?实话告诉你,我们已经做夫妻了!哈哈哈……”
小玉不疑有假,又羞又怒,挥刀便向罗开劈去,怒道:“流氓!我要杀了你!”
罗开侧身一躲,岂料小玉阔刀又横扫而至,罗开慌忙拔剑一格,未及变招,小玉阔刀上下纷飞,两刀疾攻而至。罗开急忙上遮下拦化解开了,但见她这三刀使得颇有些门道,并非完全是在乱劈乱砍,随即纵身跳开,问道:“屠万城教你刀法了?”
小玉怒道:“是又怎么样?流氓,你去死吧!”
说话间,小玉又已挥刀往罗开劈去,但她初学屠万城的刀法,使将出来三分刀法,七分乱劈,不知临敌演变刀法中诸般后着,是以生硬僵直,破绽百出,不似攻敌,倒象是一个人在练刀,碰巧往罗开身上撞过去一般,而且小玉更不懂运功发劲,不似屠万城那般每出一刀均有雷霆万钧之势。
罗开只与小玉交手十来招便全然明了,寻到破绽便挑飞她阔刀,然后又封了她胸膛气舍穴。
小玉虽被罗开封了三处穴道,却还能动弹,她急忙着地滚开去拾阔刀,却不料她刚一抄起刀柄,手上无力,阔刀便坠落于地,她竟突然又回到屠万城传她功力之前那般无力了,心中不禁又惊又愕。
罗开得意笑道:“你这丫头蛮力大,我封了你气门,你现在能走能跑,但却使不出蛮力来了。强行使劲便会有万剑攒心之痛,不信你试试!”
小玉自然不信,当即奋力拿刀起来,接着又往罗开劈去,不料刀到中途,胸膛遽然疼痛难耐,象是被万千针刺一般,手上一虚,阔刀坠地,忍不住就咳嗽起来。她一身功力原本远高于罗开,本可以轻而易举运功冲穴轻易解开,但她却不懂利用之法,白白让其蛰伏沉潜在体内。
小玉悲愤已极,但又奈何不得罗开,一屁股坐在地上便哇哇大哭起来。罗开忙百般劝慰,小玉始终不理不睬,最后他灵机一动,惊呼道:“不好!我爹他们追过来了!”说话间,拾起阔刀拉上小玉就往北疾奔。
小玉吃惊不小,顿时就不敢哭了,当下任由罗开拉着她跑。二人又赶了二十来里路,来到一片树木茂密的山林里面,小玉自觉安全了,甩开罗开,厉声道:“别碰我!”
罗开悻悻地道:“你真是个忘恩负义,狠心绝情的女人!我刚带你逃脱了你就翻脸,早知道就该让我爹擒住你,对你严刑拷打逼供,然后再杀了你灭口!”
小玉没好气地道:“你不封我穴道,我自己也能跑,都是你害的,你还有脸说?”
罗开道:“不管怎么样,你现在必须跟着我才能找到玉燕女贼,要不然就你现在这风一吹就倒的样子,只怕没走出这片山林就被豺狼虎豹给吃了。即便你侥幸出了这山林,遇到流氓人贩子,你也没有反抗之力。”
小玉急道:“你不要脸,你就是流氓!你要是再敢欺负我,我就……我就死跟你看!”
罗开微笑道:“凌静师太交代你的事还没办成,你舍得死么?”
小玉沉思了一番,神色倏然一缓,说道:“我让你跟我一起走,但是你不能再欺负我了。”
罗开喜道:“好!小玉,我答应你!你放心,只要你不愿意,我绝对不会对你无礼的。”
小玉脸色一红,呐呐道:“恩。我现在……内急,你在这里等我一下,不许跟着我!”
罗开却道:“小玉,你跟我耍花招想逃么?我才不会上你的当呢!你这个鬼把戏,我三岁的时候就会使了。”
小玉急得顿足道:“我说的是真的!你要怎么样才肯相信我?”
罗开道:“除非这样。”闪身上前,捏开小玉嘴巴便投入一枚药丸,接着又在她背心一点。
小玉干咳一声,不自禁地就将药丸吞咽下去,想吐都来不及,怒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罗开道:“这是我云飞山庄的独门秘药‘噬阳丹’,你要是敢撇下我偷偷跑了,三日后没有我的独门解药,你就会七窍流血,毒发身亡,就算华佗在世也救不了你!”
小玉啐道:“呸!你少来吓唬我!人若是吃了毒药,哪还能等到三天之后才发作的道理?”
罗开笑道:“小玉,这你就不懂了。江湖上的毒药可分为三种,一种是烈性毒药,中毒之后倾刻间毒发致人死命,专用来实时破敌的,我们给屠万城下的就是这种毒;另一种是让人中毒后不会致命,为的就是要人受尽万般痛楚和折磨,若没有解药,那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是专用来逼供的;还有一种就是慢性毒药,专用来暗害人性命的。你想我若是要杀死一个人,又不想别人知道我是凶手,那么就给他下这种慢性毒药,待其三日后毒发身亡之时,我早已在千里之外了。如此一来,谁又能想到凶手是我呢?小玉,我给你吃的‘噬阳丹’就是这种慢性毒药,你要是偷偷跑了,三日毒发死了变成了厉鬼,可别来找我。”
小玉听罗开说得合情合理,倒也不疑有假,顿时又气又屈,急得哭道:“你们这些坏人就知道暗地里下毒害人!你们不要脸!”她竟想不到别的骂人言语,似乎觉得“不要脸”便是世上最恶毒的骂人言语。
罗开却冷笑道:“你懂什么!我云飞山庄跟五毒教林锦仙那毒妇相争多年,若是不精通下毒和解毒之道又岂能活到今日?你以为陆百川和陆风就不会下毒么?只怕他们下毒的本事比我们还高明些呢!”
小玉抹泪道:“我家公子才不会暗地里下毒害人呢!”
罗开道:“陆风会不会下毒,你以后问问他不就明白了?想来凌静也该把他救活了吧!”
小玉冷哼一声,也不再多说,绕开罗开就往左侧的草丛里走去。
罗开当即正色道:“小玉我当真没骗你!你好自为之!”
过了好一阵,罗开见小玉没有回来,心中狐疑,正待打算去瞧瞧时,小玉已乖乖地回来了,只是没有好脸色相向,罗开也并不在意。
二人继续赶路,行至山林深处时,小玉恍惚听到一丝古怪的笛音在山林间回荡。她细细一想,不禁浑身一颤,忙向罗开道:“这声音我好似听到过,象是五毒教在使唤毒虫的声音。”
罗开笑道:“你耳力倒还不错!来人是林锦仙手下五毒使者中的蓝?,这厮的本事就是会召唤驱使毒虫,咱们得赶紧离开这林子,迟了就麻烦了。”将长剑递给小玉又道:“你用剑,我用刀。”
小玉此时使不出劲,拿着罗开的剑却还灵便,罗开随即又拉她加紧脚步往林子外奔逃。
危急时刻,小玉也不以为忤,忽想起一事,于是说道:“林锦仙的毒虫不是已经被苍云寒给全部烧死了么,他们哪里还有什么毒虫?”
罗开道:“蓝?这厮会唤醒这林子里面的毒虫来攻击我们,这些毒虫虽然不及他们自己豢养的有灵性,但若是数量多了,一样不好对付!”
二人奔了一阵,便见到身周的草丛和石缝中钻出不少长长的大蜈蚣来,小玉吓得一声尖叫,急忙踩死一条靠近脚边的蜈蚣。极目四周,地上稀稀疏疏尽是簌簌而动的蜈蚣、蝎子和一些不知名的毒虫,它们虽不及那晚沙丘上有“五毒阵”的势头,但似乎整个山林的诸般毒虫都已被蓝?唤醒了,同样也是恐怖至极。
这些毒虫似是漫无目的四处游撞,一遇到林间小动物便群起而攻,见了肉就咬,见了孔洞就钻,一旦被诸般毒虫密密麻麻地爬满全身,那便再无反抗之力,倾刻间就吃得只剩下一具骨架。小玉瞧得浑身直颤,双腿发软,随即扑到罗开背上,死死勾住他脖子便不肯下地。
罗开欢喜不已,趁机托住小玉屁股,挥刀刺死几只靠近身边的蜈蚣,说道:“小玉,你别怕!有我在,这些毒虫伤不了你!”
小玉手指左首一颗大树道:“快往那边走,我们躲到树上去!”
罗开却道:“万万使不得!躲到树上去,上不着天下不敢落地,那岂不是任由人宰割了?”
小玉急道:“那怎么办?”
罗开笑道:“早领教过了!小玉,你瞧仔细了,看我如何破他这虫阵!”说话间,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来,然后解开裤带往瓷瓶里沥尿。小玉慌忙闭眼,又羞又气,急忙跳下地来,转身避开怒斥道:“你又耍流氓!你不要脸!我再也不要看到你了!”
小玉此时虽然畏惧林间诸般毒虫,但却更厌恶罗开,拾起一根树枝便走,见了毒虫或用树枝扫开,或用脚踩,或用剑刺,堪堪走了十来步,但见前路蜈蚣越聚越多,吓得急忙往后退却。罗开这时赶上前来径自踏步走入毒虫之中,说来也怪,那些毒虫一靠近罗开双脚便似遇到了克星一般,纷纷掉头就跑,跑得稍慢的均被罗开踩死。
罗开转头向小玉笑道:“小玉,不是我耍流氓,这瓶子里的药粉须得用水兑了才好浸在鞋上面,这会儿没地取水,也只好用这个法子。这是我们为了对付五毒教毒虫研制的秘方,那些毒虫一闻到这药味就只有落荒而逃了!把脚伸过来,我给你鞋子上也倒一些。”
小玉虽不疑有假,但见是罗开的尿液却是恶心至极,不肯伸脚反是往后退了两步。此时,四周正有数十只蜈蚣缓缓向她靠近过来,小玉又吓得往罗开身边靠近。罗开便俯身往她鞋子上倾倒药液,小玉又急忙缩脚。
罗开喝道:“你还要不要命了?”
小玉无奈,唯有闭眼任由他施为,罗开接着牵起小玉便走,小玉急忙甩开他手,罗开淡淡一笑也不在意,领着小玉踩踏蜈蚣而过,循着那古怪的声音而去,所遇诸般毒虫当真是拦路者死,逃避者生,没有一只毒虫敢靠近二人脚下。
小玉猜到罗开是要寻那蓝?,顿时大惑不解,问道:“我们不赶紧逃离这里,干嘛还要去找这人?”
罗开道:“蓝?这厮一心钻研如何操控这些毒虫,本身武功却稀松平常,是五毒使中武功最低的一个,这次他落单了自然要趁机除了他,以绝后患!”
二人循声追得近了,那古怪的笛音也戛然而止,似是蓝?见到他们二人逼近因而逃走了。怪音一止,群虫也好似失去了依凭,有的畏惧白日光亮,有的则畏惧寒冷,纷纷潜踪钻洞归巢,不多时山林里便归于宁静。
罗开纵身上了山岗,游目一望,急忙招手示意小玉跟上去,然后按住她身子伏下藏身,手指远处的山坳,说道:“你看,有人在下面打起来了!”
小玉定睛一瞧,果然见到山坳有两拨人在激斗,一方是以五毒教中的黑娘为首,另一方则是嘉陵盟头领洪程云带头,双方各有十多人在厮杀,地上或死或伤已躺了六人,斗得甚是凶狠。
罗开道:“小玉,这些人,你应该见过了吧?”
小玉道:“都不是好人,我才不稀罕见他们呢!”
罗开道:“真不识好歹!今天若不是洪程云帮我们挡住那黑妇,她要是和蓝?二人联手的话,那我们俩就惨了。”
小玉奇道:“他们怎么知道我们的行踪?”
罗开叹道:“你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蠢丫头,这些人的手段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办不到的!”
但见那黑娘这时使的是一对月牙弯刀,身形灵动,弯刀诡异,她虽被洪程云双枪迫得飘来闪去,但她蓦地里一刀袭至时却使洪程云险象环生,稍有不慎便会为黑娘所伤。罗开也看得出来洪程云看似是占了上风,实则处境十分凶险,久斗之下必败无疑,心下焦急,寻思要如何相助洪程云,而又不露身份。
小玉道:“看他们做什么?我们走吧。你不走,我就走了。”
罗开道:“我云飞山庄与嘉陵盟结盟,洪程云来帮我,现在他遇险了,我岂能见死不救?”
小玉道:“你们都不是好人,我谁都不帮。”
便在这时,洪程云一声闷哼,果然落败,他身形一挫,避开黑娘两刀,滚地逃开,随即招呼手下人转身就往南急急奔逃了。
罗开惊道:“不好!洪程云落败逃了,咱们也快走!”拉起小玉就跳下山岗往北疾奔,小玉惊惧不已,生怕黑娘带人来追她,跟着罗开没命地奔逃。
二人出了山林上了大路,小玉见身后无人追击,急忙挣脱罗开,问道:“五毒教的人会追来吗?”
罗开道:“你这问的不是废话吗?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苍云寒会替咱们挡住他们的,咱们现在只需防着我爹和黄归龙就好了。小玉,我这番为了你可是冒了天大的风险,你以后可不许对我忘恩负义。”
小玉心道:“你帮我的恩情我自然记得,但是你和你爹一起害死屠爷爷,我却也无法不恨你!”她心中虽这样想,但嘴上却不说出来,罗开见她若有所思也不再多问。
二人这般又赶了二十多里路程,远远瞧见一个四十多户人家的小山村。罗开却不进村,带小玉绕到村左,藏身一棵大树后向村子窥视。
小玉疑惑不解,问道:“咱们干嘛不进村买些东西吃,躲在这里鬼鬼祟祟做什么?”
罗开道:“蠢丫头!我爹、黄归龙和林锦仙都在找你,咱们怎么能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村,留下形迹让他们来查?你连这都不懂!哼,要是没我带你走,只怕你一个人走不到半天就被他们给逮住了。”
小玉自知罗开说得有理,当下说道:“你说得对,那谢谢你帮我。”
罗开微笑道:“恩。”从怀里拿出一片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来蒙在脸上,竟和他脸型吻合,一看之下却变成一个四十多岁,脸色蜡黄的中年男子。
罗开整理好面容才向小玉问道:“你能看出来破绽吗?”
小玉暗暗称奇,细看了一番才道:“眼睛、鼻子、嘴巴处有些破绽,但是不凑近仔细看也是瞧不出来的。”
罗开道:“骗过这些乡巴佬绰绰有馀了。小玉,你在这里等我,我去买些吃的回来。”
小玉正是饿得紧了,当下便道:“好。”
罗开大步进村,寻了几户人家方才买到一些熟食,正往回走时却骇然看到黄归龙、何一鸣、马靖远、高奎、吴山河师徒五人在村口向人问话。罗开情知他们是在打探自己和小玉的行踪,自己此时虽然易容了却难以骗过黄归龙这些老江湖,当即撤身绕道,从村子左边出去。岂料他刚过一户人家时,一条大黄犬猛然窜出来龇牙咧嘴,狂吠个不住。罗开飞起一脚踢到那黄犬下腭,那大黄犬仰天滚到墙角,鲜血自口里流了出来,抽搐几下便即了帐。
罗开尚未奔远,背后追出一个妇人来又叫又骂。罗开生怕引起黄归龙注意,不敢理会,发足急逃,绕了一个大圈子回到原处,拉上小玉便往山林里急逃。
小玉忙问道:“五毒教的人又追来了吗?”
罗开道:“是黄归龙来了,肯定是林锦仙给他报的信。”
小玉往后一看,果然见到有五个人从村里赶了出来,惊叫道:“他们追来了!”
罗开忙回头一瞧,顿时大吃一惊,情知带着小玉跑不过黄归龙,急忙逃至左侧的山丘后藏身,偷眼看时,但见黄归龙师徒五人正向山丘包抄寻了上来。
小玉急道:“怎么办?”
罗开也着急起来,叹道:“我一个人如何打得过他们五个人?更何况黄归龙还是与我爹匹敌的高手!看来咱们两个这次真是无路可逃,必死无疑了!”
小玉道:“你不是说苍云寒会帮我们吗?”
罗开道:“苍云寒替咱们挡住林锦仙,却也被林锦仙给牵制住了,他哪里还能分身来救咱们?”
小玉沮丧已极,叹道:“你和黄归龙两家的帮手都来了,我们老爷的帮手却一个都见不到。”
罗开道:“长江盟陈建业远水难救近火,那也无可奈何,说不定他现在根本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呢。”
小玉道:“不可能!夫人已带人去投奔他了,他们一定会知道的!”
罗开道:“小玉,你别怕!我出去引开他们,然后你悄悄逃走。”
小玉喜道:“好啊,那谢谢你啊!”
罗开原本也只是随口一说,但见小玉一心只为自己,丝毫不为他安危担忧,大是心寒,脸色一沉,冷哼道:“你当真是没心没肺!我出去送死你居然一点儿也不在乎!我凭什么用自己的性命来救你?”
小玉又羞又愧,垂头道:“对不起,我错了。那……我出去引开他们,你走吧。”
罗开道:“这才象话!不过也不用你去送死,只需你跟我演一场戏就好了,说不定还能绝境逢生。”
小玉道:“演什么戏?”
罗开听得脚步声响,惊道:“来了!”拉上小玉往后跳到一旁,但见黄归龙师徒五人跟着便从山丘后窜了出来。
罗开忙将阔刀抵近小玉脖子,说道:“黄掌门,你别乱来,不然我就杀了这小丫头!”
小玉自也明白罗开的用意,当下忙装作十分惊惧的神情来。
黄归龙果然不敢逼近,冷哼道:“罗开,我知道是你!你这些小把戏还能骗得了我?”
罗开当下将人皮面具揭了下来,笑道:“黄叔叔,让你见笑了!”
黄归龙道:“你小子知道得还真不少。”
罗开道:“不多不多,哪里有黄叔叔知道得多?”
何一鸣厉声喝道:“罗开,你好大的胆子!你挟持这小丫头不放,难道是想打尘剡剑的主意?你须知陆百川的下场,还不赶紧把人交给我们?”
罗开道:“我云飞山庄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觊觎朝廷的宝剑,我擒住这小丫头乃是准备送给曹公公请赏来着。”
黄归龙道:“原来如此。好侄儿,我正为曹公公办事,你把这丫头交给我也是一样,我自会在曹公公面前替你请功。”
罗开笑道:“黄叔叔,你莫欺侄儿年轻不谙世事。这么大的功劳,侄儿怎能不亲自前去面见曹公公?若让黄叔叔代侄儿去请赏,只怕到时候是黄叔叔吃肉,侄儿只有喝汤的份了。”
黄归龙不怒反笑,说道:“好小子!你倒也精得很!”
罗开道:“多谢黄叔叔夸奖!”
何一鸣、马靖远、高奎、吴山河四人这时拔剑上前分占四方成合围之势将罗开与小玉困住,只待黄归龙一声令下就动手。
罗开忙道:“黄叔叔,你若要强逼,侄儿可当真杀了这小丫头让大家都落不着好。”
黄归龙冷冷地道:“那你可知道你杀了她的罪过有多大?”
罗开道:“侄儿只知道她是陆百川府中的丫鬟,朝廷正缉捕的人犯,侄儿杀了她有功无罪,但若黄叔叔逼死了她,那罪过才是不小呢!”
黄归龙不敢轻举妄动,脸色阴沉沉地,自是在强压怒气。
吴山河当即叫道:“罗开,你有种就杀了这丫头,我们保证让你云飞山庄和陆百川一样家破人亡,永远也别想在岷江上立足!”
罗开冷笑道:“我罗开岂是吓大的?吴山河,你有种就再逼我一下试试?”说话间挺刀往小玉脖子上抵近了一分,小玉情知阔刀之利,吓得不禁尖叫了一声,如此一来黄归龙师徒五人更不疑有假。
罗开又道:“黄叔叔,咱们这般僵持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不如你们先撤开让我走,然后你们再想法子从我手里夺走这小丫头。咱们斗智斗力,各凭本事争这份功劳如何?”
黄归龙道:“好小子!就凭你这份胆气和魄力就比你爹罗云扬强多了,就是不知你爹此刻为何没有与你同行?”
罗开笑道:“我老爹他昨日看上沭阳镇的一位漂亮姑娘,住在她家里不想走了,所以只派我带这丫头去向曹公公请赏。”
黄归龙自然不信罗开这话,皮笑肉不笑地道:“好侄儿,那我就不跟你抢功了,我现在就回去禀报曹公公准备迎接你的大驾。”
罗开笑道:“如此就有劳黄叔叔了。黄叔叔,恕不远送!”
黄归龙恶狠狠地瞪了罗开一眼,率领四弟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