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山的头,无底洞的黑鼠,跟老七的头摆放在一起,就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诉我——知道是你们干的!”
“他在报复!”
“用我儿子的头报复!”
“狠啊!
“真狠!”
“李主,人皇后裔,让动乱了千年的中土重归一统的存在,如此伟大的神灵,他的头上一样被盖了天!”
“好可怕!”
“好恐怖!”
“那是谁?”
“一个季字,中土现今的季皇!”
“他是中土的皇,不是我北境的!”
“人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他让我品尝到这样的痛苦,我就要让他十倍、百倍的偿还!”
“他不是说有种就来吗?”
“老大,给我平了大蒙特内哥罗的北岭,记住···一人不留,杀个干干净净!”
阴暗的地下宫殿,嘴角边各长着三根胡须的老人,抱着一只头颅,哭的很伤心,咆哮出口。
“是,遵命父亲!”
王羽以及王氏一些内核成员,悲愤的站在殿中,纷纷躬身喝道。
“还有,请桐神出手。我王氏奉养它这么久,该它出力了!”
老人道。
“明白,孩儿这就去请桐神,为老七报仇雪恨!”
王羽轰然大喝,咬牙切齿:
“父亲放心,我一定会亲手砍下那厮的人头,用他的鲜血祭祀老七!”
老人抱着人头,抹着眼泪,步履蹒跚,走进深深幽幽的宫殿里。
“你们带人立即去集结大赤龙骑,分发器械,准备粮草。”
王羽挥手吩咐。
“是,家主!”
王氏子弟离去。
但王羽留下长子王辉。
“父亲,为何唤我留下,我得去穿戴甲胄,为七叔报仇!”
王辉眼中充满恨意。
“傻小子!”
王羽一巴掌拍在王辉脑袋上。
让这位大桐城长公子有些不知所措:“父亲这是···”
“你现在当务之急是收拾行李,迅速赶往去九溪城,接收你七叔留下的铺子与生意。”
王羽竟微微一笑,先前愤慨与痛苦,在这一刻,削去很多:
“这条商道很繁荣,动作要快,莫要被你其他叔叔抢了先。”
“我明白了,孩儿这就去。”
王辉恍然大悟,眼神一亮,也不提报仇了,快步离去。
王羽眼神幽幽。
每新开辟一块领地,建设的神庙,先会迎来桐神的一位子嗣。
而商道,则落在自己那些兄弟手里。
不管是桐神,还是父亲,都在为自己的子嗣谋划着名,给他们一个安身的场所,一份立命的事业。
但,领地有限,挑挑拣拣后,还剩多少油水?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这个城主当的,尚不如一个店铺老板,起码铺子是自己的。
他整了整衣衫,再次踏出地宫,脸庞上恢复了悲愤神色:
白昼将去。
夜幕徐来。
棺材堡前有一处山岗,季修然盘坐在上面,北方呼啸,吹的衣衫乱飞。
从大桐城入大蒙特内哥罗,走大路,棺材堡是可不绕过的一处要地。
他在这里等。
他要看看王氏到底有没有种。
太阳彻底落山,夜幕笼罩住棺材堡。
今晚的月亮很圆,银辉普照,与雪同白。
一股渗人的阴冷,从棺材堡里透发而出。
先前,他被吕岳拉去押解粮车,路过棺材堡时,也是夜晚,同样有阴森冷气散出。
当时,车夫还跟他讲了有关此堡原先家族的事。
马远母亲,也是出自这个家族。
经商有道,累积庞大财富,但被大桐城吞剥个干净,荒废至今。
突地,感受到什么,季修然回头,随后,骇然站起。
夜月下,雪花飞。
一队女使,朦胧如烟,似幽灵,自远而来,行入堡中。
他看清了,这队女使,跟在仙墓所见的,一模一样。
刘娥亦是跟随这样的一队女使,进入那座化为幽冥之域的水晶宫殿。
最后的最后,只留给他一个浅浅的笑。
他查探过,仙墓已闭,怎会有女使显现在人间?
这一刻,他心头掠过一丝震动。
女使幻动,挑着灯笼,走进棺材堡,很快消失。
季修然注视良久,方才收回视线,这些女使能够自仙墓出,那么刘娥岂不是···
正思索着,蓦然,大桐城所在,一声厉啸震天。
一道幽绿之芒冲天,照亮四野,太惊人了,宛如在夜空中升腾起一束璀灿星光。
而一道人影,其乃光与幻的凝聚,如龙行九天,纵驰在长空,时而为人形,时而为一株青桐,掠过季修然头顶,直朝大蒙特内哥罗而去。
“桐神!”
季修然瞳孔微微一缩。
出来了!
他鼻息为之一重。
紧接着,大蒙特内哥罗方向,一声怒吼宣天,声传百里,大桐城的民众,闻听的一清二楚。
这是一声兽吼,震耳欲聋,让他们脸色惊惧难安。
很多人站在大桐城厚重的城墙上,眺望远方。
在他们视线里,大蒙特内哥罗方向,猛然腾空而起一束黑云,那是一道巨蛇法相,长有百米,玄鳞密布,擎天踏云,冷冰冰注视着横跨百里而来的青桐。
他们神情凝重,知道此法相,是黑龙沟的那条地龙老祖显化!
“老泥鳅,杀我子嗣,斩我神使,拆我庙宇,你们逾规了!交出季修然,否则我毁灭了整个南岭!”
冲天青芒中,那道人形青桐道,声音威严,传荡四方。
“逾规?什么规?谁定的规矩?许你们来我北岭烧杀抢掠,我们去你那杀几个,就受不了了?你也是老牌的神灵了,怎么一点胸襟没有。”
巨蛇嗤笑,其声轰鸣,若有雷振,同样荡在四方,令人心悸。
“这么说,没得谈了?”
“我谈你娘!”
巨蛇一语落,长尾巴横扫。
黑尾之下,苍穹宛如被撕裂,一株遮天蔽日的青树虚影在绿光爆裂中,矗立而起,根须如虬龙钻透虚空,撼住了那恐怖蛇尾。
“不好意思,老夫忘了,你他娘的没娘!却是没娘生意的畜···畜桐!”
巨蛇张开血盆大口,讥讽嘲笑的声音,方圆百里的人都能听到。
但凡闻声的民众,莫不惊恐,居然有人敢辱骂桐神,他们吓坏了,跪在桐神象前,磕头赔罪。
“好样的老爹!”
黑老三从季修然袖口游出,趴在肩膀上,昂起小小头颅,两颗红宝石一样的眼睛里充满了兴奋之色:
“干它!弄它!”
季修然嘴角隐隐抽搐,他现在算是知道,黑老三这副德行是随谁了。
“恩!”
那株参天青桐勃然大怒,天空如被波涛般拱起,无数粗壮枝暴伸而出,绿芒透出百丈,化作万千神矛刺下。
巨蛇嘶笑,庞大躯体扶摇而起,霎时崩山裂地之力狂涌而出。
它们碰撞在一起,轰声如雷吼,恐怖的力量令天摇地动,山脉哀鸣,玄光与绿芒交织湮灭,如星辰对撞,骇人至极。
季修然收回视线,淡漠的注视着大桐城所在方向。
那里,一支铁骑,宛如一条赤红的岩浆洪流,碾碎风雪,奔涌而来。
是大桐城最精锐的大赤龙骑。
季修然静立山岗,青色长袍在朔风中翻飞。
天上有战斗。
那么,地上也有战斗。
在天上战斗未分出胜负前,他必须要拖住大赤龙骑,绝不能让其侵入北岭。
月光下,重甲寒光凛冽,赤鬃烈马喷吐着灼热白气,铁蹄踏碎冻雪,轰鸣如滚雷,大地为之震颤。
它们近了。
季修然垂眸,修长五指握剑,紧盯驰来的铁骑,缓缓调控着自己的内息。
“城主,山岗上有人!”
有人大喝。
王羽抬起眼皮,只瞧了一眼,鼻孔中便是发出一声重重的冷哼,从牙缝里蹦出三个字:
“季修然!”
“好个贼子,出现在这里,是想着一人挡我千骑吗?”
他口唇弯出一抹不屑的嗤笑。
闻听此话,四周骑士纷纷哄然大笑起来。
大赤龙骑,纵横多年,罕逢一败,兵锋所指,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居然有人,妄图以一人之身,阻他去路。
简直是找死!
“也好,省了寻的工夫!”
王羽拔剑,一声厉喝:
“儿郎们,一个冲锋,斩下此子首级!”
“吼!”
众骑举抢,口中大喝,杀意凛凛。
目标直指山岗上那孤寂的青衫少年。
千骑冲锋,宛如掀起滔滔不绝的巨浪狂潮,带来的只有毁灭与死亡。
季修然眼神如古井寒潭,不起波澜,唯有杀意凝为实质,冰冷刺骨。
“杀!”
千骑齐吼,声震四野。
前排重骑挺起丈八长矛,矛尖汇聚成一片死亡森林,裹挟着排山倒海之势,直刺山岗。
胯下烈马扬起前蹄,矫健而有力,横跨沟壑。
就在铁流即将撞上山体的刹那,季修然动了。
若风雷为翅,他身影骤然消失原地,下一刻已如金石般凿入冲锋的骑阵最前端!
大桐城城墙上,王曦月手持一根千里镜,通过此镜,她清清淅晰观看到那里所发生的一切。
你是傻吗?
锵!
长剑出鞘,在万马奔腾的轰鸣中,这道清越剑音,清澈荡出。
季修然振剑,体内金色秘力涌动如潮,他一声长啸,盖压诸声!
剑气喷薄,宛若有霞光缭绕,一道快到极致的金色剑弧,在月光下乍然亮起,横斩而出。
扑哧之声连响!
剑芒璀灿,刃脊催锋,划开铁甲,而后斩断马颈,撕裂血肉的声音连成一片。
首当其冲的十数骑,连人带马如同被可怕的巨镰扫过,瞬间崩解!
断肢残躯与破碎甲胄混合着滚烫的鲜血泼洒而出,雪地殷红一片。
受惊的战马嘶鸣着轰然倒地,绊倒后方同伴,冲锋阵型顿时一滞。
“围杀!”
骑阵中响起怒吼,后续骑兵训练有素,迅速变阵,如钢铁洪流,从两翼包抄,试图将季修然淹没。
长矛如林齐齐攒刺,寒光似雪劈落。
季修然身形在矛尖刀锋间闪铄腾挪,如同穿花蝴蝶,每一次移动都妙至毫巅,挥剑如泼墨,舞起梦幻的剑光。
当当当!
金戈交击,密集如雨的响彻。
夹着凄厉的惨叫。
不间断的有骑士从马背跌落。
众骑悍不畏死,钢矛挺刺,条条若磨石一般,抽劈在长剑。
喀嚓一声,这柄新铸没多久的百锻铁剑,终于承受不住,在长矛攻击下断裂开来。
“死!”
两翼铁骑怒吼,无情捅杀。
锵!
季修然右掌虚空一握。
玄墨长刀终于出鞘。
被气机牵引,倏然落在季修然掌中,气势浑然一变。
若说先前是剑客的孤冷与飘逸。
这一刻,则是刀客的霸道与凶猛!
“斩!”
季修然吐气开声之际,猿臂长舒。
刀光如墨龙翻卷,霸道绝伦,澎湃而汹涌,虽止一刀,却若千蟒浪滚,不歇不绝。
这柄玄墨宝刀,自铸成之后,真正展露出它的锋芒与威力。
刀戈交击,金铁交鸣之声响彻夜空,每一次碰撞都伴随着刺目的火星和兵刃断裂的脆响,飘零的飞雪被炽热刀劲一蒸,悉数融化。
他身法快如闪电,力量却重若山岳,刀锋所指,甲胄洞穿!
刀光所过,人马俱碎!
凶凶凶!
戾戾戾!
威震四方的大赤龙骑,竟被一人一刀,阻在这茫茫雪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