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剑入鞘。
风中飘来一朵花,莹白如雪。
季修然伸手捏来,轻嗅一口,很香。
滚烫鲜血,喷溅在这朵花上。
王渠身躯摇晃,可用尽最后一丝馀力,死死低吼:“为什么、为什么找的是我!”
开始,他讥笑季修然,对自己有着莫大信心,讽刺季修然找到他等于找死。
可现在,品尝到那一剑后,悔了。
季修然手掌一扬,那柄玄墨长刀,被捉在他手中。
他看了一眼,赞道:“好刀。”
随后粗蛮的扯下刀鞘,收刀在内,插在自己腰间,与剑相并。
“始神平定天下,击退了不可想象的大可怕与大恐怖,有大功绩于人间,可是他的子嗣,已经退缩到这贫寒的大蒙特内哥罗,却依旧遭到屠戮。”
“你——不该死吗?”
“王氏——不该亡灭吗?”
“桐神——不该当诛吗!”
“你先去,他们会随你而来的。”
季修然手掌轻拂。
王渠仰天摔倒,闭合住眼皮。
一声惊恐尖叫,从不远处传来。
她有一柄软剑,平常缠在腰肢。
此刻,拔出,含怒杀来。
当!
一声金戈相交之响。
王芙只觉眼前一花,一股排山倒海一般的巨力轰砸而落,软剑脱手而飞,而对方拳劲不绝,直落胸口。
嘭!
她横飞,狠狠的摔在地上,张口喷出鲜血。
她不能相信,居然有人能狠心伤害如她这般的金枝玉叶。
季修然抖了抖袖口,一条玄黑小蛇,探出半个脑袋,懒洋洋瞅了一眼,血盆大口一张,喷吐出两物,落在地上。
乃是一颗人头。
一只黑鼠。
人头是张山的。
季修然费了些功夫寻来。
“我不杀你,因为我需要一个人传话。”
季修然拔刀,当着那女子的面,一刀斩下王渠的头。
两颗头颅并一只黑鼠,摆放在雪地。
“告诉大桐城城主王羽,有种你就来。”
声掷在地,如铁石锵响。
王芙娇体一软,两眼一黑,活生生吓晕过去。
马蹄声急。
季修然转身,身快如风,跃入山林,疾驰而去。
“吁!”
王曦月勒马,美眸落在雪地上人头,一抹惊怒之色浮现在脸庞。
方才她感受到王渠的气阵阵扩荡,不可谓不凶。
然,须臾间,又起一股。
这是一股令她都为之心悸的气,从这片局域爆发而出。
当那股气出时,她毫不尤豫驱马赶来,可是没想到,王渠的气消失的太快了,起时汹涌如涛,灭时如山崩,快的让人措手不及。
那时心中已知坏了。
果然,看到的是被斩下的头。
有侍卫检查王芙,捏了下人中,她幽幽醒来,看到马上的王曦月‘哇’的一声哭了:“曦月姑姑,七叔被人杀死了···”
“休哭。告诉我是谁!”
王曦月低喝。
这个表哥,从她来后,多有照顾,虽然里面有着一些刻意讨好的成分,但毕竟是亲戚,此刻被人杀死,且剁下头颅——
这种带着示威性与羞辱性的行为,让她心中怒意丛生。
“我不认识,是一个少年,往那边走了。”
王芙伸手指着一个方向。
她泪流不绝,倒不是全是因为七叔的死而感到伤心,很大程度是吓的,到现在没有平复心中那抹恐惧。
前几日在紫竹小筑所见到的那个少年,其音影相貌,在王曦月心中不禁浮动出来。
刚才的气,跟那天所感受的,别无二样,是同一股。
可他为何要杀王渠?
王渠垒出三层天台,根基夯实,自诩同阶小无敌。
在她看来,只能算是不弱,小无敌谈不上,中州如王渠这般,乃至远远超越的人,彼彼皆是。
可在这片贫瘠土地,小无敌,却也符合实情。
这是连她也做不到的事。
那个少年,强大到这般地步了吗?
“驾!”
带着浓浓疑惑,她抽鞭驱马,追击而去。
这片山林并不密,不影响马匹奔跑。
不多久,前方出现一个岔道。
两条路的雪地上,各自出现一行浅浅脚印。
她低喝了一声。
身旁一个侍卫跃下马。
他有四十几许,蓄着络腮胡,气息不露,沉稳内敛。
落地无声,踏雪无痕。
显然,其擅长脚上功夫。
他蹲在岔路口,端详片刻,呵呵一笑:“左边脚印,比右侧厚上几毫,乃是沿着原先步子,倒退所至,定朝右去了。”
“走!”
王曦月拍马而去,马蹄飞扬,溅起白雪纷飞。
“不对!”
猛地,姓林的汉子出声。
“吁!”
众人勒马,不解的向他看去。
“糟糕,中计了!”
他恼怒的一拍大腿,拨马便往回走。
众人没有询问,默契跟随。
待回到方才岔路口,旁边积雪里,赫然露出一处坑穴,显然方才有人在此伏着。
马上众侍卫,纷纷惊呼一声。
无需解说,已是知晓,那左边破绽,是那人故意留下,而右边,何尝不是?
竟提前猜出追击人的内心想法。
而真身,一直伏在他们旁边积雪下面。
这已不是胆子大了。
而是一种胆魄!
“嘿,终日打雁让雁啄了眼。”
姓林的汉子怪叫一声:
“这是一个老手,擅长追踪与反追踪。”
“不。”王曦月淡淡道:“他不是老手,他只有十七岁。具体是十七岁零五个月又二十三天。”
众侍卫听的一头雾水。
“我当然知道。”王曦月冷冷道:“我若不知道,这天底下便没人知道了。”
“小姐,我们快去追人,那人脚力很快,迟则晚矣。”
姓林的汉子道,口吻中有一丝急迫。
“不用了。”
王曦月朗声道:
“出来吧,难道你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什么?”
众侍卫一震。
随后,在他们不可置信的眼神下,一个少年,自先前挖出的雪坑之旁,缓缓站起。
他们愕然,又惊又怒。
这一次,他们看清,真是个少年人。
身为瑞阳王府一等侍卫,居然被一个少年娃娃在同一个地方,耍了两次。
当你以为左边是布下的是迷惑印迹,真身往右去了。
实际上,我在原地。
当你发现,折返回时,看到原地破开的雪洞,恍然大悟,急切去他处查找时。
我依旧在原地。
林姓汉子,登时气笑了。
一时间,不知是恼怒,还是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