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禅院。
千年古刹，坐落于黑风山下，终日佛光普照，梵音不绝。
往来的香客络绎不绝，虔诚地跪拜，为这座远近闻名的寺庙贡献着源源不断的香火愿力。
今日，这片祥和被一阵冰冷的金铁交鸣声彻底撕碎。
杨戬身披银甲，手持三尖两刃刀，面无表情地立于山门之前。
他身后，是百名天庭的执法天兵，身形笔直，气息肃杀，与这慈悲之地格格不入。
禅院的知客僧匆匆赶来，双手合十，脸上还带着职业性的温和笑容。
“阿弥陀佛，不知天神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杨戬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奉玉帝圣旨，查帐。”
三个字，冰冷，干脆，不带感情。
知客僧的笑容僵在脸上。
查帐？
天庭的帐，怎么会查到佛门的禅院里来？
很快，一位身披锦斓袈裟、手持九环锡杖的老僧在众僧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正是这观音禅院的住持，金池长老。
他活了二百七十岁，在附近一带德高望重，此刻却面色不善，用居高临下的眼神审视着杨戬。
“杨戬真君，贫僧这庙小，不知是何处的帐目，竟劳动了您司法天神的大驾？”
杨戬终于抬眼，目光与他对视。
“长老活了二百七十载，这观音禅院享受了人间二百七十年的香火。”
“其中应上缴天庭的功德税，一笔都没缴过。”
“你这帐，够不够大？”
金池长老脸色一变，随即冷哼一声。
“我佛门之事，自有我佛门戒律处置。”
“贫僧乃观音大萨的记名弟子，真君如此行事，莫非不怕菩萨问责？”
他搬出了观音菩萨的名号，这是他最大的依仗。
寻常神仙听到，多少都要给几分薄面。
然而，杨戬只是从怀中取出一卷金色玉旨，高高举起。
“玉帝有旨。”
“凡阻挠审计者，以‘偷窃天庭税收、动摇三界根基’论处。”
“杀无赦！”
冰冷的杀意，笼罩了整个禅院。
那些原本还想上前阻拦的武僧，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双腿沉重，再也抬不起来。
金池长老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他没想到，玉帝这次竟如此强硬。
杨戬不再理会他，径直向内走去。
他没有四处搜查，而是根据顾长夜给的玉简指引，目标明确地走向后院一间最偏僻的禅房。
“拦住他！”
金池长老终于失态，厉声喝道。
几名心腹武僧硬着头皮冲了上去。
杨戬头也不回。
他身后的天兵动了。
没有法术的光华，只有冰冷的刀鞘与棍棒。
几声闷响过后，那几名武僧便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真君！你敢在我佛门净地动粗！”
金池长老气得浑身发抖。
杨戬停在一堵墙前，用手指轻轻敲了敲墙面，发出沉闷的空响。
他对身后的天兵道。
“砸开。”
“是！”
天兵得令，手中法器光芒一闪，坚固的墙壁轰然倒塌。
一个暗门显露出来。
金池长老的脸变得惨白。
暗门之后，珠光宝气几乎要闪瞎人的眼睛。
金银财宝堆积如山，各种珍稀法器随意丢弃在角落。
最显眼的，是七八件款式各异、光华流转的锦斓袈裟。
每一件，都价值连城。
“金池长老，你一个方外之人，私藏这么多财物，不知是哪门子的清规戒律？”
杨戬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
金池长老双腿一软，瘫坐在地，嘴里喃喃自语。
“不可能……你们怎么会知道……”
杨戬的目光扫过这间密室，眉头却微微皱起。
不对。
大哥给的玉简上说，这里还有更深的东西。
他屏住呼吸，仔细感知。
空气中，除了财宝的灵气，还弥漫着若有若无的、甜腻中带着腐朽的腥气。
他的目光最终锁定在堆积如山的金元宝之后，另一面看似平平无奇的墙壁上。
“继续砸。”
他再次下令。
天兵一愣，但还是忠实地执行了命令。
“轰！”
第二面墙壁应声而碎。
墙后，没有更多的财宝。
只有一片令人作呕的、蠕动着的暗红色。
那是一条渠道。
一条并非由金铁或玉石铸造，而是由某种血肉组织构成的渠道。
渠道的表面布满了无数张痛苦扭曲的人脸，它们无声地张着嘴，仿佛在发出世间最凄厉的惨叫。
整条渠道还在微微地脉动。
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与怨气，从渠道的破口处喷涌而出。
饶是见惯了杀伐的执法天兵，也有两人当场控制不住，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
杨戬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的第三只眼，在额头处疯狂跳动，几乎要自行睁开。
通过渠道的破口，他能看到里面流淌的并非血液。
而是一种粘稠的、散发着幽光的金色液体。
那是被提纯到了极致的，灵魂的结晶。
“这……这是什么……”
一名天兵声音颤斗地问道。
杨戬没有回答。
他只是缓缓转过头，那双银色的眸子里，第一次燃起了滔天的杀意，死死地盯住了地上瘫软如泥的金池长老。
这条血肉渠道，笔直地通向地下深处。
通向那本该由地府掌管的，轮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