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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青天也有价,三月俸禄一只鹅(1 / 1)

宋承唐制,详定《宋刑统》,其《名例律》载:“诸犯徒、流者,若品官及老幼疾残,听赎铜。”本为恤刑之举,然豪强借此逍遥法外。至南宋《庆元条法事类》更明文:“品官犯公罪,许罚直赎罪。”遂成官场护身符。

话说赵铁柱赵大人,怀揣著那本记录著顺天府尹周德庸“深情厚谊”(烫手山芋)的账簿,带着一腔“管他娘的三七二十一,本官管定了”的豪情,外加纪老六那句“大人,咱们这是去碰瓷…呃,是去碰一碰那官官相护的铜墙铁壁”的鼓励,风风火火直奔钱塘县。

一路上,赵大人心情激荡,脑海中已然上演了无数版本《赵青天智破桑林案》的大戏。

版本一:他明察秋毫,从地契的印章上发现破绽,逼得钱多多当场跪地求饶;

版本二:他微服私访,潜入钱府,听到钱多多与吴友德密谋的惊天秘密;

版本三:他甚至幻想自己那“状元鸡”再次显灵,一爪子刨出关键证物想到激动处,忍不住在马车里手舞足蹈,差点把对面打瞌睡的纪老六踹出车外。

“大人,”纪老六揉着被踹疼的老腰,幽怨地叼著烟袋,“收著点,收著点。您这表情,不像是去查案,倒像是去抢亲。”

赵铁柱嘿嘿一笑,压低声音:“老六,你说咱们这次,能不能把那吴友德和钱多多,一锅端了?来个双杀!”

纪老六吐了个烟圈,烟圈在空中顽强地组成了一个“难”字,然后迅速被风吹散。“大人,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咱们这次去,能把这桑林从钱多多嘴里抠出来,再让他吐出点银子,顺带揪下吴友德几根头发,就算大获全胜,可以给‘状元鸡’加餐了。想着一锅端?您当是下饺子呢?”

一听到饺子,赵铁柱眼前一亮:“唉,老六提醒的好,俗话说好吃不如饺子,好玩不如吴有德他嫂,咳咳,俺们要有点梦想嘛,万一实现了呢?”

“”老六心照不宣。

然而,还没等实现,现实就给了赵铁柱当头一棒。

钱塘县令吴友德,压根没给他上演任何版本大戏的机会。这位吴大人,是个官场修炼成精的“琉璃珠子”,滑不溜手,圆润无比。听闻赵铁柱驾到,他直接启动了“超规格热情迎接模式”。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那是不至于,但出城三里相迎,全县衙役列队,高呼“欢迎欢迎,热烈欢迎”的阵仗,确实把赵铁柱给整不会了。吴友德本人,更是热情得如同饿了三天终于见到屎的呃,如同见到再生父母,一个箭步冲上来,紧紧握住赵铁柱的手,力道之大,仿佛生怕他跑了。

“赵青天!赵贤弟!您可算来了!可想死下官了!”吴友德声音哽咽,眼眶泛红,演技直逼奥斯卡影帝,“下官为此桑林案,是茶不思饭不想,夜不能寐,您看我这头发,都快薅成那个谁了!那对老夫妇,着实可怜,下官看着,心都碎了!恨不得自己掏腰包补偿他们!可…可那钱多多,他手握地契,人证俱全,下官…下官也是依法办事,难做,难做得很啊!” 说著,还用袖子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

赵铁柱被他这番操作搞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想抽回手,却发现被对方死死攥住,只好僵硬地笑道:“吴大人忧国忧民,辛苦了。”

“不辛苦!为百姓服务!”吴友德答得顺溜无比,随即一叠声吩咐:“来人啊!把案卷!所有案卷!连草稿纸都给赵大人搬来!赵贤弟,您随便看,随便查!下官绝对配合,全力支持!要人给人,要钱呃,这个下官也不宽裕,但精神上绝对支持!”

“太客气了,吴大人太客气了!”

“必须的赵贤弟,岂不知我对贤弟,夜夜见月如见君,清辉千里寄相思,贤弟安否,常挂吾心。”

说著吴大人竟嘤嘤的哼唧起来。

“好官,好官”一阵恶寒直击铁柱与老六等人。

于是

赵铁柱面前堆起了半人高的案卷。

里面不仅包括之前提到的那些,连钱家祖上可能是猴子变的考证、伙计们幼学获过的“拾金不昧”奖状、以及钱多多三姨太的二表舅写的“钱大善人颂”都赫然在列。案卷之“齐全”,细节之“丰富”,让人叹为观止,仿佛这桑林不是桑林,是藏着和氏璧的大清龙脉。

赵铁柱沉着脸翻阅,越看心越凉。这案卷做得,简直是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而且针脚严密,表面光鲜,几乎找不到明显漏洞。他感觉自己不是在查案,是在用脚欣赏著一件精心伪造的香港艺术品。

“吴大人,”赵铁柱放下能砸死人的案卷,盯着吴友德那双时刻准备着挤出眼泪的眼睛,“本官听闻,那转让文书,是老夫妇之子二狗被打得半死时按的手印?此事,你可曾深入核查?”

吴友德一拍大腿,声音响亮得吓了赵铁柱一跳:“查了!必须查!下官亲自提审那二狗三次!每次他都一口咬定,是自己走路不小心撞树上了!至于手印,他说是按得急了点,但绝对是自愿的,发自肺腑的!他还说钱老爷是好人,经常接济他家!贤弟您说,这…这让下官如何是好?总不能屈打成招,或者凭空想象,寒了守法商贾那颗滚烫的心吧?” 他捂著胸口,仿佛那颗“滚烫的心”就在他怀里跳动。

赵铁柱心中万匹草泥马奔腾,知道这吴友德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包庇。他强压怒火,提出要重新询问所有人,现场重新勘验。

“应当!太应当了!”吴友德举双手双脚赞成,态度好得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被下降头了,“下官亲自陪同!大人需要刑具吗?下官马上让人把老虎凳辣椒水凌迟网血滴子什么的都准备好!”

“吴吴大人言重了”

“唉,要的要的,来人,把本大人那把先皇御赐的四十二米虎头轧也”

就这样,在接下来的几天,赵铁柱的查案过程,堪称一场大型官场现形记暨民间喜剧汇演,隆重登场。

先传二狗。

那小伙子身上青紫还没消,眼神躲闪得像受惊的兔子,一口咬定是自己“摔”的,桑林是“自愿”转让的。纵使赵铁柱使尽浑身解数,又是暗示保护,又是承诺严惩恶霸,二狗愣是像被跳了大神,死活不改口,最后差点给赵铁柱跪下求他砍头为善。

纪老六在旁叼著烟袋点评:“大人,您看他这状态,像是自愿吗?分明是被人用‘生存智慧’深刻教育过了。”

在询钱多多的伙计。

好家伙,这帮人简直是成功学培训出来的一样,证词高度统一,语气、停顿、甚至咳嗽声都像是复制粘贴的。问到关键处,就集体开启“复读机模式”:“天太黑,没看清”、“小的只是个打工的,啥也不知道”、“钱老爷是大大的好人”。张铁头气得拳头捏得嘎嘣响,眼神凶得能止小儿夜啼,可惜对方完全不接招。

现场重新勘验桑林。

钱多多早就派人把现场“保养”得比他的脸还干净的能当镜子照,别说脚印,连半分痕迹都没有,一只多余的蚂蚁都找不到,怕不是风卷残雪般,把罪证全卷去喂了狗?

最绝的是询问钱多多本人。

这死胖子,脑满肠肥,十个手指头戴了十三个金戒指,说话时脸上的肥肉能自主形成波浪。他对赵铁柱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马屁拍得震天响,把自己包装的跟个感动大清十大优秀慈善商人似的。对于桑林,他咬死地契和人证,并状若无意地提起:“赵青天,不瞒您说,这桑林之事,顺天府的周德庸周大人,也是知晓并颇为关切的。大家都是场面上的人,何必为了这几棵歪脖子桑树,伤了彼此的和气,耽误了大人的前程呢?” 威胁之意,裹着糖衣,精准投送。

一连数日,进展为零。赵铁柱愁得都快学会抽老汉了。这吴友德和钱多多,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把官场和商场那套“太极拳”打得是出神入化,油盐不进。

“老六!难道就真拿这群滚刀肉没办法了?”赵铁柱在临时住所无能狂怒,“这明明就是个冤案!难道就让他们骑着脖子拉屎,还得夸他们肠胃好?”

纪老六慢悠悠地吐著烟圈,像只成了精的老狐狸:“大人,您是不是忘了咱们怀里还揣著个‘大杀器’?”

赵铁柱一愣:“啥杀器?我的臭袜子?”

纪老六翻了个白眼,从怀里掏出那本记录著周德庸“厚爱”的账簿,用烟袋锅子敲得啪啪响:“是它!周大人的这份‘沉甸甸的情谊’!是时候让它出来亮亮相,发挥点价值了!”

赵铁柱瞬间明悟,但有些迟疑:“这…这不就成了敲诈勒索了吗?有损本官清誉啊!”

“哎哟我的青天大老爷!”纪老六痛心疾首,“这叫‘资源优化’!他周德庸送礼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让您在这类事情上‘行个方便’吗?咱们现在偏要‘找不痛快’,他肯定坐不住。咱们就给他递个梯子,暗示他,这事要是闹得满城风雨,他这礼送得可就人尽皆知,这老棺材瓤子,为了保住乌纱帽,他必然会勒令吴友德和钱多多赶紧擦屁股,要么自己露出破绽,要么丢车保帅!”

赵铁柱纠结得如同便秘,但眼看正道走不通,下道呃,是非常之道就在眼前,只得把心一横,牙一咬:“罢!罢!罢!就当是本官为民除害,不得已而为之!就按你这狗头军师的计策办!”

于是,纪老六化身神秘黑衣人,带着拓本夜里突然跑到了周德庸的床头,这周大人一番云雨搂着小妾睡得正香,突然感觉啥东西糊在了脸上,定睛一看,差点缩了阳,捂头一哎呦,为了后半生的下半身幸福,得!一番骚操作,效果立竿见影,堪比泻药。

首先,那咬死“自愿”的二狗,突然半夜像鬼一样摸到赵铁柱窗外,跪在地上哐哐磕头,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承认是被钱多多的打手用“老母沉塘套餐”威胁,那转让文书也是被打晕后像按猪蹄印一样按的手印。

接着,钱多多手下的一个心腹伙计,因为“分红不均”(据说钱多多克扣了他的“作伪证辛苦费”),愤而反水,跑来提供了钱多多如何勾结县衙师爷伪造地契、如何威胁二狗一家的详细过程,连对话细节都一清二楚,堪比现场直播。

最后,那位一直“依法办事”、“难做得很”的吴友德吴县令,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闪电大转弯,天没亮就顶着黑眼圈跑来赵铁柱住处,痛心疾首地表示自己“受了奸人蒙蔽”,“审查不严”,险些酿成惊天冤案,哭着喊著求赵青天重新审理,拨乱反正。

热情如火,翻案势不可挡。

赵铁柱精神大振,立刻升堂,重新审理。

赵铁柱端坐堂上,惊堂木一拍,声震屋瓦:“带人证二狗,伙计钱小三!”

二狗畏畏缩缩上堂,身上旧伤犹在,眼神却不再躲闪。钱小三则贼眉鼠眼,一上堂就扑通跪下,高喊:“青天大老爷!小的要揭发!全招!全都招!”

纪老六揣著烟袋,慢悠悠踱到堂中,如同老农查看自家菜地。他先没问案,反而对二狗和颜悦色道:

“二狗啊,别怕。老夫且问你,钱老爷家的门槛,是什么木料做的?”

二狗一愣,下意识答:“是…是上好的楠木。”

“哦?”纪老六点头,“那日钱老爷‘请’你去按手印,你在他家吃了几个馒头?”

“两、两个白面馒头,还给了碗肉汤。”

“肉汤里搁了葱花没有?”

“搁了,还飘着油花呢…”

“嗯,”纪老六突然转向钱多多,“钱老爷真是菩萨心肠,强占人家桑林前,还不忘让人吃饱喝足。这算是断头饭,还是良心发现?”

钱多多肥脸一抖:“纪先生!你这是诱供!”

“诱供?”纪老六嗤笑一声,烟袋锅指向钱小三,“小三子,那你来说说。那日伪造地契,用的什么纸?哪个书铺买的?谁去买的?用的什么墨?盖印时印泥是朱砂还是洋红?印章是谁偷拿的?盖了几次才盖正?”

这一连串细节问题如同连珠炮,把钱小三问得晕头转向。他掰着手指头努力回忆:

“纸…纸是‘墨香斋’的棉纸,三钱银子一刀。是钱管家去买的。墨是‘一品墨’,印泥是朱砂的…印章是小的趁吴师爷喝醉偷盖的,第一次盖歪了,第二次才…”

“吴师爷?”纪老六突然提高音量,目光锐利如刀,“哪个吴师爷?可是县衙刑名师爷吴有用?”

钱小三脱口而出:“对对对!就是他!他还收了钱老爷二十两…”

“砰!”吴友德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脸色惨白:“胡说八道!纯属诬陷!”

纪老六慢条斯理地掏掏耳朵:“吴大人,您急什么?莫非这吴有用是您本家?还是说…您也知道这二十两银子的事?”

吴友德汗如雨下:“本官…本官一概不知!”

“好一个一概不知。”纪老六转向二狗,“二狗,那日他们打你,用的是棍子还是鞭子?”

“是棍子…”

“什么样的棍子?多长多粗?谁动的手?”

“这么长的棍子,”二狗比划着,“钱府护院牛二动的手,他左手有六个指头…”

纪老六突然对张铁头道:“张捕头,去把钱府护院都带上来,让他们伸出左手。”

这一招出其不意,护院们被押上堂,果然有个六指汉子。纪老六踱到他面前:

“牛二是吧?听说你左手特别有劲?”

牛二梗著脖子:“是又怎样!”

“不怎样,”纪老六突然用烟袋锅轻敲他左手,“这只有劲的手,打断过多少人的肋骨?二狗的是第几个?”

牛二下意识反驳:“放屁!我就打断他三根肋骨,哪有…”

话一出口,满堂哗然!

钱多多跳起来大骂:“蠢货!谁让你认了!”

纪老六呵呵一笑:“钱老爷,现在承认是‘认’了?刚才不是还说纯属诬陷吗?”

他转向一直沉默的赵铁柱:“大人,您看,这案子就像剥洋葱,剥一层哭一层。现在该剥到最里面那层了。”

赵铁柱会意,沉声道:“钱多多!你勾结胥吏,伪造地契,殴打良民,强占桑林,还有何话说?”

钱多多还在垂死挣扎:“他们…他们都是串通好的!证据呢?光凭人证算什么!”

“要物证?”纪老六从袖中缓缓抽出一张纸,“这是从钱府账房暗格里找到的,记录著给吴师爷的二十两‘润笔费’,给牛二的五两‘辛苦费’,还有…给吴县令的三百两‘节敬’。钱老爷,你这账记得可比地契清楚多了。”

吴友德彻底瘫软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纪老六最后踱到吴友德面前,俯身低语,声音却让全堂都听得见:

“吴大人,现在明白了吗?有些馒头,吃了是要噎死人的;有些油花,看了是要瞎眼的;有些手印,按了是要掉脑袋的。您说,是也不是?”

吴友德疯狂点头,语无伦次:“是是是!下官失察!下官有罪!全凭赵大人处置!”

这场精彩绝伦的质询,如同庖丁解牛,将一桩铁案般的冤案,剥皮抽筋,露出里面不堪入目的真相。每一个问题都看似随意,实则环环相扣;每一句对答都轻描淡写,却字字诛心。

堂外围观百姓掌声雷动,纷纷叫好:

“纪先生这嘴,比尚方宝剑还利!”

“这哪是问案,这是耍猴呢!”

“看把那钱胖子吓的,尿都快出来了吧!”

而我们的赵铁柱赵大人,虽然全程保持威严坐姿,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老六啊老六,本官以后再也不嫌弃你烟袋锅子味儿大了!你不是师爷,你他娘的分明是宝藏男孩啊!”

“大人谬赞!谬赞了!”

公堂之上,凭借二狗的翻供和反水伙计的证词,加上纪老六那能把死人说话了的质询技巧,钱多多强占桑林、殴打威胁的罪行被扒了个底朝天。吴友德在一旁疯狂擦汗,小鸡啄米般点头附和赵铁柱的每一句话,恨不得亲自上手给钱多多用刑。

亦在此时,赵铁柱心情复杂地当堂宣判了:

“桑林归还原主,钱多多立即归还地契!”

“钱多多纵奴行凶,强占民产,罪证确凿,判罚银五百两,赔偿苦主!当堂释放!”

“钱塘县令吴友德,办案不力,失察渎职,有负圣恩罚俸三个月!牢房思过一日!”

宣判完毕,赵铁柱自己都觉得这判决轻得像是在开玩笑。那钱多多,出了五百两银子,表情像是被割了块肉,但眼神里分明写着“破财消灾,值了”!那吴友德,听到“罚俸三月,牢房一日”,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对着赵铁柱千恩万谢,仿佛赵铁柱不是判了他,而是赏了他一张免死金牌。

堂下百姓议论纷纷,有为桑林回归高兴的,也有撇嘴嘀咕“罚得太轻”、“便宜这帮龟孙了”的。

退堂之后,赵铁柱看着钱多多和吴友德几乎是迈著六亲不认的步伐离开的背影,心里头那叫一个五味杂陈。他原本想象中扳倒贪官污吏的酣畅淋漓场面因某些原因(后续交代)并没有出现,反而像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从对方身上拔下了一根汗毛。

“老六啊,”赵铁柱望着窗外,语气萧索得像是秋天最后一片落叶,“你看这大清律例,白纸黑字,写得是冠冕堂皇。可到了下面,怎么就跟那街边卖的橡皮泥似的?有权有势的,想把它捏成啥样就捏成啥样?真凶几乎屁事没有,贪官也就掉层油皮。这这便是我们折腾半天,换来的所谓公道?”

纪老六正在那边美滋滋地拨拉着算盘,计算那五百两罚银入库后,自己能从中“合理”操作出多少“辛苦费”和“活动经费”,闻言头也不抬,嗤笑一声,声音响亮得能震下房梁上的灰:

“哎哟喂!我亲爱的好大人!您这感慨,幼稚!忒幼稚!简直幼稚他妈给幼稚开门——幼稚到家了!”

赵铁柱被怼得一愣,梗著脖子道:“幼稚?本官心怀正义,追求朗朗乾坤,何来幼稚之说?”

纪老六终于算完了账,把算盘一推,拿出烟袋点上,猛嘬了两口,这才摆出老学究的架势,开始给赵铁柱进行“官场再教育”:

“大人,您以为这官场是您家后院的菜地,非葱即蒜,一目了然?错!大错特错!这官场,就是个深不见底、五味杂陈的百年老酱缸!白的进来,泡三天也得变酱色!能在酱缸里不被淹死,偶尔还能摸条小鱼小虾,顺便让岸上的苦主喝口腥汤,那已经是祖师爷赏饭吃,走了狗屎运了!”

他吐了个极其圆润的烟圈,继续灌输他的“酱缸哲学”:“您还想咋样?把吴友德一撸到底?把钱多多抄家问斩?然后顺藤摸瓜,再把周德庸扯下马?您以为皇上是瞎子聋子?不知道底下这些龌龊?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皇上要用他们干活,只要不过分,差不多就得了。咱们这次,能逼得他们吐出吃到嘴的肉,让二狗家拿回命根子桑林,还得了五百两巨款(相对而言),已经是虎口拔牙,史诗级的胜利了!您还指望靠一个案子就扫清天下污浊?那不是幼稚是什么?那是天真烂漫,是痴人说梦!”

赵铁柱被这一连串的“酱缸理论”砸得头晕眼花,想反驳,却发现纪老六说的每一句都戳在残酷的现实上。他憋了半天,才悻悻道:“照你这么说,咱们这‘青天’当得,也忒…忒没成就感了!”

“成就感?”纪老六嘿嘿一笑,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大人,您得调整心态。就像那打不死的小强,该硬的时候硬,该软的时候得会装死。咱们这次,看似只罚了他们三个月俸禄,一日牢房,但咱们手里,可又多了吴友德‘严重失职’的小辫子,还有周德庸那份能砸死人的礼单。这些,可是咱们在这酱缸里乘风破浪的硬通货!下次再遇到什么妖魔鬼怪,咱们底气就更足了!这叫‘一案更比一案强’,可持续发展之路!”

赵铁柱听得是哭笑不得。这老家伙,硬生生把憋屈的现实,解释成了充满希望的进阶攻略。

“行了行了,我说不过你。”赵铁柱摆摆手,懒得再争,“桑林拿回来了,二狗家有了赔偿,总算没白忙活。收拾东西,打道回府!”

回京的马车上,赵铁柱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心中百感交集。他摸了摸怀里那本越来越厚的账簿,又回味了一下纪老六的“酱缸论”,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吟出一句自创的打油诗:

“律法如泥任捏搓,官场似酱染沉疴。

青天有价明标码,三月薪银换一鹅。”

纪老六在颠簸的马车里睡得口水直流,闻言嘟囔了一句梦话:“炖大鹅好吃五百两抽两成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赵铁柱:“”

得!

【罚俸与赎刑——古代的“弹性执法”】

古代对于官员和富户的惩罚,往往存在着巨大的“操作空间”,这便导致了赵铁柱所感慨的“律法是块橡皮泥”现象。

这些制度设计,原本可能含有节省监狱管理成本、增加财政收入等考虑,但在执行中,无疑加剧了司法不公,使得“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的现象更为普遍。纪老六深谙此道,故而对赵铁柱追求“绝对公道”的想法嗤之为“幼稚”。在这种环境下,赵铁柱能凭借智谋和手段,为平民争回些许实实在在的利益,已属难能可贵。这或许就是在那特定背景下,一个理想主义者所能争取到的最不坏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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