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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鸡鸣寅卯断案录(1 / 1)

话说那赵铁柱赵大人,自上次凭借一只“状元鸡”揪出惊天科举舞弊案后,他那“神鸡御史”的名号便不胫而走,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连三岁稚童都知有个官老爷,断案不靠刑具靠公鸡。

这日天光正好,赵大人闲来无事,正背着手在后院,带着几分慈父般的笑意,观摩那只立下大功的“状元鸡”踱步啄食,欣赏它油光水滑的羽毛和顾盼自雄的英姿,心中盘算著是否该给它配个“诰命母鸡”以彰其功。忽闻得衙门外那面鸣冤鼓“咚咚咚”震天价响,其声之急,其势之猛,仿佛要将鼓皮擂穿一般。

“何人击鼓?”赵铁柱眉头一挑,却并无愠色,反有几分跃跃欲试,“速速升堂!”

来者是京郊一名唤刘氏的农妇,衣衫褴褛,泪痕满面,一进大堂便扑通跪倒,泣不成声:“青天大老爷在上,求您为民妇做主啊!民妇的丈夫李老实,被人诬告偷盗,现已让顺天府拿了去,下在狱中候审呐!”

“哦?又是偷盗案?”赵铁柱一听,下意识地捻了捻这几日为显得老成而新蓄的短须,心头竟泛起一丝莫名的得意,暗道:“合该本官扬名,专破这等奇呃,寻常窃案。”他清了清嗓子,努力摆出威严姿态,“莫慌莫慌,且将状纸呈上,本官与你细细分说。”

待师爷将状纸递上,赵铁柱细阅之下,眉头却渐渐锁紧。案情看似简单明了:三日前,京郊富户马员外家丢了一只心爱的芦花大公鸡,现场遗留鸡毛数根、脚印一串,更有人证言之凿凿,指认李老实当晚曾在马家附近鬼鬼祟祟地出现。人证物证似乎俱全,顺天府尹据此已将李老实收监。

“铁证如山啊!”赵铁柱放下状纸,喃喃自语,方才那点得意劲儿瞬间烟消云散,“人证、物证、现场痕迹样样指向李老实,这案子,怕是不好翻。”

一直在一旁吧嗒著旱烟,烟雾缭绕如得道老仙的纪老六,此刻悠悠开口:“大人,可还记得前朝《棠阴比事》中记载的‘张鷟审鸡’典故?那案中也是证据看似确凿,却被张鷟窥破玄机。有时候啊,这铁证越是齐全,环环相扣得如同戏文剧本,反倒越是可疑。真的作案,哪能处处留痕,还留得这般恰到好处?”

赵铁柱闻言,正待深思,忽有衙役来报:“启禀大人,顺天府派了一位师爷前来,说是协助大人办理李老实偷鸡一案。”

话音未落,只见一人已踱步而入。此人姓赖,名步成,人送外号“赖不成”,乃是顺天府有名的“铁案”师爷,经他手的案子,多半是证据确凿,板上钉钉,犯人想不认罪都难。

只见他生得尖嘴猴腮,一双三角眼滴溜溜乱转,透著十分的精明与三分的狡黠,进门便拱手作揖,笑容可掬,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赵大人,久仰‘神鸡御史’大名,如雷贯耳!下官赖步成,奉府尹大人之命,特将此案一应卷宗证物送来,供大人查阅。此案人证物证俱全,可谓铁板钉钉,还望大人明察秋毫,速速结案,也好让那无知乡民早日伏法,莫要耽误了农时春耕才是。” 言语之间,已将李老实定性为罪犯。

说罢,也不等赵铁柱回应,便挥手命随从抬上一个沉甸甸的樟木箱子,打开一看,里面各类证物分门别类,摆放得整整齐齐,堪比贡品:

赵铁柱看得是目瞪口呆,舌头都有些打结:“这…这…赖师爷,你们顺天府办案,都…都如此周全细致的吗?连死鸡都备上了?”

赖师爷面有得色,捋了捋那几根稀疏的老鼠须,道:“赵大人过奖。办案之道,首重严谨,铁证如山,方能令罪犯无所遁形,也让旁人无话可说。禀大人,这几根鸡毛,便是在那李老实家院中墙角下搜得;这脚印,经比对,与李老实平日所穿布鞋的尺寸、纹路完全吻合;更有人证王快嘴,亲眼目睹李老实当晚在案发现场附近徘徊,形迹可疑。此乃铁证如山,不容狡辩啊!”

待那赖师爷志得意满地告辞离去,赵铁柱对着那一箱子“铁证”,愁眉苦脸地对纪老六道:“老六啊,看来这次是咱们多心了。你看看,物证、足迹、人证,样样齐全,这李老实,怕是真个一时糊涂,偷了鸡了。

纪老六却不慌不忙,磕了磕烟袋锅,慢悠悠走上前去。他先是用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拈起那锦盒中的鸡毛,对着窗户透进来的天光仔细端详,又凑到鼻尖轻轻嗅了嗅;接着,他又拿起那几张脚印拓样,对着门口的光线反复观瞧,还用指甲轻轻刮擦纸面。忽然,他那布满皱纹的脸上绽开一丝了然的笑容,如同秋日里绽放的菊花:“大人,您且慢忧心。依俺看,这座‘铁山’,怕是中空响鼓,虚有其表。”

“哦?此话怎讲?”赵铁柱精神一振,连忙凑近。

“大人请看,”纪老六指著那几根鸡毛,“此三根鸡毛,色泽鲜亮,羽管饱满充盈,毫无磨损干瘪之态,分明是刚从活鸡身上生生拔下不久。若真是偷鸡,无论是捉是撵,鸡毛多是挣扎中脱落,难免凌乱残损,岂会如此齐整新鲜?更遑论特意在现场或家中拔下几根留作纪念?此乃疑点一。”

他又将脚印拓样举起,对着光线:“大人再瞧这脚印。步步清晰,连布鞋的细微纹路都拓印得一丝不苟,深浅如一,走向笔直。这哪像是夜间偷鸡心虚,深一脚浅一脚匆忙逃离的足迹?倒更像是有人不慌不忙,一步一步精心踩踏出来的。此乃疑点二。”

赵铁柱凑近细看,果然如纪老六所言,那脚印清晰得如同尺子量过一般。但他转念一想,仍有顾虑:“老六慧眼!即便如此,也只能说证据有瑕疵,还不能直接证明李老实无罪啊。那赖师爷若咬死不放,我们也是徒呼奈何。”

就在这时,后院里那只备受荣宠的“状元鸡”,仿佛是为了给主人助威,突然引颈长鸣——“喔喔喔——!”其声洪亮清越,穿云裂石,在这略显沉闷的公堂之上回荡。

赵铁柱被这突如其来的啼声惊得一怔,随即福至心灵,眼中闪过一丝狂喜的光芒,猛地一拍惊堂木,震得案上笔墨纸砚齐齐一跳:“有了!本官要重演案发现场!是人是鬼,是真是假,演他一演便知!”

次日,赵铁柱命衙役们在衙门后院空地之上,依照案卷描述,依样画葫芦地布置起“案发现场”:马员外家的“豪华”鸡舍(临时用竹篾和稻草搭建)、连接鸡舍与李老实家的小路、乃至李老实家的简陋院落(用石灰画出轮廓),一应俱全,虽略显简陋,倒也五脏俱全。又特意派人请来了原告马员外、关键人证王快嘴,连那位顺天府的赖步成师爷,也被“盛情”邀请前来“观摩指导”,美其名曰“共鉴真相”。

马员外是个脑满肠肥的土财主,穿着绸缎袍子,一脸倨傲;王快嘴则是个獐头鼠目、眼神飘忽的汉子,一看便是市井中搬弄是非之徒;赖师爷依旧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三角眼中闪烁著看好戏的光芒。

俗话说得好,三角眼,光顾自己仔儿,颧骨高,杀人不用刀,铁柱看着这老小子周身满是厌恶。

“诸位,”赵铁柱一身官服,站在临时布置的“现场”中央,一本正经,如同戏班班主开场白,“常言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本官今日便要效法古贤,重演一番案发经过,以求水落石出!张铁头!”

“卑职在!”膀大腰圆的捕头张铁头声如洪钟。

“你,扮演那李老实!”

“王摸鱼!”

“小的在!”文书王摸鱼赶紧捧好纸笔。

“你,负责记录现场一举一动,不得有误!”

“遵命!”

然而,这“情景重演”一开始便走了样。张铁头是个直肠子的武夫,让他扮演偷鸡贼,他只会挺胸抬头,龙行虎步,走到“鸡舍”前,如同将军检阅部队,然后大手一伸,做抓鸡状,动作刚猛如同捉拿江洋大盗。

“不对!不对!”赵铁柱急得直搓手,围着张铁头转圈,“张捕头,你这哪是偷鸡?你这是要攻城拔寨啊!偷鸡者,心虚胆怯,当是蹑手蹑脚,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重来!重来!”

张铁头努力学着贼眉鼠眼的样子,奈何气质不符,动作愈发僵硬滑稽,像足了刚进村的太君,引得围观的马员外忍俊不禁,王快嘴更是捂嘴偷乐,赖师爷则在一旁阴阳怪气地扇风点火:“赵大人,依下官看,这案情重演终究是儿戏罢了,何必如此认真?人证物证俱在,已是铁证如山,何必多此一举,徒增笑柄呢?”

“铁证?”赵铁柱猛地停下脚步,转头盯着赖师爷,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本官今日,偏要看看,这座‘铁山’,究竟是怎么一堆一堆地垒起来的!”

说罢,在众人惊愕万分的目光注视下,赵铁柱竟一把扯下官帽,递给旁边的纪老六,又撩起官袍下摆,塞在腰带里!他先是猫著腰,踮着脚尖,做贼一般蹑手蹑脚地蹭到那“鸡舍”前,脑袋左转右晃,眼珠子滴溜乱转,活脱脱一个初次作案的生手贼人模样。然后,在所有人尚未反应过来之际——

“咕——咕咕——咕!!”赵铁柱赵大人,竟捏著脖子,涨红了脸,惟妙惟肖地学起了公鸡打鸣!

“噗——!”纪老六刚吸进去的一口烟全呛在了喉咙里,顿时咳得惊天动地,老泪纵横。

赖师爷惊得张大了嘴巴,足以塞进一个鸡蛋,那表情如同见了活鬼。

马员外先是一愣,随即死死捂住嘴巴,肩膀剧烈抖动,显然忍笑忍得极其辛苦。

而那证人王快嘴,更是毫无顾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赶紧捂住嘴,憋得满脸通红。

一时间,后院之中,咳嗽声、闷笑声、压抑的惊呼声此起彼伏,唯有咱们赵大人浑然不觉,完全沉浸在了“偷鸡贼”的角色之中!他一边继续学着公鸡踱步,发出各种“咕咕”、“咯咯”的叫声,一边仔细观察著“现场”的每一个细节,神情专注得如同参悟无上大道。

突然,他停住了所有动作,猛地直起身,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大叫道:“不对!这鸡叫得不对时辰!”

众人被他这声大喊惊得一愣,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赵铁柱兴奋地几步冲到马员外面前,目光灼灼:“马员外!你报案之时,言之凿凿,说你家那只芦花大公鸡,是在寅时三刻被偷的,是与不是?”

马员外被他的气势所慑,下意识点头:“正…正是!小人那鸡,平日里极其守时,每日寅时二刻必定打鸣,比那谯楼上的更鼓还准!可那日到了寅时三刻,鸡舍里还静悄悄无声,小人觉得奇怪,出去一看,鸡…鸡就不见了!”

“问题就在这里!”赵铁柱眼睛亮得吓人,用力一拍大腿,“寅时三刻,天光未亮,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鸡都在沉睡!一个偷鸡贼,若在此时跑去偷鸡,为何要先学鸡叫?!”

赖师爷心知不妙,急忙插嘴辩解:“这…这个…赵大人,偷鸡贼学鸡叫,自然是为了…为了模仿勾搭鸡出声,或者让它放松警惕,方便捕捉…”

“大错特错!”赵铁柱斩钉截铁,声若洪钟,“此时万籁俱寂,一声鸡叫何其突兀?非但不能引鸡出来,反而会惊动它,甚至惊动左邻右舍!真正有经验的偷鸡贼,必然是趁著鸡在沉睡之时,悄无声息地靠近,迅雷不及掩耳地出手,一把抓住,塞入怀中或袋中,整个过程鸦雀无声,方为上策!”

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赵大人不顾官威,再次亲自上场演示。只见他屏息凝神,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靠近“鸡舍”,看准位置,猛地一个迅疾无比的探手、擒拿、捂嘴(假设鸡有嘴)、塞入(假设)怀中的动作,一气呵成,整个过程果然没有丝毫声响。

“看见没有?这才叫偷鸡!”赵铁柱演示完毕,得意洋洋地拍著官袍上的草屑,“那个既在显眼处留下清晰脚印、又特意拔下新鲜鸡毛、还在案发时辰学鸡叫的,根本不是去偷鸡,他分明是去搭台唱戏,故意留下证据给人看的!”

赖师爷脸色已然发白,额角见汗,兀自强辩:“这…这…赵大人,您这只是…只是推测臆断,做不得数…”

“不只是推测!”一直在一旁静观其变的纪老六突然高声接口,他再次举起那几根作为关键物证的鸡毛,朗声道:“大人,各位!老朽昨日回去后,心有所疑,特寻了一位老经验的畜贩一同查验。诸位请看这鸡毛羽管根部,”他将鸡毛凑近众人,“其断裂处,隐约有被细小钳类工具夹捏过的痕迹!若是挣扎脱落或随手拔下,断口绝非如此!这分明是有人刻意将鸡毛完整拔下,以充作物证!”

赵铁柱闻言,精神为之大振,犹如注入强心剂,立即转向那早已神色不安的证人王快嘴,目光如电:“王快嘴!你当晚口供声称,亲眼看见李老实出现在马家附近,可是事实?!”

王快嘴被赵铁柱之前的连番动作和此刻的厉声质问吓得一哆嗦,支支吾吾道:“这个…回…回青天大老爷,那晚…那晚天太黑,小的…小的可能…可能看错了人也说不定…”

“看错了人?”赵铁柱猛地逼近一步,突然又毫无征兆地学了一声凄厉的鸡叫——“喔喔喔——!”吓得王快嘴一个趔趄,差点瘫坐在地。

“那你听没听到鸡叫?!”赵铁柱乘胜追击。

“听…听到了…好像听到了…”王快嘴魂不守舍地回答。

“几声?什么时辰叫的?是惊叫还是打鸣?叫声如何?”赵铁柱问题连珠炮似的抛出。

不等王快嘴编造回答,赵铁柱突然话锋一转,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王快嘴,你既然声称听到了,那本官再考考你,你可知,公鸡打鸣之时,是仰著头,还是低着头?”

王快嘴心想这有何难,几乎是脱口而出:“回大人,这谁不知道?公鸡打鸣,自然是仰著头,对着天叫的!”

他话音一落,全场顿时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纪老六慢悠悠地吐出一个烟圈,脸上带着洞悉一切的笑容,缓缓开口:“公鸡白日打鸣,确是高仰其头,声震四野。然则,在夜间,或是黎明前黑暗未褪之时打鸣,鸡因视线不清,本能畏惧,多是缩著脖子,低着头的。这个细微差异,但凡是真正养过鸡、留心观察过的人,无有不知。王快嘴,你连这都不知晓,也敢声称亲耳听到了案发时的鸡叫?”

王快嘴闻言,顿时面如死灰,汗如雨下,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赵铁柱岂肯放过这等良机,立刻乘胜追击,又将矛头指向那“铁证”之一的脚印:“张铁头,取李老实家中搜出的布鞋,与这拓样再行比对!本官倒要看看,是否真的‘完全吻合’!”

经仔细复核,果然发现破绽:那布鞋虽尺寸相近,但鞋底磨损程度与拓样上某些过于“完美”的印记存在细微差别。且那些脚印都集中在鸡舍旁、小径中等显眼位置,走向单一,全然不似真实作案时可能留下的杂乱、隐蔽的足迹。

在人证言辞漏洞与物证双重疑点的压力下,加之赵铁柱适时一拍惊堂木,大喝一声“再不从实招来,大刑伺候!”,那王快嘴心理防线彻底崩溃,瘫倒在地,磕头如捣蒜,连声招认:“大人饶命!小人招了!小人是受了马员外的指使和五两银子的好处,作伪证诬陷李老实的!那鸡毛是马员外让人从他家另一只芦花鸡身上拔下,让我偷偷扔到李老实院里的!脚印也是我穿着按李老实鞋底大致纹路匆匆弄的鞋子去踩的!根本没什么偷鸡贼学鸡叫,都是小人编的啊!”

真相大白!原来马员外觊觎李老实家那块靠近水源的肥田已久,多次求购不成,便心生毒计,自导自演了这出“丢鸡案”,意图诬陷李老实偷盗,借此逼其就范。

案件当即反转,李老实被当堂释放,与妻子刘氏抱头痛哭,对赵铁柱千恩万谢。马员外与王快嘴因诬告陷害、作伪证,被收监候审。那位兴冲冲前来“指导办案”的顺天府赖步成师爷,也因涉嫌徇私枉法、审查不严,被赵铁柱一纸奏章参了上去,落得个停职查办的下场。

退堂之后,赵铁柱志得意满,想起自己那石破天惊的“鸡叫”,忍不住凑到纪老六身边,压低声音,带着几分炫耀问道:“老六啊,旁人之言皆不足论,你且凭心而论,本官今日公堂之上嗯,后院之中,那几声鸡叫,学得可有几分神韵?”

纪老六看着自家大人那期盼的眼神,终是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烟袋锅都差点拿不稳,好容易止住笑,才捋须道:“大人恕老朽直言,您那鸡叫之声,论惟妙惟肖,恐尚不及三岁稚童。然则,您这破案之智,察微之能,因声求实之举,却堪称如神!只是老朽料定,明日朝会之上,您这‘神鸡御史’的雅号,怕是要让位于更新鲜的‘鸡叫青天’喽!”

果不其然,次日乾隆皇帝听闻此事详情,尤其在听到赵铁柱为求证竟于公堂后院亲身学鸡叫时,笑得是前仰后合,龙椅都跟着吱呀作响:“哈哈哈!这个赵铁柱,真真是个千古妙人!审案便审案,怎么还还学起鸡叫来了?他这廉政官老爷,莫非是斗鸡御史出身?”

一旁的和珅连忙躬身陪笑,语气微妙:“皇上圣明,赵大人此举实乃别出心裁,剑走偏锋,嗯效果斐然,效果斐然啊。”

福隆安则一脸鄙夷,阴恻恻地奏道:“皇上,赵铁柱身为朝廷命官,监察御史,竟在办案之所,行此此等近乎优伶之举,实在有失官体,成何体统?”

乾隆皇帝却笑着摆了摆手,不以为意:“诶,福隆安你此言差矣。为官者,重在能办事,办实事,办好事。赵爱卿能不拘一格,勘破冤情,还百姓清白,这便是最大的体统!朕看这赵爱卿,颇有古之良吏遗风,务实而不迂腐,有趣!甚是有趣!”

自此,赵铁柱“鸡叫青天”的名号彻底响彻京城,甚至盖过了之前的“神鸡御史”。市井之间,妇孺皆知,还迅速流传开了一首童谣:“赵青天,有妙招,公堂之上学鸡叫。铁案如山何足惧?几声喔喔就撬掉!”

而那位因“铁证”栽了跟头的赖步成师爷,据说后来心灰意冷,竟真的改行,去了京郊一家大养鸡场做管事,整日与成千上万的鸡只为伍,逢人便念叨:“鸡性深奥,鸡性深奥啊!不深研之,不足以断案呐!”也不知是真悟了道,还是魔怔了。

【“五听断案”

更有趣的是,古人将这种观察学发挥到了极致,不仅察人,还要观兽。唐代大理寺及地方官府,在涉及牲畜盗窃、伤害等案件中,甚至会借助“兽语”或观察牲畜反应来辅助断案。据《唐六典》残卷及部分野史笔记提及,唐代某些时期,大理寺内甚至设有“兽语博士”或“畜验员”此类官职,虽品阶极低,不入流品,却职责特殊,需通晓各类家畜习性,负责在相关案件中,通过观察牛、马、鸡、犬等涉案牲畜与主人的互动、对嫌犯的反应(如恐惧、亲近、愤怒等)来提供参考意见。《唐六典》中亦有类似“凡盗家畜者,必察其与主之情,观其见贼之态”的原则性记载,强调要通过牲畜与主人的情感联系及其对嫌疑人的本能反应来辅助判断。

明代《棠阴比事》中便收录了一个广为流传的案例:某地县令审理一桩偷牛案,久审不决。他便命差役将涉案的牛牵至县衙大堂之外,让数名嫌疑犯依次从牛前走过。那牛一直安静吃草,唯独当其中一人经过时,突然停止进食,抬头怒目而视,鼻中喷响,前蹄不安地刨地。县令据此认定此人为真凶,再审之下,果然招认。此法看似玄乎,荒诞不经,实则暗合了现代心理学中的情境测试与情绪应激反应原理,在科技不发达的古代,不失为一种大胆的尝试。

反观赵铁柱赵大人,他无师自通采用的“情景重现法”,尤其是他那惊世骇俗的“学鸡叫察言观色”之举,看似是他个人的灵光一闪、率性而为,实则暗合了古代“格物致知”、“因情求实”的司法传统与智慧。纪老六在事后点评时,便引经据典地说道:“《礼记·大学》有云:‘致知在格物’。大人今日格鸡(研究鸡的习性)而得破案之道,于荒唐中见真知,于嬉笑间明冤屈,实乃深得古法之精髓,活学活用之典范也!”

【彩蛋解析】“禽言兽语”的刑侦智慧】

这个看似荒诞不经的冷知识,实则揭示了古代中国司法实践中一个常被现代人忽视却又极具特色的维度:

1 极致化的观察学运用: 在没有dna检测、指纹比对、监控录像等现代科技手段的古代,司法者们将人的观察力与经验智慧发挥到了极致。他们不仅细致入微地观察涉案人员的言行举止(五听),甚至将观察对象扩展到与案件相关的动物身上,试图从生物最原始、最本能的行为反应中寻找破案的蛛丝马迹。这种方法的科学性和准确性固然有待商榷,但其背后体现的“于细微处见真章”的探索精神,以及不放过任何潜在线索的务实态度,值得深思。

2 环境证据与情境还原的重视: 古代司法智慧特别强调案发现场的还原与情境的重构。无论是“张鷟审鸡”还是赵铁柱的“后院重演”,都体现了这种“回到现场”的思路。他们认为,每一个案件都是特定情境下的产物,只有深入其境,才能理解行为逻辑,发现矛盾与破绽。赵铁柱正是在亲身模拟偷鸡的过程中,发现了“错误时辰学鸡叫”这一违反常理的关键疑点。

3 打破常规的跨界思维模式: “兽语博士”这类官职的设置(即便并非普遍常设),哪怕只是存在于传说或特定案例中,也反映了古代司法体系中一种敢于打破常规、尝试一切可能方法的创新思维。在特定的历史条件和认知局限下,这种看似“荒诞”的做法,实则体现了古人为了解决实际问题而采取的“不拘一格”的务实态度。

赵铁柱赵大人放下官威,不惜以“学鸡叫”这种看似荒唐滑稽的方式深入探查案情,表面上是个人性格使然的喜剧行为,深层次看,实则是对古代“格物致知”、“民胞物与”哲学思想以及重视实证、观察的司法传统的一种独特传承和极具个人色彩的发扬。在这看似嬉笑怒骂、毫无正形的背后,跳动着的是一颗为民请命、追求真相的赤子之心,一种不迷信“铁证”、敢于质疑权威的求真精神。正如纪老六最终感慨的那般:“法理不外乎人情世故,天道存乎于万物细微。只要能明辨是非,洗刷冤屈,还世间一个公道,莫说学几声鸡叫,便是让我这老骨头去学那母猪啃槽,又有何妨?”

这,或许正是为官者的一种别样境界:放下高高在上的身段,贴近泥土,感知民生,在最平凡、最接地气的生活细节与常情常理中,寻找并坚守那份至朴至简的真理。赵铁柱用他那几声或许不算太标准的“喔喔喔”,以一种令人捧腹却又由衷敬佩的方式,向世人宣告:真正的智慧与公正,从来不在云端雾里的庙堂高论,而恰恰蕴藏在这充满烟火气的市井之间、鸡鸣犬吠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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