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强忍悲恸、骨瘦如柴却孤注一掷的模样，再想到昨晚破庙里她抱着银子、脚步虚浮离开的背影，以及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心里那点来自现代社会的恻隐，终究是被触动了。
罢了，陆麟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就当是……给这操蛋的世道，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良心吧，院子里多个人，或许也能稍微掩盖下自己夜里的行踪。
“行了，别哭了。”语气带着点无奈，“愿意留就留下吧，东边那间厢房空着，你自己收拾一下，我这里没什么规矩，安分待着，平时……帮忙打扫下院子，做点饭食就行。”
柳芸娘闻言，脸上瞬间绽放出难以置信的惊喜，连忙就要跪下磕头：“谢陆爷！谢陆爷收留！”
“别来这套。”陆麟侧身让开，眉头微皱，“我这里不兴这个，去收拾吧，我乏了。”
“是！是！我这就去！”柳芸娘连声应着，用手背胡乱抹干净脸，脚步轻快地走向东厢房，那瘦小的背影似乎都多了几分生气。
看着她消失在厢房门口，陆麟心下暗自嘀咕：
‘嗯，我纯粹是……人道主义关怀，绝对不是因为这姑娘长得还算顺眼，嗯，绝对不是！’
柳芸娘手脚麻利地收拾好东厢房，不多时，便端着个冒着热气的木盆，脚步轻缓地走到陆麟跟前，低眉顺眼地轻声道：“陆爷，热水备好了，您…您烫烫脚，解解乏。”
看着那氤氲的热气，和柳芸娘忙前忙后、低眉顺目的模样，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悄然在陆麟心底滋生，被人伺候的感觉……确实不赖。
‘万恶的封建社会…真…带劲！’
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随即心安理得地坐下，将双脚浸入温热的水中，舒适感瞬间从脚底蔓延至全身，让他忍不住眯了眯眼，长长舒了口气。
目光扫过柳芸娘身上那件洗得发白、打了好几个补丁的粗布衣裙，陆麟下意识伸手入怀，想摸点银子让她明天去置办点象样的行头。
手指往怀里一探，却只触到几块冰凉碎银，加起来恐怕还不到五两，这才猛地想起，昨夜“辛苦所得”已尽数“献祭”给了系统，此刻自己又是个一穷二白的无产阶级。
得，穷逼一个，充什么大款。
悻悻收回手，看来今晚找王通‘创收’的计划，势在必行了。
洗漱完毕，柳芸娘给陆麟擦完脚，端着水盆倒掉后又走了进来，站在他面前，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眼神躲闪，一副欲言又止、扭捏不安的模样。
“你还有事？”
柳芸娘垂着头，摇了摇。
“不舒服？”陆麟眉头微蹙。
柳芸娘又摇了摇头，耳根更红了。
看着她这副羞怯难言的样子，结合她忙活半天，陆麟脑中灵光一闪，自认为抓住了关键，带着几分笃定道：“哦——我知道了，你是没吃饭，饿了吧？”
柳芸娘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怔，下意识又摇了摇头，脸上红晕更盛，几乎要滴出血来。
见她还是摇头，陆麟耐心被这哑谜彻底耗尽，眉头拧起，语气带上了点不耐：“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到底……”
就在他火气快要冒起来时，柳芸娘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声音细若蚊蚋，带着颤音，终于吐出了真实意图：
“陆爷…我、我给您侍寝！”
“……”陆麟当场愣住，大脑空白了一瞬，前世那“你是来拉屎的吧”名场面不由自主的在脑海中闪过，与自己刚才离题万里的猜测无比契合！
随即猛地反应过来——在这个世界，贴身侍女似乎确实…默认包含这项“服务”。
目光下意识落在柳芸娘那瘦小的身板上，长期营养不良使得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小，胸口仅有些微弧度，个子也只到他胸口。
‘这…这根本就是个初中生啊！’来自现代的道德观念瞬间占据了上风，让他几乎是脱口而出：“胡闹！你才多大？”
柳芸娘见他拒绝得如此干脆，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泛起了委屈和自卑的水光，嘴唇微微颤斗，象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陆麟见她这副模样，心头一软，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可能伤到了这姑娘敏感的心，连忙放缓语气，带着几分安抚语气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还小，身子骨都没长开，这种事…等过两年再说，不急。”
听到“等过两年”，柳芸娘眼中的水光才稍稍敛去，虽然依旧羞涩，但总算不再那么徨恐，低低应了一声：“恩…芸娘知道了，谢陆爷。”这才脚步匆匆地退了出去。
看着那瘦小单薄的背影消失在门外，陆麟揉了揉太阳穴。
这世道……对男人是不是太‘友好’了点？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勾勒出柳芸娘几年后，褪去青涩、出落得亭亭玉立的模样……一股燥热猛地从小腹窜起。
赶紧深吸一口气，强行把那画面和邪火一起压下去，心里默念：做个人，陆麟！她还是个孩子！三年起步……不对，这世界好象没这说法……但那也不行！底线！底线！
猛地甩了甩头，强行将那股不合时宜的邪火压下，深吸了几口夜晚冰凉的空气，心跳才渐渐平复。
视线转向窗外浓重的夜色，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锐利。
‘邪火难压，去找王通泄泄火！’
等柳芸娘在东厢房睡下，呼吸变得均匀绵长后，悄无声息地换上夜行衣，想到柳芸娘之前的辨认，他这次将整张脸蒙得严严实实，开出三个小孔，只露出鼻孔与眼睛。
‘这下总不能再靠脸认人了吧？’对着模糊的铜镜照了照，感觉隐遮掩提升了不少。
夜风微凉，身形融入夜色，向着城东王通的宅子潜去。
县尉带队剿匪归来，临清县城内的防卫明显森严了许多。
沿途凭借七品锻骨境大成的敏锐感知和远超寻常兵卒的速度，接连避开了五波提着灯笼、步履杂沓的巡逻衙役和兵士，身影在屋脊巷道间忽隐忽现。
轻松避开所有耳目，悄无声息地来到王通院墙外，翻过王通家不算高的院墙，脚下落叶未惊，院内只有零星几点灯笼发出的昏黄光晕，在夜风中摇曳。
两个九品淬皮境的家丁抱着棍子，靠在门廊柱子上打盹，陆麟身形一晃，手刀精准落下，两人闷哼一声软倒在地，随后将他们拖到阴影处。
靠近主屋，陆麟摒息凝神，贴近窗缝。
卧房窗户透出明亮的烛光，里面传来王通带着几分得意，压低了却依旧清淅的声音。
“……夫人你是不知道，投靠岳大人这步棋，真是走对了！”王通的声音透着压抑不住的兴奋，“你猜怎么着？岳大人他……竟然跟潮帮总部有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