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豹话音落下，货栈门口那几分惫懒气息瞬间一扫而空。
一名守门汉子眼神一凛，不敢怠慢，转身快步奔入货栈内。
不过片刻，货栈那扇厚重的木门被完全推开，雷鸿异常魁悟的身影迈步而出，脸上那道狰狞刀疤在码头的天光下更显凶戾，目光扫过门外众人，最后落在负手而立的陈豹身上时，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脸上那惯有的嚣张气焰瞬间收敛，转而挤出一个算不上躬敬、但也绝不敢怠慢的表情。
“我道是谁这么大阵仗，原来是陈主事亲自驾临。”雷鸿抱了抱拳，声音沙哑，带着水匪特有的腔调，“不知陈主事今日来我这小地方，有何指教？”
陈豹眼神平淡地看着他，语气不带丝毫波澜，却字字千钧：“指教不敢当，只是提醒雷香主，临清县有临清县的规矩，你们潮帮最近的手，伸得长了点，捞过界了。”
雷鸿脸上横肉抽动了一下，显然听懂了陈豹的弦外之音——这是在点他绑架钱家公子的事，眼底闪过一丝戾气，但面对陈豹那深不见底的气息和身上那套代表官府的服色，这丝戾气又被强行压了下去。
“陈主事这话说的，”雷鸿干笑两声，“兄弟们在水上混口饭吃，难免有不懂规矩的时候，若有冲撞之处，我雷鸿在这里给陈主事赔个不是。”
“赔不是？”陈豹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峭，“光用嘴说，怕是没什么分量。”
他目光如无形重压，笼罩住雷鸿。“本官今日既然来了，总要带点东西回去，也好对上对下有个交代。”
雷鸿脸色阴沉下来，码头潮湿的风吹过，带着河水的腥气，卷起些许尘土。
货栈内外，双方人马都摒息凝神，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陆麟站在陈豹侧后方，清淅地感觉到雷鸿身上气血在隐隐躁动，如被压抑的火山，但身前陈豹那看似平静的躯体下，蕴含着更为恐怖、更为内敛的力量，宛如磐石，岿然不动。
‘官皮果然是好东西，这雷鸿明显不服，但硬是不敢发作。’
最终，雷鸿沉默片刻后，象是权衡清楚了利弊，重重吐出一口浊气，脸上的阴沉化为了认命般的狠色，转头对身后喝道：“把前几日擅自行动、坏了规矩的那两个家伙带出来！”
话音刚落，两名捆着双手的汉子被推了出来。
这两人虽是九品淬皮境的气血，但脸上不见丝毫惧色，反而挺着胸膛，眼神里带着一股傲气，似乎不是去顶罪，而是去领赏。
“就是这两个不成器的东西，前几日手脚不干净，冒犯了贵人。”雷鸿指了指那两人，语气随意得象在介绍自家不懂事的孩子，“如今交给陈主事，任凭发落，也好叫兄弟们知道，坏了规矩是什么下场！”
那两名淬皮境武者甚至配合地扬了扬下巴，一副“老子认栽，但老子不怕”的滚刀肉模样。
陈豹扫了那两人一眼，目光没有任何温度，只是淡淡道：“雷香主倒是准备周全。”
雷鸿嘿嘿一笑，也不接这话茬，转而朝身边一个小弟使了个眼色，那小弟会意，立刻跑进里屋，很快捧出一个沉甸甸的布袋。
雷鸿接过布袋，亲手递向陈豹，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意味：“陈主事，这是从那两个家伙屋里搜出来的‘赃物’馀款，既然是脏钱，自然该交由官府处置。”
陈豹面无表情，很自然地伸手接过，那布袋入手便消失袖中。
“赃物充公，合情合理。”语气依旧平淡，似真的只是收了一袋证物。“人，我带走了，雷香主，好自为之。”
说完，不再多言，转身便走。“回衙。”
陆麟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看着那两名“顶罪”汉子一脸“光荣赴死”的傲然，再看看雷鸿丝滑变脸后与陈豹之间那流畅无比、毫无烟火气的“赃物”交接，心头象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剧本早就写好了！连顶罪的人都自带演技！’陆麟感觉自己的认知再次被刷新，‘这哪里是敲打，分明是走个过场，完成一场双方心知肚明的交易。’
这一刻，陆麟对“官方身份”所能触及的灰色地带，有了更深一层的领悟。
这比他夜里蒙面去“借”更安全高效，且冠冕堂皇得多！
默默跟上陈豹的脚步，离开这漕运货栈，空气中河水的腥气似乎都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名为“权力”的无声气息。
走在旁边的陈老三，用骼膊肘碰了碰他，声音里带着见怪不怪的调侃：“瞧见没？咱们这身皮，有时候比刀还好使。”
陆麟没有回答，认可地点了点头，随后看着陈豹沉稳的背影，回想自己之前夜里蒙面、担着风险去“借”钱的举动，心头莫名生出一种“原始积累手段过于落后”的荒谬感。
‘打打杀杀终究是低级了，这才是高效率、低风险的创收模式。’
实力是根本，没有七品锻骨境的修为，陈豹站在那里也不会有如此威慑，但空有实力，没有匹配的地位和权力，也不可能如此有效的来钱。
名单上那些为富不仁的家伙，得多去‘照顾照顾’。
张屠夫、笑面虎周扒皮……一个都别想跑！
然后找个机会，把岳步君做了……顺势顶了他的典史之位！
往后五天，临清县的夜色成了陆麟的私人钱庄。
白日里，他依旧是那个按部就班点卯、巡街的陆捕头，靛蓝公服一丝不苟，应对同僚和街面商户的神情找不出一丝破绽。
但每当夜幕降临，他便化身暗影，精准地“拜访”着名单上的目标。
张屠夫、笑面虎周扒皮……这些平日里盘剥百姓、恶名在外的家伙，接连在深夜被找上门。
过程大同小异，蒙面，亮出模糊的“青帮”信物，用七品锻骨境的实力进行无情碾压，然后刮走他们藏匿的浮财。
陆麟下手很有分寸，只取钱财，尽量不伤性命，但也绝不手软，遇到像李铁嘴那样试图藏私的，断手断脚也是常事。
五天，七个人，总计一千一百两雪花银，在系统无声的转换中，化为了磅礴的能量，推动着他的修为一路飙升。
【能量值：0】
感受着体内骨骼如被千锤百炼后的坚实感，气血运转间隐隐有风雷之声，力量充盈得仿佛能一拳崩碎岩石。
陆麟揉着因昨夜“劳作”而略显僵硬的脖颈，心里盘算着。
“还差42点，就能突破到大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