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仙丹药效犹存。
《军武六式》大成的因由归补完成后,紧接着就可能触发《军武六式》圆满的机缘。
那样一来,陈卯就会在内院众人面前突破骨关。
在陈卯看来,自己并非必须藏拙,但也没必要锋芒太露。
归根到底,横山拳馆内院那些弟子,几乎没有一个是背景简单的普通人。
周全家里有城卫军的背景。
赵康来自内城赵家。
其他弟子陈卯虽未具体了解,但肯定都不是省油的灯。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陈卯干脆卡着最后一遍《军武六式》,回到家里再归补即可。
然而。
陈卯回去后,刚吃完午饭,就被告知南外门有流民闹事。
没办法,他只能赶过去主持局面。
毕竟差事是派到他头上的。
太平无事时,他尚可摸鱼,可一旦局面失控,扈旻势必会追究他的责任。
…
西外城,一处不起眼的民宅内。
瓦缝间透入些许微光,落在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脸上。
他斜靠着椅子,眼帘半垂,似在假寐。
一把长刀横放在腿上,右手搭着刀柄,手指看似松弛……
“吱……”
房门被人推开。
瞬间,他松弛的手指,宛如铁箍一般,骤然攥紧刀柄。
“帮主,是我……”
来人迅速进屋,然后立刻把门关好。
握刀男人的右手这才重归松弛,指尖缓缓摩挲着刀柄上的木质纹路。
“汪运,我丁袭向来说一不二,给你七天时间调查仙丹的线索,今天是第几天了?”
“帮主,我找到线索了!”
“当真!?”
丁袭猛地瞪大双眼,两只深邃至极的眸子,不住地颤动。
汪运沉声说道:“最近,南外城快班,有个小子特别扎眼!”
“本是废柴一个,却在短期内,接连破了皮关和肉关!”
“更蹊跷的是,红狼和那小子住在了一起……”
“争抢仙丹那晚,红狼中途消失过很久!”
“……”
丁袭眸子明显亮了几分,但仍有疑虑:“消息可靠么?”
“绝对可靠!”
汪运道:“我有个侄儿,就在那小子手底下当差,若有半句假话,我愿以死谢罪!”
“好!”
丁袭点了点头,肃然道:“你亲自去盯着那小子,找个机会,把人掳回来。”
“办妥了这件事,你我之间,恩怨两清!”
“是!我这就去!”
…
南外门附近。
陈卯赶到时,骚乱已经被二百城卫军和在场的几十名县衙白役平息下去。
可陈卯却一点也不敢松懈。
因为此刻,现场出现了比骚乱更难控制的局面。
一名头戴银色牛角鹤喙面具,身穿洁白长袍的女子,正赤脚走在恶臭泥泞间,双手无规律地颤舞,口中吟诵诡异咒文。
她的身后,追随着一群身穿白衣,面无表情的信徒。
信徒手中提着花篮,齐声高呼。
“捐凡心,换仙骨,脱胎长生入玄乡!”
“捐凡心,换仙骨,脱胎长生入玄乡!”
“捐凡心,换仙骨,脱胎长生入玄乡……”
四周流民宛如抢食的池鱼,疯狂簇拥上来,同声山呼。
那些信徒则会如拈花采草般,从花篮中取出一粒丹丸,递给呼声最高之人。
丹丸入腹的流民,瞬间便会露出满足享受之色。
瘫软在街边,半梦半醒,痴笑满面。
“邪教……那是以前的叫法,现如今,朝廷彻底不加限制,任由他们发展……”
吴兴脸色沉重,手攥刀柄,却发作不得。
陈卯则默默搜找着相关记忆。
大殇自有史以来,无不将邪教视为叛逆,露头就秒。
可自从仙缘现世后,朝廷对邪教的管控,开始逐渐放宽,继而彻底放手不管。
据说是因为,某些邪教真能把他们的口号,变为现实。
朝廷当然有赌的成分。
就象刮彩票一样。
即便绝大部分后起的邪教,都是纯骗。
但只要能刮出一个真的,在朝廷看来,就是血赚。
至于邪教会否做大威胁国祚,朝廷似乎一点也不担心……
“少年,欲破骨关否?”
就在这时,那戴牛角鹤喙面具的女子,来到了陈卯面前。
她沙哑至极的声音,透着难以言说的诡异。
面具下,那双瞳仁灰白的眸子,仿佛能洞穿陈卯所有的秘密。
“……”
陈卯胸中激雷滚滚,面上却依旧平静。
那女子也不纠缠,继续带着信徒和人潮,向前方涌去。
“荒谬……”
旁边的汪明安不屑道:“若真能轻易冲破骨关,上哪不能吃香的喝辣的?何必在这装神弄鬼?”
“那可不?”
吴兴附和道:“我有个朋友骨关告破,被内城某大户招为门客,每月俸银十两,活得那叫一个潇洒快意!”
“骨关说破就破,她还犯得上来外城贫民区招摇撞骗?”
陈卯:……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真的即将冲破骨关?
“哐哐哐……”
忽然,一阵鸣锣开道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人群急急避让,挤向街道两旁。
起初,那女子和她的信徒,根本没有要避让的意思,依旧大行其道。
可当看清来人后,他们却又识趣地快速退散开来。
几匹高头骏马呼啸而过。
马上几人,皆身着白底蟒纹锦衣。
正是仙班游徼。
“看到了吧?在真正的实力面前,那些江湖骗子,立马就会原形毕露。”
汪明安不屑地冷笑。
吴兴却是眺望着那几道鲜衣怒马的背影,眼底憧憬,久久未散。
‘邪教……仙班……’
陈卯一言不发,心情很是复杂。
…
陈卯留在现场巡视,直到天黑。
回家路上,那些扭曲幽深的阴暗巷弄中,时不时还会传来音色各异的呼声。
“捐凡心……换仙骨……脱胎长生入玄乡……”
这些呼声充斥在耳中,一些细微的动静,便被悄然掩盖。
陈卯身后。
汪运一直在潜行跟踪。
他原先在清河帮中,曾有神行猴子的绰号。
轻功一绝。
跟踪盯梢、窥探消息也是一把好手。
是以前几日,丁袭找到他时,才没痛下杀手。
‘嗯?人呢?’
一个转角过后,汪运愣在了原地。
错愕的目光在巷弄间急速梭巡。
却再没看到陈卯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