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泽远冰冷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见没人吭声,他嘴角的冷笑更深了。
“二!”
他缓缓地吐出第二个数字,就象是死神的催命符,敲打在每个警察的心上。
老张的腿肚子已经开始打颤了,他几乎就要忍不住开口,先把人放了再说。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张嘴,派出所那扇本就饱受摧残的大门,再一次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哐当”一声巨响。
这次不是被人推开,也不是被人踹了一下,而是被人用更大的力道,一脚给直接踹得撞在了墙上,又反弹回来,门轴发出“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闷响,晃晃悠悠地,眼看就要散架。
这突如其来的巨响,让办公室里所有神经本就紧绷的民警,齐刷刷地打了个哆嗦,心脏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
又来?!
还来?!
今天这派出所的门坎,是让人给踏平了吗?
所有人惊恐地望向门口,只见一个穿着四个兜干部服的中年男人,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
他头发有些凌乱,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脸色因为急切和愤怒而涨得通红。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这个派出所的一把手,张所长。
就在半个小时前,张所长还舒舒服服地躺在自家院里的藤椅上,端着个紫砂壶,闭着眼睛,正跟着收音机里咿咿呀呀的京剧唱段摇头晃脑呢。
可这份悠闲,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给彻底打碎了。
第一个电话,是分局的王局长打来的,电话一接通,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老张!你是不是活腻歪了?谁让你去京都大学抓人的?”
第二个电话,是市局治安处的李处长,语气更冲:“张所长!你真是好大的威风啊!一个叫林晚秋的女学生,你也敢随便动?你知不知道她是谁?!”
接着,第三个,第四个……
电话一个接一个,就没断过。
上到京都市警察局的一把手,下到各个沾边不沾边的处长、科长,各个口的各层级领导,仿佛约好了似的,挨个给他打电话。
所有人的询问都只有一个内核问题:他是不是抓了一个叫林晚秋的京都大学学生?
张所长彻底蒙了。
他把所里最近经手的大小案子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自己手下什么时候抓了这么一号人物啊!
林晚秋?
京都大学学生?
没印象啊!
但是,这么多领导,这么多部门,一个接一个地打电话过来质问,那这事儿,不管他知不知道,都得是必须有了!
而且,肯定是捅了天大的篓子了!
于是,可怜的张所长,就在电话里被各位上级领导轮番骂了个狗血淋头,连口水都顾不上喝。
挂掉最后一个电话,张所长整个人都快炸了。
一股无名火直冲天灵盖。
也顾不上换鞋,趿拉着一双布鞋就往外冲,跑得太急,连一只袜子的大脚趾处破了个洞都浑然不觉。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兔崽子,给他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一路火急火燎地赶到派出所,一脚踹开门,看到的,就是眼前这副乱糟糟的景象。
两个一看就不好惹的男人煞神一样杵在屋里,而自己那群蠢货手下,一个个跟鹌鹑似的缩着脖子。
更让他气不打一处来的是,地上竟然还躺着一个!
张所长的大步流星地冲过去,看着那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下属,心里的火气更是找到了宣泄口。
“哐当!”
他抬起穿着布鞋的脚,结结实实地就踹在了那人屁股上。
“都什么时候了!火烧眉毛了!还有闲心躺在地上睡觉?!”
这一脚把地上装死的那个民警踹得一哆嗦,疼得他“哎哟”一声,也顾不上装了,手忙脚乱地就想爬起来。
张所长却懒得再看他一眼。
他双手叉腰,胸膛剧烈起伏,眼神凌厉得象是要吃人,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下属,用尽全身力气怒吼出声:
“是谁?!!”
“是谁抓了一个叫林晚秋的女学生?!!给我站出来!!”
张所长这一声雷霆怒吼,象是平地里炸开一个响雷。
负责审讯的老张和那个年轻警察,两个人本来就心里发虚,被这么一吼,腿肚子彻底吓软了,“扑通”一下差点没跪在地上。
老张哆哆嗦嗦地举起一只手,脸色比墙皮还白,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所……所长,是……是我们……”
他话刚出口,就觉得不对,连忙改口,急着把责任往外推:
“不不不,不是我们!是……是李副所长!是李副所长让我们去抓的人!说是……说是那个叫林晚秋的,在搞投机倒把!”
“李副所长?”张所长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但他现在没工夫去管那个姓李的。
他几步冲到老张面前,一把揪住他胸前的衣领,那力道大得,几乎要把老张整个人都提离地面。
张所长的眼睛瞪得象铜铃,里面布满了血丝,象是要喷出火来。他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你!告!诉!我!你们是不是已经把她的罪名给确定下来了?!”
“人证物证,是不是都齐了?!是不是已经办成铁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