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在确认安全后,精神一松懈,几乎是瞬间就在那张柔软的旧沙发上陷入了半睡半醒的状态。
陆清让却没有立刻休息。他象一只确认新领地是否安全的猫,仔细地将这个小小的空间巡视了一遍。门窗锁好,水电闸门弄清楚,又将两人仅有的那个背包里的物品取出,简单归置。
做完这些,他才走到沙发边,蹲下身,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天光,看着徐文蜷缩的睡颜。
徐文似乎睡得很沉,但眉头还微微蹙着,象是在梦里也在为什么事情操心。陆清让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才伸出手,极轻地推了推他的肩膀。
“徐文,”他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淅柔和,“别在这睡,会着凉。去冲个热水澡,然后到床上好好睡。”
徐文迷迷糊糊地“唔”了一声,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陆清让近在咫尺的、带着关切的脸庞。
他揉了揉眼睛,嘟囔着:“几点了……你收拾好了?”
“恩。”陆清让点点头,已经起身去拿出了两人干净的换洗衣物,都是之前在a市网购买的,最普通不过的棉质t恤和长裤,但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
“水应该烧好了,你去洗吧,舒服些。”
徐文心里一暖,残留的睡意也驱散了不少。他接过衣服,趿拉着鞋子走向卫生间。热水从花洒中倾泻而下,冲刷着身体积累了近三十个小时的疲惫与尘埃,也带走了最后一丝从a城带来的紧张感。
水温恰到好处,蒸汽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让他舒服得几乎要喟叹出声。他第一次感受到一个安稳的热水澡,竟能带来如此巨大的幸福感。
等他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带着一身温热的水汽和清爽的沐浴露香气走出浴室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微微一愣。
昏暗却温暖的灯光下,客厅那张老旧的小茶几已被擦拭干净,上面整齐地摆放着他们之前匆忙购入的吐司面包和两瓶矿泉水。
听到脚步声,陆清让转过身,灯光在他纤长的睫毛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语气温和地解释:“先随便吃点东西垫垫再睡,空着肚子休息不好。厨房我看过了,东西还不齐全,做不了饭。”
看着陆清让自然地打理着这些锁碎日常,为他准备好一切的模样,一股强烈的暖意裹挟着吐槽欲瞬间冲上徐文的心头。他在心里对着那个沉默的系统疯狂呐喊:
【系统!看见没!快看!这是什么绝世大暖男!细节拉满,体贴入微!真特么搞不懂原书女主什么眼神,放着我陆哥这种宜家宜室、情绪稳定还会照顾人的不要,非要去喜欢南宫辰那个动不动就违法乱纪的暴躁狂?!她是不是有什么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啊?!】
眼前的陆清让,褪去了在a城时的绝望,在这间简陋却充满生活气息的小房子里,昏黄的灯光柔和了他清冷的轮廓,那专注打理着食物和认真交代生活细节的样子,莫名地充满了某种……
对!就是人夫感!
一种安定、可靠,让人忍不住想依赖的温柔气质。
徐文被自己这个精准的形容给逗乐了,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
系统一如既往,用沉默回应了他这串跳跃的内心os。
“知道啦,陆哥!”徐文看着陆清让那副“不盯着你吃完绝不挪步”的架势,心里又暖又好笑。
他几步上前,双手轻轻搭上陆清让的肩膀,不由分说地将人转向浴室方向,带着点哄劝的意味推着他往里走。
“现在,我命令你,立刻、马上,去洗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他故意板起脸,语气却带着藏不住的笑意,“等你把自己收拾得清清爽爽出来,本人亲自监督,你必须也得给我好好吃点东西,听到没?”
他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熟稔的亲昵,仿佛这样的交互早已是两人之间的常态。
陆清让被徐文半推半就地送进了浴室,门关上,里面很快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徐文这才心满意足地坐回小茶几旁,拿起那块干巴巴的吐司,就着凉水,慢吞吞地吃起来。
等到陆清让带着一身湿润清爽的水汽和淡淡的皂香走出来时,徐文立刻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象个严格的小监工:“快,陆哥,该你完成进食任务了!”
陆清让看着他那故作严肃却眉眼带笑的样子,无奈地弯了弯嘴角,顺从地坐过去,拿起属于自己的那份食物,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徐文就坐在旁边,也不催他,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偶尔说两句没营养的闲话,仿佛监督陆清让吃饭是什么顶重要的大事。
简单的晚餐在一种宁静而温暖的氛围中结束。
两人终于躺上了那张对于两个成年男性来说稍显拥挤,却足够承载疲惫与安眠的双人床。身体陷入柔软的床垫,奔波了一整天的肌肉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黑暗笼罩着房间,只有窗外遥远的路灯光晕通过窗帘缝隙,投下微弱的光痕。
徐文却还处在一种找到家的兴奋馀韵中,毫无睡意。他侧过身,面朝陆清让的方向,在黑暗中兴致勃勃地开始画大饼:
“陆哥,你等着瞧!等哥们我在这儿站稳脚跟,努努力,多赚点钱,咱们就换个大的!起码得是个大平层,带落地窗的那种!到时候,一人一个房间,你想怎么安静就怎么安静!再也不用挤在这小床上了……”
他畅想着未来,声音因为兴奋而微微发亮。
然而,他滔滔不绝的话语,却被身旁一声极轻却清淅的低语打断了。
“不。”
徐文愣住了。
随即,他感觉到陆清让在黑暗中微微向他这边靠拢了些,手臂轻轻碰到了他的手臂,带来微凉的触感。
然后,他听到陆清让用他带着点清冷,此刻却盈满真切满足的嗓音,轻声说:
“现在这样,就很好。”
徐文的心脏象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酥酥麻麻的。
他无声地笑了笑,不再说话。
房间里重新陷入寂静。过了好一会儿,徐文感觉到自己的睡衣衣角被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拽住了。那力道很轻,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仿佛只是确认他的存在。
这个动作,让徐文的心更加柔软得一塌糊涂。
他想起了刚把陆清让从死亡里上拉回来那段时间,因为担心他再次想不开,自己每晚都用一件长袖外套,笨拙地将两人的手腕松松地系在一起。
后来陆清让状态好些了,不再需要那样,但这个习惯却以另一种形式保留了下来,陆清让总会无意识地拉着他的衣角入睡,而他也早已习惯了这份依赖。
他没有动,任由那只手拽着自己的衣角。
在这份无声的默契中,两人紧绷的神经彻底松弛,沉重的眼皮缓缓合上。呼吸逐渐变得绵长而同步,身体的疲惫终于战胜了精神的亢奋,将他们拖入了深沉无梦的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