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打扫战场,俘虏被集中看管。
方天靖下令给予降卒饮食医药,并亲自安抚:“尔等皆华夏子孙,被迫为虏效力,情有可原。今既归顺,愿留者编入各军,与宋军一视同仁,愿去者发放路费,归家种田。”
降卒闻言,大多感泣愿降。
随后,军士将狼狈不堪的郭药师押至帐前。
郭药师虽败,犹自昂首不语。
方天靖屏退左右,帐中只留二三心腹。
他看着郭药师,冷冷道:“郭药师,你可知你为何还能站在这里?”
郭药师哼了一声:“要杀便杀,何必多言。
方天靖继续道:“我今日放你回燕京。你回去告诉兀颜光,告诉辽主,大宋天兵已至,让他早做打算,开城纳降,还可保全性命宗庙。若负隅顽抗,霸州、武清,便是燕京前车之鉴!”
说罢,竟真令人取来郭药师的坐骑和兵器,将其释放。
郭药师难以置信,愣了片刻,方才深深看了方天靖一眼,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纵马向北而去。
帐后转出孙安,不解问道:“节帅,此人豺狼之性,为何纵虎归山?”
方天靖目光幽深,望着郭药师远去的烟尘,缓缓道:“郭药师败军之将,只身逃回燕京,兀颜光乃至辽主,还会信他几分?
其部众尽丧,已无资本,回去也不过是条丧家之犬,皆由辽人处置。况且,他此番大败亏输,必使燕京震动,士气愈衰。放之反而于我更有利。”
众将闻言,皆叹服。
方天靖随即下令,将投降的一万五千怨军士卒打散,分批编入忠武军及各部,严加管束,同时也一视同仁,补充了此次作战的折损。
经此一役,武清县辽军胆落,不日开城投降。燕京东南屏障尽失,彻底暴露在忠武军兵锋之下。
方天靖立于营前,远眺北方大地,心中已有新的棋局。
武清县既下,燕京门户洞开,然而他深知东北的金国不得不防。
于是,他决定抢先一步拿下燕山南麓的战略要地——滦州、平州、营州。
此三州犹如一把尖刀,抵在燕京侧肋,更是将来遏制金人南下的关键。若被金人抢先攫取,则全局被动。
方天靖对身旁的卢俊义沉声说道:“大哥,我军即刻挥师东进,先拿下滦、平、营三州!”
卢俊义点头道:“还是七弟考虑的周全。我听说三州守将乃汉人张觉。其麾下兵卒也多是汉儿,或可效武清故事,不战而屈人之兵。”
“我也正有此意。”方天靖点头回应。
“据可靠线报,张觉这个人与郭药师显然不同。他的性情持重,乡土之念也很深,并非毫无节操之辈。”
接下来,方天靖找来刘广安排留守武清之事。
他留下两万兵马驻守武清,让刘慧娘与凌振的火炮营也留在这里待命。
然后他才与卢俊义尽起忠武军及亲军精锐近五万之众,直扑三州之地。
滦州城内,守将张觉早已得探马急报。
武清怨军覆灭、郭药师只身北逃的消息,他早已得知。探马又传来消息说忠武军精锐已经杀向三州,让他大为震动。
就在消息传到滦州的时候,卢俊义麾下三大先锋关胜、呼延灼、秦明,已与三州巡境的辽军骑兵有过数次接触。
如今忠武军兵锋正盛,几乎是锐不可当,几次试探性的交锋,都是以辽军败退告终。
终于,忠武军赶到了滦州城下。
张觉慌忙召集麾下心腹将校议事。
“诸位兄弟,如今大宋忠武军已经兵临城下。连郭药师手下强大的怨军都顷刻覆灭。我三州兵微将寡,如何应对,大家都说说吧?”
一阵沉默后,副将李石第一个站出来发言。
“将军!辽廷气数已尽,君昏臣聩,岂是我等汉家儿女效死之地?如今宋军北伐,正是咱们纳降的机会!”
另一老成持重的部将张敦固却面带犹豫,显然是有话要说。
“降宋自是一条出路。但是不战而降是不是太草率?也没有了讨价还价的筹码。不如紧守城池,待价而沽?”
“待价而沽?”
李石冷笑,“莫非等金兵来沽?女真蛮族,凶残更胜契丹十倍!届时玉石俱焚,悔之晚矣!”
张觉抬手止住争论,长叹一声:“守,我们肯定守不住;降,又瞻前顾后。唯今之计,唯有与宋军主帅一会,探明虚实,再做决断。明日遣使前往宋营,邀其主帅阵前一叙。”
第二天一早,张觉的使者便来到了宋营,呈上张觉的亲笔书信。
方天靖看完信,微微一笑,对卢俊义说道:“大哥,张觉倒是有先见之明。这次会面,便是三州归属之关键。”
他即刻回书,约定第二天中午于两军阵前会面。
第二天,天朗气清。两军阵前一处空旷处,四下无伏兵。
方天靖仅带武松及十余名亲兵,轻骑而至。
对面,张觉也只带两三心腹,按时前来。
使者介绍后,张觉对着方天靖、卢俊义连忙行礼。
“在下张觉,见过方节帅、卢节帅。”
“张将军不必多礼。”
方天靖将他扶起来,开门见山的说道:“方某这次奉旨收复汉家故土,便是为了拯救汉人同胞于虏廷。将军乃汉家豪杰,如今正是重归故国的时候!”
张觉点头称是:“方节帅果然豪爽,张某的确没有与大宋为敌的想法。但是有个问题要问清楚,张某若降,节帅将如何安置我等?”
方天靖早已猜到他的顾虑,坦然说道:“凡愿归顺者,皆是我大宋子民,一视同仁。将军部下,愿留者经整训后独立成军,粮饷、军械与我本部同例,绝不另眼相看。愿去者,发放钱粮,遣返还乡。至于三州民政,暂由你我二军共同维持,待北伐功成,自有朝廷明旨委派。”
张觉也终于开出了自己的条件。
“节帅厚意,张某感激。只是张某有一不情之请。三州之地,乃我等乡土,军民依赖张某已久。可否仍由张某统辖治理?张某必效忠大宋,永不背弃。”
他终究还是想保留一份自主之权。
方天靖闻言,直接摇头拒绝。
“将军此议,方某不敢答应。既归大宋,则政令、军令必须一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