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困兽之斗(1 / 1)

华北平原的春日,本该是麦苗返青、万物复甦的时节。然而,自山海关洞开,那面刺眼的太阳纹旗帜如同死亡的阴影,便以无可阻挡之势,向着大明的心脏——北京,席捲而来。

破虏军的推进,已不能称之为行军,更像是一场武装遊行。沿途州县,望风披靡。稍有迟疑的城池,往往只需白昊青悬浮于城门前,甚至无需出手,守城的官吏便将城门钥匙连同自己的官印,战战兢兢地捧出。檄文与流言,比军队走得更快。“白天神”飞天遁地、挥手破关、口吐暴风烈焰焚尽蒙古联军的种种传说,早已将河北、山东等地明军本就低落的士气,摧残得荡然无存。

紫禁城,干清宫。

昔日庄严肃穆的宫殿,此刻被一种末日将至的恐慌笼罩。崇祯皇帝朱由检,眼窝深陷,面色蜡黄,原本挺直的腰背如今佝偻着,彷彿承受着千钧重压。他面前龙案上堆积的,不再是寻常政务奏章,而是一封封字迹潦草、语带绝望的告急文书。

“霸州失陷,知州殉国”

“真定府不战而降”

“贼前锋已过保定,距京师不足二百里!”

“京营兵士,多有携械潜逃者,军心涣散,恐难久持”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扎在崇祯的心头。他试图调兵,可各地镇兵或借口流寇未平,或逡巡不前,传旨的太监往往空手而归。他试图筹饷,可国库早已空空如也,向勋贵、百官“劝捐”,响应者寥寥,所得不过杯水车薪。他试图激励守城将士,可连他自己都能从那些将领闪烁的眼神中,看到深不见底的恐惧和动摇。

“诸卿诸卿可有良策?难道难道真要朕做那亡国之君吗?!”崇祯的声音嘶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目光扫过下方跪伏一地、却鸦雀无声的文武大臣。

首辅、尚书、都督这些大明的柱石之臣,此刻如同泥塑木雕,无人敢抬头迎视皇帝那绝望的目光。打?拿什么打?守?山海关就是前车之鉴!和?那“妖人”檄文上说得明白,要的可不是称臣纳贡,而是大明国祚!

“陛下,”良久,兵部尚书才颤声开口,说出一个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却无人敢提的建议,“贼势浩大,京城京城恐难保全。为社稷计,不若不若暂移圣驾,南下金陵,以图后举”

“迁都?”崇祯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最后一丝厉色,“祖宗陵寝在此!京师百万生灵在此!朕若南迁,与弃国而逃何异?!后世史笔如铁,叫朕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他猛地站起身,因为激动而剧烈咳嗽起来,王承恩连忙上前搀扶。

“守!朕要与京师共存亡!”崇祯推开王承恩,声音带着一种穷途末路的疯狂,“传旨!所有京营、禁军,全部上城!打开武库,发放兵器!征召城中青壮,协助守城!朕朕要亲御午门,激励将士!”

命令下达了,却如同石沉大海,激不起半点涟漪。京城内外,早已乱成一团。达官贵人暗中收拾细软,准备南逃;富商大贾紧闭门户,惶惶不可终日;普通百姓则麻木地等待着命运的裁决,街头巷尾,充斥着各种关于“天魔”屠城的恐怖传言。

而此刻,破虏军的前锋,已能看到北京那巨大、灰暗的城墙轮廓。

白青悬浮在军中,遥望着那座承载了明王朝最后气运的帝都。在他的超级感官中,这座城市如同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内部充满了恐惧、绝望、混乱,以及一丝垂死挣扎的疯狂。他能听到皇宫内崇祯皇帝歇斯底里的咆哮,能听到城墙上官兵压抑的哭泣,能听到市井小民绝望的祈祷,也能听到某些阴暗角落里,已经开始盘算着如何卖主求荣的窃窃私语。

他没有立刻下令攻城。大军在距离北京城二十里外紮营,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猛兽,冷冷地注视着猎物。

“传令下去,”白昊青的声音在李成茂等将领脑中响起,“围三阙一。主力布防于北京北面、东面、西面。南面,留出缺口。”

“天神?”李成茂有些不解。围三阙一,虽是古法,但面对北京这样的坚城,留出缺口,岂非给了城内守军,尤其是皇帝逃跑的机会?

“我要的,不是困兽之斗。”白昊青淡淡道,“压力足够,老鼠自然会从洞里钻出来。况且”他目光幽深地看向北京城南方向,“有些人,需要一条生路,才能更快地瓦解剩下的抵抗。”

他需要一场尽可能减少破坏的征服。北京城,以及城中所蕴含的人力、物力、工匠、典籍,都是他未来蓝图中的重要组成部分。血腥的巷战,是他最后的选择。

命令执行。破虏军庞大的营盘如同铁桶般,将北京北、东、西三面围得水泄不通,唯有南面,看似空门大开。

一举动,立刻在京城内引发了更剧烈的震荡。

压力,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

破虏军并未立刻发动攻击,而是开始了有条不紊的土工作业。大量的壕沟、胸墙被挖掘构筑起来,格物院赶制出的几十门火炮被推上前沿阵地,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北京的城墙。白昊青甚至亲自飞到城墙上空,在守军惊恐的目光和徒劳的箭矢射击下,如同审视自家领地般,缓缓飞过,那无形的威压,几乎让一些心理素质差的守军精神崩溃。

围城的第三天,白昊青做出了一个更惊人的举动。

正时分,他悬浮在北京正阳门(前门)外的空中,声音如同九天雷霆,清晰地传遍了整座北京城,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无论是皇宫内的皇帝妃嫔,还是城墙上的士兵,亦或是蜷缩在家中的平民:

“明日辰时,开城投降。”

“顽抗者,死。”

“助我破城者,赏。”

“擒杀昏君崇祯者,封侯,赏万金,赐田万亩!”

赤裸裸的诱惑,配合着无可抵御的神威,如同最剧烈的毒药,注入了北京城这座早已病入膏肓的躯体。

深夜,北京城暗流汹湧。

紫禁城内,崇祯如同困兽,在干清宫内来回踱步,不时发出神经质般的咆哮和哭泣。宫娥太监噤若寒蝉,大臣们称病不朝者十之八九。

京营驻地,士兵们窃窃私语,军官们眼神闪烁,不知是谁先丢下了兵器,很快,成建制的逃亡开始了,方向,正是南面那个唯一的缺口。

一些勋贵、官僚的府邸,灯火通明,密使穿梭,他们在权衡,在赌博,是陪着这个注定要沉的破船一起死,还是抓住那“天神”许诺的一线生机?

第四日,辰时将至。

北京城头,守军数量肉眼可见地减少了许多,剩下的也大多面色惶然,握兵器的手都在发抖。崇祯皇帝穿着不合身的戎装,在少数还忠于他的太监和武将簇拥下,登上了午门城楼,试图做最后的激励。然而,当他看到下方稀稀拉拉、毫无战意的军队,以及远处破虏军那森严整齐、杀气冲天的阵势时,一股彻底的冰寒,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完了。大明,真的完了。

就在辰时正刻,阳光刺破云层,照射在北京城头的那一刻——

轰!

北京城的正阳门,那扇象征着皇权尊严、从未被外敌从外部攻破的巨门,竟从里面,被缓缓打开了!

不是官军,不是叛徒,而是无数衣衫褴褛、手持棍棒、菜刀,眼神中混杂着疯狂与希望的京城贫民、溃兵、甚至是地痞流氓!他们被破虏军的宣传和“天神”的许诺所煽动,被末日般的恐惧和对新生的渴望所驱使,自发地,或者说,在某些有心人的暗中引导下,冲向了城门!

“迎天神!开城门!”

“杀昏君!求活路!”

“分田地!吃饱饭!”

混乱的呐喊声震天动地!守门的官兵早已逃散或加入其中,城门洞开!

几乎在城门开启的同一瞬间,破虏军阵中,战鼓擂响,如同雷鸣!

“进京!”

李成茂战刀前指,发出了总攻的命令!蓄势已久的钢铁洪流,如同决堤的江河,向着洞开的正阳门,汹湧而入!

没有遭遇像样的抵抗。零星的忠臣率家丁巷战,瞬间便被洪流淹没。大部分明军选择了投降,或者干脆丢下兵器,混入乱民之中。

白昊青悬浮在正阳门上空,看着脚下这座向他敞开了怀抱的古老帝都,看着那如同潮水般湧入的破虏军和乱民,看着更远处,那金碧辉煌、却已摇摇欲坠的紫禁城。

他缓缓飞入城中,沿着中轴线,向着皇城的方向飞去。

所过之处,跪倒一片。无论是破虏军士兵,还是投降的明军,亦或是惊恐的百姓,都向着空中那道身影,匍匐下拜。

“天神!”

“天神万岁!”

呐喊声汇聚成海,在这座千年古都的上空回荡。

白昊青飞过承天门(今天安门),飞过端门,最终,悬浮在了午门广场的上空。

下方,是紧紧关闭的宫门,以及门后,那最后一点属于朱明王朝的、绝望的坚守。

他低头,看着那扇门,如同看着一个时代的墓碑。

然后,他抬起了手。

两道赤红的高温光束,如同死神的凝视,精准地照射在午门那巨大的铜钉门扇之上。

没有爆炸,没有巨响。只有令人牙酸的金属熔融声。厚重的宫门,在炽热的光束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红、软化、最终,如同融化的蜡烛般,洞开了一个巨大的、边缘还在流淌着赤红铜液的窟窿!

窟窿之后,是紫禁城,是大明王朝最后的尊严所在。

白昊青收回光束,悬浮在原地,并未立刻进入。

他在等。

等里面的人,自己走出来。

等这个延续了二百七十六年的王朝,做出它最后的、也是唯一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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