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关,这座横亘于山海之间、锁钥幽燕的天下第一雄关,此刻在春日略显苍白的阳光下,却彷彿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地震,而是因为关前那片死寂中酝酿的、足以撕碎一切的恐怖压力。
白昊青悬浮于空,身后是如同钢铁丛林般肃立的破虏军,身前,是那数十枚被他以念力操控、悬停半空、反射着冰冷幽光的重型炮弹。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击,将城墙轰出触目裂痕,更将守军最后一丝侥倖与勇气,彻底碾碎。
总兵官朱梅被亲兵从碎石中搀扶起来,官袍破损,脸上沾满灰土与血污。他望着关下那道如同魔神般的身影,又环顾四周——破损的垛口,死伤狼藉的士兵,以及那一张张写满了惊骇与绝望的面孔。喉咙里发出一声近乎呜咽的呻吟,这位戎马半生的老将,脊梁骨彷彿被瞬间抽走。
“开开门”他声音嘶哑,几乎听不清。
“军门?!”身旁的副将难以置信。
“开门!!”朱梅猛地爆发出一声嘶吼,带着无尽的屈辱与崩溃,“你想让满城将士,都为这必死之关陪葬吗?!开门——迎迎”
那个“降”字,他终究没能说出口。
沉重的绞盘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那扇号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厚重关门,在无数道或惊恐、或茫然、或彻底麻木的目光注视下,被从里面缓缓推开了一道缝隙,然后越来越大,最终,洞开!
关门之后,是列队而立、却已彻底失去战意的明军士兵,他们丢弃了兵器,垂着头,如同待宰的羔羊。更远处,是山海关内鳞次栉比的屋舍,以及那些从门窗缝隙中,偷偷窥视着关外、眼神中充满了极致恐惧的百姓。
阳光,第一次毫无阻碍地,从洞开的关门照射进去,照亮了关内那略显昏暗的道路,也照亮了一个旧时代轰然崩塌的入口。
白青悬浮在原地,并未立刻入关。他看着那洞开的门扉,看着门后那片对他而言既熟悉又陌生的土地,眼中没有任何激动,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他缓缓抬起手,向前轻轻一挥。
没有言语,但命令已通过意识,清晰传达到了每一个破虏军将士脑中。
“进关!”
李成茂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荡,猛地拔出战刀,指向那洞开的关门:
“天神入关!光明普照!破虏军——前进!”
“万胜!万胜!万胜!”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再次响起,钢铁的洪流开始移动,迈着沉重而统一的步伐,踏过关门前的界限,如同决堤的江水,湧入了山海关,湧入了中原!
没有遭遇任何抵抗。守军如同木偶般呆立两旁,任由这支打着奇异太阳纹旗帜的军队从身边穿过。城墙上,残存的明军看着下方滚滚而入的洪流,许多人瘫软在地,失声痛哭,不知是为屈辱,还是为劫后余生。
白昊青是最后一个入关的。他悬浮着,离地数尺,缓缓飞过那高大的门洞。当他越过关门的那一刻,彷彿有无形的界限被打破,某种笼罩在这片土地上数百年的气运,发出了哀鸣。
他飞得不快,足以让关内每一个偷偷窥视的人,都看清他的样子。那身迥异于常人的服饰,那悬浮空中的姿态,那平静却蕴含着莫大威严的眼神
“妖不,是天神”
“他他真的进来了”
“大明的天要变了”
细碎而充满恐惧的低语,在街道两旁的屋舍内如同瘟疫般蔓延。
白青没有理会这些。他的超级感官如同巨大的雷达,瞬间覆盖了整个山海关城,并向更远的西方、南方蔓延。他能听到北京城内骤然响起的、代表着最高级别警讯的钟声,能听到紫禁城内太监尖利的惊呼和官员们慌乱的脚步,能听到更远处,那些在土地上挣扎求生的农民茫然的叹息,以及某些野心家在密室中压抑不住的、蠢蠢欲动的心跳。
他的目光,越过脚下的城池,投向西南方向,那片广袤无垠、却沉疴积弊的中原大地。
“传令。”他悬浮在山海关的城楼之上,俯瞰着脚下开始接管城防、维持秩序的破虏军,意识指令瞬间下达给李成茂及主要将领。
“第一,即刻接管山海关所有武库、粮仓、衙署,清点册籍,甄别降官降将,愿归附者,暂留原职观察,抗拒者,杀。”
“第二,出安民告示,宣布废除明廷一切苛捐杂税,沿用《均田令》、《废贱令》。即刻组织人手,清丈关内土地,准备分田。”
“第三,骑兵前出哨探,侦查京师方向明军动向。主力部队于山海关休整三日,随后,兵发北京。”
他的命令,简洁、冷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新朝开拓者的气魄。
“天神,”李成茂略微迟疑,“北京乃明国都城,城高池深,守军众多,且各地勤王兵马恐怕”
“无妨。”白昊青打断他,目光依旧望着远方,“我要的,不是一座死城。传檄天下,告诉明朝的皇帝和百官,开城投降,可保宗庙,可全性命。负隅顽抗”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股刚刚碾碎山海关守军意志的冰冷杀意,再次瀰漫开来。
李成茂心中一凛,躬身领命:“是!”
白昊青不再言语,他缓缓升空,飞到山海关城的最高处,站在那里,如同钉入旧时代心脏的一枚楔子。春日的风吹拂着他额前的黑发,阳光洒落,为他周身镀上一层难以逼视的金边。
体内,那因为破关、因为踏入中原、因为无数道或恐惧或期盼的目光注视而激荡的能量,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腾、增长。他能感觉到,这片古老土地的“气”,正在以一种缓慢而不可逆转的方式,向他汇聚。
山海关的陷落,如同在滚沸的油锅中泼入了一瓢冷水。
消息沿着驿道,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疯狂传向北京。然而,消息传播的速度,远远比不上恐慌蔓延的速度。各种夸张、扭曲的流言,早已先于官方通报,在河北、山东等地炸开。
“山海关丢了!是被一个会飞的天神打破的!”
“不是天神!是域外天魔!赤发獠牙,口喷烈火,把城墙都烧化了!”
“朱总兵降了!带着全关将士跪迎天魔入关!”
“天魔麾下尽是鬼兵,刀枪不入,马上就要杀到北京了!”
恐慌如同瘟疫,从边境迅速向内陆蔓延。州县官员有的弃城而逃,有的紧闭城门,有的则开始暗中盘算后路。民间更是人心惶惶,富户开始转移财产,贫民则茫然无措,只能祈求漫天神佛保佑。
紫禁城,干清宫。
崇祯一年年仅十几岁的崇祯皇帝朱由检(木匠皇帝在天启五年五月落水后苟延残喘后开年不久便死亡比历史提前了一年,然后东林党选了朱由检为帝)脸色惨白地听着兵部尚书和王承恩等太监的紧急奏报。他登基未久,一心想要励精图治,剷除阉党,中兴大明,却没想到,内忧(流寇)未平,外患(原本的建奴已灭,但来了更可怕的)已以如此摧枯拉朽之势,砸到了家门口!
“废物!都是废物!朱梅误国!该杀!该灭族!”崇祯猛地将御案上的奏章扫落在地,身体因愤怒和恐惧而剧烈颤抖,“五万大军,雄关天险,竟一日而破?!那白昊青,到底是人是鬼?!”
“陛下息怒!”阁臣们跪倒一片,面色如土,“当务之急,是调集京营、蓟镇、宣大兵马,紧急驰援京师,固守待援啊!”
“援?哪里还有援兵?!”崇祯几乎要哭出来,“陕甘流寇肆虐,辽东辽东已尽入妖人之手!各地镇兵,逡巡不前,朕朕还能指望谁?!”
一股巨大的、冰冷的绝望,如同无形的手,扼住了这位年轻皇帝的咽喉。他彷彿已经看到了,太祖太宗筚路蓝缕开创的基业,即将断送在自己的手中。
而此刻,山海关内,白昊青的“新政”,已经如同风暴般展开。
破虏军的政务人员,拿着盖有“辽东镇守府”大印的告示,开始在关内各处张贴,并由识字的士兵大声宣读。废除苛捐杂税!均分田地!解放贱籍!
对于在明末沉重赋税和官僚压榨下喘不过气的底层百姓而言,这无疑是黑暗中的一道惊雷。起初是怀疑,是观望,但当破虏军真的开始动手抄没一些劣迹斑彰的官吏、士绅家产,并开始组织人手丈量城外无主荒地时,希望,如同野草,开始在无数绝望的心中滋生。
与此同时,白昊青颁布了《讨明檄》,檄文以太阳纹旗帜的名义,历数明朝皇帝昏聩、官吏腐败、阉党乱政、苛政猛于虎等罪状,宣称“明室气数已尽,天道已革”,他白昊青“承天应人,弔民伐罪”,携光明与秩序而来,凡归顺者,皆为“新民”,共享太平;凡抗拒者,即为“暗魔余孽”,格杀勿论!
檄文被大量抄录,由破虏军哨探和那些主动投靠的“带路党”,迅速散发向京城及周边州县。
物理的关卡已被打破,思想的壁垒,正在被更猛烈地冲击。
三日后,休整完毕、士气如虹的破虏军主力,在白昊青的亲自率领下,拔营而起,离开山海关,沿着古老的官道,浩浩荡荡,向着西南方向,向着那座象征着大明王朝最后尊严的都城——北京,进军。
黑色的洪流,打着太阳纹的旗帜,碾过华北平原初春的原野。所到之处,城池或望风而降,或稍作抵抗便被轻易碾碎。白昊青不再需要每次都亲自出手,破虏军经过战火洗礼的战斗力、以及那随着檄文和流言传播开的“天神”恐怖,已经足以让大多数明军闻风丧胆。
白昊青悬浮在军中,如同移动的神祇。他吸收着中原地区更显温暖的春日阳光,体内的能量澎湃涌动。他能感觉到,随着不断深入明朝腹地,一种无形的、属于这片土地的“天命”,或者说是气运,正在以一种玄妙的方式,向他身上转移、凝聚。
他的力量,似乎也因此,变得更加深沉,更加契合这片天地。
目光尽头,那座庞大的、承载着276年国运的帝都轮廓,已经依稀可见。
北京,就在前方。
一场决定华夏命运走向的最终碰撞,即将在那座古老的城池下,轰然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