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门那巨大的、象征着皇权不可侵犯的铜钉门扇,在白昊青眼中射出的赤红光束下,如同烈日下的冰雪,无声无息地熔融、坍陷,露出一个边缘流淌着暗红铜液、散发着灼人热浪的巨大窟窿。如文网 吾错内容窟窿后面,是紫禁城深邃的、此刻却充满了死寂与绝望的宫阙阴影。
没有呐喊,没有冲锋。白昊青只是悬浮在窟窿之外,阳光从他身后斜照进来,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进那幽深的门洞,如同一个巨大的、踏入旧时代棺椁的印记。他在等。等里面的人,在绝对的武力碾压和心理摧残下,最终的精神防线彻底崩溃。
时间,在那一刻彷彿被拉长、粘稠。
门洞后的阴影里,终于传来了窸窣的、压抑的哭泣和脚步声。几个面无人色、袍服散乱的内侍监,连滚爬爬地挪了出来,瘫软在门洞边缘,对着空中悬浮的白昊青,如同捣蒜般磕头,却发不出完整的音节。
紧接着,是一群衣着华贵、却同样狼狈不堪的宫女和妃嫔,她们相互搀扶着,脸上混杂着极致的恐惧和茫然的泪水,踉跄着走出午门的阴影,暴露在阳光和那双俯瞰众生的目光之下。她们看到了门外广场上黑压压跪倒的破虏军和部分投降的明军,看到了更远处街巷间隐约的骚动,最后,目光定格在空中那道身影上,然后如同被抽空了力气般,软倒在地,啜泣声汇成一片。
没有皇帝。没有皇后。没有太子。
白昊青的超级感官早已如同水银泻地,覆盖了整个紫禁城。他“听”到了更深处的宫殿里,传来器物摔碎的脆响,听到了女人和孩子绝望的哀嚎,听到了太监尖利的、却已是强弩之末的呵斥。而在这一切混乱的背景音中,一个急促、慌乱、却又带着某种穷途末路决绝的脚步声,正向着皇宫的北部,向着那被称为“万岁山”的煤山方向,仓皇而去。
崇祯。
白昊青的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猎物,选择了它最后的巢穴。
他没有理会脚下那些匍匐的降臣和哭泣的女眷,身影一动,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缓缓飞过那熔融的门洞,正式踏入了紫禁城。
他没有走地面,而是沿着中轴线,悬浮着,低空飞行。脚下的汉白玉御道,两侧巍峨的宫殿,金黄的琉璃瓦在春日阳光下反射着刺眼却冰冷的光。这里曾是大明帝国的权力中枢,是号令天下的所在,如今,却瀰漫着一种被抽空了魂魄的死寂。只有偶尔从偏殿角落传来的细微响动,显示着这里还有躲藏的生命。
他飞过金水桥,飞过太和门,飞过那象征着至高皇权的太和殿广场。巨大的广场空无一人,只有他的身影,在光滑如镜的金砖地面上,投下孤独的移动的阴影。太和殿,那九五至尊的宝座所在,殿门虚掩,里面一片昏暗。
白昊青甚至没有停留,径直飞过。那个位置,对他而言,毫无意义。他要的,不是一把椅子。
他的目标,是煤山。是那个正在上演一个王朝最后悲剧的舞台。
煤山,寿皇亭附近。
一棵歪脖子老槐树,在略显荒凉的山坡上,伸展着光秃秃的枝桠。他早已脱去了那身可笑的戎装,只穿着一件蓝色的旧袍子,披头散发,脸上混杂着尘土、泪痕和一种近乎癫狂的绝望。陪伴在他身边的,只有一个面色惨白、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的老太监王承恩。
“大势去矣!大势去矣!”崇祯仰头看着灰濛濛的天空,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哀鸣,“诸臣误我!诸臣误我啊!”
他猛地转过身,用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紫禁城的方向,那里,隐约的喧嚣和一道悬浮于空、正缓缓逼近的身影,如同最后的丧钟。
“朕非亡国之君,事事乃亡国之象!”他嘶吼着,声音凄厉,“祖宗栉风沐雨之天下,一朝失之,将何面目见祖宗于地下?!”
他踉跄着,解下腰间的玉带,颤抖着将其抛上槐树的枝桠。那动作,充满了仪式感的悲凉与徒劳。
“陛下!不可啊陛下!”王承恩扑上来,抱住崇祯的腿,老泪纵横。
“滚开!”崇祯一脚将他踹开,脸上是彻底的疯狂与决绝,“朕死!朕死社稷!尔等尔等自便!”
他挣扎着,试图将头伸进那玉带系成的圈套中。
就在这时,一个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如同在耳边低语,却又清晰地穿透了他所有的癫狂与绝望。
“现在死,不觉得太晚了吗?”
崇祯浑身剧震,猛地回头。
白昊青,就悬浮在他身后数步之遥的半空中,静静地俯视着他。那眼神,没有任何胜利者的嘲弄,也没有丝毫的怜悯,只有一种如同看着一件即将被扫进历史垃圾堆的陈旧物事般的漠然。
阳光从白昊青身后照来,让崇祯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感受到那股如同山嶽般沉重的、令人窒息的无形威压。
“你你这妖人!”崇祯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手指颤抖地指着白昊青,“逆贼!国贼!朕朕做鬼也不放过你!”
白昊青没有理会这无力的诅咒,只是淡淡地问道:“还有什么遗言吗?”
这平淡至极的问话,反而像是一把冰冷的匕首,彻底刺穿了崇祯最后的心防。他所有的愤怒、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甘,在这绝对的、高高在上的平静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如此苍白。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江山?社稷?黎民?在这一刻,都变成了空洞的辞汇。他甚至连一句像样的、能够载入史册的硬气话,都组织不起来。
最终,所有的情绪化作一口腥甜的鲜血,猛地喷了出来。他身体一软,瘫倒在地,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眼神迅速涣散。
那根挂在歪脖子树上的玉带,在微风中轻轻晃荡,终究,未能承载起一位皇帝最后的“体面”。
王承恩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猛地一头撞向旁边的山石,脑浆迸裂,当场殉主。
白昊青悬浮在空中,看着脚下这幕王朝末日最经典的场景,内心依旧没有任何波澜。他缓缓降落,脚不沾尘,走到崇祯的尸体前。
他没有去动那尸体,只是目光扫过。这个十七岁登基,试图挽狂澜于既倒,却最终被时代洪流和自己性格缺陷所吞噬的年轻皇帝,此刻静静地躺在那里,结束了他和他家族二百七十六年的统治。
白昊青抬起头,目光越过煤山,俯瞰着脚下那座庞大的、已然易主的北京城。城市的喧嚣似乎在这一刻小了许多,一种无形的、巨大的历史转折点所带来的寂静,笼罩了天地。
他缓缓抬起手,并非指向任何具体的目标,而是彷彿要握住这片天空,这片土地。
然后,他的声音,再次如同无形的波纹,以他为中心,向着整个北京城,向着更遥远的华夏大地,扩散开去:
“明祚已终。”
“新朝即立,号曰‘启明’。”
“天下万物,自此沐浴新光。”
没有激昂的宣告,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平静的陈述,却带着一种改天换地、言出法随的绝对力量。
声音所及之处,紫禁城内残存的抵抗意志彻底消散,街巷间零星的战斗戛然而止,无数或明或暗关注着这里的人们,心中那根紧绷的弦,彷彿在这一刻,“啪”地一声,断了。
一个时代,结束了。
另一个由“神”开启的时代,在这一天,这一刻,正式降临。
白昊青站在煤山之巅,脚下是旧王朝君主的尸体,眼前是匍匐在新神脚下的帝都。他体内的能量,如同受到了某种天地共鸣的洗礼,奔腾流转,与这片古老的土地,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密的联系。
他微微闭上眼,感受着这力量的蜕变与增长。
接下来,将是更加繁琐,也更具挑战的建设与重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