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婚礼的余波,如同投入池塘的石子,涟漪在辽东乃至更远的地域持续扩散。四位出身各异的新娘,如同四枚活生生的印章,盖在了白昊青构建的新秩序蓝图之上,无声地向所有观望者宣告着一个跨越族裔、以“天神”为唯一核心的政治共同体的诞生。然而,对白昊青而言,婚礼仅仅是一个符号,一个工具。符号既已立起,接下来便是将工具的功效发挥到极致,并将这新生的、粗糙的政权机器,推向更精密、更强大的运转轨道。
镇守府后苑,成了赫图阿拉城内一个微妙而特殊的权力场。
四位新娘各自居住在被高墙分隔的独立院落中,由白昊青指派的身具武艺、且经过意识筛选确保忠诚的女官和侍女服侍。与其说是妻妾,不如说她们是四名人质,是四个活生生的政治象征。
张明蕙的院落最为安静,时常传出隐约的读书声。她带来的几位汉家侍女和嬷嬷,小心翼翼地维持着旧日礼仪,试图在这陌生的环境中,为自家小姐,也为背后的辽阳张氏,寻得一席安稳之地。她偶尔会向负责传递消息的女官询问一些关于新政、关于农桑的问题,姿态谦卑而谨慎。
李璿的居所则瀰漫着一种挥之不去的哀婉。这位前朝王女,如同惊弓之鸟,大部分时间沉默寡言,只是对着从汉城带来的一架旧伽倻琴发呆。她的存在,是白昊青对朝鲜故地旧势力的一种安抚性提醒。
乌云塔娜的院子则充满了活力。这位蒙古贵女性格泼辣,不耐久居室内,常常穿着便于活动的袍服在院中练习骑射(当然是象征性的,没有真马),或是用生硬的汉语与看守她的破虏军女兵交谈,试图打听外界,尤其是草原上的消息。她是白昊青伸向蒙古草原的一根触须。
白昊青极少踏足后苑,更未曾按常理“临幸”任何一位新娘。她们的存在价值,在于其政治意义,而非床笫之欢。偶尔,他会在夜空悬浮时,用超级感官扫过这些院落,捕捉那些或惶恐、或哀愁、或野性、或冰冷的心跳与思绪,如同观察培养皿中不同菌落的反应。这些情绪,也是他理解、掌控这片土地的一部分。
他的精力,绝大部分投入到了对辽东的深度改造之中。
春耕之后,随着天气转暖,各项工程的进度明显加快。白昊青不再满足于宏观决策,开始介入更具体的事务。
他亲自飞临辽河沿岸,用热视线辅助挖掘、拓宽河道,清理淤泥,构筑简易堤坝,以应对可能出现的春汛,并规划未来的灌溉系统。那熔岩般的高温光束犁过大地,改易河道的场景,再次让目睹的军民跪倒一片,将“天神移山填海”的传说深深烙印在心底。
他巡视各大屯垦区,不再仅仅依靠汇报。他的超级视力能看穿土壤的墒情,能发现作物细微的病变;他的超级听力能捕捉到农户之间关于种子、农具的真实抱怨。往往地方官吏还在为如何上报某些困难而绞尽脑汁时,白昊青的指令已经通过意识传递,直接下达给李成茂或相关政务官:“辽阳东南第三屯,所用犁头过钝,即刻更换。我得书城 追最新璋劫”“海州卫外新垦地,有虫害迹象,令格物院速配药散下发。”
这种近乎“全知”的统治方式,带来了极高的效率,也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威压。官吏们不敢有丝毫懈怠和欺瞒,因为任何瑕疵,都可能在天神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格物院迎来了白昊青更频繁的“莅临”。他不满足于火铳和火炮的改进,开始提出更“超前”的概念。他要求工匠们研究如何利用水力驱动更复杂的机械,比如用来纺纱、织布,甚至尝试制造简易的、能够提升重物的“起重机”。他给出了“轴承”、“齿轮传动”的粗略示意图,虽然工匠们看得云里雾里,但在白昊青不容置疑的命令和偶尔亲自演示原理(比如用念力让几个大小不一的石轮以不同速度啮合转动)的刺激下,格物院内开始充满了各种异想天开的尝试和失败后沮丧的叹息。进步缓慢,但却实实在在地将一颗颗近代科技的种子,撒在了这片古老的土地上。
军事上,破虏军的改造进入了第二阶段。
白昊青开始推行“军政分离”的雏形。战兵专注于训练和作战,守备兵负责地方治安和屯垦区的保卫,而后勤、工兵等职能则逐渐从战斗序列中剥离出来,由政务府下属的专门机构负责。他亲自编订了更加详细的操典,强调了火力协同、土木作业和战场纪律。他甚至开始选拔一批识文断字、头脑灵活的年轻军官,组成“参谋见习班”,由他亲自传授一些基础的战术思想和地形学知识。
这一日,赫图阿拉城外的大校场上,举行了破虏军成立以来最大规模的实战演练。两个新编师的官兵,在模拟的战场环境下,进行攻防对抗。白昊青悬浮在校场上空,如同冷漠的裁判。
演练中,一支扮演进攻方的部队,试图依靠 newly equipped 的破虏铳齐射打开缺口,却因指挥混乱、步铳协同脱节,反而被“防守方”一次果断的反冲击打得溃不成军。
演练结束,胜负已分。失败的部队军官垂头丧气地站在队列前,等待天神的训斥,甚至惩罚。
白昊青缓缓降落在点将台上,目光扫过下方数万张紧张的面孔。
“今日之败,非败于勇气,败于协同,败于指挥!”他的声音通过意识放大,清晰地传入每个士兵脑中,“一人之力,纵有拔山之勇,不过百人敌。万人之力,若如散沙,亦不堪一击!”
他抬手,指向校场边缘一块巨大的、用来测试火炮威力的青石。
“念力,可移此石。”话音未落,那数千斤重的青石缓缓离地而起,悬浮在半空。
“热视线,可熔此石。”双眼微红,两道光束射出,青石表面瞬间熔融,化作滚烫的岩浆滴落,滋滋作响。
“然,此非战争之道!”白昊青话锋一转,悬浮的青石轰然落地,溅起漫天尘土,“战争之道,在于令行禁止,在于如臂使指,在于万众一心,如同一人!”
他指着那支败军:“尔等缺的,便是这‘一心’!从即日起,所有参演部队,军官降阶一等,士兵饷银减半,加训一月!我要你们记住,在破虏军中,个人勇武固然可贵,但纪律与协同,才是真正的力量!”
没有怒骂,没有体罚,但这冰冷的处置,比任何鞭子都更让人心惊。胜利的一方也没有得到奖赏,白昊青只是冷冷地告诫他们,胜不骄,败不馁,今日之胜,未必是明日之胜。
与此同时,来自外部的压力,也在悄然增大。
明朝山海关方向的兵力调动愈发频繁,关城上新添的火炮在阳光下反射着冷光。来自大明的斥候、细作,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开始更频繁地渗透辽西,试图摸清白昊青的虚实。
蒙古草原上,并非所有部落都甘心臣服。与察哈尔部关系密切的几个小部落,开始零星袭扰归顺白昊青的巴林等部边界,试探着他的反应和底线。
甚至远在朝鲜南方,一些忠于原李王室的遗老遗少,也在暗中串联,散布流言,声称“白天神”乃域外妖邪,其新政乃亡国灭种之祸,试图动摇白昊青在朝鲜的统治根基。
这些信息,如同无数细小的溪流,通过白昊青的超级感官、破虏军的哨探、以及政务府的情报网路,汇聚到赫图阿拉的镇守府。
白昊青站在巨大的舆图前,看着上面代表各方势力的标记,眼神冰冷。内部的整合尚未完全完成,外部的挑衅已接踵而至。
他需要一场胜利,一场干淨利落、足以震慑所有宵小的胜利,来巩固内部,威慑外部。
目标,选定了那些敢于袭扰巴林部的蒙古小部落。他们实力不强,但位置关键,正好用来杀鸡儆猴,同时检验一下经过整训的破虏军,在真实的小规模冲突中的表现。
他看向侍立一旁的李成茂,命令简洁而清晰:
“调第一师骑兵旅,携半月干粮,由你亲自率领。目标,西北方向,袭扰巴林之敌。”
“准你临机决断,但有一条——”
“凡持兵械抵抗者,尽数屠灭,筑京观于边界,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