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茂率领的破虏军第一师骑兵旅,如同一声沉闷的号角,撕裂了辽东边境短暂的宁静。这支由原朝鲜骑兵、归附的蒙古马匪、以及少量擅长骑术的辽东汉人组成的混合部队,经过白昊青式的严酷训练和简单装备(主要是破虏铳与马刀),第一次以征服者的姿态,主动踏出了白昊青划定的势力范围。
他们的目标明确:西北方向,那几个依附察哈尔、屡屡袭扰已归顺巴林部的蒙古小部落。
战报在十日后,由信使快马送回赫图阿拉。
“我军于斡难河支流遭遇塔塔尔部两千骑,依天神所授‘墙式冲锋’与轮番铳击战术,正面击溃其军,阵斩其酋长以下八百余级,余众溃散”
“乘胜追击,破其营寨,俘获人口牲畜无算。依天神令,凡持械者皆斩,筑京观于河畔,高两丈余”
“邻近翁牛特、扎鲁特二部闻风丧胆,遣使乞降,献牛羊马匹,愿遵天神号令”
捷报在镇守府内传开,留守的文武官员们面露振奋之色。这是破虏军第一次独立执行境外作战任务,其表现出的战斗力和冷酷的执行力,无疑给这个新生政权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然而,端坐在上、悬浮离地的白昊青,脸上却看不到丝毫喜色。他的超级感官,早已在李成茂部出征后,便如同无形的雷达,时刻笼罩着那片草原。战场的每一个细节,士兵的每一次呼吸,敌人的每一声哀嚎,都如同亲历。那堆积如山的头颅京观,那在火焰中燃烧的毡帐,那在马蹄下哭泣的妇孺这些景象,对他而言,不过是达成目的的必要手段,是向所有潜在敌人展示的、血淋淋的广告。
“告诉李成茂,”白昊青的声音冰冷,直接在负责军务的官员脑海中响起,“受降可以,令翁牛特、扎鲁特部交出所有甲胄、强弓,青壮男子编入‘辅兵营’,随军效力。各部首领,需亲至赫图阿拉,向神柱宣誓效忠。”
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将塔塔尔部俘获的妇孺,择其貌美健壮者,赏赐此次出战有功将士。余者,分发各屯垦营为奴。”
命令下达,没有丝毫犹豫。怀柔与震慑,必须如同双刃剑,交替使用。
西北初定,如同在平静(只是表面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涟漪迅速向四面八方扩散。
第一个坐不住的,是蒙古草原上实力最强的察哈尔部首领,林丹汗。
这位自诩为蒙古共主、黄金家族直系后裔的大汗,原本对辽东的剧变持观望态度,甚至暗中窃喜努尔哈赤这个老对手的覆灭。但白昊青的势力如此迅速地向草原渗透,甚至以如此酷烈的手段惩戒他的附庸,这无疑是在挑战他的权威。
赫图阿拉迎来了林丹汗的使者。与之前明朝使者的倨傲不同,这次的使者显得色厉内荏。他带来了林丹汗的“谕令”,指责白昊青“侵我藩属,杀戮过甚”,要求破虏军即刻退出蒙古草原,并交出被俘的塔塔尔部众,否则,“大蒙古四十万铁骑,必将踏平赫图阿拉,以血还血!”
使者的话语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带着草原民族特有的蛮横,却也掩不住一丝底气不足。
白昊青悬浮在上,甚至没有正眼看那使者。他只是将目光投向殿外,彷彿能穿透重重宫墙,看到那遥远草原上,林丹汗那焦虑而愤怒的脸庞。
“四十万铁骑?”白昊青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让那使者浑身一颤,“让他来。”
他缓缓转回头,目光第一次落在使者身上,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使者感觉如同被最兇猛的猎食者盯上,脊椎发寒。
“告诉林丹汗,”白昊青一字一句,声音如同寒冰碰撞,“草原的规矩,该换一换了。顺我者,可放牧,可互市,可得我庇护。逆我者”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股无形的、混合着血腥杀戮气息和精神威压的力量,如同实质般笼罩住使者。使者膝盖一软,几乎瘫倒在地,脸色惨白,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拖出去。”白昊青淡淡下令。
几乎与此同时,南面的山海关,也传来了新的动向。
明朝方面,似乎终于从内部党争和奢安之乱的泥潭中,勉强抽出了一些精力来应对辽东这个心腹大患。新任的辽东经略(虽是虚职,但代表了朝廷的态度)王在晋,并非庸碌之辈。他并未贸然出兵,而是采取了更为阴险的策略。
大量的、印刷粗糙的檄文,通过各种渠道,被偷运进白昊青控制下的辽东乃至朝鲜地区。檄文内容,极尽诋毁之能事:
“朝鲜妖人白昊青,乃域外邪魔,假讬天神,实为厉鬼!所行均田废贱,乃坏纲常、乱人伦之举,形同禽兽!”
“其麾下破虏军,皆被妖法蛊惑之行尸走肉,屠戮建州,虽或有功,然其暴虐,更甚建奴百倍!”
“凡我大明赤子、朝鲜义士,当共起讨之!有能擒斩妖人白昊青者,封侯,赏万金!”
除了檄文,更有许多关于白昊青“吸血修鍊”、“夜御百女(指四位政治联姻的妻子)”、“以童男童女心脏炼丹”等等荒诞不经、却又极易在愚昧民众中传播的恐怖谣言,被刻意散布。
这一招,可谓毒辣。它直接攻击白昊青统治的合法性根基,试图从内部瓦解他的声望,煽动叛乱。
镇守府内,负责情报和宣传的官员气得浑身发抖,将收集来的檄文和谣言记录呈送到白昊青面前。
“天神!明狗可恶!竟敢如此污衊天神!属下请命,率一支精兵,叩关挑战,必取那王在晋狗头!”一名性情刚烈的将领怒不可遏。
白昊青扫了一眼那些充满恶毒字眼的纸张,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波动。谣言和诽谤,在他漫长的(相对于这个时代)生命和跨越时空的见识中,不过是弱者无能狂怒时惯用的伎俩。
“跳樑小丑,何足动怒。”他平静地说,“他们越是如此,越是证明他们畏惧。”
他沉吟片刻,下达了新的指令:
“第一,加强边境巡查,严查此类檄文流入,抓获散布者,无需审问,就地格杀,悬首示众。”
“第二,令政务府宣导司,加大‘启明神柱’神迹宣讲,编唱新歌谣,内容便是揭露明廷腐败,官吏无能,苛捐杂税逼民造反,而我处新政,如何使民安乐。”
“第三,”白昊青的目光锐利起来,“令格物院,加快‘那个东西’的进度。”
他所说的“那个东西”,是格物院根据他提供的、更加简化的活字印刷术原理,正在全力攻关的项目。白昊青要的,不是雕版,而是可以快速排版、大量印刷的泥活字或金属活字。他要用同样的武器——宣传,进行反击,甚至,进行思想输出。
内外交困的压力,如同锻锤,反而加速了白昊青麾下这台战争机器的整合与进化。
破虏军在西北的小胜和南面的舆论压力下,训练更加刻苦,对“天神”的信仰也因外界的“污衊”而变得更加坚定和排外。
格物院在巨大的压力下,终于取得了突破。第一套粗糙但可用的泥活字被烧制出来,虽然排版麻烦,易损坏,但已经能够进行小批量的快速印刷。白昊青亲自审定了第一份用来反击的“宣传单”,上面用简单的图文,描绘了明朝官吏如何欺压百姓,而赫图阿拉的民众如何在新政下分得田地、安居乐业,最后是那醒目的太阳纹和“追随光明,抗拒黑暗”的口号。
这些宣传单被大量印刷,由破虏军的哨探和归附的蒙古游骑,想方设法地散发到明军控制区,甚至深入蒙古草原。
战争的形态,在白昊青的手中,已经开始超越单纯的武力碰撞,向着更全面、更残酷的总体战演变。
这一日,白昊青再次悬浮在赫图阿拉城头,沐浴在日渐炽烈的春日阳光下。体内的能量如同江河奔涌,比之冬日,强盛了何止一倍。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无论是念力的精细操控,热视线的威力与持续时间,还是飞行的速度与高度,都有了长足的进步。
他看向南方,山海关的轮廓在超级视力下依稀可辨。看向西北,彷彿能听到林丹汗不甘的咆哮。看向内部,那四位如同符号般存在的妻子,那些在田地里劳作的新民,那些在军营中挥汗如雨的士兵,那些在格物院里埋头苦干的工匠
所有的矛盾,所有的力量,所有的希望与恐惧,都交织在一起,汇聚到他的身上。
他缓缓抬起手,阳光在他掌心凝聚,彷彿握住了整个世界。
“压力还不够”他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如同超新星爆发前的光芒,“需要更大的压力,才能将这粗糙的胚体,锻造成真正的神器。”
他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让内外的矛盾彻底爆发,让他能藉此完成最终整合与升华的契机。
而这个契机,似乎已经不远了。无论是林丹汗可能的报复性入侵,还是明朝方面可能按捺不住的军事试探,都将成为他下一步计划的催化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