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的寒意,如同无形的巨手,紧紧攫住了辽东大地。赫图阿拉城外的原野上,积雪被北风捲起,形成一阵阵凄厉的白毛风,抽打着残破的城垣和所有敢于在室外活动的人与物。然而,在这片物理意义上的严寒之下,一股由白昊青强行催生的、名为“秩序”的热流,正以前所未有的效率,在这片新征服的土地上奔涌、渗透。
镇守府(原汗王宫)内,炭火烧得再旺,也驱不散那种源自结构重组的、无形的“冷”。白昊青悬浮在巨大的辽东舆图前,图上原本标注的后金八旗驻防点已被尽数抹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新设立的“屯垦区”、“巡检司”以及代表破虏军驻防位置的太阳纹标记。他的超级大脑如同最精密的罗网,捕捉、处理着从这片广袤区域反馈回来的海量信息流。
政务的推进,伴随着铁与血。
“清丈司”的队伍,在破虏军小队的护卫下,如同梳篦般清理着辽南错综复杂的土地产权。原明的卫所军官、投靠后金的士绅、乃至一些趁乱佔据田产的豪强,在“天神”毫不妥协的意志和破虏军雪亮的刀锋面前,任何抵抗都显得苍白无力。哭嚎、咒骂、甚至小规模的武力冲突时有发生,但最终,都在更高的暴力面前化为沉寂。一面面写着“抗拒新政”字样的木牌,连同其主人的头颅,被悬挂在村口的旗杆上,在寒风中冻成青黑色的冰坨,无声地宣告着旧时代土地秩序的彻底终结。而无数分到田契(尽管只是盖着镇守府大印的粗糙纸张)的佃农、流民,则跪在冰冷的土地上,向着赫图阿拉的方向磕头直至额前见血,将“白天神”的名号与自家的祖宗牌位供在一起。
屯垦营和苦役营的死亡率在第一个冬天高得惊人。暁税s 已发布蕞薪章节冻饿、劳累、疾病,以及偶尔的镇压,如同收割庄稼般带走生命。白昊青对此心知肚明,但他并未下令改善条件。在他眼中,这些降俘是必须消耗的资源,用于快速恢复生产、修筑工事。他用最严酷的生存法则筛选着他们,活下来的,将是未来建设的力量,死去的,则是必要的代价。唯一算是“仁慈”的,是他严令禁止无意义的虐杀,并允许降俘用超额劳作换取微薄的口粮增量——这并非出于怜悯,而是为了维持基本的劳动效率。
格物院的进展依旧缓慢,但已能看到成效。在白昊青近乎“点石成金”般的指点下(虽然工匠们大多不明其理,只能依样划葫芦),水力锻锤的效率提升,打造出的破虏铳铳管内壁更加光滑,炸膛率显着下降。火药工坊按照新的颗粒化工艺生产的火药,燃烧更充分,威力提升了近两成。甚至,第一门勉强能用的、发射三斤重实心弹丸的青铜野战炮,在经历了数次失败和工匠的伤亡后,终于被艰难地铸造出来。虽然射程和精度都惨不忍睹,但它的出现,标志着白昊青麾下的武力,开始向着真正的近代化门槛迈进。
与蒙古诸部和东海女真各部的外交斡旋,也在低调而务实地进行。互市在义州有限度地开放,辽东积压的、缴获自后金的兵甲和粮食,换来了急需的战马、毛皮和药材。白昊青对北方部落的态度明确而强硬:归附,接受管理,可获庇护与贸易之利;摇摆不定或阳奉阴违者,赫图阿拉便是榜样。在绝对的力量差距和现实的利益诱惑下,越来越多的部落开始派出使者,带着贡品和谦卑的言辞,前往赫图阿拉。
然而,白昊青清楚地知道,仅仅依靠武力和行政命令的整合,是脆弱且不稳固的。他需要一种更深层次的东西,一种能够跨越地域、民族、甚至时间的粘合剂,将这片土地上所有人的心,牢牢绑定在他的战车上。
这一日,赫图阿拉城内新建的、也是唯一一座允许公开集会的“宣政广场”上,人头攒动。除了破虏军士兵和归附的汉民,还有大量被允许暂时离开劳作区域、前来观礼的屯垦营降俘,以及一些受邀前来的蒙古、女真部落使者。
广场中央,垒起了一座高大的土台。台上,竖立着一根打磨光滑的巨型石柱,石柱顶端,镶嵌着一块经过白昊青用热视线粗略处理、表面异常光滑、能反射大量阳光的金属板——这是格物院根据他的要求,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完成的“日晷”与“神徽”的结合体。
时辰已到,冬日的阳光虽然稀薄,却依旧顽强地穿透云层,照射在那金属板上,反射出令人无法逼视的璀璨光芒。
白昊青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石柱之巅。他没有藉助任何外力,就那么静静地悬浮在金属板反射出的光晕之中,彷彿他本身就是光的一部分。
整个广场瞬间鸦雀无声。数万道目光,带着恐惧、敬畏、狂热、好奇,齐刷刷地聚焦在那光中的身影上。
他没有慷慨激昂的演说,也没有冗长的训诫。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指向天空中的太阳。
下一刻,令所有人永生难忘的景象发生了。
以他为中心,一道肉眼可见的、温暖而明亮的金色光波,如同水面的涟漪般,温柔而又不可抗拒地扩散开来,笼罩了整个广场,甚至更远的区域!
这不是攻击,也不是幻觉。而是白昊青将他吸收储存的太阳能,以一种极其精妙的方式,混合着强大的精神念力,转化为了具有实质影响范围的“生命辐射”!这是他最近才摸索出的,对自身能量一种更深层次的运用。
光波拂过身体,所有人都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注入四肢百骸,连月来的饥寒、疲惫、伤痛,似乎都在这一刻得到了极大的缓解。一些患有陈年旧疾的人,惊讶地发现病痛减轻了许多;一些在苦役中受伤的降俘,感觉伤口处传来麻痒的癒合感;甚至连心灵深处的恐惧、迷茫和绝望,都被这温暖的光芒涤荡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平静与归属感。
“神迹!这是神迹!”
“天神在赐福!天神没有抛弃我们!”
“我的腿我的腿不疼了!”
惊呼声、哭泣声、跪拜声此起彼伏,最终汇成一片混乱而狂热的浪潮。
白昊青悬浮在光晕中,感受着下方如同沸水般翻腾的信仰之力。他知道,这并非真正的治癒,只是一种强烈的心理暗示和短期的生命能量刺激。但效果,已经达到。
他的声音,如同经过了光线的扩音和净化,清晰地、温和地,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响彻在每一个人的心底,无论他们听懂与否:
“光,驱散黑暗,带来生机。”
“吾即光,吾即秩序,吾即尔等未来。”
“追随光,信奉光,尔等及尔等子孙,将永沐神恩,不受饥寒,不惧强权,共享太平!”
“此柱,即为‘启明神柱’。见此柱,如见吾。违逆此柱所示之意,即为背弃光明,永堕黑暗!”
他没有提及具体的政策,没有区分汉、蒙、女真,只是树立了一个绝对的核心,一个精神的图腾。他将自己与“光”这个永恒、正面、强大的概念绑定,将自己的意志,包装成了“神恩”和“未来”。
仪式结束后,那根“启明神柱”和其上反射阳光的金属板,成为了赫图阿拉,乃至整个辽东新的圣地。每天,都有无数人前来瞻仰、跪拜,尤其是在阳光照射其上、反射出熠熠光辉的时刻。
白昊青能清晰地感觉到,一种不同于武力征服带来的服从,一种更深层次的、近乎盲目的信仰,开始在民间滋生、蔓延。这种信仰,比刀剑更锋利,比城墙更坚固。
“思想,才是最好的牢笼,也是最利的武器。”
站在镇守府的高处,白昊青看着广场上依旧聚集不愿散去的人群,心中默念。他开始有意识地让格物院的工匠,复制小型的、可携带的太阳纹金属牌,颁发给有功的将士、表现积极的官吏、以及虔诚的信众。同时,他让政务部门开始编纂简单的、以太阳崇拜和白昊青“神迹”为核心的歌谣、故事,通过识字的人和宣政广场的定期集会,向民间传播。
他要打造的,不只是一个军事强权,更是一个政教合一,以他为核心信仰的神权帝国。
体内的能量,似乎也因为这场大规模的“神迹”展示和随之而来的信仰反馈,而变得更加活跃、凝练。虽然冬日阳光的能量补充依旧缓慢,但他能感觉到,自己对能量的掌控,进入了一个新的层次。
他望向西南,山海关的方向。明朝的威胁,依旧如同阴云笼罩。但他知道,当他再次挥师南下时,跟随他的,将不再仅仅是一支军队,更是一股被“神光”洗礼过的、狂热的洪流。
关内的那个腐朽帝国,准备好迎接“光”的审判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