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昊青没有在慈城郡过多停留。他知道,击溃一支五十人的侦骑只是开始,建州女真,或者说后金,绝不会善罢甘休。必须在更大的风暴来临前,拥有更强的力量和更稳固的根基。
他将慈城郡更名为“新始郡”,寓意新的开始。留下两百名经过初步训练、忠诚度较高的士兵,由李成茂统领,负责维持秩序,继续推行分田政策,并收拢周边逃散的朝鲜军民。他给了李成茂几条铁律:公平分配口粮,严厉打击趁乱劫掠,保护分得田地的农户,等待他归来。
李成茂跪地领命,眼神狂热而坚定。他知道,自己追随的是一位真正的“天神”,而管理好新始郡,就是他献给天神的第一份祭品。
白昊青则带着另外三百名挑选出来的、相对精悍的士兵,以及从女真骑兵那里缴获的几十匹战马,离开了新始郡,一路向南。
他的目标明确——汉城。
行军速度极快。白昊青并未完全依赖马匹,他时常在队伍前后穿梭,如同鬼魅。他的超级感官如同一个覆盖方圆数十里的巨大雷达,提前规避大队敌军,清除小股土匪和溃兵。
遇到难以逾越的险峻地形,他甚至能凭藉恐怖的力量,徒手开闢出临时的通道,或者直接携带少量士兵和物资飞跃断崖。
这支队伍,与其说是军队,不如说是一支朝圣的队伍。
士兵们亲眼目睹了白昊青徒手掀翻拦路的巨石、隔空折断远处窥探的哨兵脖颈、以及偶尔展现的、快如闪电的移动速度。他们心中那点因为离开相对安全的新始郡而产生的不安,早已被对“天神”无条件的信仰所取代。
沿途,他们经过的村庄和城镇,大多一片死寂,或被女真掠骑洗劫一空,或因恐惧而十室九空。
白昊青让士兵们打出简单的旗帜——一块白布上,用木炭划了一个简单的、由圆圈和射线组成的太阳符号类似三星堆太阳神纹。这是他从自己制服上的徽记简化而来,也象征着力量来源,更寓意着驱散黑暗,带来光明。
他们分发有限的口粮给濒死的饥民,宣布“新始郡”的存在,宣布“天神”将带领他们夺回土地,分田安民。消息如同野火,在绝望的朝鲜北部蔓延开来。
越来越多活不下去的农民、溃散的士兵、甚至一些小有技艺的匠人,开始主动投奔这支奇怪的队伍。
等他们抵达距离汉城不到百里的临津江时,白昊青身后的队伍,已经膨胀到了近两千人,虽然大多面黄肌瘦,装备简陋,但眼中却燃烧着一种名为“希望”的火焰。
汉城,就在江北。
然而,临津江畔,气氛凝重。江面并未完全封冻,几条主要的渡口都有朝鲜官军把守,盘查严厉,如临大敌。显然,北边“天神”降临、新始郡易主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汉城。
朝鲜王室和李朝两班贵族们,在惊惧女真的同时,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似乎要动摇他们统治根基的“妖人”,抱持着更深的警惕和敌意。
白昊青的队伍在江北一处高地紮营。他站在坡顶,遥望对岸那座在冬日薄暮中显得灰暗而森严的王京。他的超级视力能清晰地看到城墙上紧张的守军,以及更远处景福宫那巍峨的殿宇飞檐。
“天神,对岸守将拒绝我们过江,声称没有王命,任何人不得擅渡。他们还还斥责我们是乱民,是妖言惑众。”一名被派去交涉的小军官回来,愤愤不平地报告。
士兵们群情激愤,纷纷请战。
“天神!让我们打过去!”
“对!杀光那些狗官!”
白昊青抬起手,嘈杂的声音瞬间平息。他看着夜色逐渐笼罩江面,摇了摇头。
“不必强攻。”
他需要汉城,但不是一座被打烂的、充满仇恨的汉城。他需要这座王京的象征意义,需要这里的财富和人口,更需要相对完整地接收李朝的统治机构,以最小的代价,最快的速度,整合朝鲜的力量,应对即将到来的、与后金的决战。
“李朝王室和两班,早已腐朽,畏惧建奴如虎,视百姓如草芥。”白昊青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士兵耳中,“他们堵得住江,堵不住人心。明日,我会亲自去汉城,与他们‘谈谈’。”
士兵们面面相觑,天神要独自入城?那岂不是龙潭虎穴?
“今夜,照常休息。”白昊青不再多言,转身走入临时搭建的营帐。
次日,天刚蒙蒙亮。
汉城城头,守夜的士兵抱着长矛,昏昏欲睡。忽然,有人指着江北,发出了惊恐的叫声。
只见江面之上,一个人影,正踏着尚未完全融化的薄冰和流淌的江水,如同行走在平地一般,朝着南岸缓缓走来!他步伐稳定,衣袂在江风中微微飘动,朝阳从他身后升起,为他周身镀上了一层难以逼视的金边。如文网 吾错内容
正是白昊青。
“妖妖人来了!”“放箭!快放箭!”
城头一阵大乱,军官声嘶力竭地下令。霎时间,弓弦震动,数百支箭矢如同飞蝗,带着凄厉的破空声,朝着江心那个身影覆盖过去!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所有守军魂飞魄散。
那些足以穿透皮甲的箭矢,在距离白昊青身体尚有数尺远时,彷彿撞上了一堵无形而坚韧的墙壁,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纷纷力竭折断,坠落江中!连他的衣角都未能碰到分毫。
白昊青甚至没有看那些箭矢一眼,步伐节奏没有丝毫改变,继续前行。
守军吓傻了。弓手们忘记了搭箭,军官张大了嘴巴,眼睁睁看着那个如同神魔般的身影,一步步走过江面,踏上南岸的土地,然后,在所有人惊恐的注视下,身体缓缓悬浮而起,离地数尺,如同御风而行,径直朝着紧闭的崇礼门(南大门)飞来!
“鬼!鬼啊!”
“快跑!”
城头守军彻底崩溃,哭爹喊娘地丢弃武器,四散奔逃。什么军令,什么职责,在无法理解的超自然力量面前,全都化为乌有。
白昊青悬浮在崇礼门前。这座雄伟的城门,是汉城、乃至李朝王权的象征。他伸出手,按在包铁的巨大门扇上。
微微用力。
“嘎吱——轰!!”
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和木材爆裂声震耳欲聋。那需要数十人才能推动的、厚重无比的城门,连同后面的门闩、抵门石,在他轻描淡写的一推之下,如同纸糊的一般,向内轰然洞开!碎裂的木块和扭曲的铁皮四处飞溅!
门后的街道上,一些闻讯赶来的士兵和胆大的百姓,看到这如同天崩地裂的一幕,全都僵立在原地,目瞪口呆。
白昊青悬浮着,飞入汉城。他无视了那些惊恐的目光,径直朝着城市中心,景福宫的方向飞去。他的速度不快,足以让沿途所有的汉城居民,都看清他这个“入侵者”的身影。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汉城蔓延。人们尖叫着奔走,店铺关门,孩童啼哭。但也有一些人,尤其是那些生活在底层的平民、贱民,看着空中那道沐浴在晨光中的身影,听着北边传来的关于“天神”、“分田”的模糊传言,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景福宫,勤政殿。朝鲜国王李倧脸色惨白,听着内官连滚爬爬的汇报。
“陛陛下!那妖人不,那天神,打碎了南大门,飞飞进城里来了!正朝着宫城而来!守军守军溃散了!”
殿内群臣一片哗然,人人面如土色。有人主张调集所有禁军拚死一战,有人建议国王立刻移驾出逃,还有人瘫软在地,喃喃念着佛号。
“够了!”李倧猛地一拍御案,声音嘶哑,带着绝望,“拼?拿什么拼?你们没听说吗?他能挥手灭数十精骑,口吐寒气冻结活人,刀枪不入,箭矢难伤!如今更是飞天遁地,破门如无物!这是人力能敌的吗?!”
群臣默然,殿内一片死寂。只有殿外隐约传来的、越来越近的骚动声,敲打着每个人脆弱的神经。
就在这时,一个平静的声音,突兀地在宽阔的勤政殿内响起,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彷彿说话者就在身边。
“李朝国王,出来一见。”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直接压过了殿内的恐慌和嘈杂。
李倧浑身一颤,在内侍的搀扶下,战战兢兢地走出勤政殿。群臣也惶惶然跟在后面。
只见宫殿前方的广场上,白昊青悬浮在半空,离地数米,平静地俯瞰着他们。
阳光从他身后洒下,将他映照得如同天神降世。下方,是闻讯赶来的宫中侍卫,手持刀枪,却无一人敢上前,只是围成一个松散的圈子,惊恐地望着空中。
白昊青的目光落在被簇拥着的、穿着王袍的李倧身上。
“建州女真,屠戮你子民,劫掠你国土,李朝无力抵御,龟缩王京,坐视北疆糜烂。”白昊青的声音如同寒冰,敲打着每一个李朝贵族的心,“尔等两班贵族,盘剥百姓,尸位素餐,致使民不聊生,国势衰微。如此朝廷,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
李倧嘴唇哆嗦,想要反驳,却发现在那无形的威压下,连开口都变得困难。
白昊青不再看他,目光扫过下方那些脸色苍白的文武大臣,以及更远处,那些透过宫门缝隙、胆战心惊窥视这里的宫女、宦官。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如同洪钟大吕,不仅响彻整个景福宫,甚至向着汉城四面八方扩散开去,清晰地传入每一个汉城居民的耳中!
“自即日起,李朝国祚已终!汉城由我接管!”
“所有李朝官吏,原地待命,听候甄别任用!敢有私自潜逃、毁坏文书、煽动叛乱者,杀无赦!”
“即刻起,打开所有官仓,赈济城中饥民!废除所有苛捐杂税,贱民制度!”
“汉城周边,所有无主荒地、王室及两班贵族田产,一律收归公有,不日将丈量分于无地农户!”
“”
一条条石破天惊的命令,如同道道惊雷,劈在每一个听到的人心头。
景福宫前,李倧瘫软在地,面如死灰。群臣或呆若木鸡,或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而汉城的街巷之间,在短暂的死寂之后,猛然爆发出巨大的、混杂着难以置信、狂喜和茫然哭泣的声浪!尤其是那些生活在最底层的民众,他们仰望着王宫方向上空那道模糊的身影,彷彿看到了真正拯救他们脱离苦海的神祇!
“天神!”
“是天神来了!”
“我们有救了!”
欢呼声从城市的各个角落响起,起初微弱,迅速汇聚成排山倒海的洪流,冲击着这座古老的王京。
白昊青悬浮在空中,感受着下方汹湧的、几乎要沸腾的民意。
他知道,仅仅依靠恐惧和神迹,统治无法长久。但在此刻,在旧秩序被打碎的废墟上,这狂热的民意,就是他最快稳定局势、整合力量的基石。
他低头,看向瘫软的李倧和那些失魂落魄的贵族。
“将他们暂时看管起来。”白昊青对下方那些原本属于李朝的侍卫下令。
那些侍卫愣了一下,看着空中那道神魔般的身影,又看了看失势的国王和大臣,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依言上前,“请”走了李倧和主要贵族。
权力的交接,在一种超自然力量的碾压和底层民意的推动下,以一种近乎荒诞的速度完成了。
白昊青缓缓降落在勤政殿前,踏上那曾经只有国王才能行走的丹陛。他转身,望向宫城外,那一片因为他的宣告而沸腾的汉城。
拿下汉城,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是更繁琐、也更关键的消化与整合,以及,应对即将被彻底激怒的——努尔哈赤和他的八旗铁骑。
他需要将李朝积累的财富、人口、工匠,以及这片土地上被点燃的人心,尽快转化为实实在在的战争能力。
北方的天空,似乎有阴云正在汇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