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昊青的目光扫过眼前跪伏的人群，最后定格在李成茂身上。这个朝鲜士兵的汉话虽然生硬断续，却足以传递关键信息。
慈城郡。朝鲜。建州女真。
几个辞汇在他脑中迅速勾勒出时空坐标——地球，十七世纪初，东亚。一个在原本世界线中，大明王朝内忧外患，建州女真崛起的关键节点。
而自己白昊青微微握拳，感受着体内奔流不息、彷彿能撕裂星辰的力量。这绝非正常人类应有的状态。是穿越时空时的异变？还是这个平行世界本身的规则？
他暂时压下探究本源的念头，当务之急是掌控局面。这些将他奉若神明的朝鲜溃兵和难民，是他在这个陌生世界落下的第一枚棋子。
“起来。”白昊青的声音依旧平静，直接响彻在李成茂以及周围所有跪拜者的意识深处，无需翻译，直达其意。“带我去看看这座城，还有剩下的人。”
李成茂如蒙大赦，又带着难以言喻的激动，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躬身引路。其他人也惶惶然又充满希冀地起身，自发地簇拥在白昊青身后，形成一支沉默而怪异的队伍，走向那片仍在燃烧的废墟。
慈城郡已几乎被夷为平地。焦黑的断壁残垣间，随处可见倒伏的尸体，有穿着简陋皮甲的守军，更多是普通百姓。
凝固的暗红血迹泼洒在雪地与焦土之上，触目惊心。侥倖存活下来的人，如同惊弓之鸟，蜷缩在尚能遮风的角落，眼神空洞麻木。
直到他们看到李成茂等人簇拥着的白昊青，看到他那迥异于常人的服饰，感受到某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气场，一些人的眼中才重新燃起微弱的、名为“希望”的火苗。
白昊青行走其间，面色沉静。他超人的感官将每一处惨状都放大后清晰地印入脑海：被利刃劈开的骨骼断面，孩童青紫的小脸，老妇人空洞望向天空的眼神空气中瀰漫的绝望、痛苦和死亡的气息，浓烈得几乎化为实质。
他停在一片相对空旷、曾是集市广场的地方。这里堆积的尸体最多，显然是大规模屠杀的现场。
“清理出一块地方。”白昊青下令，意识传递指令，李成茂等人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开始强忍着不适，动手搬运同胞的遗体。
白昊青自己则走向广场边缘一根严重倾斜、顶端还挂着半截旗幡的木杆。他伸出手，握住那比成年男子腰身还粗的杆体。
微微用力。
咔嚓！
令人牙酸的木材断裂声响起。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白昊青单手将那根数丈长的木杆连同埋入地下的基座一起，硬生生拔了出来！然后，他像摆弄一根稻草般，轻松地将它插在刚刚清理出来的空地中央，深入地下一米有余，杆身笔直矗立。
这一手再次震慑了所有人。那需要何等恐怖的力量？
白昊青没有理会他们的震惊，目光扫过逐渐汇聚过来的、越来越多的倖存者。这些人的数量，大概在两千左右，其中能称为青壮的男人不足五百，其余皆是老弱妇孺，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
他需要食物，需要秩序，更需要确立绝对的权威和方向。
他指向那根矗立的木杆，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心底：“以此杆为中心，能行动者，立刻搜寻全城。第一，寻找所有还能食用的粮食、清水。第二，收集一切可用的工具、木料、布料。第三，将所有找到的尸体，无论敌我，集中到城西空地。”
他的指令简单、明确，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倖存者们愣了片刻，随即在李成茂等第一批追随者的带动下，开始行动起来。求生的本能，以及对“天神”的敬畏，暂时压过了悲伤与恐惧。
白昊青又看向李成茂和另外几个看起来稍微机灵些的前朝鲜士兵：“你们几个，跟我来。”
他带着几人走向郡守府——那里是少数几处还未完全垮塌的建筑之一。府内同样一片狼藉，值钱的东西早已被劫掠一空，只剩下散乱的文书和翻倒的傢具。
“找出所有地图、户籍、文书。”白昊青命令道。他需要了解这片土地更详细的信息。
趁着李成茂等人翻箱倒柜的功夫，白昊青走到院中，抬头望向天空。
这个平行世界的太阳，与他记忆中的并无二致，但当他凝视它时，皮肤下却传来一种奇异的、暖洋洋的舒适感，彷彿每个细胞都在贪婪地吸收着某种看不见的能量。
力量在缓慢增长。这种感觉清晰而明确。
“天神大人，”李成茂捧着一卷相对完好的羊皮地图，小心翼翼地走过来，“找到了慈城郡及周边堪舆图，还有一些户籍册。”
白昊青接过地图，展开。他的超级视力和记忆能力瞬间启动，地图上的山川河流、城镇关隘如同烙印般刻入脑海。结合李成茂结结巴巴的补充说明，他很快对目前的处境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慈城郡地处朝鲜北部边境，土地相对贫瘠，多山少田。此次建州女真入寇，周边数个郡县已遭荼毒，慈城郡因为位置稍偏，并非主要攻击目标，来的只是一支数百人的掠骑。
然而，朝鲜官军不堪一击，郡守、守将或逃或死，导致城池轻易被破。
“你们恨建州女真，恨肆意盘剥的官绅两班吗？”白昊青忽然问了一个尖锐的问题。
李成茂和其他几个士兵愣住了，脸上浮现出复杂的情绪，有恐惧，有愤怒，最终化为苦涩。李成茂低声道：“恨怎能不恨。可他们是虎狼，我们我们只是待宰的牛羊。”
“从今天起，不是了。”白昊青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他指向地图，“粮食集中分配，按劳、按需。
城内城外无主荒地、原属郡守、两班贵族之田产，全部收回，重新丈量，分给无地、少地的农户。敢有藏匿粮食、抗拒分田、趁乱滋事者”
他没有说下去，但眼中一闪而过的冷冽，让李成茂等人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连忙躬身应命。
接下来的几天，慈城郡在一种奇异而高效的氛围中运转起来。
白昊青坐镇中央，他的超级感官覆盖全城，任何试图藏匿物资、欺凌弱小的行为都无所遁形。
几个仗着有点力气想多佔粮食的地痞，被他隔空用念力，他暂时如此定义那种无形力量，把他们扔进了结冰的河里，差点冻死，之后再无人敢造次。
搜寻队找到了几个被女真兵遗漏的小型粮仓和地窖，加上从废墟中扒拉出的部分存粮，虽然不多，但实行严格的配给制后，足以让这两千多人不至于立刻饿死。
清理尸体的工作也在进行。白昊青亲自出手，在原野上用热视线，双眼射出高温光束，这是他几天来摸索出的另一项能力，融出几个巨大的深坑，将堆积如山的尸体焚烧后掩埋，避免了瘟疫的发生。这一手“天火焚尸”再次坐实了他“天神”的身份。
分田的命令尚未正式颁布，但消息已经传开。那些原本绝望的农户眼中，开始闪烁起从未有过的光芒。
与此同时，白昊青开始有意识地训练那几百名朝鲜残兵。
他不需要他们有多么高深的武艺，只需要绝对的服从和基础的纪律。
他将现代军队的一些队列、服从性训练简化后推行，亲自监督。任何懈怠或违反命令者，都会受到严厉的惩罚，而表现优异者，则能得到稍微多一点的粮食配给，甚至白昊青偶尔的、关于发力技巧或简单战术的指点。
在这些残兵眼中，白昊青的身影日益高大、神秘。
他力大无穷，刀枪不入，有人大着胆子用断刀试过，刀刃卷了口，白昊青毫发无伤，目射神火，耳听千里这不是天神是什么？能跟随天神，学习“神术”，哪怕只是一点皮毛，也足以让他们死心塌地。
七天后，一支大约五十人的女真骑兵再次出现在慈城郡外。他们似乎是之前溃兵回报后，前来探查情况的先锋。
瞭望的朝鲜兵连滚爬爬地赶来报告时，白昊青正在郡守府的院子里，用手指在一块青石上随意划刻，练习着对力量的精细控制。
“来了多少人？”他头也不抬地问。
“约约五十骑！打着镶蓝旗的旗号！”哨兵声音发颤。
白昊青放下手指，青石上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规整的圆形孔洞。他站起身，对侍立一旁的李成茂道：“集合所有人，到城头。”
当白昊青登上残破的城墙时，下面已经聚集了几乎全城的倖存者，以及那几百名经过初步训练、手持简陋武器，大多是收集来的女真弯刀、长矛，或者自制的木枪的士兵。
所有人都紧张地望着城外那支缓缓逼近、杀气腾腾的女真骑兵。
镶蓝旗的甲喇额真阿克占骑在马上，眯着眼打量着前方的慈城郡。
城墙破损严重，但城头上却站满了人，而且似乎并不像之前遇到的那些朝鲜人一样惊慌失措？更奇怪的是，城门前方的空地上，竟然孤零零地站着一个人，穿着奇怪的紧身衣物，正看着他们。
“装神弄鬼！”阿克占冷哼一声，抽出弯刀，“勇士们！冲进去，杀光这些懦弱的朝鲜人！让他们知道反抗大金的下场！”
“呜嗬！”五十名女真骑兵发出狂野的嚎叫，开始催动战马，加速冲锋！铁蹄踏地，如同闷雷，雪泥飞溅，气势惊人。
城墙上，许多倖存者吓得闭上了眼睛，士兵们也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武器，手心全是冷汗。
就在女真骑兵冲入百步距离时，那个一直看着他们的人，探过了身子。
是白昊青。
他看着如同潮水般湧来的骑兵洪流，眼神平静无波。他甚至没有做出任何防御或攻击的姿态，只是缓缓地，张开了嘴。
下一秒，一股肉眼可见的、带着极寒气息的白色气流，如同传说中的龙息，从他口中喷涌而出！
超冰冻呼吸！
寒气过处，空气发出“咔咔”的冻结声。冲在最前面的十几名骑兵，连人带马，瞬间被冻结成了栩栩如生的冰雕，保持着冲锋的姿势，僵立在原地。
他们身后的骑兵收势不及，惊恐地勒紧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发出惊恐的嘶鸣，队形瞬间大乱。
阿克占侥倖位于队伍中后部，没有被寒气直接波及，但他座下的战马也被这恐怖的景象惊得连连后退。
他惊恐地看着前方那些瞬间失去生命的冰雕部下，又看向那个缓缓闭上嘴，彷彿只是吹了口气的白昊青，大脑一片空白。
这这是什么妖法？！
城墙上，死一般的寂静之后，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
“天神！天神！”
“神威！神威啊！”
所有的恐惧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抑制的狂热和激动！他们亲眼见证了神迹！天神只是吹了一口气，兇悍的女真骑兵就变成了冰雕！
李成茂和其他士兵激动得浑身发抖，看向白昊青的目光充满了无尽的崇拜和敬畏。
白昊青没有理会城上的欢呼，他的目光落在混乱的女真骑兵队伍中，那个穿着明显更精良盔甲的阿克占身上。
阿克占接触到那道目光，只觉得浑身冰凉，如同被最兇猛的野兽盯上。他怪叫一声，调转马头就想逃跑。
白昊青动了。
他没有飞，只是脚下微微一蹬。
“轰！”
他原本站立的地面炸开一个浅坑，而他的身体已经如同炮弹般射出，瞬间跨越了数十步的距离，落在了阿克占的马前。
阿克占的马受惊，扬起前蹄。白昊青随手一挥，那匹高头大马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卡车撞中，哀鸣着侧飞出去，将背上的阿克占狠狠摔在地上。
阿克占被摔得七荤八素，还没等他爬起来，一只脚已经踩在了他的胸口上。那力量并不大，却让他感觉彷彿被一座大山压住，动弹不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惊恐地抬头，看着那个面容平静的年轻男子，用他听不懂，却能直接明白其意的语言问道：
“努尔哈赤，现在在哪里？”
阿克占肝胆俱裂， 地用女真话回答：“汗汗王在在赫图阿拉”
白昊青得到了想要的信息，脚下微微用力。
“咔嚓。”
阿克占的胸骨瞬间碎裂，眼球凸出，当场毙命。
剩余的女真骑兵早已魂飞魄散，发一声喊，四散奔逃。
白昊青没有追击。他站在原野上，脚下是女真甲喇额真的尸体，周围是十几尊狰狞的冰雕。他抬起头，望向南方，那是汉城的方向，也是更南方，大明所在的方向。
慈城郡的根基已初步打下。接下来，该让这个世界，更清楚地听到他的声音了。
他转身，走向城门。城墙上下，是山呼海啸般的“天神”呐喊声。
民心可用，军心初凝。是时候，走出这小小的慈城郡了。
目标，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