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是成年了……但，我还不敢……我还不想生孩子。”
说到生孩子三字时，阿草声音微颤，像被那团微涨的火焰烫到了下，话尾小小地收住，隐隐带着害怕，恐惧，以及，更深的，还藏有些不措。
李洛惊到了，他不知这件事是怎么和生孩子扯上的。
而这时，垂着眸的阿草，不知又做了怎样的心理斗争，抬眼看向李洛，看着他那头白发，因木子而成的白发，眼底有光闪动，比天光更清，比火光更柔。
阿草抿了抿唇瓣，咬了咬牙，又补了一句。
“不过，如果洛你真想和我生，也不是不可以，你不介意我的话……其实，部落里有不少人比我身体更强，更大，更壮，虽然可能比不上木子姐，但比我要好很多，她们能给洛你生出更健康的孩子。”
这话是鼓足勇气说的，发出后虽细如蚕丝，但却清淅得在雾气间久久回荡。
李洛闻此，觉得误会大了，摇头解释说道。
“我没想和你，或别的什么人生孩子……我先前不知这里有人，更不知你在这洗澡，若我事先知道，就不会下去了……如果你信我的话，方才，只是个意外，是个误会。”
阿草愣住了，灵动的双眸注视着李洛清澈干净的双眼，互视了好一会，她才眨了眨眼，随后，有绯红自她小脸上晕开，一层层染到耳尖，颈间，连周围的雾气都象被其染成一片桃霞。
少女再次低下了头，纤细的手指轻扣着草球，如扣着胸中那一枚正急促跳动的鼓，只是，怎么都按捺不住，脸上的羞意自颊畔升起，一寸寸蔓上耳根与颈侧，又因过分朴拙而显得有些窘迫，良久。
“我信……还有，刚才，我说的，也是真的。”
话中带着周围弥漫水雾无法遮掩的赤城。
李洛感到了那份真意，如山野间拂起的风，吹入到他心中，只是，他没有再顺着这话往下回应，他移开视线，不让目光落在少女那一片绯红上，转移话题般的开口。
“阿草，部落里，以前沐浴，是怎么安排，划分的？”
阿草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想了想，回道。
“部落里的人随时都能来这里，没有具体的安排，也没有详细的划分……不过，部落里，大多数人不太喜欢洗澡，来得多的是还没成年的……淼姐水姨她们一般在白天会来……首领水叔石叔他们一般外出狩猎回来后的晚上洗……”
“而我，喜欢这里的水，相比这里不时有人来，我喜欢更深处的水，刚才，我就是游到里边去了……时间的话，我一般挑没什么人的时候来。”
她一边说，一边下意识搓了搓自己的发尾，在悬浮火焰烘烤下，那原本滴水的发渐渐干了，湿的时候如水草，干的时候又象枯草，发黄的枯草。
之后。
两人又闲聊了一些事，待身上衣服和发丝尽皆烘干，先前因意外造成的尴尬或羞意，也随着蒸腾的雾气慢慢散去。
“回去吧。”
“恩，部落里的人应该也快起来了。”
……
李洛回到巫的石室，来到祭坛边上，伸手覆于火盆上方，开始造火，特殊的火，火种，而阿草，看了看后，见今天的他没有什么异常，便离开了，同部落已经起来的人去采摘早饭吃的野菜野果。
呼！
一簇更纯，更亮，更稳的火种生成，再被轻轻导入火盆，使其与原火相融，那原火种中的“气”又壮大一分，火燃烧得更安稳起来。
李洛额头滑下一滴汗珠，沿脸侧落下，隐透着一丝疲意，但，与昨日的虚弱相比，要好太多了，稍作歇息，便恢复如常，他转身离开石室，走向前山外层的大洞窟。
此时。
部落中大多数都已经起来了，晨光已不再是微熹，而有些明亮的，当然，距太阳真正升起，则还早，天光从洞口洒入，照在公共局域聚起的人群上。
那有人正在分早饭。
早饭不算丰盛，主食是—巨大的干肉，应该是以前晾晒风干存储下来的，有点象腊肉，但从切开的肉质看，却又远要比李洛认知中的腊肉要粗糙。
除此外，便是阿草她们与野果，光线下，沾着露珠的表皮色泽明亮，要比干肉更可口的模样，但，大多数目光都主要放在干肉上，特别是孩子们。
负责分食的是豺狼虎豹这些人，手里握着石刃或骨器，动作利落切成大小相似的一块一块，或一片一片的，前去领取的人，有人用石碗，有人用木盆，也有人干脆用树叶盛着。
分到手的分量有差。
狩猎队的人最多，其后伤者，再往后是没进狩猎队的大人，女人居多，小孩的分量最少，虽然几者有差，但同者之间大差不差，顺带一提，部落中有两人是特殊的，那就是巫和首领，可随便吃。
这时。
在场的人，都注意到李洛的到来，无论是正在分食的豺狼虎豹等人，还是其他的男人女人青年少女孩童，目光都不约而同落在他身上，而后。
“巫——”
“洛——”
两种不同的称呼交错而出，各自含着不同的心意。
巫，是水叔石叔风叔这些人喊的，毫不迟疑的，亦是前任巫交代后事时，当场应下的人。
洛，是藤和阿草等极少数人喊的，干净明亮。
此外，大多还是不知叫什么好的，或叫得太小声，除了自己没人听得见的，以及，什么都没叫的。
李洛也不在意，他昨天对首领龙说的那番话，应该都传得每个人都知道了，至于，他们知道后，怎么叫，就看他们自己了。
他笑着同在座的人也都打了个招呼后。
从阿草那拿了张树叶，也到了分肉那里去，是跟着龙身后的，名为虎的壮汉，他默了默，喊了李洛一声巫，和昨日龙叫李洛的语气相似。
“您要吃多少，自己拿。”
而后。
李洛拿了还没有绘纹，算是未成年，亦可算是这里最少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