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遇白不动声色的把羊排移到谢厌跟前,而沉南姿的正准备夹羊排,只好作罢,收回筷子。
承儿也爱吃。
谢厌望了一眼,看着只剩下半盘的羊排,随即喊来小二,耳语了几句。
谢昱离得近,方才沉南姿拿筷子的一幕落在他的眼里。
夹起一根,放到谢承泽的碗里,“学了一天,多吃点!”
谢承泽从方才的情绪里抽离,小脸有了一些红润。
他望着碗里滋滋冒油的羊排,酥香味扑鼻。
“六皇叔,吃这个!承儿知道您爱吃。”
他拿起白瓷勺子,轻轻取了一个金盏玉粒爆虾仁,放置在谢昱的碗里。
金黄的脆饼桔形盏,里面放着剥了壳的虾仁,洁白如玉。
与颗颗饱满的嫩玉米粒相伴,浇上油亮的汁水,清嫩爽口。
谢昱笑意堆满,摸了一下他的脑袋:“没白喂你,知道孝敬你皇叔。”
“六皇叔,下一次的骑射,再教承儿吧!”
“恩!别忘记你的拜师礼。”
谢厌望着对面温馨的画面,有种父慈子孝的和睦。
让他心里生出莫名的难过,还隐隐有些妒忌夹杂在里面。
他拿起酒盏,闷闷地喝了一口。
薛清凝馀光瞥了一眼,垂下头,沉默的小口吃着饭粒。
这时,店小二送来一盘羊排,放在谢承泽的跟前。
浓郁的酥香味扑鼻,谢承泽的眼神一亮。
沉南姿也有些意外,是点了两盘吗?
她看了一眼谢昱,眼里都是感激,他是知道承儿爱吃羊排的。
谢昱并未对上沉南姿的视线,而是深深地看了谢厌一眼。
薛清凝随意的扫了一眼,好似没有任何情绪一般,继续小口吃着。
只是手指捏着筷子的地方有些发白。
“娘,弘儿吃饱了。”谢弘睿放下筷子。
“恩!”薛清凝沉声回应了,清冷的脸上有了一点温度,小声叮嘱,“坐着,别动,等大家吃完。”
谢弘睿当真就乖乖坐着,只是眼神落在谢承泽的身上。
这时,薛遇白举杯,和谢昱喝了一口,然后开口,“六皇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悠闲自得,羡煞旁人啊!”
谢昱放下酒盏,夹了一块虾仁,放进嘴里轻轻咀嚼,姿态肆意闲散。
“名利之事,各取所需,无欲无求时,万事皆可坦然处之。”
“本皇子命好,吃喝不愁,也没治国之志。”
“权利对于本皇子来说,如同浮云,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争来争去,还不如喝酒逗鸟。”
“不过……”他话锋一转,看了谢厌一眼,又收回视线,“每个人的境遇不同,不可同日而语。”
谢厌手持酒盏,手指捏得有些过紧。
薛遇白好象十分赞同谢昱的说法,白净的脸上也有了一些酒劲,颔首道:
“的确,有人天生命好,衣食无忧,安坐而胜。”
“而有的人,命也不错,出身好,可惜争夺才是他的宿命。”
“还有人一无所有,受尽磨难,拼尽全力,才能活下去。”
“而且,命运会阶次的改变,让人猝不及防,谁也不知道好运能持续多久。”
薛遇白说到此处,喉头有些哽咽,眼角微微泛红。
薛清凝夹了一点青菜,放置道他的碗里,“哥,吃点这个,最近你的火气有点大。”
薛遇白垂下头,夹起薛清凝放在碗里的青菜,放进嘴里用力咀嚼。
与此同时,谢厌也吃了一口羊肉,垂着眼,艰难的咬合。
沉南姿只看到他的腮帮子用力的鼓起,又收回,那羊肉仿佛是掩饰情绪的机括。
给人一种随时都可能潸然泪下的强抑悲怆。
“谢承泽,你的弓弩呢?”
谢弘睿打破寂静,他仰着小脸,盯着谢承泽。
而他的手腕上,不知何时戴上了一把木质小弓弩。
他在与谢承泽搭话期间,手里就在拨弄着弩箭。
魏纪舟看见弓弩,一脸的艳羡,“你为何也有弓弩?”
谢弘睿满意的一笑,并不回答。
沉南姿望过去,那弓弩十分的精巧,简直是真弓弩的缩小版。
想起那日在寿宴上,谢弘睿扑进谢厌的怀里,谢厌对他耳语了几句。
谢弘睿立即就止住了哭泣,想必,这就是谢厌答应他的条件吧。
这弓弩一看就是费了一番功夫的,难怪谢弘睿要拿出来显摆。
谢厌可真是煞费苦心。
以前,她可能会介意,会生气。可是如今,并无多少情绪。
只是……谢承泽心思敏锐,沉南姿怕他猜到。
便夹了一块羊排,温声转移他的思绪,“再吃一块。”
谢承泽的确已经猜出,脸色有些冷淡的“恩”了一声,便埋下头,无精打采的吃着。
谢厌看着谢承泽的神情,手指揉搓着,神色间有着难掩的愧疚。
薛清凝瞥了一眼谢厌,脸色有些寒意,随即小声责备着:
“弘儿,不是跟你说了,这个不许带出府的吗?你这孩子,怎的如此不听话?”
谢弘睿本想不服气的顶嘴,但看到薛清凝的脸色,只好收敛起来,把弓弩交给身后的婢女。
有些不乐意的妥协,“那我玩会弓可以吧!”
薛清凝没有阻止,谢弘睿便下了桌,拿起婢女手中的童弓。
薛遇白又问谢昱:“那日伺疾,六皇子可得到一点音频?”
沉南姿不懂朝政,此刻也能听得出来,薛遇白在打听不该打听的事。
谢昱放下手中的筷子,拿起放置在手边的湿帕子,慢条斯理的擦拭着手指。
“秘密立储的事吗?”
谢昱毫无忌惮的说出口,倒是让在场的几人都有些意外。
沉南姿吃着菜,垂着脑袋,一副不关心的模样。
薛遇白有些谨慎的挥手,让伺候在周围的下人们都鱼贯的出去。
谢昱一脸轻松,目光扫过众人,“不必如此,我进去时,父皇正在睡觉,所以,一句话都未说,便伺疾结束。”
薛遇白手指点着桌面,面色不改,只是眼底藏着些许的不信。
“有内里的消息露出,说那日伺疾是假,皇上定夺储君是真,能进入永熙宫的皇子,其中一人便已经被秘密立储。”
沉南姿垂着眼,睫毛轻颤,此事她和哥哥为何从未听说。
谢厌未进永熙宫,岂不是连立储的资格都没有?
沉南姿抬眼,看了一眼谢厌,他神色凝重,双手紧握。
看来是伤心了!
那日,成年后的皇子都见了,唯独把他排除在外。
谁让他肆意妄为的,活该!
“太常丞,”谢昱道:“外面的传闻都是子虚乌有,据我所知,立储之事,还未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