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墙头草(1 / 1)

然而,江东这块蛋糕,盯着的人不止士燮一个。

就在苏怀与周泰接触的同时,原先与吴郡太守许贡、会稽太守王朗麾下官吏有勾连的几家交州商行,日子就不好过了。

其中,以邓家在吴郡的代理人邓茂处境最为艰难。

邓茂是交趾邓公的远房侄孙,靠着家族背景,在吴郡经营着一家不小的货栈。

主要向许贡麾下的军将兜售交州葛布、漆器,换取当地的丝绸、瓷器北运牟利。

往日里,他凭借着许贡这层关系,在吴郡商界也算是一号人物。

可随着孙策大军压境,许贡连战连败,困守孤城,岌岌可危。

邓茂的货栈顿时成了无根之萍。

不仅原先的销售渠道断绝,更有许贡麾下的溃兵、乃至孙策方面的低级军官,开始以各种名目前来敲诈勒索。

这日,几个穿着杂乱号衣、手持兵刃的军汉闯进了邓茂的货栈,为首的是个疤脸队率c

“邓掌柜,听说你这里囤积了不少交州好布?俺们弟兄们缺衣少穿,拿来犒劳犒劳吧!”

疤脸队率大大咧咧地往堂中一坐,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邓茂心中叫苦,脸上却不得不堆起笑容。

“军爷说笑了,小号本小利薄,哪里囤积得起货物?如今兵荒马乱,商路断绝,早已无货可卖了。“

“放屁!”

疤脸队率猛地一拍桌子。

“当老子是瞎子?后面仓库里堆的是什么?识相的就赶紧拿出来,否则,哼哼,俺们手里的刀可不认人!“

邓茂冷汗直冒,他知道这些兵痞不好打发,只得忍痛让人搬出几匹中等葛布。

那队率却嫌不足,眼睛一瞪,就要动手强抢。

正在这时,货栈外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何人在此喧哗?”

众人回头,只见一名身着孙策军低级军官服饰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他身后跟着数名持戈甲士,虽然军职不高,但气度沉稳,眼神锐利。

疤脸队率见到来人,气焰顿时矮了三分,讪笑道。

“原来是徐屯长——俺们,俺们就是来看看——”

那徐屯长目光扫过狼借的货栈和那几匹葛布,冷冷道。

“孙讨逆有令,不得骚扰守法商贾。尔等在此滋事,是想试试军法是否锋利吗?”

疤脸队率几人脸色一变,连连告罪,灰溜溜地跑了。

邓茂如蒙大赦,连忙上前躬身行礼。

“多谢徐屯长解围,小老儿感激不尽。”

徐屯长扶起他,语气缓和了些。

“邓掌柜不必多礼。”

“孙讨逆欲安定地方,恢复秩序,似你这等正当商贾,正当受保护。”

“只是如今局势未靖,掌柜还需谨慎行事。“

邓茂连连称是,心中却是一动。他试探着问道。

“徐屯长,不知——如今这生意,该如何做才好?小老儿毕竟是交州人士,家中尚有老小需供养——”

徐屯长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道。

“规矩是定的。如今吴郡的新规矩,然是由孙讨逆来定。”

“邓掌柜若想长久经营,或许—该想想如何顺应新的规矩。”

送走徐屯长,邓茂独自在堂中坐了许久。

他品着对方话中的含义,再联想到家族内部隐约传来的、关于家主邓公已决意紧跟士燮步伐的风声,心中渐渐明了。

“大势已去,大势已去啊——”

他喃喃自语,终于下定决心,提笔研墨,准备给交趾的族叔邓公写一封长信。

详细禀报江东剧变,并建言家族彻底放弃与许贡等旧势力的牵连,全力转向支持孙策。

他甚至在其中提到,或许可以借助此次危机,主动向苏怀靠拢,将邓家在吴郡的渠道和人脉,转化为新的“投名状”。

这封密信,很快被以最快的速度送回了交趾。

交趾太守府的书房里,冰盆驱散着岭南夏末的馀热。

士燮放下桓邻呈上的江东密报。

“孙伯符——真乃世之虎子。“

他轻叹一声,语气里听不出是喜是忧。

“其势已成,江东易主,怕是就在眼前了。”

桓邻肃立一旁,接口道。

“主公明鉴。周泰那边,苏怀已搭上线,送去的刀剑、粮草,孙策都收下了,虽未亲自接见,但让周泰表达了谢意。“

“看来,这条线算是初步稳住了。”

“稳住就好。“

士燮微微颔首。

“乱世之中,多条路,总堵死所有门强。”

“尤其是这条通往江东的路——刘表想锁死我们,我们偏要再开扇窗。”

他站起身,走到那幅巨大的舆图前,目光从交州缓缓移向东北方的江东之地。

“邓家那边呢?”士燮头也不回地问。

“邓茂是个明白人。”

桓邻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许贡败象已露,他在吴郡的货栈被兵痞骚扰,还是孙策军中的一个屯长给他解了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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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然看清向,写信回来,恳请家族全转向,持孙策。”

“还表示愿意将邓家在吴郡的渠道和人脉,悉数供我们—哦不,是供苏怀调度使用。”

“识时务者为俊杰。”

士燮转过身,脸上带着了然的神情。

“邓公是个老成持重的,知道该怎么选。”

“如此一来,我们在江东,明暗两条线就算初步编织起来了。”

“苏怀连络上层,邓茂这类地头蛇提供基层消息和便利,互补短长。”

“主公英明,布局深远。”

桓邻真心赞道。他越来越觉得,眼前这位主公的眼光和手段,远超常人。

总能于纷繁复杂的局势中,找到那条最有利的路径,并提前落下棋子。

“谈不上英明,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

士燮摆摆手,走回案前坐下。

“江东之事,暂且如此,让他们自行发展,我们保持关注,适时给予支持即可。”

“眼下,我们自己的事更要紧。”

他拿起另一份文书,是合浦太守士壹关于海贸和船队筹备的详细汇报。

“壹弟信中说,岭南叁号’已下试航,性能比前两艘又有提升。”

“南下探索林邑以远航线的船队,人员和物资也基本筹措完毕,只待选定吉日,便可扬帆。”

“这是喜事!”

桓邻精神一振。

“一旦打通更南方的海路,香料、宝石、象牙源源而来,我交州财源将更为充裕。“

“是啊,钱!处处都要钱!”

士燮揉了揉眉心,语气带着一丝疲惫。

“水师要钱,骑兵要钱,驰道要修,学堂要养,工巧坊更是吞金的巨兽—·光靠田赋和北面那条时断时续的商路,终究是提襟见肘。”

他话锋一转,问道。

“对了,溪娘那边,船上用的强弩和防护措施,进展如何?””回主公,溪娘昨日还来禀报过。”

桓邻忙道。

“新型的船用强弩已造出三架样品,正在岭南叁号’上安装调试,据言威力尚可,射程百五十步,能穿透寻常船板。“

“至于船舷加装的铁倒钩和那刺激性药粉,也在加紧制作。”

“恩,告诉她,不必追求尽善尽美,先装备上,在实践中改进。”

“海盗不等人,我们的商船和更等不起。”

士燮叮嘱道。想起之前损失的海昌号及其船员,他心头依旧有些发堵。

“诺,属下稍后便去工巧坊传达主公之意。”

两人又商议了几件关于秋收赋税、各郡官吏考核的政务,桓邻方才告退。

书房内重归寂静。

士燮独自坐了一会儿,信步走出房门。

夕阳的馀晖将庭院染成一片暖金色,廊下传来稚嫩的读书声。

他循声走去,只见偏院的小学堂里,几个年幼的子女正在先生的指导下诵读《诗经》,声音清脆悦耳。

钱夫人安静地坐在廊下,手里做着针线,目光温柔地落在孩子们身上。

见到士燮,她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活计,轻声道。

“夫君忙完了?”

“恩,暂告一段落。”

士燮走过去,挨着夫人坐下,看着孩子们用功的模样,心中那份因政务和远虑带来的紧绷感,稍稍松弛了些。

“只儿前日又来信了。”

钱夫人从袖中取出一封家书,递给士燮,语气带着欣慰。

“信中说,日南那边一切安好,林邑人自狼嚎谷一败后,老实了许多,边境贸易也渐渐做起来了。“

“他还跟着桓烨处理了桩汉纠纷,觉获益良多。”

士燮接过信,仔细看着长子略显青涩但已见沉稳的字迹,嘴角不由微微上扬。

雏鹰离巢,总要经历风雨才能翱翔。

士只在日南这几个月,显然成长了不少。

“孩子长大了,是好事。”

他轻轻握住夫人的手。

“只是辛苦夫人,时时挂念。”

钱夫人摇摇头,眼中虽有思念,却更多是骄傲。

“他是士家的长子,理当如此。“

“只要他平安,能为夫君分忧,妾身便安了。”

正说着,却见次子士徽拿着一只木制的小船模型,兴冲冲地跑过来,献宝似的举到士燮面前。

“父亲您看,这是学堂赵先生教我们做的!”

“先生说,以后我们交州的大船,要航到天边去呢!”

士燮接过那粗糙却充满童趣的船模,摸了摸儿子的头,朗声笑道。

“好!徽儿有志气!”

“待你长,我交州的船队,说不定真能航到天边,带回数不尽的奇珍异宝!”

一家人正享受着这难得的温馨时光,忽见阿石引着一人匆匆而来,却是负责与糜竺海上贸易对接的阿石副手,面色有些凝重。

“主公,糜先生那边传来急讯。”来人躬身递上一封密封的信函。

士燮眉头微蹙,接过信,迅速拆开。

钱夫人见状,体贴地带着孩子们先行离开。

信是糜竺的亲笔,内容却让士燮的心沉了下去。

信中提及,中原局势愈发糜烂,曹操与吕布在兖州厮杀惨烈,民生凋敝。

而更让糜竺担忧的是,淮南袁术,近来秣马厉兵,对徐州北部的凯觎之心已是昭然若揭。

虽暂时被刘备顶住,但双方摩擦日增,大战一触即发。

“—若袁公路不顾大局,悍然北犯,徐州战火重燃,则海路恐受波及,往来商船风险大增,望威彦兄早作绸缪,以备不虞——”

信末,糜竺的语气颇为沉重。

燮缓缓放下信纸,到院中,望着北方渐渐暗淡下来的天空。

北面的混乱,是他交州得以偏安发展的屏障,却也象一柄悬在头顶的利剑,不知何时就会斩断他赖以生存的命脉之一。

“袁术——这个妄人!”

他低声自语。

历史的轨迹似乎正顽固地向着既定的方向滑行。

若徐州有失,刘备败走,糜竺自身莲保。

这条至关重要的仆万贸易线,必将受到严重冲击。

“必须加快步伐了——”士燮深吸一口气。

南下探海,开辟新予路,已不仅仅是锦上添花,而是关系到交州未来生存和发展的战略必需!

他转身,对一直静候在旁的阿石副手碑声道。

“传令合浦,南下船队筹备再提前十日。”

“告诉士壹,一切以快、稳为先,尽快成!”

“诺!”

初秋的合浦港,滚烫的仏风裹挟着咸湿的肝汽和鱼腥味,吹拂着码头来往人群的面庞。

士壹站在新落成的混凝土码头边缘。

望着眼前繁忙的景象,心中既感自豪,又觉压力如山。

港口内,“岭南壹号”和“岭南贰号”如同两只休憩的巨兽,静静停泊。

而更远处,船政学堂的少年学员们正划着小艇,在平静的仆湾里练习操帆工舵,稚嫩的号子声随风隐隐传来。

“太守,您看这叁号’的龙骨,昨才刚刚架。”

身后,一名肤色黝黑、满脸风霜的中年匠人指着船坞里初具雏形的船体,语气带着兴奋。

这是船匠头企老仆,世代以造船为生,如今是合浦船政工坊的顶梁柱。

士壹走过去,哲手抚摸着那粗大坚实的龙骨木料,点了点头。

“老仆,进度抓紧些,但料不能省,工不能糙。上君对这几条能跑远仉的大船,可是寄厚望。”

“太守放心。”

企老仉拍着胸脯。

“用的都是上好的铁力木,晾晒足了年头,保准结实。”

“就是这“肝从亏舱”的隔,兄弟们还在摸索,费料又费—”

“费也得弄!”

士壹语气坚决。

“仆万风浪无情,这肝从亏舱关键时刻能救命。”

“料我给你们找,工钱加倍,务必给我吃透这且手隔!“

“得令!”

企老仆精神一振,干劲十足地转身吼了一嗓子。

“都听见没?上君和太守如此看重,咱们可不能拉稀摆带,手事都给我麻利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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