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李想刚洗完澡,发梢还滴着水,丢在床头的手机震了一下。
是一条短信,来自隔壁房间的万芊。
【我有点害怕,总觉得门外有人。你能来看看吗?】
李想看着屏幕,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恐惧是真的,但更真切的,是成年人之间那种心照不宣的邀请。
李想没有回短信。
他直接披上浴袍,推门而出。
两步路走到隔壁,敲门。
“咔哒”。
门几乎是秒开。
万芊穿着一件丝绸睡袍,头发有些乱,眼神里带着惊魂未定,还有一丝看到他之后的如释重负。
李想没有说话,只是侧身挤进了房间,反手关上了门,同时也关上了门外那个喧嚣的名利场。
……
第二天清晨,戛纳阳光总是很准时。
万芊醒得很早。
她侧躺着,看着身边熟睡的李想。
那张年轻得过分的脸庞,在晨光下显得棱角分明。
一种莫名的焦虑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
她今年29岁,在圈子里算是个青衣,演技不错,但不温不火。
而李想才19岁,已经是入围戛纳的新锐导演,手里握着几百万的资金,甚至敢跟好莱坞大亨叫板。
昨晚是一时冲动,也是寻求庇护。
但天亮之后,理智回归,巨大的身份落差让她患得患失。
“我这算什么?送上门的便宜?还是他猎艳名单上的一个名字?”
“等回了国,他是大导演,我还是那个没名气的小演员……”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揽住了她的腰。
李想闭着眼,并没有完全醒来,但读心者的被动感知已经捕捉到了身边人情绪气场的变化——那是像碎玻璃一样的灰色,代表着自我怀疑和不安。
“别瞎想。”
李想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慵懒,却有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他的手顺着万芊光滑的脊背轻轻安抚,心理医生的能力在无意识中发动,将一种名为安全感的情绪注入她的潜意识。
“在我的镜头里,你是无可替代的。”
李想睁开眼,眼神清明,没有丝毫睡醒后的迷糊,“那个死胖子看上你,是因为你有东方韵味。我看上你,是因为你是万芊。”
万芊愣了一下,眼框微红。
“以后别这么患得患失。”
李想翻个身,将她连人带被子搂进怀里,语气霸道得象个不讲理的暴君,“在这个圈子里,我们要么一起吃肉,要么一起被吃。昨晚既然盖了章,那你就是我的人。这点自信都没有,怎么跟我去征服好莱坞?”
我的人。
拿影后。
这两句话像定海神针一样,瞬间击碎了万芊所有的矫情和不安。
那种原本悬在半空的心落地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底的臣服和依赖。
……
上午十点。
田庄庄黑着脸在楼下大堂等人。
看到李想神清气爽地走出来,脖子上还带着个若隐若现的红印,老头子冷哼了一声。
“年轻人,不知节制。”
“田导,您这就冤枉我了。我这是在进行深度的剧本研讨和心理辅导。”李想脸不红心不跳,顺手给老田递了一根烟,“今天咱们去拜哪座庙?”
“拜个火药桶。”
田庄庄没好气地接过烟,“杜琪锋。他今年是主竞赛的评委。虽然不管短片,但他在那个圈子里说话有分量。要是能让他说句好话,比你发十篇通稿都管用。”
戛纳的一家露天咖啡馆。
杜琪锋坐在遮阳伞下,嘴里叼着一根粗大的雪茄,正在用那口标志性的港普跟几个香港记者吹水。
他身上哪怕穿着休闲装,也透着股洪兴坐馆的大佬气质。
“老杜!”田庄庄喊了一嗓子。
杜琪锋转过头,看到田庄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但目光随即落在了李想身上。
那种目光很锐利。
“这就是那小子?”杜琪锋吐出一口烟圈,上下打量李想,“李想?听说你很年轻气盛啊靓仔,短片都敢喊着要拿大满贯?”
如果是普通新人,被这位气场全开的大佬一问,估计腿都软了。
但李想是谁?
他笑了笑,拉开椅子坐下,顺手叫来侍者点了杯浓缩咖啡。
“杜导,不气盛那叫年轻人吗?”
李想直视杜琪锋的眼睛,发动了心理暗示,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真诚且充满感染力,“就象您的《黑社会》,如果不狂,怎么拍出那种宿命感?我这叫致敬。”
“哈哈哈哈!”
杜琪锋大笑,拍着桌子,“有点意思。比那些见了我唯唯诺诺的鹌鹑强。听说这次那个乌克兰的片子很稳?”
正戏来了。
田庄庄在旁边喝咖啡,不插话,但他知道李想这小子又要开始下套了。
“是很稳。”
李想点了点头,语气平和,仿佛是在夸奖对手,“我看过那片子。怎么说呢……稳得就象三十年前的教科书。”
他顿了顿,观察着杜琪锋的微表情,然后精准地抛出了“眼药”。
“每一个镜头都标准,每一个隐喻都正确,每一个卖惨的点都踩在欧洲评委的g点上。太正确了,正确得让人挑不出毛病,但也……仅此而已。”
李想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惋惜,“我一直以为,戛纳是奖励先锋的,是奖励那些敢于打破规则的人。没想到,现在也开始奖励好学生了。”
这句话,精准地戳中了杜琪锋的肺管子。
杜琪锋是谁?那是香港电影圈最着名的反骨仔,最讨厌的就是墨守成规和所谓的政治正确。
“好学生?”
杜琪锋冷笑一声,把雪茄狠狠按在烟灰缸里,“我最烦的就是那种为了拿奖而拍的苦难片。一个个苦大仇深的,好象不哭两声就不会拍电影似的。”
他转头看向李想,眼神里多了一份认同。
“你的片子我还没看。但冲你这句话,只要你的片子不象那个人一样无聊,我就挺你。”
“那就多谢杜导了。”李想端起咖啡杯,以茶代酒敬了一下。
“晚上有个party。”
杜琪锋站起身,拍了拍李想的肩膀,“施南生也在,还有几个选片人。你跟我一起去,带你认认门。”
看着杜琪锋离去的背影,田庄庄放下杯子,意味深长地看了李想一眼。
“你小子。”老田摇了摇头,“嘴里没一句实话,全是钩子。那一针眼药下去,杜大炮非得去跟其他评委吵架不可。”
“田导,这叫语言的艺术。”
李想耸耸肩,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我可没说人家片子不好,我夸人家是教科书呢。至于杜导怎么理解……那就是他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