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可算来了。”
陈启元在花厅中坐下，拿起一块精致的桂花糕放进嘴里，穿着一身漂亮的桃红色长裙的桃红就从屋里走了出来。
她身姿袅娜，妆容与上次见面时有点不同，粉敷得比较厚。这是一种舞台妆，要化得浓一些。
桃红见到他，有种如释重负之感，“有公子在，奴家也安心了。”
就算这里面有表演的成分，但也能看得出，她很重视这次表演。以她那么丰富的表演经验，居然也会紧张。
陈启元笑道，“以姑娘在琵琶上的造诣，这次展演定能一炮而红。”
“那就借公子吉言了。”
桃红盈盈笑着。
这时，侍女绿芍在门口敲了敲门。
桃红歉然道，“公子稍坐，奴家有些俗务要去处理一下。”
“好。”
陈启元笑着点头。猜到是有贵客到了，需要她亲自去接待。那定是真正的大人物了。
桃红走了后，就没有再回来。
一直过了半个小时，绿芍过来带他去了表演厅。那是倚红楼的大堂所在，这里地方够大。
这座楼有上下两层，一楼是大厅，二楼是包厢。
桃红特意给他安排了一个包厢，很够意思了。
绿芍吩咐小丫鬟要好好服侍，告了声罪就去忙了。
……
一楼大堂，韦世杰走进倚红楼的大门，心中有点激动，终于能一睹花魁桃红的风采了。
这个机会来之不易。
本来受邀的是他的叔父，临时有事来不了，这件好事才落到他的头上。
他那位叔父是风月场中的常客，这些年也不知道在这上面砸了多少钱，居然能得到倚红楼的邀请。
韦世杰在龟公的带领下，到一个稍偏的位置坐下，就看见前面那桌有个熟面孔，正是老对头高庆涛。
高庆涛跟他对了个眼神，心中暗叫晦气。居然在这里碰到这个瘟神。他扭过头，装作没看见。
谁知，韦世杰却没不打算放过他，“呦，这不是高家大少吗？你不是总是吹嘘跟桃红姑娘很熟吗？怎么连个包厢也搞不到？你高家这名号也不好使啊。”
这话阴阳怪气，高庆涛心中老大不痛快，他被安排在一楼大厅，心里本来就不舒服，只是今天倚红楼来了不少大人物，心想算了。
可现在被韦世杰一挑拨，让一向好面子的他脸上有点挂不住了。
特别是旁边投过来的目光，让他脸上火辣辣的，好象在嘲笑他一样。
只是，他也清楚，二楼包厢里的肯定都是城中的大人物，他闹起来，丢脸的只会是自己。
就在骑虎难下之时，突然看见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被请进了二楼一个包厢，他定睛一瞧，心中火气腾的一下上来了。
那人不就是班里刚来的寒酸的旁听生吗？
凭什么他能上包厢？
“来人！”
高庆涛一怒之下，猛地一拍桌子。
一名龟公立马小跑过来，点头哈腰地说道，“高公子，有什么吩咐？”
高庆涛怒道，“你们倚红楼是瞧不起我吗？我这几个月，在你们这里花了多少钱了？为何不给我安排一个包厢？”
这一下，顿时引来大厅所有人的注意，对着这边指指点点。多是看热闹的。
很快，一位风韵犹存的老鸨赶了过来，未语先笑，“唉哟，高大公子，您消消气，气坏了身子怎么办？是奴家招呼不周，奴家跟您陪个不是，自罚三杯。”
高庆涛不吃她这一套，冷冷地说道，“我就想知道，是我高庆涛不配在倚红楼拥有一个包厢吗？”
老鸨连声道，“高公子这是什么话，楼上就那几个房间，实在是安排不过来，上面的都是一些老前辈，还请公子多担待……”
“还想诓我？”
高庆涛冷笑一声，朝靠近楼梯的那个房间一指，“那个房间的人我认识，分明就是一个穷鬼，凭什么给他安排房间却不给我？”
“这——”老鸨一脸为难。
高庆涛步步紧逼，“今天要是不给我一个说法，休想让我再踏进倚红楼一步。”
老鸨突然有了主意，“公子既然跟那人是相识，何不去打个招呼，看那位公子愿不愿意邀您到包厢里一起喝一杯。”
高庆涛说，“带路。”
……
韦世杰看到有热闹可瞧，也跟了上去，打定主意要看高庆涛的笑话。
这姓高的还真的自己有多了不起呢？居然真的敢去楼上的包厢闹，也必定是自取其辱。
这种机会，可不能错过。
等到那间包厢的门开了，韦世杰看到里面坐着的人，不由大吃一惊，怎么会是他？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包厢里的居然是陈启元！
而且，包厢里只有他一人，并不是跟着别着一起来的。
倚红楼居然单独给他安排了一个包厢？
这时，高庆涛见到包厢里只有陈启元一个人，一脸倨傲地说道，“果然是你。陈启元是吧，这个包厢归我了，你可以走了。”
他压根没有将这个穷学生放在眼里。不过是王教授的穷亲戚而已。他父亲还认识校长呢。这点关系算什么？
陈启元看着突然闯进来的高庆涛，有点意外。结果，对方就来了这么一句，看那高傲的样子，好象他是这里的主人一样。
他眉头微皱，没有理他，而是看向后面的老鸨，“这是你们倚红楼的意思吗？”
老鸨连忙进来打圆场，“高公子说跟你是相识，他想跟你商量一下，要不然一起——”
“谁要跟他一起？”
高庆涛打断了老鸨的话，“我说了，把房间让出来。”
陈启元目光冷了下来，直视着老鸨，大声说道，“你们倚红楼，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吗？让这人在这里大放厥词。”
老鸨苦着脸，“公子消消气，这不是在商量吗？”
商量？
陈启元心中冷笑，知道她是不想得罪高庆涛，当即说道，“想我让出这个包厢也可以，你让桃红过来说一句，我立马就走。”
“这——”
老鸨自然是知道，这个包厢是桃红特意交待要留出来的。只是拿不准他跟桃红是什么关系。这才迟疑。
高庆涛冷笑道，“芳娘，你可想清楚了。你是要选本公子，还是这个穷酸。”
双方都在逼老鸨表态，她正在尤豫时，绿芍得到消息赶过来，在老鸨芳娘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芳娘听完后，对陈启元说道，“抱歉，惊扰公子了。奴家给公子陪个不是。”
接着，转头对高庆涛说道，“高公子，既然陈公子不愿意。还请离开。”
“什么？”
高庆涛脸上的倨傲之色僵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就为了这个穷酸，要得罪本公子？”
老鸨芳娘挡在他面前，欠身道，“高公子不要为难奴家。”
绿芍还有两个龟公站在她身旁，形成一道人墙，阻隔了高庆涛的视线。
“好！好！好！”
高庆涛脸色铁青，恨恨地说了几句，一甩袖子，愤然离开。
“哈哈哈——”
在外面看热闹的韦世杰大声嘲笑起来，看到高庆涛自取其辱，当众丢了这么大的脸，他简直太高兴了。
等老鸨带着人退出了房间，陈启元走了出来，对他说道，“韦兄，热闹看够了，要不要进来喝一杯？”
“那自然是要叼扰一下的。”
韦世杰进了包厢后，打量着里面的陈设，感慨一句，“陈兄还真是深藏不露啊。能有一间包厢，那可不是一般的关系吧。”
“韦兄请见谅，我不喜张扬，才事先瞒着你。”
“今天能看到这样一场戏，已经值了。你看到高庆涛刚才的脸色没有？就象锅底一样，看他以后还敢在我面前得瑟。”
韦世杰说着，突然提醒道，“不过，你以后最好小心一点，此人心胸狭隘。今天丢了这么大的脸，肯定会找机会报复。”
“多谢提醒，我会的。”
陈启元既然选择硬刚，自然已经做好了这种心理准备。麻烦来了，他接着就是。
人活在世上就是这样，有时候不想受气，就要面对事后的麻烦。
这时，外面传来老鸨的声音，“感谢各位贵客莅临敝楼，今日桃红专门邀请各位前来，是因为得了一首新曲子……”
她介绍完后，才正式开始。
“我出去看看桃红的风采。”韦世杰兴致勃勃地说道，然后推门而出，站在栏杆前往下看去，欣赏着桃红的美色。
伴随着几下铮然的琵琶声，弹奏开始了。
这熟悉的开头，让陈启元听得头皮微微酥麻，一边喝着杯，一边在心里默念道，这是我在这个世界留下的第一道痕迹。
他看着窗纸上的烛影，心中生出一丝惆怅。
他想家了。